“我都觉着这里象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老伯和大嫂亲切的样,真让人感动。”碧儿含笑回礼,“我今天要在老先生这儿吃晚膳,大嫂的烙饼做得最香,我想了许多。大嫂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不会,夫人坐等会,烙饼马上就来。”厨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食物。
碧儿随着耶律楚材走进书房,围着书案对坐,满室书香,嗅着就觉心宁。
浅抿着新泡的碧螺春,碧儿打量着四周,黑眸清明如水,好一会才开口道:“老先生,大汗呢?”
那语气象是问他院中某个人,非常自然,耶律楚材昂脸,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惊愕,“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上次见大汗,他还是三王爷,时隔两个月,王爷成大汗,我都没向他贺喜呢!呵,我一介贫民,又进不了皇宫,只能托老先生引见一下。老先生,大汗是胖了还是瘦了?”碧儿眨眨眼。
耶律楚材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老朽无语,辩不出胖与瘦,你亲自看看吧!”这夫人犹如神魔再现,有双穿透人心的清眸,不顾左右而言他,与她打马虎眼,输的人只会是他。他转身朝着书架后面深揖一礼,“大汗,老臣先告退!”
“哈哈!”窝阔台朗声大笑地从书架后走出,一身便宜装,不掩气宇轩昂、威仪尊贵,“朕准奏,老先生且退下。”
龙目灼灼地凝视着清丽如兰的小脸,黛眉弯弯,长睫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盛满笑意,他怎能不心动呢?
“民妇舒氏见过大汗。”碧儿恭敬地道了个万福。
“快别这样,别这样!”窝阔台爱怜地拦住碧儿下欠的身子,“在你面前,朕不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大汗,碧儿,唤我的名字就行。”
“这太没规矩了。”碧儿俏皮一笑,“大汗,是让人生畏,但三王爷让人觉得可亲,我唤你三王爷可好?”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窝阔台亲昵地刮了碧儿一个鼻子,拉住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上次不告而别,害我想了多日。碧儿,你怎知我今天会在老先生这儿?”
碧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替窝阔台砌了杯茶,“往夸张地讲,有一点灵犀吧!三王爷一直关心夫君和碧儿,夫君下狱的事,已传遍全大都,三王爷听说后,不放心碧儿,但不方便去君府看望,也猜到碧儿依赖三王爷,会过来请求帮忙,进不了宫,一定会先奔老先生这儿,于是,三王爷也就过来等碧儿。对吗?”
窝阔台愕然,俯瞰着那么近的一张脸,浓眉不住的耸动着,“你…真是太知我的心了。我答应过你,不强逼你。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碧儿,我不是以前的三王爷了,蒙古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再顾前虑后,懂我的意思吗?”
碧儿清水似的双眸转了转,表神深不可测,“三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碧儿是个笨人,做个堡主夫人就吃力得很,一帮下人都对付不了。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行动也不便,哪里还能帮三王爷做什么呀?”
四两拨千斤,她委婉地把窝阁台推得远远的。
“你有身孕?”窝阔台跳了起来,蹙着眉。他算了半天,没有算到这个可能。烦燥地在房中踱着步,气恼地瞪着门外。
碧儿笑眯眯地,很幸福地捂住小腹,“有两个月了。”
“好,”窝阔台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睁开,重新坐了下来,“这没有什么,我找大夫把这个孩子拿掉,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同亲生,日后给他一个亲王做做,只要你答应听从我的安排。”
“那君问天呢?”
“碧儿,他犯的是杀妻之罪,我没办法帮他,不然怎么堵得住全蒙古的芸芸之口?”窝阔台的一双眼突然冷酷地眯起。
“碧儿理解。刚才那一番话,三王爷的意思是喜欢上碧儿了?”碧儿也不急,拿起书案上一本书,没目的翻着。
“喜欢,喜欢的快疯了。我虽有三宫六院,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可是她们没有一个能象你如此令我心动,你的俏皮、慧黠、博学、谈吐,还有对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是她们所不及的,我从没有这样的渴盼,也没有这样的患得患失。”窝阔台不掩饰心中的情意,“现在,我只要抱着别的女人,脑中就闪出你的身影。呵,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了?”
小手陡然握紧,碧儿没有露出窝阔台以为会出现的受宠若惊,“三王爷,你说碧儿喜欢的人是谁呢?”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表白,窝阔台真够勇气的,不就是个大汗吗,以为真的是天之骄子?
窝阔如一愣,心中毛毛的,“是谁?”
碧儿噗地笑出声来,“碧儿喜欢的人是让碧儿觉得温暖、舒适的、体贴的男人,三王爷有时给我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你势在必得的语气,我不习惯。呵,这些都是笑谈了,碧儿是个有夫之妇,应守妇道,别的男人再优秀,也只能欣赏,不可偷窥的。”
“对一个快死的男人有什么好守妇道的?”窝阔如有点恼了,没好气地嘟哝。
“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说不定是别人的陷害,只要三王爷相助,夫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儿,一个喜欢你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何况我也不便帮。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不帮也没什么!”碧儿收敛住笑意,站起身,神情先冷了几分,疏离地作了个揖,再不看他,“打扰大汗了,民妇告退。”
“碧儿!”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拉着个脸,窝阔台一怔,看她真的要走,愤怒地拉住碧儿,“你的眼里真的没有朕?”
“朕”又出来了,碧儿勾起一丝轻笑。“大汗,如果你不是贵为大汗,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男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敢这样对我说吗?”
“什么意思?”窝阔台听得一头雾水。
碧儿挑了挑头发,挣脱了他的手臂,“少了大汗那个光环,你和我夫君相比,谁会胜出一点呢?”
“当然是我!”窝阔台一拍胸膛,“我在蒙古,不仅是杰出的勇士,还有深厚的汉学文化,君问天只是一介商贾,能相比吗?”
“我不觉得是这样。不谈我和夫君相识在前,就是夫君与大汗与我同时相识,我也可能选择夫君,至少他喜欢我不是用银子狠命地砸在我面前、讨我欢喜。大汗呢,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可是你总是以权利之便压迫人、要挟人,你所谓的你自身的优点我没有看到过。你一再地咄咄逼人,不顾我的感受。我现在怀有身孕、夫君被人陷害,你不但不安慰、不相助,反而借此机会想占有我。这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哈,好特别,我却之不悔。在你心中,你只敢想让我因为你是大汗而不得不顺从你,却不敢让我因为你是一个窝阔台这样的男人而对你心仪,是不是?”她不留情面地对准窝阔台的痛处刺去。
“你…你…”窝阔台被她驳得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出来。
碧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在你的心中,一定是希望有一份两心相仪的恋情,因为爱而相爱,不受任何物质和权力的影响。大汗,如果我是一个攀龙附凤之辈,你还会喜欢上我吗?那样的女子,大汗想要多少都有,所以不要再为难我了,让我做我的舒碧儿,不是你宫中某某连名字都没有的王妃。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大汗提出无理的要求。夫君若真是杀妻,那就让他负起犯罪的后果,我无话可讲;如果受别人陷害,我踏破铁鞋也会为他寻个公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么样?公道自在人心,百年后、千年后,总有昭雪之时。”
她凛然地看着他。
窝阔台一口气蹩着,许久,才缓缓吁出,“真希望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嗓音变得好低好低。真心喜欢一个人,连气她都做不到,为什么她不能象他这样呢?一句句,刺得他心中象在滴血,生疼生疼,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喝斥她。
碧儿突地眼眶一红,弱弱地撇下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我其实…也很累,在这蒙古,没个朋友,与家人也…淡漠,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莫心烦的人一个又一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为什么也让我受这些?我也想找个肩依一下,倾诉倾诉委屈,但有吗?”这话,原是做戏,但说了一半,不知怎么象碰到了心底的痛处,她当真伤了心,哭得象个泪人。
如百合一般的柔弱,狠狠地撞击着窝阔台的心。他不敢搂她的腰,只手扶住她的肩,笨手笨脚地拿出锦帕,替她拭着泪,轻哄道:“不哭,不哭,你不是有我吗,我做你的依赖?”
“你的依赖有企图,让我觉得害怕。”碧儿抽泣着肩直一抽一抽的。
“没有啦,没有啦!”窝阔台无奈地叹了口气,“除非你主动提出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用权利强逼你。”
“也不用权利为难我夫君吗?”她抬起泪眼,问。
“你太得寸进尺了。”窝阔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卷发,有几丝散在前额,他一丝丝替她顺好,“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低头,黑影似地笼罩着她那一隅,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我要求不高,夫君这案子,你不要特别关注,就当他是大都城里一个普通的人,让知府大人自己断。”他眼中的深情,让她心头有些发酸。
“我不关注,别人也会关注。君问天何德何能,娶得你这样的娘子。”他不无羡慕地说。
“别人关注,我再想办法。”
“到那时你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就当你是答应留在我身边了,因为你来找的是蒙古大汗,而不是找窝阔如那样的平凡男人。”
“我找窝阔台喝茶、赏景也不成吗?”她破涕一笑,调侃地问。
“成,成!我巴不得呢,到时我便装与你出宫,我们去游山、打猎…”
“行!还要请我吃草原上正宗的烤全羊。”
“好,什么都依着你!我等着你的邀约,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玉牌,“拿着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进皇宫,而且会很快见到我,没有任何人能拦阻。”
碧儿把玩着玉牌,“听着象是多大的恩赐,嗯,我会收好,以后好好利用。大汗,我该回府了,府中现在一团乱,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就会乱上添乱。”
“你怀着身孕,确是不宜在外面乱跑。唉,你这么娇小的身子,能生孩子吗?”蒙古女子通常高大壮实,碧儿其实也很高挑的,但和蒙古女子一比,就比下去了。
“七个月后以后,就等着瞧吧!”碧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过问夫君的案子了吗?”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只要窝阔台不拦阻,其他事就好办了。
“我怕你以后再不理我,也不会和我和风细雨地讲话,唉,这天下只有一个舒碧儿,贵为大汗,又能怎么样?”他叹气、无力。
“谢谢!”碧儿欣喜地扑进他怀中。
窝阔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很久,双臂才落在她的腰间,可惜还没感受到,她已经放开了他。
门外,耶律楚材打量着一直追视碧儿坐着的马车后身的窝阔台,问:“大汗,老臣不用搬家了吧!”
“暂时不要。”窝阔台收回犀利的视线。
“大汗,君问天的案子你不是不过问吗?”
“嗯哼,不过问他就没罪吗?碧儿会回来的,朕只是现在不能逼她,我愿意等着她对朕全心全意的那一刻。唉,怀着身孕,还跳上跳下的,真是不舍。”
耶律楚材没有说话,任风拂着长须。
车中,白一汉看着眼中仍有泪渍的碧儿,叹了一声,“受委屈了吗,少奶奶?”
“没什么,你家少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坐大牢,那才叫委屈呢!”
“那。。。。。有没什么说法?”他小心地问道。
“白管事,我们现在回府,带上一千两银子,去知府衙门。”碧儿目光炯炯。
“呃?干吗?”
“击鼓申冤!”

十七,此情须问天(中)
十七,此情须问天(中)
大都,也只是一个府郡,但这府郡和别的府郡不同,位于皇城脚下,朝中重臣都住在此处,那地位立即就上了去。大都知府是个四品官,这个四品官同样比其他四品官神气多了。大都居民的父母官,谁遇着了不是先带三分笑,就是朝中的大臣见了,也会微微颔首,给个面子。有时候,大汗有个什么大事,大都知府也是要列席朝班的。
这样一说,大都知府的官职就是个香饽饽,惹得多少人垂涎。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的大都知府也才刚刚上任不久。
说起新任大都知府童报国,朝中的大臣无不说此人狗屁运特好。童爱国,顾名思义,可见此人抱负非常远大。但他生来文弱,在勇士倍出的蒙古,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的老家挨着幽州城,跟着汉人读了几年书,也算会吟几句诗、写个公文之类的。蒙古那时还没科考,只有比武大赛。他先是在县级衙门做个小文书,有次被巡查的某将军看中,带着身边写写军文。写着写着写到了大王子身边,大王子留他在府中做了个总管。总管做了几年,与大王子处出点感情,没想到大王子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嘱咐长子给他寻个一官半职。长子向当时的监国拖雷提了提,拖雷一口回绝,长子向三王子窝阔台抱怨。窝阔台记在心上,登基之后,便让童报国做了大都知府,因为窝阔台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又不想让拖雷的人做,不如就卖给大王府的人一个交情。
童报国一直觉得自己有大鹏之才,这下总算有了个用武之地,不由踌躇满志。这一上任,接的就是蒙古首富君问天的案子。
他握着沉甸甸的状纸,横着看、竖着看,把状文都快背上了。让差官去传君问天问话,差官前脚刚出衙门,几位他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显贵后脚就到了。
一夜之间,童报国愁白了头,憔悴地坐在后堂,非常怀念从前在大王府做管家的美妙时光。
那个时候啊,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吃香的喝辣的,无忧又无虑。
哪象此刻,坐卧不宁,对着卷宗,愁眉苦脸。说君问天有罪吧,又没证据,这开棺验尸还要到飞天镇上去,也不知那尸身有没腐烂;说君问天没罪,别人又不同意。还有些罪名,只是猜测。唉,为难死他了,君府托人送进来的白花花银子,看得他眼中充满血丝,指甲掐在肉中,也不敢伸手拿!
这官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呀!童报国仰天长问,一句感慨没吐出,突听到外面传来“咚,咚”急促的击鼓声。
“谁呀,这天色都快黑了,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吗?”童报国不情不愿地穿上官服,没好气地嘀咕着。
衙门的师爷从公堂跑过来迎接他,瞧他拉着个脸,不禁偷笑。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学会偷懒呢,一般这么晚,衙门是不接案子的。
衙役和差官手持朱红色的木棍,分列两旁,齐声吼道:“威武”,童报国听得腿软软的,晃了下,扶着公案坐下,摆出一脸威仪。“传击鼓人!”
大都知府位于闹市口,一有案子,围观的百姓特多。现下正是散晚市的时候,人衙门外人来人往,听到衙门大门徐徐打开,有人击鼓,大门外一下就挤得个水泄不通。
童报国懒懒地抬起眼,瞧见走进来一位头发卷卷的小女子,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呀眨的,眨的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寒毛直竖。
碧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古代的法院加公安局加司法局呀,还真省事,放在二十一世,至少三幢大楼、上千人员,而眼前就一个缩着脖子的半拉老头、一个小眼睛的瘦小男人和十几个肌肉强壮的猛男。
“大胆女子,见了本官,还不跪下。”童报国拿出威严的音量喝叱道,可惜力度小了点,效果不太明显。
“我是孕妇。”碧儿收回目光,说道。
“孕妇怎么了?”童报国瞪大了眼。
碧儿露出一脸“明知故问”的讶异,“孕妇者,就是腹中怀有胎儿的女子,也就是未来的准妈妈,是母亲,是娘亲。大人,这世上哪一个不是娘亲所生,你有见过娘亲给儿子下跪的吗?”
童报国被她问得一愣一愣,想想是有些道理,“那到没有。”
身边的师爷噗地笑出了声,两边的衙门也都咬着唇,忍得脸通红,大门外围观的人象看大戏似的,个个恨不得把头拨高几节,好看得清楚些。夹在人群中的白一汉手握成拳,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不对,你在占本官的便宜。”童报国突然明白过来,“啪”地,击了下惊堂木。
嬉笑声响成一片。
“占你便宜?”碧儿眨巴眨巴眼,“大人,你是帅哥还是俊男,我有必要占你便宜吗?”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非也,你说…本官是你…儿子!”童报国恼羞地怒地说道。
“大人,”碧儿往前走了几步,受不了地耸耸肩,“大人,小女子今年一十有八,你看上去保养得不错,但也看得出已年近半百,我能生得出你这么老的儿子吗,你不要乱开国际玩笑了。好了,好了,大人不要发火,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娘亲是一个统称,代表所有天下生儿育女的女子。大人你也有娘亲,怎么忍心要求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跪在你面前呢?换位思考下,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娘亲,你也会要求她下跪?”
什么和什么,童报国听得云里雾里,理都理不清,象有道理,可又怪怪的,斜睨师爷,只见他掩着面,肩一抽一抽的,象是很难受,他微闭一眼,摆摆手,妥协地说道:“罢了,罢了,不跪也罢!你为何击鼓?”
“当然是告状呀,这里又不是集市,难不成我进来逛狂?”碧儿揉揉额头,这个知府大人看来象是个草包,怎么老问这些个幼稚的问题。
“当然不是集市,”童报国有些怕了这小女子,讲话好绕人,“你把状纸呈上来。”
“我口诉。”碧儿站站好。
“口诉?你没状纸,本官怎么为你审案?”
“你旁边不是站着位拿笔的人吗,让他做纪录就好了。大人,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你不要排斥新生事物。”
童报国眉头直皱,似懂非懂,“师爷,你听明白了吗?”他招手让师爷低下头,低声问道。
“一点,好象让小的做个笔录,她一会签字就好。”
“你懂就行。”童报国怕师爷笑话他墨水少,硬着头皮抬起头,“那好吧,你就口诉,你要状告何人呀?”
“大人,我还没请教你大名呢!”碧儿不好意思地一笑。
“呃?”童报国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审案,知府大人要先自我介绍吗?“本官姓童名报国。”他朗声说道。
“童报国,好名字,有深度有见地。”也是恶俗到家了,碧儿重复了几遍,直直望住他,“小女子状告的就是童报国童大人。”
童报国幸好抓紧椅柄,才没从椅子滑到地上。师爷和衙役也不笑了,个个眼瞪得溜圆。围观的人却个个半张着嘴,看得正是过瘾。
白一汉倒抽一口凉气。
“为…为何状告本官?”童报国话都说不圆溜了。
“滥用私权,扣压良民,间接杀人。”碧儿清晰地说道,毫不手软地叩下帽子。
童报国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你…信口雌黄,本官乃亲子爱民的好官,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大人是好官,我还是守法好公民呢!”碧儿挑挑眉,“大人,你狱中是否关押着一位叫君问天的男子?”做娱记的,就是问题一个个往外抛,逼得明星们无处可躲,不得不承认最近闹了那些绯闻。这知府大人,一看就是胆小无能之辈,怎么能和那些擅打太极拳的明星比,对付他,小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童报国一个头两个大,“是有这个人。你为何问?”
“他是我夫君,我关心一下啊。童大人,我夫君犯了什么罪呀?”碧儿一步步往前靠近。
原来是堡主夫人,童报国紧张地坐直身,极力表现得正气凛然,“他谋杀前妻。”这是目前对外的口径。
碧儿点点头,手放在公案上,淘气地倾倾嘴角,“大人,这世间所有的事,无非四个字:爱恨情仇,你说我夫君谋杀前妻,比较适合哪一条?”
童报国怔住,眼前这小女子清丽娇小,可不知怎地有一股气势,让他胆怯。“本官哪知????”
“不知你也敢抓人?”碧儿嗓门一大,“在这蒙古,我夫君身为商界第一人,其他没有,多的是银子,这和谋财害命先扯不上。再来,若为爱与恨,就更可笑了。夫君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娶进门做妾好了,犯不着杀了前妻,如果与前妻有恨,直接休了她,蒙古法律都允许的,何必让自己双手沾上血腥气,值得吗?至于仇,蒙古人都知道,从我公公那一辈就和白府是世交,好得象是一家人,不然也不可能让子女联姻呀,大人,你说会是仇吗?我严重怀疑知府大人眼红飞天堡的财富,变了法子陷害我夫君。”她一口气说完,掷地有声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