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月晕而风(中)

 

叶家非常热闹,从气氛上来讲。

她在门口立了一会,犹豫是不是该进去。

车欢欢已看到她了,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粉红,“童悦,你来巧了,今天有好东西吃,我做的。”

真的是来巧了。

叶一川和叶少宁坐在沙发上看地理频道的《尼泊尔之旅》,那儿才是人间最后的净土,因为没有工业,佛教气息很浓,什么都没受到污染。两人边看边聊,说明年可以全家去旅游。

厨房当然是女人的天下。

一扫往日的井然有序,厨房热闹得象个小型超市,工作台上放着两块硕大的案板,上面搁着两把刀,一把黑黝黝的切菜刀和一把雪亮而窄长的带着锯齿的刀,旁边还有红的火腿、绿的黄瓜、嫩黄的奶酪,一大袋蔬菜,还有一个长面包,还有五颜六色的罐头,瓶里袋里的各种调料。这是个地震后的小型超市,一切都显得有点凌乱,车欢欢的头发上也粘了一抹可疑的黄色膏体物质。

罗佳英象一个以女为豪的星妈,笑得合不拢嘴。

斜眼看到站在厨房外的童悦,那笑冷了,“哦,你也来啦!”

童悦没说话,绵长而细密的沉默。

“童悦,你帮我把阿姨拉出去,你们站在这,我有压力。”车欢欢娇嗔道。

“阿姨啥都不帮,就在这儿陪着你,也不行?”罗佳英问。

“行的,但阿姨不能说话。”

“好,好!”

车欢欢拿起菜刀前,先温柔地朝外面沙发上的人看了看,如同贤惠的小妻子。

童悦折回身。

“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下。”叶少宁拍拍身边的沙发。

“少宁说你们学校有活动,怎么假期也不让大家休息?”叶一川把糖果盒挪过去。

“活动就是休息。”

“那你休息得可不好?瘦了。”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十指,指尖也是一片苍白。

车欢欢的晚饭华丽丽登场了,一人一碟三明治,切成小块的,一摞一摞的叠着,旁边点缀了嫩玉米芯和炸薯条。中间是一大盘红红的、一片浆糊式的东西,仔细看可以辨认出里面有腊肠一样的东西。

“这个叫黄瓜火腿三明治,做起来非常麻烦,生菜叶子要用凉水泡,吃起来才脆。面包片上要先涂上厚厚的黄油,不然蔬菜里的水分容易把面包泡软,最后这切功也重要,不一小,就散了。怎么样?”车欢欢看看众人。

罗佳英心中涌起爱怜,勇敢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她实在用不来叉子,大义凛然地咬了一口,眼里泛起了迷蒙,“好吃!”

“我就知道阿姨会喜欢。”车欢欢开心地抱住罗佳英,啵啵亲了两下,“这个非常营养而且美味,我在国外经常吃的。”

叶一川与叶少宁相互看看,没人动弹。

“叶大哥,你不吃吗?”车欢欢很委屈地问。

“这么复杂做起来,我觉得太珍贵,舍不得吃。”他摸摸心窝,不谈吃,光看胃就开始痉挛。

“只要叶大哥喜欢,再复杂我都愿意做的。”车欢欢脸上绽出一波绯红,她娇羞地坐下来,优雅地戳了块生菜叶,慢慢地嚼着。

“对不起,我吃不惯西餐。”童悦站了起来。

车欢欢脸上的太阳很快被乌云遮住了,“我没有要求所有的人都喜欢。童悦,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她自己没有手吗?还为人师表呢,都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罗佳英拦住车欢欢。

童悦深深地看了看罗佳英,她没有反驳,因为罗佳英口中的“尊重”和别人是不同的。

“欢欢,叔叔也吃不来这些。童悦,你做啥,给我也做一碗。”叶一川抱歉地冲车欢欢呵呵笑了笑。

“叶大哥,你呢?”车欢欢眼中蒸腾出一层水雾。

“我可以的。”叶少宁做出亳不迟疑的样子吃了起来。还好,勉强能下咽。

车欢欢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站在锅台边的童悦,心里已是刀光剑影,紧锣密鼓。

不到九点,车欢欢就告辞了,“阿姨你听说了吗,前几天青台街上有人抢包,还有好几个小区,趁人家外出拜年,小偷猖狂地进屋洗劫。青台治安真不好。”

“是的,我也听说了,小姑娘家晚上不要独自出门,很危险的。少宁,你送下欢欢,打车我不放心。”

“我送吧!”童悦说。

叶少宁从衣架上拿起大衣,“我来送,你先回家,我一会也直接回去。”

她没有坚持,叶少宁比她熟悉路,管接就要管送,是应该的。

“麻烦叶大哥了。阿姨、叔叔再见。童悦,有空多联系啊!”

黑色奔驰很快与夜色融成了一体,罗佳英不顾寒冷,一直张望着,不住感慨:“这欢欢呀,又长得俊,家境又好,性格脾气又乖巧,学历那么高,谁家要娶到这样的媳妇,做梦都笑醒了。我叶家是没这样的福了。”

童悦心中突然窜出一丝恨意,别人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又何必顾及别人呢?

“如果没有签订婚前协议,你们也有机会的。”叶少宁若主动提出离婚,按照协议,他必须净身出户。罗佳英料定首先变节的人是她,却不曾想到会出现一个车欢欢。“妈,所以别人的孩子别太疼,总归是人家的。投入太多,失落会更多。”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罗佳英羞怒地白了她一眼。

“我这是劝慰妈妈。”她非常诚实。

开车回家,奇迹般的非常淡定,她甚至还打开收音机,听了会相声。

是呀,气什么呢?急什么呢?

婚姻如同人体,总有潜伏的病菌,命运好的,可以几十年不发,命运不好的,不经意地就发作了。蜜月是病菌多发地带,从浪漫的恋爱走向现实的婚姻,朝夕相对,落差非常大,那人种种恶习全落入眼中,如果不妥协不包容,势必要大病一场或者一命呜呼。

她和叶少宁没有浪漫的恋爱,从一开始就非常现实,应该能远离病菌的,但还是躲不了。

去云南时,他们之间已有隐患,现在不需要明讲,病菌正式发作。

是她成全他了?

早发作不比晚发作好吗?她要明明白白知道痛在哪里。

现在痛了,再加上彦杰,她千疮百孔,若没有良药可治,就任其自生自灭。

绝望来得如此之快。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冰洁还坚持了十三年,她能坚持到十三个月吗?这一辈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少不如老。

青台不是上海那样的大都市,转一圈最多一个小时。叶少宁回到家后,已是十一点多了。

童悦在准备明天开学的资料,从明天起,便如拧紧的发条。

叶少宁把车钥匙扔下,拿起她搁在床上的内衣,进了浴室,没和她说一句话,没看她一眼。

他洗完出来,她进去收拾脏衣服。没有刻意翻找,衬衣领口上的口红印太明显了。她不动生色在水池边搓洗,怕到了明天就洗不净。

他闭着眼半倚在床背上,头发湿湿的,神情有些疲倦,连胡渣都若隐若现。

“少宁,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她站在床边。

眉心打了个结,“如果不是什么天灾人祸就不要说,我今天累。”

她仍站着。

他把身子侧向另一边,背对向她。

她慢慢掀开被角,躺下。

她在心中慢慢地拨着生物钟,不需要五点起床了,可以睡到五点三刻,然后到学校吃早饭,会跑*吗?体力跟得上么?

 

正文 60,月晕而风(下)

 

体力真跟不上。

才跑了一圈,她喘得气都接不上,双脚象灌了铅。她跑不快,整个强化班也就跟着慢下来。前面是高三(16)班,遥遥地与他们拉了距离。

郑治看不下去,挥挥手让赵清过去把她替换下来。

“童老师,还才从外面野营回来,你这体力怎么回事?”赵清与她错肩时,笑嘻嘻地问。

乔可欣接话道:“也许没舍得野营,整天都窝屋子里呢!”

其他人本来都一脸调侃地看着她,听了这话,一个个忙把脸偏开,齐刷刷地看向*场。

她与苏陌中途脱离组织,不用说,全校老师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在他们想像中,还能什么原因呢?

童悦急促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她不解释。

孟愚孤单地立在*场的另一端。代替凌玲的新老师今天来报到了,也是个女老师,叫杨羊,明媚皓齿,未语先笑,才来几小时,就被几个单身男教师给盯上了。她待谁都不近不远,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扫向孟愚。

孟愚沉默如山,烟抽得很凶,在哪站一会,便是一地的烟蒂。

凌玲,没有人再提起,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儿待过。

高三的课程早已结束,这一学期主要是密集型的复习与模考。郑治最爱搞突然袭击,一点预示都没有,第一天又是摸底考试,一下子就让还赖在新春放松气氛之中的学生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

这次规模不太隆重,没有换考场,就在各班举行。

说是初春,外面却没有一丝春的迹象。童悦怕冷,监考时不得不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寒假前最后一次监考,记得还是叶少宁抱她上楼的。那时其实也不算现世安稳,不过,表面上岁月静好。

现在,表面上装也不要装了,三分钟热度已过去。

时间总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下课铃声响了,班长起身收卷。也不见几人紧张,女生们嘻哈着全涌到谢语桌边,“快,快,让我看看。”急不可待。

童悦抬起眼,发觉谢语过了年好象变淑女了,头发规规矩矩扎成了马尾,身上钉钉挂挂的饰物不见了,笑起来嘴抿着,娇娇柔柔的。

“她们看什么呢?”几个人抢个手机。

班长回道:“谢语朋友从云南给她发的照片,那手机也是她朋友送的,她在摆炫。”

童悦心脏狠狠跳了两下,“是云南的朋友?”

“不是吧!”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班上紧紧闭上*,脸上的表情仿佛说:老师,你问太多了。

孟愚讲过,虽然谢语对课业不认真,但文笔很不错。文笔好的女孩多情多愁,她看谢语笑得一脸甜美的样,不能猜,那女孩陷入情网了。

这个时间好象不太合适。

苏陌带着一帮局领导来学校向老师们拜晚年,这是每年的惯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童悦捧着试卷与他们迎面碰上,她礼貌地停下等着他们先过去。

“还好吗,童老师?”苏陌问她。

“我在努力适应。”她毕恭毕敬地回答。

当着这么多人,只能说这么多了,她知他大张旗鼓跑来,无非就是看看她。她期盼地在他脸上寻找答案,显然,上海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晚上,她坐班。学生做作业,她改试卷。改几张,就冻到不行,不住地呵着手。

第一节晚自习下时,她去办公室倒了杯茶,回到教室,发觉试卷少了一大半,班长和李想正埋头忙着呢!

她轻叹,这两个男生日后成了男人,必然是人中精英。

泰华还没上班,叶少宁却也是天天出去,不过不象从前那般晚归,回来时都是晚饭后。她没有问他有没吃过饭,夜宵也自动取消了。

日后,天气一天天变暖,不注意节食,衣服会不好穿的。

回了一趟童家,她打电话过去,童大兵接的,钱燕值夜班,她便在外包了几个菜,赶过去与童大兵一块吃晚饭。

“少宁怎么没有来?”童大兵马上要拆石膏了,肤色红润,心情不错的样子。

“晚上有应酬。”

推开彦杰的房门,鼻子直发酸。“爸,哥年后有没给妈打电话?”

“没有呢,你妈前几天嘀咕这件事,说想他了。他是不是换手机了,那个号码现在是空号。”

“可能吧!”

“元宵节估计会打电话回来的,他以前都没忘记过。”

她的心沉得拽都拽不住。

赵清买了辆自行车代步,说是最经济的健身,还说那店内有几款女式的非常漂亮。几个同事被他讲得心动,也跑去买了。书香花园到实中的距离,骑自行车最适宜,童悦也跟着去买了一辆。粉蓝色的,前面有一个柳编的车篮,可以放放课本与书。

她把红色君威送去美容了下,然后便泊在地下停车场,上下班骑自行车。

隔天,她下班回家,把自行车锁在楼梯口时,一辆汽车缓缓地停在电梯室外。

“叶大哥,我今天比昨天开得有进步吧?”

“一般!”

“真是吝啬,连夸奖人家一下都不肯,早知不送你回来了。”

“你以为我坐你车安全吗?无证驾驶,回去时让罗特助开,你乖乖呆后面。”

“知道了,真唠叨。”

“我再唠叨一句,明天集团开大会,你不得迟到。”

“如果我不迟到,你有什么奖赏吗?”

“看你表现。”

楼梯口的灯是感应的,一旦安静便自动熄火。她提着包包站在黑暗中,听着汽车驶远了,电梯口没有脚步声,这才走了出来。

开门进屋,他正在脱外衣,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他今天也正式开始上班了。

“不喜欢那辆君威吗?”他慢悠悠地问。

他们最近交流非常的少,家里彻底不开伙了,偶尔都呆在家里,相互之间客客气气的。

“不是,觉得身体太虚了,骑车运动运动。”她把包包提进书房。

他刚才看见她了。

屋里一时间太安静,没有人说话。后来还是她打破沉默,“少宁,你有没有一个朋友叫华烨?”她不好意思总催苏陌,想请他帮她打个电话问问。

叶少宁定定看了她几秒,“童悦,你有话不妨直说,为什么要旁敲侧击呢?打听华烨,就是想打听我和陶涛以前的事吧,然后你再借题发挥,是不是?”

“华烨与陶涛有什么关系?”她给他说懵了。

他冷笑,“你既然知道华烨,却不知他和陶涛的关系,这个谎言也太破了。那我告诉你,华烨是陶涛以前的老公。”

她一幅震愕的表情,更让他来火了,“你是想提醒我曾经输给他的事实吗?然后我又输给了左修然,你呢,是不是也要让我输一次?”

她本想好好地讲几句话的,他莫名的说了这么多,童悦心中某处积压很久的神经也急急跃动了,“你是不是太高抬我了?我没陶涛那可人的长相,又没显赫的家世,凭什么让男人对我折腰?”

“你当然不能和陶涛比,但你有你的能耐。”他不咸不淡地说。

“叶少宁,你是后悔了吗?陶涛现在和左修然非常幸福,你是没指望了,也许找一个形似陶涛的,可以把遗憾降到最低。”

“这才是你今天要讲的重点吗?我有没有遗憾是我的事,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别把其他人扯进来。”

说完,他拿起刚脱下的大衣,拉开门,摔得山响。

这一夜,他没有回书香花园。

 

正文 61,础润而雨(上)

 

这样的事有过一次,然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也不是因为争吵,有时是他应酬晚了或出差,但他会打个电话,让她把门关关好,早点睡。

荷塘月色的房子还保留着,叶家的别墅离泰华也不算远,开车很方便,她不必担心他露宿街头。

那晚争吵的事,像个雷区,后来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没有人提过。

只是雁过留声,裂痕还是有了,以前也有,现在更大了。

独自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听着挂钟嘀嗒走动的时候,她有时会想,如果车欢欢在九月之前回国,抢在她面前与叶少宁认识,那么他们会有这个婚姻吗?

她不愿自欺欺人,她的答案是NO。

车欢欢胜出她的条件太多了,不然也不可能在他们新婚时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婚姻也不是游戏,谁都不敢任性而又*地说:我不玩了。不负责任的话,是孩子的权利。

爱情求大同就可以,而婚姻要磨小异。所有的婚姻无可避免的都有裂痕,如果容不下一点点瑕疵,那么,就不要结婚了。

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得不到的至爱。

大部分时间叶少宁会回家睡的,各占床的一边,一人一条被,楚河分界,各不干扰。

周五约定好回叶家,他不再提,她也假装遗忘。周六学校继续上课,周日她帮两个学生补习,都在外面的茶室。

罗佳英变得善解人意了,周末没打电话过来催。可能现在有人陪她,她没空无聊寂寞。

上课、下课,出*改作业,晚自习、写教案,吃食堂,童悦现在的生活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除了住的地方不同,除了同住的人从凌玲换成了叶少宁。

教师公寓的工程轰轰烈烈动工了,单身老师最雀跃,没事就跑过去视查进度,算过了,一共六十套,没成家的都有份。

平时啥事都冲在最前面的赵清反到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课后懒懒地倚在椅子上捧着个手机玩游戏,乔可欣说他笑得象弱智。

乔可欣对教师公寓也没兴趣,“我是疯了不成,大车店似的,房子都不隔音,衣服都没地方挂。”

有一个开平治的男人经常来接乔可欣,从她脸上的笑意,就知她的春天来得比较快。

这是聪明的女人,不管怎么玩,都不会让自己太受伤。

凌玲还是傻呀!

童悦也跑去看,如果让她选择,她希望能住最东面的那一间。真正的海景房呀,面朝大海,背依青山,在里面备课改作业,听着海浪声入睡,会非常惬意的。

这公寓自然没有她的份,她是已婚人士,而且家还挨着实中。

世纪大厦轰轰烈烈开始主体工程,开工那天,电视台还去拍摄的,烟火把青台的天空都染成了彩霞。

叶少宁与车欢欢接采了记者采访。

晚上,桑贝把童悦叫去。“喂,你长点心眼好不好?乐静芬的女儿对你老公意思不一般,你看在电视上,看她那表情真是恶心。”

她一口一口喝着酸酸的柠檬水,“你说我怎么做,跑到泰华去教训她一通?”

“笨呀,这种事最忌撒泼,会失了你的风度和品位,也不要装漠然,好象你对他不在意似的。唉,我到现在都不懂,你们都没爱得黏黏的,怎么突然就结婚了?结婚后没多久,怎么就出现问题了?小悦,要不,生个孩子吧!有个孩子,男人就定心了,就有婚姻的责任感了。”

“你讲得这么头头是道,怎么不结婚?”

“我瞧着来酒吧的那些男人,哪个没家呀!要是结婚了,说不定我老公就是其中一个。如果让我发现他在外面和小姐搂搂抱抱、半真半假地做些苟且之事,我怕我会失手揍死他。”桑贝高嗓门、挥舞的手臂,说得好象她真有那么个老公似的。

“你家叶少宁还蛮好的,不过酒廊小姐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真正的小姐。”

“我都很久不来了,你不会只招待我一杯柠檬水吧?”

桑贝瞅瞅她,挫败地咬咬牙:“真被你打败了,现在还惦挂着吃。”手脚麻利地给她拿了碟干果,另外让厨房给她炒个饭。

“民以食为天呀!嗯,你家厨子不错。”童悦塞了一嘴的饭,频频称赞。

夜色深沉,酒吧开始热火起来,桑贝摆出孙二娘的架势招呼客人去了。

有男人过来与她搭讪,童悦连头都没偏,和酒保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春天就是春天,骑了一会自行车,身上就暖起来了。骑着骑着,骑到了童家,家里亮着灯,她没有上楼。自行车倚着树,在楼下一个石凳上坐下。

在她和彦杰小的时候,两人夏天的晚上爱到这边坐坐。

她坐了一会,又不委屈,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溢出,她没去拭,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淌着。

上海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过来,苏陌打电话让她不要着急,他一直与华烨联系着。她多希望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泪越流越凶,她不得不用手去堵。

彦杰不爱她没关系的,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哪怕是乔可欣,只要彦杰喜欢,她也会努力去喜欢,漂洋过海离她远远的,她也能接受,但是不要这样的方式对待她。

这样子,她会疼到死掉。

不知在哪个论坛看到一句痛心疾首的话:你怎么舍得让我难过…

怎么舍得,哥?

“谁在那里?”她的抽泣声引起一个邻居的注意,“小悦?怎么不上楼去呀?”

“我就要走了。”她匆忙拭去泪,推着自行车,仓惶逃走。

咸咸的液体被风一吹就干了,脸绷得难受,她回到家,先去洗脸。

叶少宁在洗澡,浴室内热气腾腾,视线都被模糊了。她推开门,他拉开玻璃门出来,她忙转身,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裸裎相见。

卧室的地板上一只行李箱打开着,里面放了几件衣服。

“我明早去北京,房产博览会,泰华有一个展位。”没等她发问,叶少宁先说了。

“还有谁去?”问完,才觉着自己笨。

他奇怪地看看她,还是回答了:“乐董和我,还有几位特助,欢欢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