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宇酒店门口,门僮接过他的车钥匙,他走向总台,“你好,我是叶少宁,下午和裴迪文先生通过电话,请帮我联系一下他。”
“少宁,我恭候多时了。”大堂沙发上,一个高贵俊朗的男子听到声音,抬起眼,笑着站了起来。
正文 番外二,我的晨(二)
“嗨,夏晨,她也来了!”身后的男生抢上一步,对夏晨挤眉弄眼。
夏晨目不斜视,脚下的步伐没受任何影响。
见多不怪了。
好象从记事起,一抬眼,总能看到她。这样讲,未免有些夸张,其实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足以让他达到崩溃的边缘。
第一次,是在少宁舅舅的婚礼上,她举起胖嘟嘟的两只小手要他抱,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把她挪个地。她眨着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非常执著而又期待地看着他。他最后胀红了脸,匆匆逃离她的视线。
应外婆的强烈要求,他的幼儿园是在青台读的,恰巧,她爸妈那时都在青台工作。少宁舅舅疼他,经常带他去家里玩,于是,他就经常碰着那小丫头。她那时饭量真的不小,坐到他身边后更加胃口大开,特别爱吃他碗里的东西。他不理她,她就哭,她那个笑起来眉眼飞扬的爸爸总是有办法说服他乖乖依了她。
他上大班时,她读小小班,那嚎哭声足以把幼儿园的楼顶都掀翻。他烦那哭声,跑过去看了她一眼,这下好,她赖上他了。
小小班的女生跳级上大班,也不知她那老爸用的什么办法。
她搬张小椅子坐在他身边,看他画画、写数,不吵不闹,给他拿画笔、递纸,他做好了,她抢着去交给老师。他做*,她就在一边比划,同学们都戏称她是他的小跟班。别人午睡时,一人一张床,他的床上躺两人,她必须要看到他,要依着他,一会不见,就哭得惊天动地。好可怕的是有一次,她居然尿床。他睡得好好的,突然感到身下一热,一摸,衣服全湿了。她也知道丢脸,眼睛里噙着泪,嘴直扁,就是不敢往下掉。
他只好硬着头皮告诉老师,是他尿的床。
每每想到这件事,夏晨都有种狂嘶的*,这简直是他平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幸好,他很快就回到北京,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同学。他的人生阳光普照、鲜花满地。
过年过节回一趟青台,也有遇到她。她咬着铅笔,趴在桌上写字,额头、鼻尖上都是汗,看到他,羞羞地一笑,不怎么讲话,继续埋头写作业。
他不知,她妈妈告诉她,想和夏晨哥哥一起读书,必须要好好地学习,因为夏晨哥哥太优秀了,不仅成绩好,各方面都很杰出,都和他爸爸一起上电视好几次了,还是少儿节目的主持人。
盛夏的黄昏,蝉声在枝头躁动,他参加夏令营回到北京,刚下汽车,看到对面树荫下站着她。她长高了,扎着一个马尾,随着她身体的晃动一摇一摆。落日的霞光把给她的衣裙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情不自禁闭了闭眼。
“夏晨哥哥!”她笑着跑过来。
“聪聪!”他脱口叫着她的名字,百步跨栏似的飞跃过去,一把抱住她,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卡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我没注意。”她吐了吐舌头,笑靥如花。这是夏晨哥哥的怀抱呀,好象和爸爸的不同。
他白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她扯到路边,“这是理由吗?”
“我有理由的。”她献宝似的巴巴说道,“下学期我就到北京上学了,我好开心,夏晨哥哥,你也是吧!”
她爸妈调到北京任职,外公外婆哭得泪都成了河,她也泣不成声,但她还是选择来北京了。
北京有夏晨哥哥。
他才不开心呢!
为了怕她被车撞到,他慌乱地把手中的东西往下一扔。包包只沾了点灰尘,掸掸可以。而在夏令营得的两个奖杯,碎成了一团玻璃。
过了几天,他爸爸对他说:“以后每天下午去趟左叔叔家,帮聪聪补补课。青台的教材和北京的不太相同。”
妈妈在一边问道:“记得聪聪吗?眼睛大大的,笑起来两个酒窝,总叫你夏晨哥哥。”
他黯然低下头,第一次觉得阴魂不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第一天补课,超级雷人,她那个帅得象整过容的爸爸居然陪读。两只桃花眼不放桃花不放电,频频放火,瞪着他有如奥巴马瞪着本拉登。
她人如其名,非常聪明,他说什么都能答上。补课到很轻松,可是在她爸爸眼神的压迫下,有些吃不消。
可能对他表现很满意,第二次换成她妈妈了。她妈妈给他们送来两杯果汁和点心,就带上门出去了。
“夏晨哥哥,你对我妈妈说,不要总呆在屋子里,我们出去玩吧!”她的声音小小的,吐气是柔柔的。
他板起脸,“我不和女生出去。”这是妈*家规。
“我不是女生。”
“…”
“我是左聪聪。”她娇憨地笑着,“夏晨哥哥,我想去看电影。”
“不要叫我夏晨哥哥。”他无由地火了,因为她那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他事事必然顺着似的。
“那叫你什么?”
“夏晨!”同学们都这么叫,她凭什么例外?
“哦!”她低下头看着书本。书本上的字模糊了,她感到心口有种闷闷的疼痛。
接下来的几天,她没有再提出去的事。她不再唤他夏晨哥哥,也不叫他夏晨。看到他就笑一下,眼视飘远,嘴抿着。
他真的受不了她这样。影城里恰好来了一部迪斯尼新拍的3D动画片,首映那天,他请爸爸找了两张票,在前一天他对她妈妈说要带她出去,她妈妈一口就答应了,还问要不要开车送他们。
“不要,不要,我和夏晨哥…夏晨坐地铁去,我都没坐过地铁。”她抢着说,小脸发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有些激动。
他算好时间出门的,到她家,发现她站在楼上,脸和手臂都通红。
“你站这儿多久了?”他皱了皱眉,轻启薄唇。
“没多久,一个小时。”夏晨怎么直晃动,她忙闭上眼,“我怕你等着急就不肯带我去了,所以早点下来。”
他无语。
她真是没坐过地铁,看什么都稀奇,他不得不拽着她的手。偏偏在影院还碰到同学,看到两人十指紧扣,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看完电影,他带她去吃冰。他们班上的女生就爱吃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凑一桌,叽叽喳喳,边吃边聊。
那个香草冰淇淋她吃得很香,他看着又跑去给她买了一杯。
第二天,他去她家,开门的人是她妈妈。“夏晨,今天不用补习了,聪聪身体不好。”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悄悄地朝楼上看了看。她家是复式建筑,她爸宠她如小公主,在楼上给她筑了个小城堡。
“妈妈,我没事的。”她披着个睡袍跑下楼。头发蓬着,小脸蜡黄。
“怎么会没事,昨天拉了一夜的肚子,早晨还去医院输液的。”
“妈妈,不要说了。”她羞得连脚趾都红了。
他镇定地问:“怎么会拉肚子?”
“聪聪不能吃冰东西,一碰很灵验。”
她可怜兮兮地从眼帘下方看他,冰算什么,就是毒药她也会吞的,那是夏晨第一次买东西给她吃。
他礼貌地告辞了,回家后对他爸爸说左聪聪的补习结束了。
为了他和她的安全,他觉着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秋学期到了,她读六年级,他读初三,两所学校离得蛮远,没什么机会碰到,如果她不特意跑过来。
她跑得太勤了,勤得他的同学们都认识了她。
她并不主动招呼,只是静静地守候。他若不理她,就那么走过去。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等他走远,她叹口气,自己也会走开。若他理她,她就象只小喜鹊地说个不停。
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考进他这所中学。
她就是考不上,她爸用钱砸也会把她砸进来,但她还是考上了,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
可惜,她读初一,他读高一,初中部与高中部隔着一条街。
“她跑过来了。”同学又推了夏晨一下。
“你一会还要不要比赛?”夏晨不耐烦地问道,脚步加快。
同学嘿嘿地笑,几人出示了参赛证,进了活动中心。转弯时,夏晨飞快地朝后看了一眼,她被工作人员堵在了大门外,为了腾出手拿证件,她把一瓶饮料夹在臂弯处,那饮料是冰过的,外面渗出了一圈的水珠,一会就把她的衣服沾湿了。
他蹙起眉收回视线,为了确保平安地参加比赛,他不能再看她了。
看多了,心会乱…
正文 55,掬水捧月(四)
童悦大年初九的下午到的丽江,这是她出来的第三天。
在昆明只呆了半天,想去石林的,昆明天气报告说连续两天有雨,导游出于安全考虑,安排先去大理。等从丽江折回昆明,再去不迟。
火车是晚上八点多的,吃过午饭,大家去了花市。同行的两个女教师兴奋得如同少女,任何一个花摊都让她们惊喜。
其实,花在这里如同农贸市场的青菜,没有多少美感。送到女人手中的花,都是经过修剪处理包装过的,才会有那么一点浪漫的因子。
苏陌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乔可欣似乎突然被他的魅力折服,与他形影不移。他讲什么,她都捂着嘴娇笑。
几人走到了一个香水百合的花摊,老板娘指着一大捆花束说三十元全给你。
乔可欣花容变色:“真的假的?”
老板娘笑着点头。
乔可欣眼波流转,有意无意瞟向苏陌。那两个女教师也围了过来,一起起哄着要苏局送花。
苏陌本就平易近人,出来旅游更是随和,扶扶眼镜,斯文地点点头。
花被分成了三束,最多的一束送给了乔可欣,两位女教师打趣地说苏局偏心。苏陌揶谕道:“没办法,人心本来就长得偏。老板娘,我都没还价,你是不是应该赠送点小礼物给我?”
老板娘用生硬的普通话回道:“这里只有花,没有别的。”
苏陌好商量:“那就送花吧!”
老板娘想了想,从隔壁花摊上要了一枝红玫瑰。
众人都乐了。
童悦与孟愚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那个摊位卖干花和香袋。香气浓郁,却不令人作呕,买点回去放进衣橱熏衣服很不错。童悦买了同袋,让孟愚也买点。
“我买了给谁?”孟愚脸露凄楚。
童悦黯然。
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从后面伸了过来,她愕然回首,“花都被她们抢光了,这只是赠品,别嫌弃。”苏陌耸耸肩,一脸无奈,镜片后的俊眸浅笑晏晏。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敢嫌弃,忙道谢接过,只觉着这枝玫瑰上刺真多,她扔也不是握也不是。
乔可欣抱着一束香水百合,第一次觉得这花烂如草芥,她捧着是种羞耻。
人心果然是长偏的。
晚饭是在一家青台人开的餐馆里吃的,云南米线什么的特色小吃没有吃到,还是地地道道的青台风味,众人叹息。
苏陌并不与童悦同桌,连视线也极少在她身上留恋。她想装着大方,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还是存在的。
他老家不在青台,他是为了亦心才来青台的。今年的春节,他独自回家过年,这么快就回青台。随他们一同旅行,有郑治的趁机拍马屁。他这样的大局长,不是别人拍他就领情的。
他来,只有一个理由。
童悦怅然地咬紧*。
临时换的车票,没买到软卧,只有硬卧,六人一个房间,房间没有门,哪里能睡,随便躺躺吧!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四个女教师与郑治、苏陌分在了一个房间。
火车要到早晨才到达大理,乔可欣说打牌吧!郑治说好,结果是郑治陪着三个女人开战,苏陌与童悦旁观。
童悦看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车门外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她叹了一声。
“没什么遗憾的,火车现在是翻山越岭,你看了会害怕。”苏陌走近她,与她并排站着。“困不困?”
她摇摇头。
苏陌回身朝其他人住的房间看了看,说道:“路上郑校长和我说,你们校的凌玲老师准备辞职,他想从一中要位英语老师去实中。”
“辞职?”她大惊。凌玲被拍*那件事,只有她和孟愚知道,他们不是多话的人,凌玲没什么可担心的,干吗要辞职?如果是怕见到孟愚,换所学校好了!
“是的,非常坚决,郑校长也挽留过了。听说她是孟老师的前未婚妻。”
她象是站立不住,忙扶着一边的栏杆。
小时候,爸妈关照说要小心火烛,火是危险的,不能玩的。凌玲玩火烧身,这是她自虐的代价。童悦除了叹息,又能讲什么?
“我们去餐车喝点东西?”苏陌见她脸色不太好。
“我还是回去躺着吧!”她托着额头回房间。
郑治红 袖相伴,连笑声都和平时有所不同。
她的床在中铺,爬上去和衣躺了。打开手机看时间,发觉有叶少宁的短信,突然没心情回了,关了手机闭上眼。模模糊糊竟然睡着,半夜火车的颠簸让她戛然醒来,牌局已结束,郑治的呼噜声几里外都听得见。
察觉有点冷,她摸摸,床上没有被。
一个修长的身影立起来,从地上捡起被子,拍拍,轻轻地替她盖上,掖好被角,捋捋她的头发。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大理没有雨,六点的天空朝霞如火,天空蓝得象清洗过一般。导游说趁着游人少,先去游览大理三塔。古塔碧水,相映成趣,世界是宁静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没人敢高言粗话,生怕打扰了这一切。
“郑校长,在这块净土上养老,不失为人生极乐吧!”苏陌道。
“太冷清了,连个熟人都没有,要看个病都得到翻几座大山,”郑治连连咂嘴,“苏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年生活?”
苏陌微笑,“坦然年老,我有想过。到时候和自己珍爱的人一起住在乡间的院落里,做有钱、体面的老头老太太。院子里种草花、种果树,在田野边散步,在落地窗前喝下午茶。她给我织毛衣,我给她读故事。偶尔开车进一个市区,看看熟悉的地方有什么变化,找个地方吃一顿就回家。也许她已经睡着了,我老了,不再抱得动她,我就拿条毯子替她盖上,等着她醒来,牵着手一起进屋。”
“不对呀,这画面里怎么没有孩子?”郑治皱眉。
“如果不能给孩子足够的爱,就要尊重他们的生命。我的精力有限,以后的人生,只想给一个人。”
苏陌的视线停留在童悦脸上,含义复杂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她可知,在这幅蓝图里,女主角是谁?
童悦没有抬眼,她在给叶少宁发照片,是刚刚拍的三塔晨景,她想让叶少宁一起分享这份宁静的美。
在大理只停留了一天,去了蝴蝶泉,也去了洱海。蝴蝶泉成了一潭死水,只有虚名。游览洱海到蛮舒心的,中间停靠几个小岛。岛上有烤鱼烤虾,她不爱吃那些,没有下船。苏陌提前上船,提了个袋子,里面装着两只烤玉米,还是几串新鲜的青提。
两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茫茫的海水,他把清洗好的青提一颗颗摘下来递给她。
他什么都记得,青提和红提是她最爱吃的水果。亦心在世时,她去他家,他也是买了放在冰箱里,然后拿出来洗净一颗颗递给她。冻过的青提特别甜美,水汁又多。
她没有接,而是从袋中取了一只烤玉米慢慢地啃着。
他失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没想到看相很好的青提,入口非常酸,他没防备,温雅的面容都扭曲了。
她忍笑忍到内伤,只得背过身去狂啃玉米。
回身时,他笑了,抬手拭了下她的嘴角,“真不象个淑女,吃得满嘴污黑。”
她僵住。
“晚上要不要到古城走走?”眼角的余光瞄到其他人出现在码头上,他拉开与她的距离。
“不了。”她把啃了一半的玉米扔进海水中。玉米没沉下去,随着波浪上上下下的翻滚。
他叹息,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无力。
“政府机关是初七上班,今天的全系统大会,我要第一个发言,而我却站在这里。云南我来过太多次,再美的景看多了也会厌。小悦,一定要防我防这么紧吗?我来只是想陪你好好地玩一玩,你放松点,好不好?”
“苏局,那天我们在车里看到叶少宁和女同事分吃一块面包,你替我不值。现在我们这样站着,如果叶少宁和朋友也看到,他朋友会不会也替他不值呢?”她幽幽地问。
“小悦,这可相提并论吗?”
“我不觉着有什么区别。当我义正词严要求别人时,我希望我有这个立场。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很好,婚前婚后,我替你不值,真的,不要继续下去了。”
“只要我觉得值就行了。”
“那么别再要求我,我该回舱了。”
晚上,许多人结伴去游古城,她呆在屋里看电视,乔可欣也没去,意兴阑珊的样子,“到处都是店铺,卖那些所谓的民族玩艺,有什么意思。”
“明天去丽江了,那儿很美。”电视里正好在播丽江的四方镇,古渠楼阁,确实保存得很不错。
乔可欣撇嘴,“也就那样吧,打着民族幌子的购物城。”
“你去过?”她坐直身子。
乔可欣在梳那一头如水的长发,她说每晚梳一百下,可以防止脱发和白发。美人对老如临大敌,早早就知防范。“韦彦杰带我来过。”
她把视线又挪向电视机。
“他在这边朋友多,好象和他们合伙做什么生意,经常跑这边,有一次我去上海,他正要过来,我就跟来了。到了丽江,他就把我扔酒店里,直到回上海那天他才出现,不知跑哪鬼混去了,晒得又黑又脏。童悦,我现在想想,和他分手也没什么遗憾的,他不算是很大方很体贴的男友,我都怀疑他不懂怎么爱人。我何必硬要贴上去呢,象他那样的,我又不是找不到。当初,我还傻傻的以为他真的是我真命天子…”
乔可欣喋喋不休地声讨着彦杰,她没有接话。
彦杰这个名字已成她心中的禁忌,她很久都不碰了,一碰,仍能感觉隐隐的疼痛。
也许幸福曾在她的隔壁,她以为打开门就能得到。但有些门却是永远开启不了的,她的幸福只能自己争取,并不是别人能给予。
突然很想念叶少宁,拿起手机就拨,号只输了一半,屏幕一黑,没电了。她找出充电器插上,却没有继续拨号。
没有什么,只是想到如果打过去手机在占线中,或者听到别的什么,她该怎么办?
不是做驼鸟,而是不想给自己猜测的机会。
在意他,就信任他吧,哪怕只是假装。
正文 56,掬水捧月(五)
到底海拨又高了点,童悦有些高原反应,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都是盘山公路,云里雾里的穿行。青台也有山,与这里的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旅行,是从一个烦恼地方到另一个烦恼的地方,美了一双眼睛,苦了一双脚,累了一颗心。”她在车上给叶少宁发了条短信。
叶少宁很快回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有点唏嘘,好像很多年没见到似的。
虽然短信快捷,能说出不易出口的话,终还是语音来得温暖、真实。青台到丽江,几千里的路程,他低沉而又温和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
“到丽江后别忙着玩,先睡会,准备住古城区吗?”
“嗯,晚上安排看晚会,纳西古乐,各个民族的歌舞,听说舞台设计是日本人,令人耳目一新。”
“昏昏欲睡会很丢脸的。”
“你这是经验之谈?”
他笑。
导游关掉车上的闭路电视,打起精神说还有半小时就到丽江了,她收了线看向窗外,果真人和车都多了起来,不觉深吸口气。
胸口有点发闷,耳朵也有嗡嗡声,如同飞机起航。
酒店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幢宅院,三层小楼,很干净,清泉在门前流过,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串串灯笼。众人下了车,都不舍得进屋,在外面留恋着。酒店两边店铺林立,脚步是一石板铺就的大路。店铺着摆放的都是手工制作披巾、桌布,还有绘着东巴文字的瓷盘。
时光陡地一下倒流数十年。
女人们迫不及待去逛街,童悦身子发软,没有与她们同行,拿了钥匙回房间,好好洗了个澡,然后便睡了。
敲门声把她叫醒,苏陌站在门外,有些担心,“你睡了五个小时。”
她汗颜,花那么多钱和时间来这里,居然只为了睡觉。
“我们都吃过了,我叫厨房给你另外做了点。下来吧!”苏陌爱怜地揉揉她睡得蓬乱的头发。
餐厅里已经没有人,“他们步行去剧院,吃完,我们也要赶紧过去,不然小姑娘要发火的。”苏陌轻笑,那个小导游脾气很火爆,人走散了就吼得鸡犬不宁。
服务员给她端上炒虾仁、蘑菇草鸡汤,还有一碟炒西兰花,饭又黏又糯,不象之前吃的一粒一粒,嚼着就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