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华里面元老级的职员透露,乐静芬此生中唯一的滑铁卢,就是面馆的老板娘江冰洁。她不仅拥有车城的初恋,而且还成功地让志得意满时的车城为她犯罪,为她抛弃妻女、舍弃荣华富贵,与她蜗在这里,做一对你挑水来我浇园、你耕田来我织布的神仙眷侣。后来,车城因为女儿回到了乐静芬身边,人前人后表现得伉俪情深,江冰洁却仍守在他们曾经的爱情小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快成一块牌坊了。这活生生的事实足够让乐静芬心中长出一片刺林了,经过这里时,就刺得心中生疼。

这些事,叶少宁听过就过去了。只是走到这里时,不知怎么就会瞟上几眼,那个江冰洁无论从哪方面,都是和乐静芬不能相提并论了,但是爱情,从来无规律可循。

秘书开玩笑地说,我们去吃碗面吧,见见那个打败乐董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风情?

无聊!他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多有趣,江冰洁居然是童悦的妈妈。老天这一次真的是一曲三叹。

他真没把这当个事,公司在意的是个人的工作表现和业绩,他喜欢谁,不在这个工作范畴内。童悦那怯怯的、柔弱的语气,反到让他心疼无比。

以前,他对江冰洁是漠然的,现在,他讨厌这个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抛下十二岁的小童悦时,她真的不配称之为母亲。

他刚想对童悦说几句怜惜的话,童悦就砸过来那么一句话。

在她的心里面,他不值得她信任和依赖么?他们是从*开始,可是后来,他已经用慎重的态度证明,这份感情,他是认真的。

她却没有当真!

她好象是看准他会放手的。因为*妈不喜欢她,因为他为了不丢掉工作,必须要在意乐静芬的心情。比较而言,她就可有可无了。

气到浑身发抖,生怕口不择言,才选择沉默,暂时避开。

气过之后,又生出不舍。

她并不卑微,她只是害怕受到伤害,只是在假装坚强、假装潇洒。

笨女人!他柔柔地叹息,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睡得不久,但睡得很香。睁开眼,浅浅的白光悄然从窗帘下面漏进来,身边没有人。

下床拉开卧室的门,一室清风。童悦窝在沙发里,穿着他的薄毛衣,在电脑上十指如飞。

认真工作中的女人很美,他承认,是的,那散下来的发丝,紧抿的*,时不时蹙起的眉,令他轻易地砰然心动。

“你醒了?”察觉到他的注视,她扭过头,微红了脸。

他走过去,把电脑挪开,抱着她坐到他腿上,“几点起来的?”

“昨晚…那样,教案没来得及写,我只好四点爬起来补。”她羞赧地由着他啄吻。“我还做了早饭。”

“什么?”

“红米栗子粥,补血抗寒。”

他挑了挑眉,“我都离家几天了,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到楼下的超市买的,那儿二十四小时营业。”她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伤腕,对着伤口处吹了吹口气,然后贴上自己的面颊。

她没有问他怎么受伤的,仿佛不必问,她已知。

“人家有没讲你是今天最早的顾客?”他含住她的*。

“嗯,所以人家还额外多给了我两粒栗子。”她的气息一丝丝被他吮进了腹内。

他轻笑,“那好,我一会多吃的。吃完,我们先去下商场。”

“干吗?”

“给你买点东西。”

“我第一堂就有课。”她很内疚地看着他。

“昨天说好请半天假的,你和别人调一下,就那个凌玲吧!对了,我晚上去帮你把衣物都搬过来,你先住这里,不准和那个凌玲再有交集。这个客厅够宽,你可以在这边辅导学生。下学期,不要再接了。”

她昂起下巴,眼睛眨了好几下,“叶总,你在对我下命令吗?”

“正确,务必要执行得很快很好。”

好不容易从阴雨霏霏到万里晴空,她不忍破坏他的兴致,打了电话给教务处调了课。

吃完早饭,到不是先去了商场,她拉着他去了小区诊所。纱布一层层地打开,他让她把脸别过去。她不肯,看到那伤口,不觉发出咝地抽气声。换药的小护士昨一夜没合眼,倦倦地应付了事,只稍微给伤口消了下毒。她冷冷地瞪了护士一眼,抢过钳子,夹起棉球,蹲*,重新细致地把伤口洗净、消毒,包括手腕的四周。

“你好象挺有经验?”他笑道。

童大兵不善打理家务,也不会照顾自己,他的工作是车间技术工,有时会受点小伤,换药扎纱布,都是她。彦杰来了后,爱和同学踢足球,动不动也是这儿破那儿破,他懒得去医院,也是她处理那些伤口。

“好了!”她俐落地把纱布扎了个结。“我来开车。”

昨晚热血沸腾,一路狂奔,她都忘了他的伤腕,不免有些自责。

“我其实不差什么的。”站在商场门口,她低下眼帘。她还不习惯接受他的礼物。

“走吧!”他用完好的手牵住她。

他们差不多也是商场今天的第一波顾客。

他给她买了一件羊绒连衣裙,粉粉的颜色。

“装嫩哎!”她拽住,想换件浅灰的。这种颜色,班上的小女生们都已不屑。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小女生,还没发言权,才能任由妈妈作主。

“我喜欢。”他还想买件火红的,可惜没有。

她看看他没商量的样,罢了,最多以后休息天穿吧!不过,真的很心疼,四位数的衣服沦落成家居装。

他又给她买了件薄昵的外套、一双驼色的皮靴,非要看看她穿的效果,硬让她进去全部换上。

“真美!”他的唇角勾了起来。

美丽的妻子,是老公的骄傲。

他不准她换下,剪了吊牌,纸盒里装上旧衣。

“人家会笑话的。”她真有点无地自容,看到营业员捂着嘴在偷笑。

“他们是羡慕。”

当他领着她站在明牌首饰专柜前,她讶然地瞪大眼,揪住衣角,心跳得很快,不是激动,而是慌乱。

“少宁?”

他眼睛一扫,已看好几款戒指,让含笑的营业员一一拿出来。他挑出其中一枚,就往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套。

她曲起手指,将他拉到一边。“你别吓我。”

“这怎么是吓?很多都来不及做,总得买枚戒指去登记!”

她脸色苍白,后背直冒冷汗,突然想起昨夜他好象提过这话。

“少宁,这太快了!”

他温柔地看着她,“快什么?你那天和你学生说,你不想要恋爱,你要的是婚姻和孩子。”

他偷听?“那只是吓他的话,我…”她深呼吸。

“好了,好了,放松!”他搂过她,轻笑,“童悦,你二十八,我三十一,都不是*的年纪了。这一生中,我们终将要和一个人过一辈子,遇到了,早一点在一起、晚一点在一起,有区别吗?我不想再给我妈妈拉我相亲的借口,也舍不得让你被人取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们现在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婚后再慢慢培养。在这两个月内,我已觉得离不开你了,你也是喜欢我的,我有自信能给予你幸福,你的大方、体贴、温柔,也让我感到快乐。我们结婚吧!”

她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慢慢的,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怎么了?”他替她拭去。

“我…我…。”她象失去了语言功能,泪水止不住。

她真的要嫁了吗?

一直以来,她给自己下了个任务,在三十岁前,她要把自己嫁出去。

目睹过凌玲与孟愚、乔可欣与彦杰、她自己的爸妈、苏陌和徐亦心的纠结,她知道爱情是个传说,不可信、不能信,就是有爱情,也不得善终。既然嫁不了所爱的人,那么一定要嫁一个对自己好的、令自己感到安全的、温暖的,不然太委屈。

他很好,比她的要求好太多。

也许是太好,也许是太快,让她不能确定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如果长寿,一辈子并不短。紧紧牵着这双修长的手,从红唇乌发到白发如雪,可以吗?

“你这样,我很心疼。”手指拭不尽泪水,他只得用唇吮干。

“我…只是太激动了。”她合上眼帘。

她意识到,她不可能再遇到比他更好的了,是有点匆忙,可是彼此已融合成一体了,再分开,如刀割心。

不够深爱,那就慢慢走,慢慢地爱上。

人生,不是一本计划书,而是一关一关地往前撞,一点一点地摸索。

偕手同行的人生,比孤单独行总是强的。

“傻瓜!”他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

她挑了一对简洁大方的对戒,是在民政局登记好了后,当着公证人员的面,替双方戴上。

牵手出来,她攥他攥得紧紧的。

“嗯?”他转脸看她。

清眸晶亮,面容清丽,“少宁,哦,少宁…”突然的,她扑进他的怀里,埋了很久,也不说话。

他拍拍她的头,默默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带她去吃杭州菜,然后送她回学校,他要去公司。

“你也学小女生戴那个?”赵清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手上多了个首饰。

她扁扁嘴,打电话让课代表来一趟,不多讲。

“要戴就戴个真的,这样子不嫌掉价?”

“有价总比无价好。”

她打开手机,彦杰应该回上海了吧,她把彦杰的号调出来又按掉,按掉又拨,最后还是把手机关了,平静了下心情去上课。

在走廊上遇到教务主任,行色匆匆。

“童老师,你要准备下,后天局教研室有人过来,你得开堂公开课,局里面还有其他领导参加。”教务主任叫住她。

“只有物理吗?”她问道。

“每个年级每个科目都有,不多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上,好好准备。”

“喔!”

公开课是评定一个教师的业务水平,因为有领导旁听,很多人都会紧张。有些都是和学生预先彩排设计好,到上课时演练一遍就行。童悦不喜欢那样,她在课上都没提一句,只是课后关照后天不能有同学请假。

强化班的栋梁们最爱表现了。

晚上,叶少宁来接她下班,一起回公寓拿衣服。凌玲笑得讪讪的,“叶总真是一时不见心发慌,把我家童悦就这样抢走了?我要是想她怎么办?”

“在学校会碰到的。”叶少宁装作没听懂她的话意。

凌玲是想能登门入室的,摸摸鼻子,“没啥要我帮忙的,那我就不妨碍两位了。”语气酸酸的。

书太多,一时半会搬不尽,童悦说以后她再慢慢收拾。

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挂尽衣橱,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想起那疯狂的夜,真是有点感慨。

那是命中的契机吗?

“童悦,我的睡衣呢?”叶少宁在浴室里喊道。

拉开玻璃门,热气扑面而来,“我就搁在外面的。”不敢抬眼看某人出浴的体态。

“我喜欢你拿给我。”他低沉地回道。

她替他拿下包着伤腕的保鲜纸,故意瞪了瞪她,总归力度不够,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那准备好的睡衣于是成了摆饰。

新婚第一夜,总是要付之于心动与行动。

欢爱之后,她依在他怀中边喘边说:“你是故意骗我过去拿睡衣的,是不是?”

他笑,“当时不是,后来就不知道了。童悦,周六我们去看下你父亲吧!”

“嗯!”她想都结婚了,也该见一下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童大兵的电话,语气气急败坏,“小悦,你快回来,家里不知打哪来了个女人,边骂你边砸东西。”

 

正文 21,心动频率(中)

 

回去的车上,童悦就猜想到那人是罗佳英。

罗佳英的叫声太大了,在楼下都听得分清。楼梯口站满了邻居,遇到她的视线躲躲闪闪,脸上却又藏不住兴奋与讥笑。

门半掩着,童大兵蹲在地上,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有如一条条蚯蚓在蠕动,客厅的地上散了一地的棋子,还有茶杯的碎片。罗佳英暴燥得又是踢腿又是挥臂,口沫横飞。钱燕依在卧室的门上,那表情和楼梯口看戏的邻居没什么两样。

情况不算太坏,没人受伤,财物损失也不严重。

童大兵夸张了。

其实不是。那盒棋子是江冰洁结婚前送给童大兵的唯一礼物,他一直爱不释手。离婚后,也没迁怒于它,依然珍爱如昔。这棋盒就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上,现在给罗佳英摔得满屋飞花,他伤心了。

童悦一推门,屋子里的三人刷地一致看过来,屋子里一片死寂。

“阿姨你好!”童悦礼貌地叫了一声。

这一叫把罗佳英给叫醒了,她冲过来就指着童悦的鼻子,“你…你个披着狐狸皮的羊,仗着几份姿色把少宁拉上床,然后你就以为能缠住他?去你的,外面小姐一百块一夜的多了去,你别往脸上贴花,你还不值那个钱。哼哼,没想到你心思想大了,居然把少宁骗了去登记。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妈生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别以为结婚就是尚方宝剑,没人治得了你?告诉你,只要我没死,你永远也没资格进叶家的门,现在就给我离婚去。你拿镜子照照,你个狐狸精配得上我们家少宁吗?”

童悦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抹去罗佳英咆哮时喷过来的口水,闭了闭眼。

童大兵狠狠地揪着头发,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这位阿姨,我想你肯定是误会我家小悦了。结婚是好事,怎么的也要知会双方家长的,哪见过鬼鬼祟祟去扯结婚证的?虽说小悦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些道理我都有讲过。”钱燕那厢慢悠悠地开了口。

罗佳英眼珠子惊得都要蹦出来了,“什么?你不是她妈?”

钱燕笑了,“国家计划生育抓那么紧,我已有个儿子,哪有福气再多个小悦这样的女儿。阿姨,你是弄错了吧!小悦可没和家里提过一个字。她老大不小,我和她爸为她这婚事可是愁得很。”

“那…那她妈呢?死了?”这突然的状况,让罗佳英有点发愣。

“爸爸,你带妈妈下去转转。”童悦冷冷地说道。

“你告诉爸爸,你没和她家儿子登记去,是不是?”童大兵在这儿也是有如在火上烤,巴不得眼不见为净,但还是心存侥幸。

“老童,你连自己女儿都不相信吗?肯定没有。”钱燕笑着用眼角斜视着童悦。

童悦抬起头,一字一句回答得很慢:“是的,爸,我结婚了。”

童大兵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然后抬手对准童悦就是一个耳光,“我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就这样回报我?你…和那个*一样,丢人丢到海里去了。”

“老童,少说几句吧!女儿大了不中留,都登记了,再说也无益。你消消气,我们出去透透空气。”钱燕轻拍着童大兵的后背,硬把他拉走了。

对于她来讲,效果已经达到了,这祸是童悦闯的,自然烂摊子让童悦收拾。

脸颊应该是肿了,童悦曲起手指,忽视心中和脸颊上蔓延出来的疼痛。她转过身子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罗佳英,“阿姨,你是喝蜂蜜茶还是碧螺春?”

“我渴死也不会喝你家的水,我嫌脏。你个狐狸精,我今天已经给你面子了,没去你们学校找你算账,就是找你爸妈评个理,问问他们怎么教孩子的。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你别逼我,你要是不和少宁离婚,我明天就去找你们校长。”

“坐下说。”童悦给她拉了把椅子,瞧她吼得腿都在抖。客厅是花岗岩地面,不是木地板,摔一跤可是会很疼的。

罗佳英到没逞强,真坐下了。童悦也在她对面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专注地看着她。

“其实呢,我不是街道委员会的大妈,到处管闲事。你要是不惹我家少宁,你爱乍就乍,我不会管的。但你知道吗,为了照顾少宁,我从一怀孕就辞去工作了,从奶娃娃到现在,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心血吗?他是我全部的希望和骄傲,我。。。。。含辛茹苦培养成才的儿子,落在你这么个狐狸精手中,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少宁一直是个孝训儿子,他…他从不拂逆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你这个狐狸精的圈套?外面那些个好姑娘多的是,他眼睛到底长在哪?我好伤心,要不是今天在菜场上遇到卖肉的刘二,他向我恭喜,我还啥都不知道。刘二说他昨儿在婚姻登记处看到少宁在领结婚证,我不信,托人去打听,原来是真的。”罗佳英拍着双腿,放声大哭,“我到底是不是*呀,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童悦默默地叹了口气。

“狐狸精,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家少宁的?”罗佳英豪猛地拭去眼泪,突地扫了眼童悦的肚子,“你栽脏,对少宁说你怀孕了?如果怀了,要么打掉,要么等生下来做好亲子签定,鬼知道是不是少宁的!即使是,孩子归叶家,你开个价,滚人。”

这是戏台上的套路,小丫环与少爷牵扯不清,珠胎暗结,贵妇人叫来丫环,大部分是这番唱词。

罗佳英应是戏剧爱好者。

童悦只是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不出声?”空荡的屋子里,只有罗佳英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童悦摸摸嗓子,“我今天连着上了两堂课,又开了个班会,嗓子痛。”

罗佳英僵如木雕。

她从婚姻登记处一出来,便是磨拳搓掌,戴盔披甲,摇旗纳鼓,斗志昂扬,策马扬鞭,一路风尘滚滚,发誓定要将敌人杀个尸横遍野、片甲不留。结果敌人却因身体不适,高挂免战牌。

这滋味好受吗?这比战败还要羞耻。仿佛一根鸡骨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又出不了声呼救,只能干瞪眼。

她进门,先把童家的桌子掀了,摔了棋盒,砸了杯子,跳脚漫骂,成功引来了邻居围观。

没想这家原来就是个破罐子了,再摔也没啥心疼的。

狠话摞了,童大兵也打了童悦耳光了,可是好象啥事也没解决,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罗佳英哭丧着脸,这会有点无助了。

“阿姨进来时,有没到保安室登记一下?”童悦状似艰难地问。

“干吗?”

“咱们小区的保安最负责,所有外来人员都要接受调查。哪里稍微有点动静,他们就要追过来探个究竟。不过阿姨不要担心,你是咱家贵宾,他们问起,就说这屋里是我不小心弄乱的。”

“你…吓唬我,我不会怕的?身正不怕影歪。”话虽这样讲,罗佳英脸上到是露出几份慌张。

童悦指指脖子,又不出声了。

“狐狸精,你给我个明白话,你到底和少宁离不离婚?”

童悦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罗佳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行,算你狠,我…去找少宁。”她找了个台阶下。

“地上有碎片,阿姨小心点。”童悦提醒道。

罗佳英真的踩着枚棋子,差点跌个狗吃屎,幸好童悦托了一把,她吓出一身的冷汗。

“我送阿姨下楼。”

“你少假腥腥,没用的。”罗佳英甩开童悦的手臂。

童悦淡然把手背在身后,“嗯!”

罗佳英定定神,提起一股气,昂首离去,只是那气势再怎样也比来时少了点威力。

童悦到是一路把她送到站台,看到她上了公车,才转身。

童大兵和钱燕已经回来了。童大兵欠着身,一枚枚地捡着棋子,钱燕捏起一块瓷片,直砸嘴,“这杯子还是我和老童在景德镇买的,唉!”话音哀婉欲绝,无限留恋。

童悦蹲下,要帮童大兵的忙。

童大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让人不省心,小悦。不管是离还是结,不把这事处理好,你别回来。”

童悦站起来,拿起包包,“那我回学校了,爸!”

“如果结婚日子定下来,早点讲一声,我要通知彦杰,让他把假期空出来。”钱燕凉凉地飘过来一句。

童悦扶着门框的手颤了下,带上门走了。

楼梯口不知是从哪家逸出糖醋鱼的味道,非常诱人。她是青台人,却爱吃南方菜。彦杰去上海,许久都不适应那里的口味,她到一下就习惯了。

暮色还浅,路灯却已一盏盏地亮起。这儿是居民区,公车上下车的人很多,离开时里面宽敞得很,没几个人。她没有坐下来,她想站一会,仿佛这样才能好好地呼吸。

眼睛干得发胀,她摸摸眼角,有点烫,没有泪意。

她不会哭的。四肢健全,智商又不低,有一份好工作,她有什么可以悲天忧地的?

父母无法选择。也不比其他人少什么,只是过早地把自己催熟了,没有天真,不会撒娇,心总是悬在半空中,轻易不敢着陆。

她记得钱燕和童大兵结婚的那天,不要人教,她主动地叫钱燕“妈妈”。她想讨钱燕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