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腿导弹从教室上空呼啸而过。
在座的菁菁学子,如被某位武林高手隔空点穴,呆愕在那里,嘴巴半张。
大陆生怎么可能这么清丽?
没有掌声响起。
容妍缓缓作了个揖,“大家好,我是容妍。”
天,连声音都好听的让人讨厌。
不对,传说中女间谍哪一个不是靓丽可人,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不要为她的柔弱所打动。说不定,下一刻,她从包中掏出的就是一枚手弹呢!
学生们都不禁哆嗦了下,瞧好最近的门在哪里,彼此对视一眼。目光在下一秒取得共识,所有的好感全部蒸发,从现在开始,他们都有了一个共敌------大陆生。
陆浩的心一下从天堂慢慢降落,穿过大地,继续下坠。这位妹妹我见过,是见过,前世是恨之入骨的仇人吧!
容妍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一束束目箭,她一直保持着礼貌的浅笑。来台之后,和同学们先被禁足在饭店,然后一个个遣散到各校,她就不再做那个秋梦了。
公务课长难堪地干笑着,摊摊手,转过头,“好了,路教授,接下来就交给你吧!容妍同学,再见!”他默默的看了容妍一眼。大陆生,从今后,你要好自为之了。
搞不清当局的意思,招收几名内地学生,真的做到教育统一了吗?无数的限制,哪里是读书,与绿岛人有何区别。
学生们表情的瞬息变化,路晓看得仔细,心情一下就沉重了,她没想到学生们会如此反应强烈。这位大陆生就象一块殒石,从天上飞落下来,不谈激起千重浪,只怕要冒出一座火山了。
“坐那边吧!”路晓指着前面一个空位。
容妍还没走过去,只听座椅“哗啦啦”一阵乱响,空座四周的同学飞速撤离。
只是那么定了下神,容妍象没看到发生的一切,越过空位,走到路晓指着的位置缓缓坐下。
“那我们继续训导课吧,”路晓稳了稳心神,“导师今天要给大家特别讲讲台大的校徽,这是每一个台大学子都应铭记的。台大为发扬光荣传统,并开示来者,爰将本校之作育目标与立校精神,融会於校徽之中,俾全体师生知所勗勉。
校徽由三部分组成。一校训、一傅钟、一椰树。-校训:「敦品励学、爱国爱人」为立教之根本,修身之准则。一傅钟:作息定时,生活有序,俾闻声惕厉,精进不已。一椰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步康庄大道,养恢宏志气。至若图案中之梅花布局,蓝白设色,及雷文边缘,乃融合立国精神与文化传统之精蕴,庶台大人之三复斯义焉。”。
教室里静得出奇,不是因为被导师的话所吸引,而是一道道目光齐唰唰地全射向了容妍,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容妍占去了。他们如此紧张,而她怎么可以背挺得直直的、注视地听导师讲话呢?要知道,如此凌厉的目光如果是刀的话,是可以把她杀死百次、千次的。
路晓一个劲地直皱眉头,想含蓄地提醒同学们不要如此对待大陆生。下课铃声响了。
说实话,这一刻,路晓竟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同学们,今天的训导课就到这儿吧!哦,那位,你…呵,叫容妍?你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同学也可以来问我。我是你的导师-----路晓。”
“谢谢路教授。”容妍点头,目送路晓离开。
路晓站在门外,迟疑地回下头。她有点小小的罪恶感,觉得自已有点不负责任,好象把羊扔进了虎群,可是她又能帮什么呢?这个大陆生太麻烦了,早知道,就不接这个新生班了。教教自已的专业课,客窜时事评论,多好!
假如只是假如,事实是她班上现在有了位大陆生。怎样让她和同学们相处融洽,她真的要动动脑筋了。
教室中的温度,陡降到零度以下。敌视的目光太明显太刻意,容妍心微微一缩。
“喂,听说了吗?昨天又抓到了一批大陆偷渡客,四十多人,难道大陆快过不下去了吗?”
“还快过不下去,本来就民不聊生,没有民主。知道没,红灯区的大陆妹,一百台币包一晚,便宜呢!”
“我老爸在大陆就有二奶、三奶,那些女子见钱眼开,最不值钱。”
“哼,大陆人最虚伪,一手拿着枪,一脸上带着笑,口中还喊和平。开战就开战,光明正大地打,死也死得其所。搞什么搞,还教育统一?”陆浩冷冷地说。
容妍第一次认为做个聋子很幸福。恶毒而又无情的话语,如利箭般,一枝枝射来。十九年来,她没有见识过什么叫丑恶,父母一直疼她如至宝,她连和同学争执都没有过,一切是那么美好。无助、无依,抓书的手指泛白,要忍要忍。在北京集训一个月,她闭着眼都能背出她是特别的,不能生事,要顾及国家的脸面,要注意影响,不能成为头条新闻的话题。
委屈只能埋在心底,再过一阵,等他们习惯了她的存在,就会好起来的。
抬头,幽幽看着校园中的苍松翠柏,她是如此希望着。

 

 

 

 

 

 


六,“美好”的校园生活

 

 

 

习惯是件太难的事。
容妍打开课本,傻眼了。台湾的汉字虽然比远古时简化了许多,可是和大陆的汉字相比,还是太复杂了。有些可以从偏旁部首来猜测出字的本意,但有些却相差径远。教授们的讲课方式和口语与大陆更是有许多不同。容妍买来字典,一切只能从头开始。课堂上,笔记无法跟上,内容无法消化,容妍一时有吃不消之感。
学院分配的公寓,是四人合住。因为怕被传染,无人愿意与她合住。空旷的寓所,夜夜恶梦相伴。
无人同行。独自夹着课本,拿着学院指示,在各个教学楼中寻找教室。等到找到时,课已开始。在冷漠和注视礼中,走进去,大有光荣就义的悲壮感。幸好翘课生很多,教室中还有座位,容妍庆幸不必站在门外听课了。但是她不敢坐同一个教室的同一个位置,领教过多次所谓的恶作剧后,她有经验了。
对于别人的含砂射影,她练就了一幅充耳不闻、置之度外的功夫,兀自把自已沉浸于对往昔的回忆之中,再什么样出格的话也不会伤着她。
去过一次餐厅,因为别人的“不小心”,杯盘飞舞,一碗油腻的汤自肩而下,胸口顺便染上了五颜六色。好不容易捧着餐盘坐下吃饭,餐椅摇晃不停,没等她站起,就跌了个实实在在,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轰笑声,她也苦笑笑,再也没有踏进过餐厅。学院的便利社中,什么都有,没有人和钱过不去,对三餐不作过高要求,还是能勉强对付过去的。
学院中各式社团大贴招生启示人,但却附加一句不招大陆生。
导师每次课毕,目光扫过全班,碰到她时,就急忙离开,当她欲开口想提问什么,导师就抬手看表,再有什么,也悄悄咽了回去。
一次是意外。
二次是巧合。
三次呢,容妍不再往下想。
她的大学生涯,真的很“美好”啊!
清晨起来,便直接进入战备状态,如履薄冰地一步步前进,唯恐稍有不注意,又踏进了某个陷阱。她不介意别人的言语攻击,他们也倦了,现在改用眼神表示对她的蔑视。一个总是默默承受的敌手,会让人失去斗志的。当她不存在好了,当然除了在课堂上相遇,平时你想见也见不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容妍好象过得还不错。
看着课堂上专注听讲的倩影,陆浩心一窒,他不能容忍她能如此自在、如此坦然。
他要她可怜,要她狼狈,要她哭泣。
“喂,大陆生,明天新生联谊,你来参加吧!”陆浩抢在容妍出教室前拦住她。
“大陆生去,我就不去。”后面不知哪位小姐叫了一声。
“随你们,反正我要她去。”陆浩很酷,眼都没抬,直直地看着容妍。
容妍揉搓着书角,小心地问:“请问是什么样的联谊?”
“就是大家一同去游乐场玩玩,然后一起聚个餐什么的。你以前没参加过联谊?”陆浩不耐烦了,眉毛动个不停。
“我对这附近不算很熟,我还是不去了。”容妍笑笑,侧身想走开。
“你是不是想搞分裂?拒绝我们台湾人的友好?”陆浩隐忍地闭上眼睛,他一个大男人不想随意动手。
容妍沉吟了下,“我会去的,几点?”
“明早九点,游乐场门前见,不可以迟到。”陆浩嘴角荡起满意的笑,潇洒转身。
容妍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隔天,阳光很艳。容妍站在院门口打车,忽然眼前闪过一缕强光,她吓得眼一闭,睁开时,只看到的士师傅怪异地盯着她。
她慌忙上了车,说出地名。师傅一打方向盘,“靓妹,我做生意很赶的,你不要这样开玩笑好不?”
容妍胀红了脸,“我没有开玩笑啦,真的就是去那里。”
师傅瞪了她一眼,指着前面的一个公园,“穿过这里,就到了你说的那里。几步路,还打车,浪费我时间。下车。”
“对不起,对不起!”容妍忙不迭地道歉,跨出车外。
公园里果然有指向游乐场的标志,她着急地走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象有人跟踪,当她回头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陆浩在游乐场门口转悠着,不时兴奋地吹两声口哨。
“我来了!”容妍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谨慎地看看四周。只有陆浩。
“他们早进去玩开了,我在等你。进去吧!”陆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游乐场走去。
这是个以水上项目为主的游乐场。因快近秋天,游玩的人并不多。
站在漂流池边,容妍抬头看到班上有几位女生坐在摩天轮上,惊叫声象要穿过云霄。她想起了和李靖慧一同游玩的情形,开心地笑了。
“想玩?”陆浩看到了她的表情。
容妍觉得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好,沉默地低下了头。
“那我们就玩这个了。”陆浩突地牵住她的手,容妍一惊,极力地挣脱。
“干吗?”陆浩瞪着她,“怕我侵犯你?少来吧,你这样不值钱的大陆生免费赠我,我都懒得看。要品位没品位,要气质没气质,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寒酸相。”
容妍面容一冷,挣得更凶了。“即如此,那就不要脏了你的手。”
“你反抗我?”陆浩冷笑,扬起眉,“也对,不要脏了我的手,麻烦你滚远点!”他用力一甩,容妍没有注意,蹬蹬后退几步,被漂流池系滑板的绳子一绊,一个仰翻,人直直地栽入漂流池中。
陆浩一惊,有些紧张,可又不愿上前,他本意是带她过来坐摩天轮,然后在高空中吓吓她,看她还会不会再露出那幅坦然自若的表情。
好一会,漂流池那边一点声响都没有。他有点站不住了。
漂流池的工作人员大声叫着,从一边跑了过来。一些游人也好奇地围观着。
“大陆妹,你会游泳吗?”陆浩眼一闭,蓦地转身,趴在漂流池边大声吼问。
只有水缓缓地流着。
陆浩心“怦怦”乱跳,手忙脚乱地扯去衬衫,刚欲往下跳。漂流池里忽然冒出一串水花,一个身影窜出了水面。
围观的人情不自禁鼓起了掌,容妍呛咳了几声,神情木木的,往岸边游去。
那一刻,陆浩也是又惊又喜。可转过头,他又有些恼羞成怒,上前,对着湿淋淋,有些哆嗦的容妍叫道,“干吗不回我一声,会游泳还那么吓人,好玩吗?”
容妍漠然地抬了下眼,拭去脸上的水珠,自顾往游乐场外走去。
“大陆妹,你疯了,敢不理我?”陆浩追上前,一把拉住她。
“你想怎样?”容妍清眸带寒。
“你怎么不淹死呢?”陆浩发觉自已居然在这样的目光下,有点羞耻感,生气地扔开她的胳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滚回你的大陆去,丢人现眼。”
容妍僵僵地转过身,如果能滚回去,她早就滚了。她又何尝喜欢留在这里!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有选择吗?
泪和着头上的水珠,顺着脸腮流了下来。
华语电视台的播音间里,静悄悄的。
雷鑫看着屏幕上一再放大的泪眼,心象被针刺了下,很疼很疼。他记得那天在桃园机场,这双晶亮的眼睛是如何的神采飞扬,对他吟诵纳兰容若那首词时,语调是怎样的轻快。怎么相隔一个月,她就象被抽去了什么,整个人象没有了生气没有了活力,只是为存在而努力生存。
“组长,这带子能播吗?大陆要是看到这样的画面,那言论铺天盖地,我们能顶得住吗?”摄影师苦着脸,说,“我跟拍了这大陆生好几天,都不忍呀!一个小女孩家,平白无故受这个罪,造孽呀!”
“政治的牺牲品。”组长关掉画面,叹了口气,“剪几个她在校园里行走的画面,雷鑫播新闻时,插一句就行了。其他就删了吧!”
“那个,给我再看看。”雷鑫叫住摄影师,指指他手中的带子。
“雷鑫,不要想着借此做文章,这种事就象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平静,你我是承受不起的。”组长说。
“呵,我知道的。我只是想看看哪些画面更适合配我的新闻。”
“嗯,那你亲自剪辑吧!”
午后,天空开始下起雨,很大,落在玻璃幕墙上然后一注一注地往下流,整个城市就象笼罩在烟雾之中。冠世杰双手交插,象完全陷入了一种自我沉思,目光落在台北的远景之中。
“叮,叮,叮…”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是三号线,只为家人和几位好友提供的。
他大步走回办公桌。
“你好,我是冠世杰!”
“是路晓啦!”路晓的语速一向很快,但今天却有些迟疑,“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冠世杰皱起眉头,上上周,他们不是刚吃过饭吗?“我后天要飞日本,有笔定单的细节要敲定。有什么事吗?”
“唉!”精明强悍的女强人路晓竟然在叹气。
“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记得上次我和你讲过的那个大麻烦吗?”
“大陆生!”冠世杰想起都好久没有过问《时事在线》的情况了。
“对啊!”
“她惹事生非了?”
“那到没有,反正她的存在就是个障碍,我看着她都很紧张,对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特别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引起公愤。”话筒那边,路晓没发觉自己在向冠世杰撒着娇。
“你想太复杂了。”冠世杰淡淡地笑着坐下,翻开桌上的公文。
“我到罢了,先忍着吧!”
“那干吗还要叹气?”
“是你那个好友陆老板的公子闯祸了,今天差点把大陆生淹死。我只是提醒他一句,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拂袖而去。我怕如此下去,会出什么事,你有空能不能劝慰他一下,让他不要太极端。我猜测,他可能把父母移民马来西亚结怨在大陆生身上。”
“风马牛不相及,真是胡闹。”冠世杰激动地站了起来,“大陆生现在好吗?”
“幸好会游泳,有惊无险,不过把我吓出了一身汗。”
“嗯,那我明天抽时间去台大一趟吧,但可能要晚上。”
“好啊!等你!”路晓偷偷笑了下,她夸大其词,果然把冠世杰请来了。明晚,她又可以和他共度一个美丽的夜晚。
谁说女强人不需要爱情,只不过她们对爱情的要求很高,不愿随便凑合罢了。
象她为了冠世杰,那可是从中学一直等到现在,终于等成了他身边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的异性。

 

 

 

 

 

 


七,他和她相遇了

 

 

 

爱情使人伟大,也使人渺小。
伟大,因为你会为你爱的那个人牺牲和付出。你为他做的,超过你的想像。渺小,是因为你还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他的一个微笑,可以让你瞬刻上天堂,但他的一次失约或是不接电话,又能让你如处冰窖。
爱一个人太深,就没了自我。
路晓再一次抬手看表,分针一分一秒,缓慢地走着,每向前一分,她的心就沉几许。九点四十五分,对于还不是情人的男女现在约会已经很不适宜了。
冠世杰不是失信的人,但他今晚却失信了。说好八点见面,她还特地换了件飘逸的裙装,站在商学院门口等着。快二个小时了,都快把自已站成风景,陆浩也已找个理由,跑开了,她也没敢走开。
只怕就在那一个转身时,他与她错开了。
都等了那么多年,不再于多等一个时刻。路晓如此安慰自已。
一辆汽车风似的从她身边驶过,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在学院门口的林荫大道上停下来。冠世杰跨出车,抱歉地冲路晓一笑,“对不起,海关出境的产品有个突发事故,我来不及通知你就过去了,一处理都忘了时间。等急了吧!”
“没有关系,你来就好。”路晓装出不在意地耸耸肩,“只是陆浩他没有耐性,先走开了。”
冠世杰浓眉扬了扬,“那我就去他公寓找他吧!”
“不,他没回公寓,说是去医学院看位同学。”路晓说。
医学院就在商学院附近。冠世杰抿了抿唇,显得一幅冷然的样子。淡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唇很薄,唇色也很浅,好像婴儿一般的嫩红色。
被那样的唇吻着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忽然,路晓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好象有点晚喽,本不想再占用你的时间,可是我后面真的没有空过来,只好麻烦你陪我去趟医学院了。”冠世杰有些无奈地笑笑。
“没…没事,老同学了。”路晓脸颊滚烫,慌慌地说。
“那就有劳路教授了。”冠世杰打趣地说,很绅士地走在外首。两个人安步当车地慢慢走着。
路晓一改平时的沉默,她想静静地享受这样的夜晚,只有他和她。冠世杰也一直未发一言,完全陷入了一种沉思。
夜很深了,医学院里人已经稀稀落落的。走过实验大楼时,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踢门声。冠世杰俊朗冷漠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疑问。路晓也讶异地睁大眼睛。不约而同,两人抬脚上楼。踢门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四楼,人体标本室。”路晓的声音有一丝惊慌,胆怯地往冠世杰身边靠了靠。
“你是说专门讲尸体解剖的那种地方?”说这话时,冠世杰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
“嗯,我有来过这边看朋友。”路晓双手环臂,有点发抖。
冠世杰没有再讲话,快速地上楼,直奔标本室。踢门声夹杂着呜咽,这种实验室的门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得多大的哭声才能传出来。
“大概谁被锁在里面了!”实验大楼静得出奇,路晓恐惧地四处看看,只觉得毛骨悚然,“我们去找人来开门好了!”
冠世杰没有应声,表情因严峻而有点令人威慑,他突地猛力一抬脚,门“砰”一声倒下。朦胧的灯光下,一张泪水纵横的脸,散乱的长发,一双惊恐得近似于崩溃的双眸,在抬眼看到一张冰冷而又发怒的面孔,“啊”地发出一声惊叫,求生的本能让她蓦地推开面前的男子,夺路而逃。
路晓惊愕地捂住嘴,“天,是大陆生。”
“她就是大陆生!”冠世杰追问。
只听到奔跑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着,“咚咚,”恨不得一步就可以逃出这座恶梦般的地方。突然又是一阵痛苦的惊叫,人体滚下楼梯的撞击声,尔后,一切恢复平静。
“不好!”路晓先叫了出来。冠世杰抢在她前,奋力地跑下楼梯。转弯处,一个小小的身子斜趴在地上,胳膊已经变形,额间一抹鲜红的血迹,双眼紧闭,面容上泪水未干。
“上帝!”路晓一脸苍白,惊魂未定地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还有气息。”
冠世杰弯身抱起,好轻好小。“你没认错吗?这里是医学院。”冰冷没有情绪的语调,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路晓红了眼眶,“我怎么会不认识呢?她就是大陆生,比刚来台湾时瘦了许多。我怕学生说我迎合大陆,平时也不敢太关照她。她是商学院里的一道另类风景。”
大陆生原来是这样呀,不象陈特助讲的活泼可爱,也不是台湾传说中的青面獠牙,她也只是台湾街头随便可见的小女生。
不用太多的言语,冠世杰一切了然。
“一定又是陆浩把她骗来关在里面的。”路晓气愤地怨道。
“她在学院里过得好吗?”
“你认为呢?”路晓苦笑,掏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你直接给赵医生打电话,让他准备急救。我送她过去,你找下陆浩,警告他,如果再有任何事发生,让他打包回马来西亚去!”
“你说赵医生?”路晓不敢置信。赵医生是冠园的家庭医生,是台北医界数一数二的名医,这会不会太过于隆重了?
“省了挂号不是吗?”冠世杰轻柔地把容妍在怀中换个位置,小心地往楼下走去。
“呵,确是省了。”路晓笑得干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