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出题。”赵清抬手。
苏陌先看看童悦:“紧张吗?”
“我一身的汗。”美容汤太鲜,童悦猛喝茶才把那股子鲜味给冲淡

苏陌很是开心,叽里呱啦一下子冒出一串数字。他是大学教授出身,这英文说得是字正腔圆,再加上嗓音温润,众人听得舒服,全然忘了速记。
自左开始,依次点到。
郑治被罚了酒,他只说出了第一个数字。孟愚表现得非常好,数字一共十一位,他准确地说出前九位,还有两位不知道,罚了半杯。
赵清嬉皮笑脸:“我根本没去记,因为我想喝这酒。”然后一仰脖子,喝光杯中酒。
几个女老师吃吃地笑,一起凑了凑也没说出来,自然被罚了,一个个喝得面若桃花。
只有童悦圆满完成了任务。
“童老师,从现在开始我要崇拜你。”赵清瞪大眼。
童悦水波不惊,拿出手机:“我出去打个电话。”
其实不是她聪明,这十一个数字是苏陌的手机号码,从去年夏天开始,隔几天就会在午夜时分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带上门,隔绝一切喧闹,童悦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饭店的过道曲曲折折的,在柔弱的淡黄色光线的引领下,她走到了一处露台。仰起头,满天星光,硕大的明月如银盘高挂在夜空中,风微凉。眼前是小小的花圃,轻轻一嗅,也有晚桂的余香飘荡在空气中。
她把手机贴到耳边,不一会儿,叶少宁带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后面听着也是推杯换盏,还有女子盈盈的笑声。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两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喜欢吗?”露台外有棵大树,枝叶伸进栏杆内,她探身摘了一片,在掌心揉搓着。
“喜欢。”这两个字是压低了音量的,有如贴面悄语。
童悦长长的睫毛无故地颤了几颤。
“我应酬完就去看你。你在哪儿?”
“在外面避难。”
“避难?”他笑了。
她叹了口气:“真的,学生家长请客,盛情难却。又是局长,又是校长,还有同事,我只是个小教师。你知道中国的酒文化,要是不喝,好像不给人家面子。我躲过了一劫又一劫,现在出来缓口气,回去再想办法。”
“哪家饭店?”
“音乐广场对面的丽园。”她对着天上的明月笑了。
“哪个房间?”
她还没回答,离露台不到十米的一扇门就打开了,叶少宁身着米白的丝绸衬衫,服帖地衬出肩膀和手臂的线条,碎花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他在朝四下张望。
她轻咳了一声,觉得今晚的他特别英俊。
他辨认出露台上的人,脚步加快地走过来,神情有点紧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没有碰酒吧?”
“碰了还能在这儿站着?我说出来上洗手间的,马上就要进去了。”他倒像是喝了不少,呼吸间都是酒气。
“那你先进去,五分钟后,我进去把你带出来!”他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身子,下巴抵住她的发心。
“你怎么带,抢吗?”她闭上眼睛,俏皮地对着他的脖颈呵气。
“不行就抢。”
他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眼神烫烫的。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他松开手臂,看着她走进包间。
“不舒服?”苏陌不知朝门看了多少回,碍于有十几只眼睛盯着,才没起身。见童悦脸色平静地进来,忙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问道。
面前的盘子装满了菜,酒杯也是满的,童悦抿了一下唇,摇摇头:“我很好。”
“那快吃点,一晚上都没怎么动筷子。”
她礼貌地道谢。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以为是服务生送菜进来,赵清抢先说道:“进来!”
门一开,叶少宁手中端了个高脚杯,嘴角轻扬:“我听大堂经理说郑校长在这边,不敢不来打声招呼。”
郑治忙站起身,为他一一介绍。
叶少宁二十三岁到泰华集团工作,八年内,从小职员做到现在的总经理,经历了多少事,见识过多少人,目光一转,就看出童悦说的学生家长原来是苏陌苏局长。苏陌的年轻让他有点愕然,不敢相信他会有个读高三的孩子。因为实中校园搬迁,他和教育局打过交道,那时局长还不是苏陌。
他先敬了苏陌。苏陌一派学者风度,翩翩有礼地站起,但只沾了下唇,没有喝尽。叶少宁再敬郑治,最后所有的老师一起来。
“叶总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事业就如此有成就。”郑治向苏陌夸道。
叶少宁摆摆手:“在诸位文化人面前,我真是汗颜,不敢提‘成就’二字。
想当年,我物理就学得很烂。”
赵清嘴快:“要不要找我们童老师补习一下?”
叶少宁勾起薄唇看向童悦:“童老师肯收我这个学生吗?”
“我的学费可不低。”童悦说道。
“那面谈?”叶少宁一扬眉,绕过半张桌子,拎起童悦的包包:“苏局长、郑校长,童老师我就领走啦!”
苏陌眯起眼,脸上布满肃杀之气。其他人只当在看一出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只要童老师愿意,我倒是没意见。”郑治应道。
“童老师?”叶少宁把童悦的椅子往外拉了拉。
童悦脸红得像要溢出血来,但没有丝毫反感之色。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挽上了他的胳膊。
当叶少宁真把童悦带了出去,众人细细品味,刚刚这一出似乎不只是一出戏,好像是来真的。
“两人难道是一见钟情?”赵清自言自语。平时童悦是个玩笑都很少开的人,和男同事也都保持着安全距离,今晚她居然就这样和一个陌生男人走了?
“这是江湖上传说的秒杀啊!”一个女教师“咯咯”笑道。
“有什么可惊讶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孟愚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众人哄笑,唯独苏陌闷闷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这酒是四十五度的,非常辣,喝下一口,胸口立即像火烧了一般,可他却四肢冰凉。
“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打声招呼就回。”叶少宁把她领进大堂。大堂里也有
一排排的情侣卡座,他让服务生给童悦送杯菊花茶。
“我陪你去。”
他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生意场上的应酬,你不会喜欢看到的。我马上就来。”
她感觉他温暖的指尖麻麻地擦过她的脸,然后放开她,离去。她坐下,品着带有一股药味的菊花茶,目光随着他走动的身影晃晃悠悠的。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背影特别修长、俊挺。想想刚才,他以一个无厘头的理由就这么把她给带了出来,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别人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她不介意。再强悍、再独立的女子,在有的时候,也都希望能被一双有力的肩膀保护着,避之风雨,憩息港湾。他并不强壮,但当他温润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时,她的心就安定下来。
二十七岁,还不算老,但已到青春的末季,如果还没开放出花朵,那就是一棵引人遐想的树。只要开了,哪怕花朵并不妖娆,落在世人的眼中,只道寻常。
她需要开放,需要寻常,需要被普通而又温馨的气息包围,需要每一步都走得踏实、稳健,她更需要拥有一种叫珍视的感觉。
“走吧!”叶少宁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搭着一件外套。出了饭店,那件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中秋的夜晚,有丝丝凉意。
“车留给秘书送乐董,我们走走,走不动了再打车。”他自如地与她十指相扣。
氤氲的路灯下,
他们静静地走着。远处一团朦朦胧胧的蓝光,不知是哪家店铺的霓虹灯。从路边落地的橱窗看去,他们的身影是交叠、缠绕着的,仿佛非常亲密。事实上他们真正有交集还不到一个月。
“你们局长年岁不大,怎么会有一个读高三的孩子?”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是他的小姨子。”
“真是一个尽职的姐夫啊。那你有没有压力?”
“那些都没有什么,只是工作而已。”她轻描淡写,像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在你心里,什么是有什么?”
她浅浅地笑,眼睛弯得像月牙,指尖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挠了一下:“明天是中秋,要回家过节吗?”
“我都好几年没回家过节了,不是出差就是在工地,我爸妈都已经习惯了。”他俯身看她,心中有着隐隐的柔软。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正要讲话,他的吻突然就落了下来。他吻得很短,就是唇贴唇,轻啄了一下。
这是自那个疯狂的夜晚之后,再牵了手之后,他们又一个肢体语言的进步。她的脸迅速烧着了,把想说的话也忘光了。
他轻笑,将她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早晨有两个家教的学生,下午就没事了。”
“那一起吃饭?我明天只要开个会。”
“我来做饭!”她突然有种冲动,但说完后,心情却灰落了。她掩饰性地把黯然的眼神给挪开,不想让他发现。
曾经,她以
为自己这一生只为做饭给一个人吃。炎热的夏季,挥着汗在飘着怪味的菜场里走来走去,买一把小青菜、挑两个土豆,要表面干燥而又光滑的,再去切半斤肉。卖肉的是个小伙子,看见她就傻傻地笑,给她的肉片又精又薄,还会替她洗得干干净净的。临走时,她再买几个鸡蛋,如果有新鲜的水果,也会买一点。上海的物价很贵,就这么一点菜,都要几十元。她捏着一大把零钱,心疼得直叹气。
大三那年的暑假,她把人才市场都逛遍了,还是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彦杰说这种事不着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边找工作,一边准备考研。
她早晨通常是上网、复习,午觉醒来,她又继续看书,下午才去菜市场转转。
小公寓的厨房朝西,又对着一条主干道,车辆来往不息。隔着马路,对面也是一个小区,绿化特别好,围墙上爬满了月季花的藤蔓,花一簇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围墙永远不寂寞。
顶着西落的太阳,又站在炉火边,汗像下雨一般。土豆红烧肉片、青菜炒鸡蛋,再拌点凉菜,主食是绿豆粥。有时候她会蒸点南瓜,用蜂蜜水拌着冰在冰箱里,彦杰很爱吃。
做完这些,差不多已是五点半。她洗澡,躲进房间吹风扇看书,汗还是止不住,棉布的睡裙不一会儿又濡湿了。
那个暑假,她的头上、脖颈、后背都冒出一层痱子,
着急起来,像被蜜蜂刺了,说不出的难受。
彦杰到家是七点,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彦杰洗碗,她上网听听歌、看部电影。彦杰顺便会把水果洗了端进来,与她一起看。
彦杰爱看惊险片、灾难片,她喜欢小资情调的言情片。彦杰总是顺着她,她看啥他就看啥,一直陪她看到最后。
那样的夜晚是闷热的,却也是温馨的。
后来,她还是没找到心仪的工作,只好去读研。她一个月跑一趟上海,直到她在实中工作一年后,才没有继续为交通事业贡献一份力。
后来她在彦杰的衣橱里看到了女人艳色的内衣,作为妹妹,再去就不太合适了。
“不会也是喝白开水、煮方便面吧?”叶少宁笑道。
她从往事中收回思绪,嗔道:“我的水平哪有那么差?”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的眸光温柔如一汪湖水,“需不需要帮手?我什么时候过去?”
“一切听我的电话通知。”
一条街一条街地走着,仿佛就这么走到天涯海角,也没人会觉得累。他们没有打车,他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她指了指二楼,告诉他明天来了该怎么上去。

第四章 弄香沾衣
站在二十楼的电梯口,叶少宁等来了参加会议的客人。
世纪大厦的桩基与基础浇筑已经完工,接下来是主体工程,各个标段即将向外发标。目前有一个问题卡住了,叶少宁建议所有的材料由甲方供应。这是目前建筑行业的弊端,太多的花架子工程和豆腐渣工程。世纪大厦是青台第一高楼,建筑寿命为一百年。施工过程中,有监理工程师监督施工质量,但材料的水分让人防不胜防。如果由甲方供应,则能避免这些问题。
乐静芬听完他的建议后,沉吟了半晌,点点头,但她考虑施工单位可能有微词,于是请各竞标单位过来,她当面解释。
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叶少宁特地让总务处准备了月饼和瓜果,还有各式茶水,搞得像个座谈会似的。
“少宁,你这么细腻,以后谁嫁了你肯定很幸福。”总务处长情不自禁地夸道。
在泰华,中层以上包括中层一般都直呼叶少宁的名字,这是他的坚持。他只做了三年小职员,然后外派迪拜两年,回国后就升职为总经理。这职位来得太早也太快,原因之一有自己的杰出表现,另外他的婶婶是青台市委书记苏晓岑。还有一个原因,叶少宁苦笑,应该是所谓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在回国的那一年,他暗恋了四年之久的邻家妹妹陶涛再次与别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两人是高中同学,那三年里,
他是默默喜欢她的,没有什么非常强烈的想法,只要看到她就好。高中时的陶涛有点婴儿肥,眼睛大大的,特别爱笑,一笑就显出两个酒窝。他给她写过一封情书,请同学转送。没想到被陶涛的爸爸发现,都没交到陶涛手中就直接给撕碎了。
两人上大学不在同一座城市,好像过得很平静。再次和陶涛有交集,是她进腾跃汽车集团工作,他为她庆祝。可是在那个晚上,陶涛遇到了律师华烨,当场秒杀,不到半年就成了华太太。
就在那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才知自己爱陶涛已爱到体无完肤。
陶涛与华烨的婚姻维持了不到一年,便因华烨前女友的强势回归而以离婚终结。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小人,但在得知陶涛恢复自由身之后,他是真的很开心。他关心她、体贴她、疼爱她,可陶涛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
这一次陶涛没有走错路,她很幸福。他也没太强的失落感,可能是只要她过得好就好,哪怕不是自己所给予的。
“少宁?”乐静芬轻轻唤了一声,他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于是镇定地笑了笑:“抱歉走神了,我们开会吧!”
会议由他主持,乐静芬首先发言,竞标单位的老总们发表意见。这个会有争议,开了足足四个小时,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吃的。老总们出来时,个个脸涨得通红,但都接受了泰华的
这个提议。
叶少宁把客人们送走后,又回到会议室。
乐静芬让秘书把窗户都打开散散烟味,换点新鲜空气,听到脚步声回了一下头:“情况还不错,是吧?”
叶少宁微微一笑,收拾着桌上的笔记本和资料。
“少宁,今天我突然觉得,以后我要腾出时间和老公出去转转,泰华有你就够了。”乐静芬说道。
叶少宁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是的,我是董事长,可我想到的就是今年能接几个项目、能赚多少利润,最多有时会想明年定个什么目标,我很少会想到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而你刚刚说世纪大厦有百年寿命,希望在百年后,别人仰望着世纪大厦,还会对泰华啧啧赞叹。有你这样一位高瞻远瞩的总经理,我这个董事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董事长你可真会说笑,你要是不问事,我一个人哪挑得动泰华这个重担?”
“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帮手。不过是个新手,你得费心培训她。”
叶少宁讶然。
“十一月,欢欢回国啦!”乐静芬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母亲的慈祥,“她初中毕业就出国了,是小留学生,现在已是建筑和管理的双科硕士。算起来她出国已经八年了。”
叶少宁听乐静芬说过车欢欢,好像是个特别懂事乖巧的女孩。乐静芬和车城的复婚,主要是车欢欢的功劳。
“怪不得乐董今天心情这么好呢。但乐董,您亲自带车
小姐会更合适,您在地产行业几十年了,经验丰富。”叶少宁谦虚道。
乐静芬摆手:“我那一套经验故步自封,跟不上时代,不比你们年轻人。欢欢就拜托你了。”
泰华是乐静芬的父亲一手创建的,乐静芬是独生女,在老乐董过世后,就由乐静芬接手。车欢欢也是乐静芬的独生女,这泰华迟早是要交到车欢欢手中的。
“乐董客气了,那我就和车小姐互相帮助吧!”
乐静芬满意地笑了:“少宁,你妈妈最近还有没有安排你相亲啊?”
叶少宁轻笑着摇头:“我妈妈没别的事,把打麻将和替我找对象当成自己的工作。她手里掌握的名单都可以开一家婚姻介绍所了。”
“你可真孝顺,由着她这样折腾。”
“她的要求并不高,让我有空就配合以下。她热衷的是过程,关于结果,她自己也没一个确定的目标。”
乐静芬乐不可支:“哈,真是有趣。”她神色突然一转,语气意味深长,“我想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个姑娘让她无可挑剔的。”
叶少宁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表,四点了,他还没接到某人的电话通知。“也许吧!”他模棱两可地回答。
六点,电话来了。
他有点雀跃,去之前还到休息间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是多久没有的事了,即使出席重要会议,他都没这样慎重过。
天公作美,天空瓦蓝清澈,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当暮色一沉,一轮如
玉盘的明月就从海面跃起,月光如水如纱,连空气都添了几分矜持。风是微微的,街上的车辆虽然拥挤,却并不急躁。车刚转弯,他就看到童悦站在路口。
她好像比他在酒吧那晚见到她时还要美,米黄的长裙,白色薄羊绒开衫,修长的脖颈,秀气的锁骨,纤细的手臂,站在那儿像一棵清新的枫树。
“中秋节快乐!”喉结耸了耸,嗓音是控制不住的沙哑。
“同快乐!”她很少笑得眉飞色舞,最多是浅浅地勾勾嘴角,“路上堵车吗?”
“还好!”
巷子口不时有孩子骑着自行车穿来穿去的,也有提着礼盒匆匆疾行的成年人。他们俩挨着墙角,一前一后地走着。
“凌老师在上面吧?”他仰起头,看到公寓窗户里透出来的暖暖的光线。
“她去男友家过节了。”
孟愚也是青台人,不过家在郊区。两个人买的新房拿到钥匙了,今天正好去商量装修的事。凌玲买了几大包的礼品,还把周子期送来的礼物一并带了过去。
周子期为了弥补不能陪凌玲过节的遗憾,送来了一篓蟹、一箱虾和鱼,外加几盒稻香村月饼,还有水果、莲藕之类的东西。这还是童悦看到的,没看到的估计要比这值钱得多。
凌玲收得心安理得,没有表现出一丝为难。她本来打算给童悦留下一点,可童悦说自己要回家过节,用不着这些。
她去菜场前回了以趟家,没买东西,
给了钱燕一千块钱,让她和爸爸去买点吃的。钱燕喜滋滋地收下,对于她不能留在家里过节表示非常理解:“年轻人,工作要紧,彦杰也没回来。”
上楼时,叶少宁从后面牵住了她的手。她低着头,耳朵烫烫的。
公寓有些年代了,墙壁的颜色发灰,有一个房间的门掩着,有一个半开着。客厅里放着两张餐桌,一张上面放着书本和纸张,应该是给家教的学生用的。另一张才是真正的餐桌,镂花的白色桌布上蒙着一张透明的油纸,是为了不弄脏里面的桌布。
“洗一下手,我们就准备吃饭了。”她指指洗手间的方向。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桌上已经多了几盘菜。他的心不禁一动。
先不谈菜的色香味,光是那餐具就够诱人的了。泰华每次推出新楼盘,都会装潢几套样品房。从家具、卧饰、灯具、装饰品,包括厨房里的餐具都做到尽善尽美。他见过这样的餐具,来自韩国的骨瓷,质地和光泽都好,在灯光下特别美轮美奂。
桌上搁着的盘盘碟碟也是这样的骨瓷,一只只像美玉般,有这样的美玉相衬,盘中的菜真是可称为珍馐了。
一盘是煎得金黄的带鱼,下面铺着碧绿的生菜叶,看着就香酥可口。旁边的一个深碗里装的是红烧肉,极家常的菜,但那一块块红烧肉却像透明的水晶,散发出桂皮的清香,里面还有一粒粒粉嘟嘟的菱角。蔬菜
是西芹炒百合,有白有绿。童悦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海碗装着的汤,汤色很清,上面浮着的是切得细细的蛋皮、胡萝卜、笋丁和青翠的鸡毛菜,像一幅五彩缤纷的画卷。
饭是细长的进口香米和大米混蒸的,轻轻一嗅,就闻到糯糯的香气。桌子的边角放着一碟新鲜黄桃,一块块切成三角形,上面戳着两根牙签。
“别光看,坐下来啊!你开车,我就没有准备酒。”她说道。
“是不是准备了很久?”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什么样的高档饭店他都去过,吃过什么菜、喝过什么酒,他从来没有任何印象。但这一刻,他被震撼了。
“也没有,辅导课结束后,我就去了菜市场。超市里的菜看着漂亮,却不新鲜。今天是节日,农贸市场供应的菜又多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