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妈咪你也洗澡了吗?”
“没有,是爹地太累,妈咪帮帮他。”
“呃,爹地那么大个也要妈咪帮呀,好丑哦!”
“嗯,是呀,一会他出来,我们一起刮他鼻子,好吗?”
“好,我先刮。”
话语渐远,浴室中的人微笑却慢慢放大,幸好,他赶来了,属于他的一切都还在。拥有她之后,他从前那所谓的刻骨铭心的深恋实在不值一提,可能只象叶儿过家家般吧,所以那个男生才能轻易地走开,只有他这个傻子还痴痴地疗伤了许久,现在想想,那是他在积蓄爱人的力量,等着小榆的到来。她一走近,他根本都没细思,一下就许下了一生的重诺。他们没有经过浪漫的恋爱,就先成了夫妻,有了孩子,然后才开始甜美的相恋。
她怎会傻到问他会不会因为别人而折回头呢?他爱着她,早已深到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但一切没有这么简单,想拥有久远的幸福和平安,还要努力啊!
(这两天会很努力更文,晚上仍有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第三十三章,藉口 下]
叶小榆去奥赛中心参加比赛了,赛后,评委们还要开会讨论,为明天的赛事做准备,估计应很晚才回来。
没有谁预约,当纪跃飞电话打进房间,仲凯一下就应下了见面相谈。抱着叶儿下楼,大厅中纪跃飞和一位丰满的少妇已在等了。
叶儿有点认识那位少妇,甜甜地笑着,“付婶婶,哥哥呢?”
“哥哥今天去上学了,叶儿想去看哥哥吗?”少妇怜爱地笑问。
叶儿看了仲凯一眼,“可以吗?爹地!”
“她是我朋友的太太,叶儿昨天在她家玩过。”纪跃飞解释了一句。
仲凯点头,叶儿在身边确实不宜谈事,他想得真周到,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叶儿,爹地和爸爸要做一些事,叶儿和哥哥玩一会,爹地再去接你。”仲凯柔声说。
叶儿贴腮亲了他一下,忽又小声地问:“好的,爹地,但是叶儿还想去爸爸家玩,行吗?”
“当然行,爸爸办完事,就接叶儿回家,爸爸今天买了许多玩具,爸爸还不太懂,一会叶儿可要教教爸爸。”纪跃飞抢先说了。
仲凯的眸中射出两道冷光,但叶儿已欢笑开了,他只得点头,任付太太抱走了叶儿。
酒店人来人往,杂声多,两人选了个中式茶室。不是周休,又是白天,茶室客人极少,淡淡的茶香,幽雅的清灵乐,象是都市中一块辟开下的静土。
大概很少看到这样俊帅的两位男士同时出现,茶室小妹失神的把茶都泼到了桌上,惶恐地抬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她拿着茶盘忙跑开。
再清香的茶,此时谁也没心情品尝。
纪跃飞犀利的眼神投向仲凯冷冷的蓝眸。
“我知道我很过分,更没有任何立场来和你谈,五年前,是我蠢得没有珍惜,所以我惩罚了自已五年,我也错过了叶儿的一切,现在我不想再错下去了,请你放手,让我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如果让纪先生一家团聚,那么我的一家就会破裂,你认为我会同意吗?”仲凯不赞同地扫过他的面容。
“叶儿是我的孩子。”纪跃飞尖锐地点出事实。
“从小榆怀孕到生下叶儿,到叶儿现在,陪着她的都是我。”仲凯淡淡地漠笑。
“仲先生,可能在东方呆得时间太少,中国人很重血缘,血缘胜过一切。”
“我和太太会同意叶儿有时间来中国小住。”
“唉,仲先生,你真的不明白吗,有着血缘相连的三个人住在一起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家。”
“我认为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亲人。”
纪跃飞笑了,“你爱小榆,对不对?”
仲凯郑重点头。
“我也爱小榆,可是你知小榆爱谁吗?”
仲凯神色一下紧绷住,不发一语,蓝眸锁住纪跃飞的表情。
纪跃飞让身子靠到椅子后背,脸上闪过挫折,“我不是在象你夸耀什么,我只是想请求上天给我机会,能够好好珍爱小榆,我和小榆是校友,她十二岁时与我初识,在我眼里放着别人时,她就爱着我,一爱便是十二年。仲先生,能默默痴恋一个人这么多年,无望时也在爱,你认为她会轻易移情吗?而我在她离开时,才发觉我也爱了她很多年,我还知道这份爱会直到永远。”
仲凯皱眉,桌下的手指轻颤,“她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
纪跃飞叹息,“五年了,你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虽是弱女子,却比君子还重承诺。说来那是我的可耻,是我给了她痛苦和无助,而那时,陪在她身边,为她护风挡雨的人是你,受人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她看出你的爱,她留下来尽责地做你的太太,你如永不放手,她是不会先离开的。所以我才厚颜地向你请求放手。”
他说中了心,仲凯冰容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心抖得呼吸都不能自如。小榆确没有亲口讲过爱他,也确讲过他不先离开,她就不会走。难道这真的是回报吗?
“中国有句古语:原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时候,不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相爱的人不能相守,终成眷属就象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但就是这样的梦,很多人为此费尽一生的心力也不悔。仲先生,你很爱小榆,爱到牺牲奉献,不计一切,可是,她爱的人是我。你希望她幸福的对不对?”纪跃飞横了心,一个劲的往下扔重弹。
仲凯的心被炸得七零八落,灰头土脸。
春天北京的街头,桃红柳绿,花重香浓,他却象生在北极的寒窖,感受不到一点人间的暖气。晕晕然出了茶室,打车独自跑到清华园那处集训中心的小楼,想起初见时的动心,在他的寓所,她伏在他怀中哭诉的样子,第一次相拥而眠,他的窃喜,在大使馆对着领事许下的承诺,他满溢的幸福。。。。。。这一切真是他在唱独角戏吗?她只是被动地被他拉进来,以一颗感恩的心回报着他,而不是爱?????
清醒,确定,心抽痛得象要死掉。对,他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快乐,有血缘的一家团聚一起,他守得了她的身,守得了她的心吗?他是客人,有一天终是要离开的,早走与晚走有区别吗?
叶小榆回到酒店已是夜里十点,仲凯不在房间,纪跃飞打电话过来说叶儿在他那边。她一遍遍拨打仲凯的手机,他就象被风吹走一样,一下就不见了。
她跑到总台询问可有他的留言,总台小姐看她紧张的样,同情地摇摇头,说可以提供帮助。
她急了,挂念着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没有让她担心过,稍晚一点必会几个电话知会,可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呢?
深夜十二点,就在她决定要报警时,仲凯回来了,满身的酒气,与他平时洁净俊逸的外形相差太远,就象是个落拓的流浪汉。脱去他的外衣,拉开被,叹息地把他扶上床,忍不住想埋怨几句。
他拂开她的手,自顾把被蒙上头,不想看她的脸,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叹息着坐在床边,纤细的手心贴住他的后背,轻轻的拍抚、安慰,“仲凯,有什么事能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谈谈可好?”
仲凯缓缓转过身,目光里映出他舍不下的人,这么清丽的容颜,他还能看多久?这娇小的身躯,还能像多少时间这样坐在他面前?
他在被下紧紧地握拳头,压抑着内心一股激烈的情绪。他复又转过去,喉咙里塞满了酸涩和痛楚,不禁痛苦地把脸埋进掌间。
“到底怎么了?”她没看到他失控,一板一眼的他在任何场合都冷静得异常,只有生叶儿那次例外。
“小榆,我们离婚吧!”他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叶小榆脸一下就白得吓人,整个人都僵硬着,仿佛当头泼下冷水,全身一阵僵冷。“你,你怎么这样说?”这很象她当初向纪跃飞开口时的版本,她不要他学她。“早晨你不是讲死都不放手的吗?”
“早晨是小别胜新婚,情欲冲动下,什么甜蜜的话都讲得出来,不可以当真,但经过一天,我觉得你和纪先生、还有叶儿一起很适合。当初,你可怜、孤独,我帮助了你,现在,纪先生回头了,我也该放手了。”他命令自已硬起心肠,不动感情地说。
叶小榆象被吓住了,站起身,离开床,重重地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你不是说过爱我吗?”喃喃低问。
“美国人讲的我爱你,就象中国人问你好吗是一个意思,只是问候,没有什么深意。”
好滥俗的言辞,听得那么假,可她却还是感到了心痛。“仲凯,你是不是发挥绅士风度,把我还给纪跃飞,我不是物品,你不要代我做决定好吗?”
“象绅士的是英国人,我是美国人,最讲实际的。我不会傻到爱上一个心里放着别人的女子,这五年,你也带给我一些快乐,工作上也给我帮助,我给了你一份安宁,所以讲我们是相互的,谁也不欠谁。”他淡然地说。
“仲凯,”她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心中被纪跃飞打动了,但对于仲凯突然的放手,她不能接受这种理由,“我们都不是随意的人,我不会离开的,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吗?我需要冷静一下,到楼下走一走,你好好休息吧!”
她捂住脸,挡住滑下的泪,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他从没让她流过泪,淡淡的情感给她总是窝心的温馨。
他要是不在意,为何昨夜连夜飞到北京,要是在意,为何要突然提出分手?
回到纪跃飞身边,带着叶儿,组成一个和和美美的家,仲凯放手,这种想法很快就会实现,可她却感不到半点欣喜,把快乐建在别的痛苦之上,不是她做人的原则。
但她却无助地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他。
平静的湖水又乱了,她又好似回到五年前无助的十字路口。
大厅中,相伴度长夜的客人很多,她在角落中找了个座,把自已埋在沙发里,理不清纷乱的思绪。
有人靠近,摇她肩膀。“小榆,你没事吧?”
叶小榆仰首,因为这熟悉的嗓音,她迅速望向对方。“纪超?”
声音倏地停住。站在眼前是完全不同的人一样的修长,但不是读书时的T恤牛仔裤,而是深色的三件式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细框的金边眼镜,优雅俐落的贵气像是年轻有成的企业人士。如果不是那酷酷的表情,她会怀疑自已认错了人。
“怎么这么晚还呆在大厅里?”他也很意外,在她对面坐下。
她揉擦双眼。
“你在哭?”纪超发现她的红眼和泪痕。
“没有,可能。。。。。。是困了。”她难堪地低下头。
“哦,”他不再追问,也移开目光,十分刻意。
“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象当初我在你租的小屋前逼你一般,呵,不过我那时年轻,不懂你的心,还自认为成熟。现在的状况不同,是不是?”他的语气像怪自已多管闲事。
“我一直都渴望一份从始到终的感情,全身心的爱只给一个人,也被另一个人这样对待着。但我好像没有这样的福份,我就象一件物品,从他手中到另一个人手中,再从另一个人手中又回到他手中。没有人问我感受,都自主地为我做好了一切安排,结婚是别人开口,离婚也是别人先发言。”
“仲先生要离婚?”
叶小榆苦笑地点头,心冻结成冰,流不到出口。
“你呢?怎么会在这?”而且这个模样。她问,不再想理自已的那团乱麻。
“我在应酬呀,我早已告别学生生涯,现在要为员工打拼啊!”他耸耸肩。
她记起了,好象是纪跃飞的一家子公司。
“高倩呢?”
“已经追过几通电话了,再过一会,我再不回去,估计要杀过来。”纪超脸上掠过一丝喘不过气来的无奈。
“那是你优秀,她珍视你。我很羡慕主动的人,不象我,一切都听天由命似的,争取都不会。”
“小榆,我可能无法体会你现在的矛盾,似乎选谁都不是最好的!我作为一个男人,但却很钦佩仲先生,在你怀着别人孩子,心里装着别人时,就敢和你结婚,这是一种没有胜算的冒险,除非是深爱,象大海一样宽广的爱才能办到。而你对纪总,以前也是这样的一种爱,现在如何,我不清楚。好好打开心门,问问自已,不要日后后悔。”
“纪超,你成熟了。”叶小榆叹道。
是,他成熟了,可惜太晚了。留恋地看了一眼她那疲倦的小脸,站起身,她的生活已够复杂,他不能再参一脚。
“早点睡吧,说不定明天一切都会解决的。”
她淡笑,目送他走出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钟敲三点,她拖着发软的双腿上楼。打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被翻枕倒,却不见床上人,她慌忙冲进洗手间、衣间,太小的空间哪里能藏那么高大的人。呆立在房内,蓦地看到灯影下,一张薄薄的纸微卷。
那是仲凯签下的离婚协议字。
行动派的他,果然言出必果,说到做到。他终是先离开了,一句告别都没有,真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尾。
哆嗦着拿起那么一瞬就改变人命运的纸张,她想哭又想笑。
[正文:第三十四章,誓言 上]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
我如何能
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若世间的悲苦,你都已
为我尝尽,我如何能
不爱你憔悴的心
他们说,你已老去
坚硬如岩,并且极为冷酷
却没人知道,我仍是你
最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带泪,并且不可碰触
不再是随性的岁月,遇到任何事,便扔下一切,不顾后果地走开,找一个无人处或陌生的地方,散散心,借而忘却发生的事。叶小榆不能,奥赛仍在举行,每天的赛事都非常激烈,她刚好又是负责讲解评审结果的评委,她要集中了全部精力去面对,赛事是现场直播,稍有些差离便会引起争议。她很累,但坚持得不错,每晚的会议,她听到的总是赞许。
拖着疲累的身子,夜深时分回酒店,纪跃飞抱着叶儿已在等了。叶儿睡得早,趴在纪跃飞怀里睡得香香的,纪跃飞这几日,放下全部工作,全心全意地为她担起后顾之忧-------照顾叶儿。其实还可以找别人照顾,但哪有比叶儿爸爸更合意的人选呢?
纪跃飞聪明地不提关于仲凯与她之间的事,他只在等待,静静地等,等着她主动提,等着她回到他身边。
仲凯的父母亲有电话过来问寒问暖,媛媛也是日日短信旁敲侧击,就连小镇上的妈妈也特地来电规劝。一刻间,所有的大门都在向她打开,只有她这迷途的羔羊不知归返。
她因为忙碌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也象是有点鸵鸟心态,先钻进沙里,当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谁能为她指点,更没有现成的案例可以对照,在什么都厘不清时,先保持现状吧!
总在夜深人静,梳洗后睡到床上,心神放松下来时,就会自然而然想起仲凯,他没有回法国,也没有回新泽西的家,他关了手机,邮件也不回,他似乎刻意地在躲避。那冰冷的面容、木纳的性情,现在一定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就象是个刽子手,残忍地从他脸上摘去了最后的笑容。他会不会后悔与她的相遇呢?
想到他,就情不自禁地叹息。
纪跃飞体贴她舍不得女儿,晚上总会送叶儿过来伴着她睡。
微笑着走近纪跃飞,偷亲了一下睡熟的叶儿,两人上楼。
“还有几天赛程结束?”纪跃飞把叶儿轻轻放在床上,抬头看着她瘦削的小脸,不舍地问。
她喝了口水,揉揉酸痛的肩,一直紧张地紧绷着,肌肉有点累,“后天赛程结束,可能要组织评委到奥地利玩玩。我带着叶儿,不太好,所以我拒绝了。”
“叶儿可以给我,你就轻松地玩几天吧!”
“不能让你这个大总裁整日不上班,我已经冷落她很久,她现在是新鲜,和你亲,过几日就会不满的。长这么大,她很少离开我的,除非她爹地。。。。。。”她闭上了嘴,叶儿除非仲凯带着去洛杉矶或纽约其他城市,不然,她是缠着她连半步都不松的。求学期间,她都有带叶儿到仲凯的研究室,两人轮流看护。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仲凯,想得心都湿润了。
看着她讲话留着半句停在那儿,他注意到了。她人在他面前,心思却恍恍惚惚,不知云游何方。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她的眼中一直都只有他。
怕谈话扰醒叶儿,纪跃飞握住叶小榆的手,牵着她,来到露台,借着星光凝视她面容。“小榆!”
“嗯!”
“现在的你比五年前美很多。”他用目光温柔地抚慰着她的面容。
她红了脸,低下了头。
纪跃飞露出笑容。“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能够再次和你一起,还有我的女儿叶儿,你不知你带给我多少惊喜和感动。我讲的是真心话,我爱你,小榆。”
这句话她痴等了十二年,她该欣喜若狂,该轻飘飘陶陶然地扑进他怀中,结果她却没有一点反应。
“小榆。”纪跃飞又唤。
她抬首。
“你能不能留下,不要再走了。现在国内的任何一所高校的数学系你在争相聘你,在国内,你会有用武之地。这里,你有家人,还有我,留下,好吗?”他深情而又真挚地问。这么美的夜色,他突然不想等她主动提出,急切地想先知道她的答案。
她默然,不点头也不摇头。
“小榆,你还在犹豫什么?”他忐忑不安地问。
“我?”她迷失了,不知该说什么。
“说出来无妨,我们不是初识,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解决的。”
叶小榆咬着下唇,迟疑了会,还是开口:“我不知道仲凯在哪?”
纪跃飞脸色一变,失落地转过身,看向茫茫夜色。“为什么问?”
“我联系不上他。”
“小榆,我站在你面前,你还在心心牵挂别人。以前,在他面前,你是不是也这样心心牵挂于我?”
在仲凯面前,如果有一丝闪神,他就会带给她另一波快乐,让她忙着跟上他脚步,没有任何时间想别人。和仲凯的每一天,她都是快乐而又充实的,被他家人宠,被他同事和学生尊重,被仲凯更是捧在掌心,她不禁都觉得自已是尊贵的。
“你似乎还在关心他。”他转头端祥她面容,不喜欢她的沉默,突然说。
“他是我丈夫。”看着夜空中的城市,她幽幽地说。仲凯现在哪片天空下呢?
“那我是什么?小榆,前夫吗?”黑夜里,他笑得落莫、戚然。
“不!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就像个被识破秘密的孩子,心虚又慌张。
“小榆!”他忽地伸手抱住了她,“你只是习惯,习惯身边有他。你回来后,有我爱你,还有叶儿,你会马上忘却那些习惯的。你很善良,怕他生活得不好,小榆,每个人都会有自疗的方式,会好起来的。”
她陷在他结实的胸膛中,任他拥抱。
纪跃飞抬起她的下巴,微笑。低喃的声音像酌醇的甜酒:“小榆,梦中你就是这样,在我怀里,我热烈地吻着。”
他说着,嘴唇也贴近了她。
他的吻,从前总会让她失神、脸红。
叶小榆闭上眼,却在相触之际忽然推开他!纪跃飞冷不防地,倒退了几步。
他眨眼,震惊地看着她。
“跃飞,对不起,”她扶着头,迷乱的模样,又像厘清了什么,歉然地望着纪跃飞。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习惯也好,移情也好。她发现她只喜欢仲凯的吻,只喜欢仲凯的拥抱,只喜欢仲凯的亲抚,无法接受仲凯以外别的男人的碰触,纪跃飞也不可以。
二十五岁前,她深爱的人是纪跃飞,但现在她变了,她已找到了心中的那个答案,她爱上了仲凯。虽然她从没有对他说,但爱是刻在骨子中,象中了魔法般,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五年相伴,不只是遮风挡雨,他的爱给了她一个崭新的世界,才有了现在这样不再是怨妇般的叶小榆。
他爱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爱着他,只是她没有发觉。但现在,她清醒了。
叶小榆歉疚地看着纪跃飞,专注地,不舍他这番深情的无以回报,可爱不是怜悯,她做不到勉强,她想为自已自私一点,泪光闪烁,话语轻颤,“跃飞,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你身边了,虽然理智告诉我和你一起,我们会是一个圆。但太多事发生了,和仲凯生活的这五年,我无法忘怀,我心中全是他,对不起,我不能回首了。”
“小榆,为什么?他给你的我都能给。”纪跃飞心慌地抓紧她的手。
“不同的,如果你在新泽西州时,看到我怀孕的样子追上来,我一定会随你回来的。你不知我和仲凯真正的婚姻是生下叶儿以后才开始的。对于我们,那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就那样错过了。”
“不,小榆!”纪跃飞痛苦地看着她,“你不能在给我一个奇迹时,又告诉我那是假的。”
“跃飞,”她含泪轻笑,“没有奇迹的,一切都是人争取出来的。我爱了你那么年,从十二岁时,甚至为了你故意考砸了高考,你为我失态,出车祸,可我们都没有能让对方懂彼此的心意。这就是天意,没有办法的,跃飞。”
看着她坚决的样子,纪跃飞无助地呆在夜色中。五年前,他留不住她,五年后,他还是留不住,双肩颤抖,他挫败地泪流满面。“为叶儿,你也做不到吗?”
“叶儿从出生就非常幸福,没有少过父爱,你可以看得出仲凯有多爱她。甚至为了专心爱她,我们这几年都没有生孩子。”
“都是我不好,我不好!”输了,一败涂地,纪跃飞心伤地喃喃自语。
她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他的腰,“跃飞,你不是不好。只是我们没有缘份,一再错过。可是我仍要谢谢你给了我叶儿。”然后,松开,从此刻,她心中坦荡如风,再无阻碍。
他返身,“如果你寻不到仲凯,你会回来吗?”明知答案,却不甘心地问。
“不会,我会留在新泽西工作,带着叶儿,她喜欢那里的气候,还有饮食。但是如果她喜欢中国,我会同意她回到你身边。对于她来讲,你是爸爸,我是妈妈,这是事实。而跃飞,你永远都是我的纪大哥,我想经常听到你的消息,知道你好不好,知道你在哪方天空下,好吗?”
轻轻地拥她入怀,他怎会傻到放她去爱上别人呢?“能不好吗?叶儿在美国,我就经常过去看你们,如果她在中国,你就经常回来看我们。仲凯如待你不好,一定记得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心酸地点头,“纪大哥,不要那么落莫,这世上会有一个与你合适的女子。”
“在合宜的时间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我错过了,今生也就过了。不要担心我,我现在有叶儿,也许我该为她多操心点。”他苦笑地自我安慰。
“跃飞。。。。。。。”她已无法劝说,心结只能自已解,当爱不在,她只能在远处默默关注,却不可再走近了。
“小榆,我爱你。”他拥紧了她,以后再无任何机会和场合说了,“回去吧,找你的仲凯。”
“嗯,纪大哥,叶儿,先留在你身边,好吗?”不舍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叶儿的童心稚言可以为他带来几丝安慰。
懂她的体贴,“好,女儿我会带好的,你放心去吧!”
“好!”
她要走的,她相信在那座美丽的大学城,她一定会寻到属于她的梦的。
[正文:第三十五章,誓言 下]
新泽西的夏天炎热却迷人。放假的孩子穿着大大的T恤骑着脚踏车漫山遍野地乱跑,在微有坡度的公路上,张开双臂,由着车象风一般向下滑行,让开车的人看得屏息眩目。路边的树木长满了一树金黄的叶片,树树绚烂的圆,就连树下的草地,也已圆圆地铺上一圈金黄色的落叶。挨着路边的房屋里,哪家的孩子在草地上玩着洗车的水管,水哗哗地流了满地。用来充作分隔各家草地的栅栏边,花一簇一簇的,长长的黄色花朵,挂得满架都是。
午后,把水冲去阳台的暑气,穿一件宽松的棉裙,泡一杯凉茶,带本书,躺在宽大的藤椅中,看一会远处连绵的山脉,看几页书,自得地享受这夏日的闲适。
一阵刹车声从屋前的车道上传过来。叶小榆微微一笑,没有起身。从北京回来一个月了,她请花工整理了花园和草地,请钟点工把室内室外清洗了一遍,写了两篇论文,日日与纪跃飞和叶儿在网上玩二个小时,她还接受了耶鲁的教职。她忙着累着,夜夜一上床,碰枕就睡熟了。
至于另一个人,她随他飘泊着,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这里是他和她的家,就是她离开,他也仍会回到这里珍藏他们的记忆,只是他现在无法面对。
他好爱她呀,爱得包容,爱得无私。清清冷冷、淡薄如风,却为她而变成一团炽热的火,她如何能不动容呢。
楼下门开了,“咚咚”是脚步上楼的声音。
她在房间的大床上放了件布裙,是准备一会冲凉穿的,那么显目,任何人进来一眼都会看到的。
果然,她听到了一声惊呼,然后是慌乱的脚步跑出房间,每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关上,下楼,又急促地上楼。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印到了她的书上。
她轻笑地回眸,“HI,回来啦!”象从前的每一个黄昏,她在廊下等他时的招呼。
冰冷俊朗的男子面容上的肌肉激动的颤抖,蓝眸泛出水光,只傻傻地立在那里。
“你。。。。。。。”他沙哑的嗓音如走过千山万水般的辛劳,她不应该在那个神秘的东方吗?
她仍没有起身,只是笑意更浓。
“仲凯,怎么啦?难道你不愿看到我?”她佯装失望地问。
“不是,”他终于能完整地讲话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转过身,不理他的问题。目光悠然投向远方的山林,语气清雅温婉,慢慢说道:“仲凯,他们说你出现得太晚,不是真正的男主角。”
他目光一黯,是的,他是半途中杀出来的,与纪跃飞的十二年无法相比。
“他们还说,你曾是GAY,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叹息,在情动之初,他不巧爱的人是个男生,爱不错,对象错了,这是事实,他承认。
“他们再说,你不象个美国人,遇事都不问对方意见,自作主张,象胆小鬼一般的逃跑。”
等她亲口说分手吗?他不能接受,胆小鬼就胆小鬼吧。“他们说得都对,我确实就象个不伦不类的闯入者。”
她回过头了,用目光将他锁住,一秒钟后,她轻轻开口。“偏偏,我就爱上了这样不伦不类的闯入者。”
仲凯的脑袋象被投入了炸弹。“你。。。。。。。”
她有说爱?
她站起身,轻盈地走向他,用一种软涩的语气说:“但是我的爱,你却不要了,你签下离婚协议,我。。。。。。”她特意红了眼眶,故作楚楚可怜的娇弱。
当你深爱上一个人,你会发现你有太多可挖掘的天赋。
这是梦吗?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实现的。
仲凯狂喜地张臂抱紧她柔软的身子,“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我错了,我只是一时冲动,至今我都没去律师那儿登记,我。。。。。我是傻了才那样做。”
知他心中没有曲曲折折,她不忍再折磨他,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倚在她眷恋的胸膛上,“仲凯,不要轻易抛下我,对我有信心一点,好吗?”
“纪跃飞呢?”他迟疑地问。
叶小榆在他怀中摇头。“十二岁的时候我喜欢他,十七岁也是十八岁也是,十九二十。。。。。。。二十四岁嫁给他为妻,我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爱着他,以为这份感情不会被时光冲淡。但是在我三十岁时我不得不承认,我移情别恋了,原来在我心中偷偷爱上、深爱上、挚爱上了另一个象大海宽容的男人,他叫仲凯。如果没有他,我会孤单寂寞一辈子。”
“亲爱的,这是真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已有这样的好运,她爱上他,那么浓烈的爱呀。
“是真的。”踮起脚,攀住他的颈项,第一次主动地吻上那正一直颤抖的唇,温暖气息,她中意的味道。“仲凯,我爱你。”
仲凯低头,喜悦的泪落在她白晰的腮上,深深地回吻她的表白,一颗冰冻的心终因她又再次融化。手的力度加大,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怀中。
“仲凯,还有人说,你这么帅,又是混血儿,如果生个孩子一定好漂亮。”依偎在他怀中,她娇喘地说。
“我们有叶儿了。”细细地,密密地吻遍她每一寸肌肤,还是不够呀。
“再有个弟弟或妹妹,家里会更热闹些。”一个多月的相处,她看出叶儿依纪跃飞很深,而纪跃飞更象用了全部心力在爱叶儿,她不舍开口带走叶儿,她只得选择做个飞来飞去的妈妈。而仲凯那么爱孩子,她现在已修完全部学业,耶鲁的教职也很清闲,她也许可以考虑再生一个。
仲凯搂紧了她,“亲爱的,你想怎么做都好。现在,我应带你去补度我们的蜜月。”以前,叶儿小,不能远离,他也在猜测她的心,一切都在往后推着。他知她有许多梦,也很浪漫,现在,他终有机会和她一起圆圆她年少时的纯情梦了。
“可是,你才回家呀!”
“你在哪,哪里都是家。”
“现在就出发吗?”
他轻笑,腾手抱起她。
夏季,时日短,长夜漫漫,当然是先让夜浪漫到疯狂。
爱之甜,因为两情相悦。
他们终于尝到了这甜蜜的喜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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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东方,天刚微明。小女孩子窝在父亲的怀中吃早餐。
抬头看一眼走神的父亲,小手轻抚上那俊容。“爸爸,你又在想妈咪吗?”
“不,我在想叶儿长大后的样子。”男子轻笑。
“付叔叔说我继承了爸爸和妈咪的优点,长大后一定是个万人迷,追我的男孩子可以用船装。”小女孩天真地说。
“别听他胡说,叶儿长大后要象妈咪一样,念书念得棒棒的,然后遇到一个深爱叶儿的男子。”
“爹地那样吗?”
男子叹息。“是!”
“可是我想遇到爸爸这样的男子。”
男子笑意扩大,“是吗?”
小女孩慎重点头。“是,因为叶儿想替妈咪好好爱爸爸,给爸爸带来快乐。”
“谁告诉你的?”
“妈咪!”
她无法爱他,但把女儿留给他,这是她在意他的另一种方式吧!
“我会一直呆在爸爸身边,不离开的。”
“好!”他哽咽地点头。
命运让他错过了一份美丽的爱,但却赐给了他一份美丽的责任。爱过,失去、责任,他的人生已够丰富,不必再回首往昔的朝朝暮暮,他的明天一样充满希望。
[正文:心酸搁笔]
《不等你回首》完结了。
心却象陷在文字里,抑制着,不能呼吸,甚至还有想流泪的冲动。
故事是我编的,人物是我杜馔的,一切都当不了真,别人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想那写戏的人必是个痴子。
是,我是痴了。
舍不得叶小榆,舍不得仲凯,更是不舍纪跃飞。
我分不清谁轻谁重,把两个人的名写在纸上,揉成两个团,闭上眼,扔在地上,我随手拿起一个,是“仲凯”。
于是有了新泽西州那浪漫的夏日邂逅,有了纪跃飞与叶儿心酸的谈话。
人是错不得的,情感是需要细细呵护,没有谁永在原地停留。
纪跃飞如此,别人也是如此。破镜重圆的乐昌公主,她是幸运儿,但那是传说,我们当不了真。其实现实中发生的一切远比我笔下的故事残酷。如谁有纪跃飞那样的优秀与俊朗,还不日日风花雪月,他可以专情,但窥探他的女子多得去了,哪容得下他不眼花缭乱。
一个叶小榆又如何呢?
仲凯是一个意外,我计划里没有这样的人物。只是写到中间,突然想写小榆怀孕,纪超太年轻了,怎么都写不出他成熟得可以扛下小榆所有的伤痛和心累。我想要一个强劲的肩膀来为小榆撑起一块没有委屈的天空,我把仲凯拉来了,那么优秀又有着海洋般宽大胸怀的男子。
纪超和高倩,想着墨多一点,但内心实在不喜欢高倩,现实中这样的女子确实有能力也有心计夺得属于自已的一切。纪超是个牺牲品,我不看好他们的爱情。我只浅浅地带了几笔,算我太感性用事吧!。
从不想做个怨妇,却偏偏有做怨妇的理由------是叶小榆。美丽聪慧的女子,惹人爱怜。爱上一个不懂她的人,是她的酸楚,也是纪跃飞的遗憾。在文里,我已说过一次又一次。没有仲凯前,我是想写纪跃飞慢慢发现她的好,然后爱上她,回报她一腔深爱。可仲凯来了,他的光芒盖过了纪跃飞的苦心和觉醒。
是我的随意,造成了这困难的选择。
有读友说,怎么和《相思如梅》的结局一样呀?
一样吗?
莫雨儿是齐颐飞在她六岁时定下的对象,没等她长大,齐就已移情。她对齐颐飞没有爱,只是有些屈辱的恨吧。所以一遇到向斌时,她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就会爱上温雅如风的向王爷。
我从没动摇过莫雨儿对向斌的爱。
而叶小榆不是,我写着写着就会产生动摇,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不留意,我就走在了十字路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朋友说,暧昧些吧,谁也不选,写个让人猜测的结局。
我不忍,小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后,如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她,她孤独的灵魂该多可怜呀!
我写的是言情小说,不是名著,不求精典,只愿皆大欢喜。
但这也很难。
收拾着桌上散乱的书藉,整理心情,还是酸涩难言。
手心仍有一丝温柔残留
孤独的夜是谁让我等候
何时微笑变成一种奢求
就算时间倒流也无法挽留
那些因为年轻犯的错
就像秋天的落叶
早已经随风而过
但有些话我始终不能说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
错过的甜蜜是否还能继续
曾经一起取暖的外衣
丢在哪里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
再黑的夜晚我也无需躲避
一段永远封存的记忆
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