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斌轻柔地把他放下,转身从另一间房内取过一床被,铺在椅中,把他安置其中,缓缓地在他面前蹲下,一遍遍揉搓冰凉的十指。这一路的拥抱,他再识人不多,也已确认怀中的人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也明白之前自已种种怪异的情绪不是异常。不能否认,这个“柳慕云公子”已经把自已多年平静自制的心湖搅乱了,虽然现在还很乱,理不清,但他却决定不想放过,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急。她现在在他身边就可以了。怜爱地呵着冰冷的手,低低地问道:“慕云,怎么好你呢,从认识你到现在,为什么总让我不放心?”
柳慕云眼眶一红,感动地把头埋进他胸前,“我还好啦,大哥,只是冬日太长太难熬,我从小身子就弱,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
“改日我让御医给你瞧瞧。”
“不麻烦了,大哥。这些年,我很累,妈妈身体不好,寻梦坊,寻梦阁的事,还有一些烦心的人,大哥,活着好苦,我就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象这样依着,任日升月落,四季更换。”微微的呢喃,全然忘了该掩盖的性别,完全的小女孩子口吻,“大哥,你的肩很宽很暖,真想永远这样。”从十二岁到十六岁,一直做个家长,事事亲为,真的好累好累哦。柳慕云的泪沾湿了向斌的衣襟,好羡慕那位郡主哦,永远可以拥有这样一个哥哥。
向斌加紧了手中的力道,心动如潮,哑声说:“那就永远不放。”
在他的肩上换了个舒适的位置,“怎么可以呢?向大哥要忙国家的事,又是家中长子,”轻言俏语,笑意盈盈,她不知此时的自已娇美得如夏花般绚丽,“会很忙很忙的,怎么行呢?”撒娇地摇摇头,狐帽歪了,几缕青丝滑了出来。向斌暗暗叹息,是不是应感叹自已有很强的自控力,这样的“柳公子”太有杀伤力了,幸好这样的她也只有自已看到。
门开了,向贵送上餐盘,然后掩上门出去了。在向斌强硬的目光下,柳慕云只能尽力吃光了碗中的食物。肚子填饱,身子暖了几许。正是正午,阳光从窗格子里射进来,在室内交错成一道道光影。柳慕云觉得睡意一阵阵袭上来,有一句没一句懒懒地应着向斌的答话,她全然忘了自已来的初衷。
向斌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窝心地笑了。轻轻地抱起她走进里间,为她宽去披风,为她盖上被。虽然很不适宜,但他却感到这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她是他的。
“慕云,穿男装很辛苦吧!”向斌低低地发问。
半梦半醒的柳慕云点点头,也不想隐瞒,“大哥,没有办法,女子出外办事很不方便,男装自由,习惯了。”
“苦了你,慕云。”轻抚着柔嫩的脸颊,极自然地在她的腮边印上一吻,心中涌起浓浓的心痛。
“还好。”呢喃了几句,她沉沉睡去。向斌挂好衣衫,轻声在床边坐上,痴痴看着床上的人儿。睡梦中的她,恬美秀丽,一点也不设防,也没有忧郁,更不是只敏感的刺猬。长长地深呼吸,他暗暗发誓,从此刻起,他穷其一生都不会再放开她了,她所有的责任从今日起就由他来担吧,她就做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吧,天真烂漫,快快乐乐。
她那样子无预期地走进他三十年一直无波无澜的心,害他失眠,害他无故牵挂,害他第一次想到要独占一份情,害他失去清冷自制,他不能不管,不能不问,他不想顺其自然,她小,那么就由他来吧。
小睡后的柳慕云倚在椅中,慵懒地端着茶碗,打量了一会看书的向斌,一会又转向门外,象自语又象倾诉:“向大哥,我喜欢太阳、颜色、画卷、丝线、布匹。夜晚也能使我激动不安。。。。。。睡觉前我总等着青言走后,悄悄打开房间的窗户,站在那里久久地望着天空和月影。每个夜晚,这是一天中让人激动、不同的时刻,我丝毫不感到奇怪,我已经习惯所有的动静。门外,家人的走动声、谈话声,远处,一点丝乐,一点风声,有时却又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我仍会激动,长久以来的孤独、沉默、忍受让我变得敏感而又多虑。我的心象一根绷紧的弦,一碰它就就不停地颤抖,这几日这种情况变得越发严重,总害怕有什么事发生,却又担心什么事都不发生,日子如死水般,哎。”
向斌微笑地看着她,心中满满的充实感,所谓的天伦之乐原来并不全是指儿女成群,而包含有个可人又聪慧的伴侣一路同行。今日他是真的体会到了。
“以后不管有无事情发生,都不要放在心上,相信大哥,虽然没有能力为你摘下月亮和星星,但在这个世上,给你一份宁静和平和还是足足有余的。”柔声安慰着她,换来她愉快的笑声。“知道啦,我柳慕云现在有个强有力的靠山,从此能在街上横行霸道了。”
向斌哈哈大笑,她作威作福,不知会是何样。
“慕云,如果没有寻梦坊,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柳慕云低头沉思了几许,“如果没有寻梦坊,如果母亲身体安好,我想我可能想出去走走吧!江南真的是个好地方,不象京城这般干燥和寒冷,那边气候湿润,美食众多,而且女子都很美,坐在乌篷船里,沿着河岸看人家打鱼,听鱼家小女唱歌,两岸山景随水往向移动,大哥,你会觉得时光是停止的,呵,好想再去看看。”想起江南那些岁月了,小脸上洋起无限神往。
向斌温柔地抚抚她的头发,“慕云去过江南?”
“嗯,陪母亲去看病,在江南呆过两年。”
“慕云好孝训哦!”她脸微微一红,“做人子女应该的,向大哥待妹妹都那般爱护,想来对高堂就更是孝敬有加了。对啦,向大哥,你们‘京城四少’都成家了吧!”佯装不经意地提起,眼前飘过一张异邦的绝艳娇容。
“都没有呢,呵呵,为何问起这个?”向斌端详着这张让他迷恋的脸,想看出她有些什么小心思。
“大哥,忘了我是做喜服的吗,我问这些问题是自然的事呀,你们四位个个都优秀得让人妒忌,一定会有很多人家想攀上你们的。我有时在寻梦坊就常听那些总管和夫人们提起你们名字,总说有谁家托人保媒什么的。大哥,你是不是一定要寻个公主什么的?”
她是在试探他吗?向斌心中一喜,“要是只为寻个公主,那我早就成婚了。我只是想要个心仪的女子,自已喜欢就行了。”
“哦,”听他的口气,好象要求并不高,那为何到现在都没找着呢。不好意思多问,偷眼看那张俊秀而又时时荡满微笑的脸,真是不明白,还有那个齐大公子呢,两年前就美人在怀,不是早就应成婚了吗?算了,那些都已与自已无关,十年的婚约在前几天已到期,从此,他与她再无干系了。
向斌看着她一会皱眉,一会又摇头,一会又自语,好象被什么困惑住,不禁笑了,什么神秘的寻梦坊主,私下里还不是小女子一个。看看窗外冬阳西斜,不敢再留她,到了晚上寒气更浓,冻坏了刚病愈的人可不件好玩的事。
“慕云,天要晚了,向大哥送你回府可好?”想顺道去看看柳园,以便日后想念时就去看望。
“天,这么晚啦,青言一定等急了。不要送了,我自已有轿,今天打扰大哥一整天,让你折子都没看成。”她很有罪恶感地看着桌子那堆折子,哎,害向大哥要熬夜啦!
再次把纤细的身子拥进怀中,很想不放她走,但不能,为了她的清誉为了日后的长长久久,要忍的,“大哥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误什么事的。你来,大哥心里欢喜着呢,日后一定要常来,如大哥不在府中,也要等。回去后,多吃饭,不要任性,少出门,有什么事要及时让家人过来知会我。”
“嗯!”拼命地点头,偷笑哦,她居然真的有了位兄长哎!开心的狠狠地抱下他,以确真实感。被抱的人一脸僵硬的痛苦,她,她真的不知男女有别吗?
花厅里的青言从正午盼到落日,才看到那位“柳公子”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谈害自已和那位“恶仆”一起呆了一天,还害自已落了个不会照顾主人的坏名声,而那位主人却好象还不错,没有晕倒,没有冷得直抖。青言碍着王爷的面,什么都不能讲。
主仆二人礼貌地告辞,从轿帘后看不到王府,青言转过身,“小姐。”
柳慕云很纳闷,只有她生气时,才会在外喊她“小姐”,“怎么了,青言?”
“你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单独呆一整天呢?”
“那不是陌生男子,是向大哥!”拒礼力争,干吗小题大作。
“他是夫人生的吗?”
“青言,你乱讲什么?是义兄又怎么了,我视他是兄长就行了。”心虚地不敢讲出他已看出她是女子的事,那样青言估计会抓狂。
“这种事以后绝不能再发生,不管怎样,都要坚持让我呆在你身边。”小姐十二岁时,夫人就失去神智,虽然有的事情教得很好,但女孩子家长大后应注意的,念着小姐小,夫人都没能教过,再加上为了寻梦坊,小姐也常和男人打交道,但那都是有很多人在场呀,不是今日,她居然在她眼前消失了一天。青言又气又急,“小姐,你可要好好的,不然以后真的会坏了名声,嫁都嫁不出去。”
柳慕云愣了一下,随后闪过一丝苦笑,让青言看得心戚戚的。“知道了,青言,以后我会注意。其实没有这些事,我也一样嫁不出去。”自怜自息地闭上眼,又想起那个冷酷的身影,喜欢他吗?不知,只是从小心里便装了他,习惯他呆在那儿,有一天却发现他逃了,从此心里就空落落的了,遗憾?不甘?都不是,只是不知所措罢了。
“小姐,对不起。”青言觉着失言,触到小姐心里的痛了,拥住小姐,想给她些力量,让她能够坚强点。“从前的事不要多想,有些人不值,小姐太小,什么都不算数的,日后,我的小姐一定会嫁得更好的。”
怕青言再自责,柳慕云挤出笑意,装作轻快,“嗯,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而笑,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正文:十一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上)]
民间有语:富足三代,才是真正的富。这话说的是,初富时刚是苦尽甘来,认为吃得好穿得暖便足已,其他都不讲究。到了第二代,则开始建宅购家丁,生意慢慢扩大,手脚也舒展开来。到了第三代,仍富的话,那家业必是积累深厚,生意也成规模,从而有了多余的精力在子嗣的教育上、生活的细节上多加关注,举手投足间也就少了市侩气。
齐家到了齐老爷手上便已是富足三代了。齐府位居京城东街一座大宅院内,位置离市区有点距离,却又不会远到让家人出外办事时跑累了脚,但也不是偏僻的郊外,荒无人烟似的与世隔绝。大大的门庭外是块开敞的地,可以同时泊下几十顶桥子和几十匹马。齐家生意做得极大,来往客人商贾自是不会少,有块开敞的地迎来送往,再多的客人也不会觉得被怠慢,也显得很气派。而齐府内楼台厢房亭阁、假山玩石、树木花草、溪水湖泊的布置,更是名家设计,无一不恰到好处而又赏心悦目,令观者啧啧赞叹。房内的摆饰、器玩,件件雅致又价值可观,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见到的。齐家的家规在京城内更是出了名的严厉,从管家到最末等的下人分工明细,各负其责,不愈距不越规,更不敢恶言怪行。
京城人说,齐老爷在家跺一脚,长安城都会抖三抖。这是夸张,但也可见齐家在京城的份量。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齐家子嗣太稀,到了齐老爷这一辈,三十多岁时才有了个儿子—齐颐飞。
齐颐飞从很小时便知这么大的家业有一天是需要自已承担的,少时便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份责任感,象个小大人似的,不拘言笑,说话条理分明。齐老爷请了京城最好的夫子来教爱子的课业,而经商则是自已亲自传授。如今,齐颐飞已是齐老爷的左膀右臂。
今夜是除夕,齐老爷领大伙祭了祖和众神,让家人热热闹闹地放了爆炮。大厅内开了几桌酒席,按照齐府的家规,今夜不问主和仆,一起同席守岁,尽情畅饮。怕家人们受拘束,老爷夫人和公子在花厅另开一席。
齐颐飞难得展开一张笑脸,向父母大人拜了年,敬了酒,说了些常规的祝福话。大厅里好象已热闹开来了,酒令声、笑闹声一阵阵袭来。齐老爷抚着胡子,一脸惬意。“飞儿,家业传到为父手上,有了现在的规模,为父觉得也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为父不贪心,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齐老爷说到这儿,与身边的齐夫人相视一笑,“我和你娘就想早日有个孙儿抱抱。”
“是啊,飞儿,娘亲就你一个儿子,不指望着你难道还指望别人吗?”齐夫人和蔼地看着爱子,柔声说道。
齐颐飞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叹息,“颐飞哪里会不懂爹娘的心呢?只是缘份这样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孩儿不想为了香火而随意找个女子成家,这是一辈子的事。象爹有了娘,一生都开心呀,娘让你再娶几房,你宁可子嗣稀薄,也是绝不同意的。我不知我可有爹爹这样的福份。”齐颐飞嘴角掠过一丝落寞的苦笑。
“乱讲什么,大过年的要讲些吉利的话。”齐夫人爱怜地看了儿子,嗔怪道。
齐老爷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飞儿啊,你事事精明,样样周到,唯独这婚姻,你有错啊!十年前,你看中莫家小女,不在意她年幼,硬要订下婚约,我依了你,谁知你一去异邦,便变了卦。我齐某一生待人光明磊落,唯独那时无脸见莫家大小,谁知莫家那时正遇变故,等我知晓时,已是人去楼空,而我们却落下了个见异思迁、言而无信、为富不仁的骂名,有愧呀,也不知现在莫小姐飘在何方,想来该长成大姑娘了吧!你从异邦带回的林姑娘偏偏又命薄,居然还会在游玩时失足掉进悬崖,这是老天给你的报应啊,飞儿,不是为父说你,男人呢要言而有信,不要轻易承诺,如承诺则一定要做到。”
“老爷,不要说了,今天是除夕夜,说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齐夫人看爱子一张脸已冷得象寒冰般,舍不得呀,再怎么样,也是自已的儿子啊。
齐颐飞移座起身跪到父母面前,冷酷的面容上一脸羞愧的泪水,齐老爷傻了,“飞儿,起来讲话,天冷,地凉呢!”
“不,爹娘,让我跪着吧!”齐颐飞固执地摇摇头,“孩儿对不起爹娘,让爹娘受了这些委屈,那些都是我的错。多少个夜里,我常在梦里梦到莫小姐那张可人的笑脸,如今却再也寻不到了,我愧、自责,可又不敢面对。从小到大,我从无过错,自信满满,认为事事尽在自已把握之中。没想到在异邦,我居然会犯下了那样的错误。”说到这儿,齐颐飞已是泣不成声,仰天长吼,“我恨啊,恨不得岁月从新来过,我会一步一步走好,那样就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了,我对不起雨儿,对不起云鹏,对不起莫老爷和夫人,还有爹娘,可如今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我做什么可以赎回我的罪过呢,苍天啊!”
“飞儿,”齐夫人抱起儿子,这个一向骄傲而又冷酷的儿子啊,现在象个无助的孩子,忍不住也陪了泪落两行,“起来,你也只是个人,是人就会犯错。过了年,你陪娘去城外寺里为莫家烧烧香,让他们早日超度。”
齐老爷闭上眼,长长叹息,“那样也好,不要多想,想也无益。犯了错就必须承担错的后果。”
丫环送上一盆热水,齐颐飞洗了把脸,把情绪平了平,才稍稍心静。自遇到柳俊和那个柳公子后,他就失去了自制,一直掉在往事里无法自拨,今日哭过后,心情才好受点。“让爹娘见笑了,孩儿只是无法控制。”
“没什么,人之常情吗,我们吃饭吧!”
“公子。”一位家丁站在门外,有点迟疑又有点恐惧地颤声喊着。
“什么事?”
“那个,那个林姑娘回来了,在外面,小的细细看过,有影子,不是鬼。”家丁白着一张脸,似没从刚才的意外中完全醒过来。
“天,”齐夫人吓得紧抓着齐老爷,“老爷。”
齐颐飞到没有惊到,但一张脸却突然变得有点狰狞,但只一会就换了酷酷的表情,“是吗?爹娘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多带点人去。”齐夫人惊恐万分地嘱咐道。齐老爷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拍拍老伴的手,“不会有什么事,相信飞儿。”
月光下,林小羽一件火红的皮袄包住娇美的身躯,纤影被月光拖得长长的。她一会儿正面站立,一会儿侧面转身,顾影自盼,转得开心处,止不住发出妩媚的笑声。不远处,一双幽深的眸子讥讽地看着,没有打扰她的自得其乐。可惜月光出卖了他,她娇笑地跑上前,撒娇地扑进宽阔的胸怀。
“飞,小羽回来了。”
“哦,那你是去哪了?”冰冷的语调和着冬日的寒气,让人直抖,只是林小羽没有发现,娇媚地抱着男人温暖的身躯,深深地依着。“飞,你忘了呀,小羽掉进悬崖下了吗?我被人在悬崖下救回了一条命,可惜伤得太重,小羽没能及时回来,让飞担心了。这不,刚好,小羽便快快回来。”嗲嗲的呢喃,让闻者心怜又动情,而齐颐飞却似无动于衷。
“这个伤想来是真的不轻,近两年才治好呀!”
林小羽一丝慌乱,“飞,除夕夜站在这里谈这些好吗?难道你不想我回来?”
“不,我渴望之极。进来吧!”他浮出一缕冷笑,转身进内。林小羽一愣,这一切超出她的预期内,但她很快就释然了,分离让人疏离,这只是暂时的。她款款随着他走进,熟悉的环境啊,幽雅又华美,她当时怎会傻得离开呢?
齐颐飞领着她走进一侧厢房,素朴的装扮让她粉脸一沉,“飞,这不是我的房间。”
“哦,你原来的房间我另作他用了,这里你先将就着用吧!”灯光下她张扬而又狂野的美一点没变,只是已不能让他再心动了。他淡然地坐下,阻住她欲扑过来的举动,“坐下,谈吧!”
她故作乖巧地坐在一边,解开皮袄,白晰的脖胫若隐若现。齐颐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觉着好笑,“救你的人住在哪?明日我让家人送点银子去酬谢如何?”
“啊,不要了,只是山野人家,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林小羽眼中闪过慌乱,忙作可怜样,“飞,你为何总问那些事,你都没好好看过我,难道你不要我了吗?莫非你有了别人?”
“怎会呢?我只是还没从你死而复生的惊喜中回过神而已。你先息着吧,我要静静。”门开了,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熄灭了烛火,齐颐飞已消失在夜色里。林小羽收起了可怜的表情,目光渐深渐恨。“不要太孩子气,齐颐飞,过两天你不是还会乖乖回到我怀里,从前现在,你离得开我吗?”
齐颐飞真想为她的胆量叫好,他没有想过她有一天居然还敢再踏进齐府。从有次冷如天喝醉后的碎语中得知她装死与京城那位名琴师私奔后,他几乎崩溃了,恨自已瞎了眼,恨自已变心情寄非人。这是报应,他认了。念着她随他离家背井,孤身在此,他放了她,什么都不追究,只是今天她出现了,还是如此恬不知耻.哎,她真的以为时光会停止,什么都不会变吗?他真的那般好左右吗?她错得太离谱啦!先留下她吧,看看还有什么好戏上演,而这一次就不要怪他的绝情了。
仰头看天,清冷的夜空,寒星点点。突然,园子里爆竹声响成一片,打破了夜的宁静,,家人们奔跑着互相祝愿新年好,哦,跨年啦。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新的一年,应是不同于今年的吧!
[正文:十二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下)]
大年初三,按照惯例,“京城四少”聚在齐府把酒言谈。
齐家一大早,总管就开始关照厨房,关照打扫、看门的家人,不能有一丝闪失。齐老爷和夫人去了平时来往的商家走动,林小羽则送在后园,让丫环陪着,不让到花厅内走动。
最先到的总是冷如天,人还在门外,熊吼声已传了进来,“齐兄,过年好哦!”他一身簇新的红色外袍,剃净了胡子,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些也精神了许多。
“如天,好象新郎倌哦!”卫识文一见门便打趣道。
冷如天不自然地看看自已,“象吗?做新郎倌不错呀,我们几个里还没谁做过新郎倌呢?”
他脑中闪出向似贝任性可爱的面容,不禁呵呵傻笑起来,惹得卫识文和齐颐飞也一起大笑开来。
花厅里早布置了茶点和果品,无不精美而又珍奇。“齐兄,你家可我比我们冷府富多了,这些吃的,我可都没什么见过。”冷如天捏起一块杏黄的糕点,吃得啧啧有声。
“齐家富甲天下,要是不富,不是徒有虚名吗?”卫识文儒雅地端起茶碗,目光扫视到向斌正随总管步进花厅。三人一齐起身作辑,向斌回礼。他今日一身银白色的外袍配一根紫色的丝绦,越发高贵而又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