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传说:第八章]
上海的冬与北京的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上海的冬是暖暖的,没有大雪,没有严霜,偶尔飘过几丝冬雨,那就是寒冷了。上海人无须厚重的棉衣,在腊月,时尚的女士一身飘逸的春裙,腿上也只是超薄的丝袜,出门最多加一件大衣就可以了。但这样的暖又不似南方四季相同的那种温热,它透着清澈、薄寒,有冬的情趣。
在上海过年,吃美食,赏街景,看才俊,遇美女,让多少人津津乐道。
颜浩在上海过的这个年却不是如此,对于他来讲,犹如恶梦一般。
一下飞机,第一眼看到的是泪水盈眶的母亲,还有一脸冷然气愤的父亲。长这么大,他很少让家人操心,也没见过爸妈对他凶过。第一次面对父母这样的神情,他不知如何应对,心不免有些慌乱。
从机场到家这一路,三个人没有谁开口讲话,气氛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车刚进车库,没等他进客厅,妈妈便哽咽着责问,字字句句,俨然他如现代陈士美般,弃妻抛子,恋上新人。而某位可怜的小媳妇,不出场就赢得满堂同情泪。
颜浩百口莫辩,与几乎神经质的妈妈无法理论,求救似的看向父亲。而父亲则瞪着他,一幅恨子不成器的失望。“当年,我和你妈妈费尽口舌,才让周阿姨答应下这桩婚事,而你竟然当着盈盈的面,与别的女子大秀恩爱,最后还把她推给别的男人,你真的是我教养长大的儿子吗?”说到最后,他气得举起手,就想上前一掌,幸好妈妈上前拦住,才免了他俊容受苦。
颜浩揪乱头发,闭着眼,跌坐在沙发中,无语以对。他们讲得都对,他是有女友,是为明靓介绍男友,可事实是他根本不知明盈盈就是明靓,要是知了,他。。。。。?
他也不能怎样。她摸清他的喜好,故意扮丑,故意装笨,步步为营,他知了,也会主动解除婚约的,与现在境遇没什么不同。左也是坑,右也是阱,他迟早是中计。
怪不得笑得那般得意。三十六计学得不错,兵不厌诈!
颜浩恨得牙痒痒,小破孩,竟然敢这样玩他,以后最好不要让他见到她,不然有她好受的,可,可她现和严浩一起,他又能奈她几何?他会因她吐血而亡。
“不要说了,事情已经这样,确实是我的错,我是负心人,是白眼狼,好吧!”颜浩无奈地说。
“你让我如何和你周阿姨交待呀?”林秀雯哭得一抽一抽的。
“实话实说吧!”
“臭小子!”颜爸爸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看你做的什么浑事,读书明理,你怎么越读越无德了?”说到最后,他根本就是低吼了。
“我,”颜浩黯然低下头,“我错了,做什么无法弥补了。”
颜爸爸与妈妈对视一眼,转身向他。“你很爱现在的女友?”
颜浩皱眉,“没有很爱,感觉不坏,她先追的我,我无聊,就一起处处啦!”
林秀雯白了他一眼,“耐不住寂寞、没有原则的家伙。”
唉,她真是他妈妈吗?怎么那口气象为天下女人声讨他一般,颜浩哭笑不得。“大学里这种现象很多的,谁规定一恋爱就要结婚?”
“别人怎样,我不管,我再问,盈盈怎样?我十多年没见她了,照片里好象很乖巧。”林秀雯陶醉地说。
“乖巧?哼,她鬼灵精一个,居然骗过了我的眼。”严浩是火眼金晴,才会看到她的好。
“我和你爸爸要你和现在的女友分手,重新把盈盈追回来。”
“啊?”这不道德的人到底是谁呀,颜浩摇摇头,“她现在有男友,我追不回来。”换成别人还有可能,但是严浩,他有自知之明。何况还是他促成他们的。那丫头笑到内伤吧!唉!
“又没有结婚,一切皆有可能,我要盈盈。”林秀雯不依不饶。
“妈,”颜浩小心翼翼地抬高眉,“你怎么那样笃定她就是最合适的?”
林秀雯眼中泛出一缕深刻的温柔,“盈盈有她爸爸的稳重和儒雅,又有她妈妈的开朗和活泼,她集合了她爸妈的长处,”她目光晶亮,转向颜爸爸,“这也是我和你爸爸最心动的。”
“我知道你和明叔叔曾经是恋人,但爸爸。。。。。。。天,莫非暗恋过周阿姨?”颜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颜爸爸难得红了脸,“呵,谁没有年少时呀!你周阿姨象个假小子,可爱得很。初恋是她,但我一生的爱人却是你妈妈,这不矛盾吧!”
颜浩只会点头,不能言语了,今日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一齐铁了心要明靓做媳妇了,原来是为圆梦。那丫头到也值得疼爱、呵护,有她,至少人生不会无聊。
可惜他把她打包送人了。
大雪纷飞,玻璃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明靓倚靠窗台,室内回旋着花儿乐队搞怪的《喜涮涮》,修长的手指在玻璃上敲打节奏,等待远方来的讯息------已经有十多天了,自机场一别,他要了她的手机号,穿越天际的通讯,一天也未曾间断过,每日下午四点手机铃声准时响起。初时,她不知该如何与他交谈,毕竟交谈对他或她都是陌生,他也只是问候一声,然后便在那端等着,她只得从早晨起床说起,一直说到接电话时,把一日的点滴细诉一遍,他笑笑,然后说再见,第二天,又是如此。不知不觉,期待电话铃声,成了她每天最重要的事情。
这是恋爱吗?不对,恋爱是情话绵绵,而她却如例行公事、完成任务。嗯,是任务。不过严浩真的很绅士,估计是怕伤了她告白的心才应下来,然后恪尽一个男友的职责。
“盈盈,又在等电话喽。”一头白发的外婆端着果盘开门进来,慈爱地看着又是摇头又是自语的孙女。
明靓移回外望的视线,撒娇地上前抱住外婆,“又要吃啊,我天天被你这样喂着,都快成重量级啦!”
爱昵地亲下粉嫩的脸腮,“外婆最喜欢你胖胖的样,不要学你妈妈,瘦成竹杆似的。”瞧墙上的钟快近四点,忙松开明靓,“那个电话快来了吧,盈盈,是谁呀?”
“严浩!”
“哦哦,原来是颜浩。”外婆喜笑颜开,看来小两口处得不错。
明靓也不解释,“嗯,是颜浩啦!”那个大帅哥新年一定很愉快吧,她笑得两眼眯眯的。
墙上的挂钟,嘎吱一响,慢条斯理敲出“当。。。。。。当。。。。。。。当。。。。。。”声响-----
手机设了震动,没有铃声。钟声还未停歇,就看皮桌上的手机颤抖着打着转。
“颜浩真准时啊!”外婆疼爱地看着脸微红的明靓,这么俊这么可爱,那个小伙子当然要紧张啦。她的小盈盈,怎么长得这么快,昨天还趴在她肩上要吃这吃那的,现在都有人追了,唉,不服老不行啊!“去接吧,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去。”细心地关上门,留下私语的空间。
“冷吗?”他总是这样问。
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先摇了摇头,脸上不自觉露出甜美的笑意:“不冷。你呢?”
“南京是暖城,新春就如春了。”
隔了那么远,磁性低雅的嗓音低旧,真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她今天不想例行汇报,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忆起初雪的北京,她与他牵手在校内的闲步,心瞬该乱了方寸。“觉得我们之间不象隔了山脉和河流,而只是离了一条街几条巷,转两圈就碰到了。”B大几千新生,怎么他会和她认识呢?
“世界本来就很小。”有缘千里来相会,一颗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心,原来只为等她到来。“我去看你,好吗?”思念,按捺不住的冲动。
“现在是新年。”她微怔。
他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婉转,不由心头一凝,“马上就开学了,我去你那里,和你一起回校。”
从华东到东北,绕太远了,很意外,心却感受到南京传来的暖意,“好麻烦,说好一天的航班,在首都机场等着一起回校吧!”不要他为她付出太多,权宜之计不可贪求太多。
话筒的一端沉默片刻,传来温暖低沉的声音:“我只要看到你就够了,不麻烦的。”
她胸口一悸,红云翻上脸颊,润了润唇,“呵,以后吧!”她一时承受不住这么浓的盛情。
“还要八天呢!”今天才大年初二,他数着,希望能立刻穿越时空。
一道电光在黄昏中闪过,轰隆!窗外忽飘起朦朦细雨,这是南京新春的第一道春雷,第一场春雨,宣示着季节的变迁、时序的递延。
春天来了!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早。。。。。。。
“我想你——”在另一道雷鸣之前,他压抑不住地说。
轰隆隆的雷声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看着灰蒙夜空下大如花瓣的雪花,她呆住了。同一个国度的两座城,季节差异这么大,他和她的感受也这么大。
他当真了?
[北京传说:第九章]
人如飞鸟,总在一座城与另一座城之间穿梭着、寻觅着,机场就象旅途中的一棵树,供疲累的双脚暂时歇息。
早春二月,北京冬意残留,春还在路上。
机场出口处,严浩已站了很久,冷眸眨都不眨看着每一个经过的旅客,只怕眨眼间,错过了另一个早该到航的人。
白色的齐膝束腰大衣,光亮秀气的小皮靴,紫色的围巾随意系着,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没有碍眼的眼镜,晶眸俏丽活泼四下张望着。
偷想过她本来的面目,但却没有直观来得如此震撼。他不以貌取人,但她如此清丽出众,他不禁虚荣地想上前拥她入怀,向世人宣告他的所有权。
“对不起,天气突然异常,航班晚了点,我给你电话时,你可能正在飞机上,等我上了飞机,又不能打电话了。”明靓看见人群中俊伟的面容,头发该死的一丝不苟,衣服该死的整洁得体,站着的身姿总是笔挺得怕别人不知道他高傲一般。。。。。圆睁的眸子对上温柔的冷瞳,有这样方方正正的男友,估计有一天迟早会压抑而死。
“没有关系,我一直都会等你的。”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箱子,目光眷恋地停在她的身上。
愕然低头看看自已,小脸一红,“不要谈论我的变化。“她咕哝表明立场。
眼前忽然人影一晃,一只手定住她,有温热贴上她的唇。她的眼睛都瞪到极限了,他才离开她的唇,云淡风轻地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刚才。。。。。。”她拉住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被轻薄去了。
他低头,眼角含笑,“要讨论一下吗?”
“不,不!”错愕与羞涩让她再也不敢问下去,放手,微恼地跟在他身后,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她的初吻呢?
来接机的还是古哥。“哇,都说女大十八变,才几天不见,小姑娘就让我认不识啦!”他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明靓呐呐地干笑,她别扭地不看严浩,不着痕迹地想延展彼此的距离。
长手一伸,将慢慢移远的身子拉近,“古哥,走吧!”他不可能放开她的。从初见,就困住了,被困住了,自投罗网地被困缚住了!即使狩猎者不在意,他也无法、也不能挣脱!
女生公寓楼下大厅,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来来回回地踱着,时不时朝外看看,一边,俊朗高大的帅哥今天无法优雅回礼给经过的女生,一脸怒容地闷坐着。二十有五了,居然还要母亲大人陪同回校。这种耻辱可以让B大八卦者快乐半年。
黑色的奔驰悠哉停大公寓楼前,来了,颜浩痛苦地闭上眼。
开了车门从后车箱中拿出行李,再怜惜地牵着明靓出来,和古哥打了招呼,眼神愉悦地看着还嘟着嘴的她,“女生楼,我不方便上去,稍晚过来一起吃晚饭。”
恋爱必须象连体婴吗?明靓头疼地直接想拒绝,却在接受到大厅内刺人的目光时,临时改变主意,抿嘴一笑,小手塞进他的掌心,“帮我把行李提进大厅。”
严浩愣了下,点点头,随她拖着,相偕走进大厅。刚进门,明靓突地松开他的手,飞奔向美妇,慷慨地献上大大的拥抱。“林阿姨好!”爸爸真是好没眼光,这么美的阿姨不要,挑了个大大咧咧的周小亮,不然她就是自已的妈妈,哦,香香的,软软的,好喜欢。
“盈盈?”林秀雯惊喜地抱着怀中的女孩,“天啦,长这么大了,是个小美人。”
真是越看越爱。
“阿姨偏心我才会这样讲,没有啦,明明哥哥一直喊我丑丫头,是不是,明明哥?”很纯很真地扭头转向一边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的颜浩,在林阿姨看不见的角度里,得意地冲他挤挤眼。
“你确定认识我,明靓学妹?”颜浩咬牙切齿,怄心地一字一句吐出。
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难为她肯那么倾情装扮,她读什么德语,改学表演好了。唉,这股灵韵、俏皮的魅力,胡雅竹姐妹一辈子都学不来,就知道长大后的她不同凡响,所以才由着爸妈把那份婚约当真,却。。。。。。。。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林阿姨,你看明明哥哥凶我。”撒娇地赖在林秀雯怀中,“对啦,阿姨,见过明明哥哥女友吗?是B大的才女加美女。”
颜浩真想撞墙而死,世上竟然有这种得寸进尺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秀雯好愧疚,责备地瞪了一眼儿子,好声好气地拉着明靓,“盈盈,原谅明明哥好吗?他是误入歧途,从今开始,阿姨保证,明明会改的。”怎能放弃,这女孩像极了明大鹏,如生一个象他的孙儿,她便满足了。
误入歧途?明靓闷笑,有婚约在身,还顺便交几个女友打发时光,以便选择,哪个未婚妻有这样的雅量,她可不是天使。小脸上装出一脸正义,“阿姨,我不能这样自私。明明哥爱着别人,你从中作梗,既使他人对着我,心在别人身上,我不要。”大眼睛中瞬间泪雾弥漫。
颜浩真想为她拍手叫好。
林手雯真恨不得打死花心的儿子,这么懂礼的媳妇哪里找?不禁厉声谴责,“颜浩,你这浪荡子,让你等盈盈长大,周阿姨还让盈盈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为的就是照应盈盈,两人互相爱护,你偏偏等不及,乱谈一气,告诉你,什么才女美女,你想都甭想带回家。现在,你说怎么办?”
又来了,颜浩耳朵都磨出茧了。那鬼灵精窝在妈妈怀中,一脸看戏的快乐,心一横,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未婚妻,他要定了,不管严浩的友谊,不管被胡雅竹骂背心弃义,只要能守候小鬼的一生一世,恨死也甘愿。
心动何时开始,记不得,也无意去找,当她满脸脏污出现时,缘份就扯不清了。
郑重地盯着那张笑得心花怒放的小脸,“盈盈,原谅我,我改,以后我心里只放你一个。”
笑容冻结在脸上,哗地一声摔到地上,碎成片片。事情脱轨了,超出预期,挣脱开林秀雯的怀抱,六神无主地看向身后的严浩。
他抿着嘴,漂亮却冷淡的眼,冷冷地与她回视,面色一点苍白。
整个过程,他看得一点不漏,那么就不必解释太多,他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局促地把手伸过去,忐忑不安地等着。如果他不接,那么她只能乖乖回到颜浩的身边了。
没有让她等待,在她伸过来那一刻,他就抓住了。零下两度,他的掌心微湿。
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她好想投怀送抱,为他的见义勇为,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笑容重新绽放如花,“阿姨,对不起,这是严浩,我朋友。”
林秀雯张大嘴,看着这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输给儿子的男生,千里迢迢飞来北京,只想挽回盈盈,在峰回路转时,没想到风景已异。你未曾停留,而我也已走过。儿子变心在前,人家没必要为他小姑独处、守身如玉,今日一切已成过去。倾刻间,心落莫成灰、潸然泪下。
颜浩挫败地闭上眼,做了恶人,也不能改写结果。
“阿姨,我把行李送上去,就陪你出去转转。”没想到林阿姨会这么难过,明靓罪恶感深重。可是事关人命,有那样的未婚夫,会被其他女人的口水咽死的,她只能心狠了。
想着怎样面对明大鹏、周小亮,想着安慰自已破灭的梦想,林秀雯无意停留,“不了,盈盈,暑假不要回外婆家,去上海,好吗?”
心愧地点头。
一向如阳光般开朗的颜浩黯然地扶着母亲走了,明靓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回首那双总是令他无法遁形的眼眸。唉,刚丢了一个未婚夫,又多了个男朋友,真是好戏连台啊。
楼梯上胡雅兰娉娉婷婷走了下来,明靓笑了,挥手问候。
“新年好,胡雅兰。”
美目一闪,胡雅兰花容脱色,“你,你是明靓?”
明靓亲热地挽着她,“去哪里?”
实在不习惯与自已有一拼的人站在身边,奋力挣开,“你,你,我去餐厅。”
“哦,我把箱子送上去,一起去,严浩,等我哦!”拎起箱子,一闪,消失在楼梯间。
胡雅兰惊异地立在楼梯间,发生什么了吗?她怎会和严浩如此熟?她不是一个乡下人吗?扬起一张花容,“严大哥,明靓她。。。。。。”
“她只是恢复原形。”严浩郁怒地说。
“原形?”胡雅兰还是不明白。
明靓换了件轻便的外衣,亭亭玉立地从楼梯上蹦蹦跳跳下来,笑意盎然。
“等很久了吧!我可是最快速度,饿坏了,我要大吃特吃。”率先冲出大厅,严浩、胡雅兰相偕在后。偷偷回头,两人正一问一答,冷面一板一眼,难得胡雅兰情有独钟,换成她会闷坏的。脚步加快,留一个独立空间给有情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严浩也是凡夫俗子,自然不会例外。她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不禁为自已的成人之心感动不已。
[北京传说:第十章]
不管颜浩如何挽留,林秀雯执意要回上海。在机场安检口前,回首时林秀雯临别时那声叹息让颜浩愧疚到极点。他真的让妈妈失望了,说来好笑,是为了没有实现的二十一世纪罕见的一份长达十五年的婚约。可他笑不起来,如果,他说是如果时光能够回到那个炎热的九月的午后,他一定要从地上拎起那个脏兮兮的丫头,找间屋子把她锁起来,免得她出来祸害他、让别人看到她。
月光十分皎洁,严浩不在,一定陪那个丫头吃饭去了。颜浩无意开灯,也不想收拾行李,打开电脑,找了组钢琴曲,打发心烦。窗口泻进的明月银辉,把屋内东西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宛如一层淡墨隐隐约约印在墙壁上,月光似乎随着音乐摇晃不定。
门开了,严浩一开灯,看见床上的颜浩,愣了下。
“从外面看,房内黑黑的一团,我以为你不在。”严浩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拿出行李箱,准备收拾。
“我能去哪里呢?好久没看见过这么亮的月光,就没有开灯。”
严浩怪异地盯了他一眼,笑了。“怎么变得有些小资起来?”
“喝点酒吧!”颜浩坐起身,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瓶红酒,对着严浩晃了晃。
“你怎么通过安检的?”严浩不禁愕然。
“我和妈妈坐火车过来的,今天的机票没有买到,她等不及明天的航班,唉!”颜浩找出螺旋栓拔出软木塞,拿来两只茶杯,倒得浅浅的,递过来。
看着月光,喝着葡萄酒,谛听着音乐。悄无声息的月影,飘忽不定的心情。“你妈妈是真的喜欢明靓。”严浩幽幽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颜浩唇角浮起自嘲,浅抿一口,双拳紧握。初春料峭,他却怒意冲天。
严浩倚着廊柱,半低着清眸,看着杯中的酒,没有应声。
“我真是只沙猪,我没有想到。。。。。。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可爱的乡下丫头,严浩,你没有当真。。。。。。。。”颜浩忽然迟疑地问。
“你不是早就想解除婚约吗?”严浩的声音,在初春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男生公寓,入了夜,吼声与歌声一片,今天,可能因为还有许多学生没有归校,显得分外的冷寂,冷寂得有点寒意。这样的寒意,跟严浩的气质要些相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颜浩咽下怒意,咬牙:“可我爸妈就是要她,你没看到我妈今天难过成那样吗?”
“父母不能完全代表你的意见,他们一时之气,未来的日子还是要你来过,你不必太过介意。”严浩依旧低眸,心不在焉。
“呵,我们同学五年,居然成了情敌,真是好笑。”颜浩凄楚地笑着。
“不是情敌。”这声音又有点冷了。颜浩的女友是胡雅竹,明靓选择的是他,有婚约时,也没见明靓对颜浩有过任何特别,除了象只刺猬似的敌视。
“对,不算情敌,”颜浩仰开长叹,“她比我还不想要那婚约,不然怎会用尽心计对我投其所恶,可是我。。。。。。”却在解除婚约的那一刻为她心动了。“我一向都自信满满,今日却为她,不敢自信了。她无视我的诚意和存在,当着我的面,选择了你。”那一幕真伤人呀,想起来,就差洒落一地英雄泪了。他帅气、会疼人、与她还有婚约在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她不要他,投向冷冰冰的严浩。说起来,这还要多谢他的点拔,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严浩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