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晚报上登过一个家长里短的帖子,说一个男人对母亲的态度可以反映出他对女性的尊重程度、体贴程度、忠贞程度,他现在是这样对他母亲,日后对老婆自然不会差半分。
做他的老婆,是件很幸福的事,她悄悄地打量着他俊美的侧面,线长柔和,轮廓鲜明,已经吸引了安检线外无数双目光。
只是这样的男人,和她有缘无份。
舒畅耳畔嗡嗡作响,眼眶滚烫,面容却冰凉。无奈的思绪在脚底缓慢上升,化作水银,渗透进心脏的每一条缝隙和纹路。
她礼貌地目送储爱琳一行走进候机大厅,然后掏出手机,立即转身而去。“胜男,行李拿到了吗?”她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胜男抱怨:“传输带出了问题,到现在行李还卡着。要不你先来这边吧,我给你带了武汉特产。”
“好!”舒畅答应。
突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掌心包裹着。“唱唱,我们去吃晚餐。”裴迪文湿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舒畅只是失神了一秒,她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裴迪文,“我还要去接人。”
“唱唱,这是天意。”他来送人,她来接人,不早不晚正好遇到,他们已有三日没有见面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
察觉到别人的注视,他把她拉着走向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她没有反抗,她是知道这个男人某些时候是固执的。
“天意又怎样?”她深呼吸,面带无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裴迪文温柔地一笑,“傻孩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吗?”
这宠溺的口气,久违了,舒畅听得眼眶湿湿,“裴迪文,我已经努力在忘记你,我承认这有点难,所以你就帮帮我,别在出现我面前,行吗?”
裴迪文震惊地看着她,“你明明心里面装的是我,为什么要抗拒?”
舒畅沉默了一会,象是在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当她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了,“在感情中,不是没犯原则错误,一切就能原的了。我一直在想,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做三年的上下级,做情侣却没有撑得过半年,这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相爱。”
她象是说得艰难,不得不中断了下,抬起头,对着天花板上一盏晶亮的吊灯眨了好久的眼睛。
“有时候,你以为的周到、体贴,不一定就是对对方的好。裴迪文,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这不需要我多多评价,认识你的人都会这样认为。但是,我宁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重新认识、并努力去接受对方,也不想再和你重来一次。爱情里,谁都有秘密,如果能维持爱情的美好,我们都会将秘密保守下去。可是,那些不是善意的秘密!”
“你看着我起疑,你知道我在试探,你都不着痕迹地避开,绝口不提。我去深圳采访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你主动向我承认你的身份、向我解释宋颖和裴欣儿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吗?我那时甚至很没骨气地想,只要你讲的理由我能接受,哪怕你暂时不能恢复自由之身,我都会爱你、等你。你天天都打电话,会说天气,会说思念,会关心我,只字不提别的。我站在香港的街边,看着高耸屹立的恒宇大厦,看着象庄园一样的裴宅,看着你与宋颖手牵手。。。。。。小偷抢走我所有的证件和钱,宋颖拿着支票对我嘲笑。。。。。。后来我发现怀孕了,我心里面天人交战。。。。。。在最后一刻,我想留下孩子,可是他却主动地从我身体内离开了。。。。。。”
舒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柔着。
裴迪文脸一下失去了血色,他一直以为是舒畅主动去医院做的人流,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定是她那些日子情绪波动太大,胎儿呆在母体内不安稳。
他愧疚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推开。
“对不起。。。。。。。”
“裴迪文,如果道歉能挽回一切,该有多好!”她苦涩地笑,鼻腔里满是他的气息,温暖而又熟悉,“我一直都不后悔和你相遇并相爱。被你这样的男人爱上,真的很虚荣。我们相爱过,努力过,结果却是这样。裴迪文,放开我吧!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也许我不会再遇到象你这么好的男人。他们不优秀,可是很真实,让我有安全感,那才是我想要的。我们当初开始的时候,我是把杨帆从心里面清空了,才接受了你。现在,有一个不错的男人向我求婚了,为了对得起他的诚意和信任,我也不允许自己与你有任何牵扯。不管一份感情的结果是圆满还是遗憾,我都想认认真真的。”
裴迪文抬头注视她,他俊朗的面孔此时表情是沉郁的,他张了几次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舒畅将开他的手臂,身子慢慢抽离他,“我。。。。。。该去接胜男了,她那个火爆脾气,最恨别人迟到。”
她没再看他,掉头就往领取行李处的大厅走去。
他没有追上,凝视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从心到身的倦意慢慢袭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失败的男人。这种感觉,比听到宋颖怀上弟弟的孩子都来得强烈。
“你怎么了?”胜男和安阳终于拿到了行李,正往外走,与舒畅碰了个正着。多年的闺蜜,胜男一眼就看出舒畅的异常,眼眶红红的,笑得非常勉强。
“还不是等你等得太久。”舒畅白了她一眼,故意轻快地说,“我来帮你拿包。”
“现在的大力士在,你逞什么能。”胜男四下瞧瞧,看到了不远处象座雕像般的裴迪文。
自从陪着舒畅做过人流之后,胜男早已把裴迫文当作一号重犯,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不是又来纠缠你了?”
“没有的事,只是碰上打个招呼。快走吧,我好饿。”
“这种渣滓有什么好招呼的,直接当空气好了。”胜男音量吼得很高。
安阳偷偷捏了下她的手臂,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
一物降一物,胜男果真立刻就收敛了,忙改变话题,一到车上,就献宝似的把从武汉带回来的礼物给舒畅看。
“喜欢吗?”说了半天,都没人回话,胜男抬起头。
舒畅脸朝向窗外,盯着旁边的欧陆飞驰,手中握着车钥匙,目光悠远,已是一幅飘荡于云天外的境界。
胜男默默和安阳交换了个眼神。
“我来开车吧,你和胜男坐后排脚天去。”安阳拍了下舒畅的肩。安全第一。
舒畅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胜男,你说什么?”
胜男沮丧地耸耸肩,“我啥也没说。”她往里挪了挪,把舒畅拉上车,突地点了下舒畅的额头,“你个没骨气的叛徒。。。。。。。”
舒畅苦笑,“任何伤口愈合都要时间的。”
胜男和安阳叹息。安阳发动车,驶出停车场。
舒畅的手机响了。宁致开完会,有空回电话了。
“舒舒,我现在往你家赶,你在家吗?”
“我来机场接胜男,半小时后进市区。宁致,我们在外面见面吧!”
宁致迟疑了下,“那来我公寓,我今天太累,你要吃什么,我买点带回去。”
“方便面。”舒畅合上电话,发现讲话时有一条短信进来。她拧拧眉,打开一看。
“舒畅,那就把我当作一个新出现的陌生男人吧!”
舒畅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又怎么了?”胜男探过头来看。
舒畅把手机紧紧握在手掌内,“没什么。”
裴迪文坐在欧陆飞驰内,盯着手机好一会,见没有回应,无奈地咬了咬唇,发动车,准备调头,车门被轻轻拍了几下,宋颖对他扬了扬手。
自从裴迪文正式对外公布了离婚消息之后,两个人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恒宇和荣发协商贷款的会议上,没有憎恨,也没有排斥,纯粹是应酬式的礼貌,公事公办的疏离。
家颖心底早已凉透,“能谈一会吗?”
“这个地方?”裴迪文扫视了下夜幕中的停车场,嘴角一挑,“明天你到我办公室吧!”
宋颖冷笑,“她都走了,你没什么可顾忌的。就这里好了。”
裴迪文怔了下,把车门打开。
“你不好奇我怎么会在滨江?”
“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好奇心。再说,我不是你的主管,你的行程不需要向我汇报。”
宋颖微微一晒,咬紧了牙,“别讲得那么绝情,我们有过婚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要在我面前提婚姻这两个字。”裴迪文声音一下彻寒如冰。
宋颖冷哼一声,“你没资格说我的。这份婚姻的失败,你没有责任吗?我们结婚的两年,你总是把我独自扔在香港,去开发欧洲市场,一走就是一年,想想,你陪过我几次?送过我几件礼物?我的生日在哪一天,你记得吗?就是。。。。。。就是
你回香港来,我们又有几次同床共枕过?你总是在忙,总是在开会,我给你打电话,有一大半是你特助接的。你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
裴迪文冷漠地扬扬眉稍,眉宇间闪过一点儿不耐,“有些真相都已尘封,你一定要掀开回看吗?”
宋颖突然瞪大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结婚后,爷爷让我去欧洲开发市场,二弟去大陆。就在出发的前几天,二弟找我喝酒,他醉了,哭着对我说,我抢了他的女人。隔天早晨,我头晕晕的去恒宇上班,到了办公室,才忘记带上公文包,那里面有一份重要的合约,我回家去拿,刚踏进花园的前门,就看到你和二弟在花房的角落中相拥着亲吻,我。。。。。。转身走开了。后来,我去了欧洲,我。。。。。。一直都在等待你主动向我开口,要求结束婚姻关系。”
第四章
宋颖的脸立时火烧火燎般发烫,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这个词来形容了。
“你……就没有试图挽回过我?”她也觉得这句问话有些恬不知耻,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个答案。其实裴迪声与她之间的那个吻,只不过是一个告别之吻。
后来再与裴迪声有牵扯,是她看到他可以经常大陆与香港之间往返,而裴迪文一踏上欧洲,就好象忘了她这个人存在了。她借酒浇愁,喝醉之后,与裴迪声上了床。
裴迪文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丝讥诮, “本来就是商业联姻,得到也不惊喜,失去也不失落。”
宋颖心中一阵惶惑烦乱,她强作冷笑, “你到处之泰然,潇洒得很,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冷血商人,所以你当个宝似的舒记者不也弃你而去,欲投入别人的怀抱。”
“宋女士,我无意欲与你打嘴仗。现在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谈私事已经不适合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下车!”
裴迪文声音平和, 可是宋颖听出了决绝的意味。
“裴迪文,你可能不知道,这次荣发不只是与恒宇有合作,我们另外还看好另一家地产公司,你不要以为你胜券在握。你能对我做得如此冷情,那么我宋颖在此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另一家地产公司竞得滨江北城区的地标。”
裴迪文微微一笑, “那我先向宋女士恭喜了。既然你如此坦承,那我不妨也和你说说从商之道。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做重大投资时,首先不会带进私人情绪,他要为全局考虑,其次,他不会把掌控权旁落他人之手。不止是荣发会双重选择,恒宇同样也有双重选择。我之所以对荣发侧重,是看在多年的合作关系上,其实我内心里更倾心于……中华银行。宋女士现在这样一说,那我就不勉强了,我会电告宋董事长,有机会我们以后再合作。”
宋颖惊得眼瞪出了眼眶。中华银行是香港最大的集港资与外资双重并发的综合性银行,裴迪文居然说服了他们同意贷款?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不过在等我这句话罢了。”她突然醒悟过来。
“宋女士真是健忘,刚刚是你先声明,要竭尽全力帮助另一家地产公司击倒恒宇,我不喜欢束手就擒。”
“裴迪文,你真是奸诈,把荣发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宋颖恼羞成怒。
裴迪文叹息,抬起头,凛然地看着她, “宋颖,你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奸诈!如果你当初选择爱情,你会得到二弟一生的深爱,你放弃了他,选择了联姻,这不能指责于你,因为我们有时候是没得选择的。你做出了承诺,却又不能信守。你太贪心,太自私,才会走到
今天这一步。不要以为你只是丢失了裴迪文太太的身份,很早之前,你也早已失去了二弟的爱。”
“你错了,迪声他一直都爱我。”宋颖大叫。
“不,二弟心里面已经爱上了另一个美好的女子,他曾向爷爷提到婚事。可是你却毁了他……”裴迪文突然仰起头,俊容痛苦的扭曲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没有说过……欣儿不是二弟的骨肉,对不对?”
宋颖脸刷地一下失去血色。
“所以你在生下欣儿时,拼命要送去福利院。当裴家留下她时,你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你可能会讶异我是怎么知道的,有次欣儿生病,是我带她去医院,需要验血,我和二弟是一个血型,可是欣儿的血型有点古怪,非常罕见……”
“不要说了。”宋颖突然象疯了一样大叫, “你这是在诬蔑我,你有什么证据吗?”
裴迪文笑, “你不要以为二弟死了,就真的没有任何证据了。我们兄妹三个,从小到大,家里都为我们建了一套健康档案,我想二弟的应该还保存得好好的。宋颖,舒畅在去年年底一下子对我的身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的功劳。你心里面一定很庆幸,怎么那样巧,宁致会是舒畅的初恋男友,而且他的车正好撞上了她的哥哥。当宁致和你说起时,你没往心里去。可是你听说我要开发北城区,又在我办公室遇到了舒畅时,你一下子把什么都联系上了。于是,宁致开始追求舒畅,然后不经意地说起了我。”
宋颖慢慢地对视上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眸,苦涩地弯起嘴角, “原来真的什么也瞒不了你。是又怎样,事实你就是撒谎了。”那时,为了在世人面前保持两人恩爱的形像,两人开始出双入对。她以为他凝冻的心开始融化,她不能让两人之间出现任何一个障碍物。
“不怎么样。宋颖,我也在这里告诉你一声。舒畅,是我的,北城区的开发,也是我的。”
他的语调不高,讲得又很慢,宋颖直听得脊梁后,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与他做夫妻不长,可是却深知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
她无力地咬着唇,推开门,狼狈离开。
裴迪文“啪”地关上车门,神情平静地发动车,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
胜男与安阳这次去武汉,似乎是确定了两人的关系。安阳在路上,不住地提到他爸妈对胜男爸妈的问候。胜男心里明白,他这是想让她也把他带回家见下父母。到了这时候,矜持就显得矫情。
她是个率性、爽快的人, “很晚了,今天我们不回农场了,你就住我家吧!”她讲得很自如,一点也不扭扭捏捏,只有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心里的羞涩。
“方便吗?”安阳喜形于色,还装模作样地问一下。
胜男拿眼瞪他, “我说不方便,你会乖乖地回农场?”
“做人不能这样没礼貌,难得你如此盛情相邀。不过,我会尽量把自己融入进去,成为一家子,那样就彼此方便了。”
“你还得寸进尺。”胜男脸也羞红了,偷瞄舒畅。
舒畅一直幽幽地看着窗外,根本没注意听两人在讲什么。
安阳把车开进聚贤苑,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新女婿上门,心情又激动又志忑。
胜男安慰地握了下他的手,暗笑心理专家也不是所向披靡的。
“唱唱,上去玩会?”安阳把车钥匙递给舒畅,舒畅一转身,又上了车,胜男忙拉住车门。
“我还有事。”舒畅笑了笑,鼓励地对安阳挥了下手, “安才子,加油!”
她拉紧车门,车绶缓后退,出了聚贤苑,脑子里一片空白,把车开向了北城区。一看到小楼的灯光,她这才想起和宁致约在他公寓见面的。
她自嘲地拍拍额头,复又转身,去江天阁。
宁致在江天阁给舒畅家买的复式公寓,与宁致的公寓只隔了几幢楼。装璜公司打电话给舒畅,舒畅过来看了下。院子很大,白色的小栅栏围了四周,草坪修剪得很好,挨着栅栏,植了些花和树,虽然还很小,却显露出蓬发的生机。屋子里除了几根大梁、几道承重墙,其他都是敞开着,窗户是落地式的,给设计师留下尽情设计的空间。舒畅楼上、楼下走了走,对设计师说,暂时有点忙,过几天再与他联承。
她把大门钥匙收了回来。
奇瑞喘着气在用白线画着的停车区停了下来,宁致的屋里灯火通明,窗纱轻拂,映出他高挑、修长的身影。
舒畅在楼下站了会,把车锁好,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徐徐上升时,舒畅想起,自己好象是第一次来宁致的公寓。
她轻轻敲门。
宁致袖子挽着,衬衫敞开两粒钮扣,过来给她开门,嘴角带着点儿浅笑, “舒舒,正好,我刚把面泡上。”
舒畅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公寓不小,可是乱得就象她读书时,有次去过的男生宿舍。衣服、鞋子到处扔,一只大大的行李箱敞开在屋子中央,桌上蒙着一层灰,上面居然放着两双臭袜子,更可怕的是,在那袜子旁边,搁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方便面。
“进来呀,沙发上可以坐的
。呵呵,我实在太忙,钟点工又回老家秋收了,我好一阵没收拾。”
舒畅小心翼翼地避开行李箱,来到沙发前。沙发,宁致收拾了下,好不容易挪出两个座。
她在心里面叹了口气,难怪宁致那么喜欢赖在她家。单身男人的日子太可怕了。
出门一幅青年俊杰的样,谁想到是睡在这狗窝里呢!
“舒舒, 我把面端到这边来吃吧!”宁致偷偷地把餐桌上的袜子扔到衣服堆里,洗下手,把两碗方便面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放心,泡面的水是我现烧的,很干净。”
舒畅对他摇了摇头,没有接他手中的筷子, “我不太饿,你先吃。”
“舒舒,你今晚话很少!是不是气我昨晚回来没有去看你?”宁致脸上的表情一向稀少,有变化的就是一对眼眸。
“我哪是小女生,动不动就生气。我知道你工作忙。”舒畅站起了身,到厨房找了块儿抹布,洗净了,把桌子擦净了,又把散落的鞋归到鞋柜里,脏衣服放进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干净的,一一叠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让宁致自己归位。不一会,客厅中稍微看出些眉和眼了。
宁致的目光追着舒畅的身影,渐渐地变柔、变长, “舒舒!”他突地一跃起来,从背后抱住舒畅的腰,头埋在她的发间。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亲昵的接触,舒畅一惊,身体僵硬到微微酸痛的地步。
“舒舒,等北城区开标之后,工程一上马,我们就结婚!”
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边,语气温柔。舒畅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 “宁致,我们好好地谈谈吧!”
“谈什么?”宁致松开她,改握她的手,两人一同回到沙发边。
舒畅低下眼帘,把带过来的包拿到腿上,打开,从里面掏出宁致送她的那只四方锦盒。
“宁致……”她沉吟了下,抬起眼。
宁致挑起浓眉,沉默地盯住她。
第五章
“宁致,我努力过了。”她静静地说, “我觉得……”
“别忙说。”宁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摆了摆手,像是有些紧张, “等我也坐下。”
她笑了笑, “好啊!”
他坐定,她看着小方盒,他带了点苦涩地看着她。
舒畅轻轻咬了下唇,接着说道: “我还记得十年前,你背着书包从我家门前经过。高中的校服很宽大,其他男生穿在身上象长袍,可是你个高、肩宽,穿着却很有型。我站在葡萄架下,用眼角的余波偷偷看你。如果你和同学边走边说话,我就大胆地转过身,跟在你们后面走。如果你一个人,我只能等你走了很远,才敢悄悄地尾随上去。看着你和女生笑闹,心会一天都闷闷不乐。你偶尔好好地和我说一句话,会欢喜得象上了天。那个时候,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总做梦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然后谈恋爱、工作、成家。呵呵,那时我才十几岁,是不是很早熟?”
“现在,这个梦已经实现了。”他温和地微笑,眼神脉脉含情。
舒畅把视线从四方盒上挪开,对视上他的眼睛, “真希望时光能够定格,我们都没有长大,那该多好。我爸妈很喜欢你,胜男和谢霖都让我要珍惜你,我也感觉到你心底的真挚。我努力地想接受你,但是,宁致,我失败了。”
“舒舒,你不要着急,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梳理思绪。”
“不是的,宁致,有一个男人,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和他是没有结果,但我的情感却控制不住地想着他。我的心情很混乱,而且我懒得去整理。这样的情况下,答应你的求婚,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