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冷凝住,赫连浚刚想打圆场,千姿款款站了起来,端起杯中的酒,“子秋,那么小千敬你一杯可好?”
“你我无需这样的见外。”话这样讲,还是喝干了杯中的酒,顺便还替她解决了半杯。
这不掩饰的爱意,所有人看在眼中,有人羡慕,有人叹息。
自那天怒气出尽之后,他转身便敲开了千姿的寝室的门,没有谁讲一句关于将要离别的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两人都推去了必要的看诊,除了休息时,两人都呆在一处。山坡上走走,药园里转转,夜晚陪着她泡泡温泉,归来的路上,手牵手,他含泪,她抽泣。
“其实说不上照应了,小千自已就非常独立,人又聪慧,现在可是山庄出名的神医哦!小千,去了洛阳,要是有什么难题,立刻飞鸽传书,如有必要,我会过去。”赛华佗热情地说。
“嗯!这几天我已细翻过许多眼疾的医书,但因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自论断,如不行,就麻烦先生。”
孔综和石磊闻言,相视而笑,谦恭地起身,双双抱拳,“多谢庄主。”
“这是小千的面子!”区子秋不屑地一瞥,在他心中,皇上也不算什么的。
千姿在下面悄悄推了他一下,他温柔地侧眸。
“小王的脸明明比季小姐大,为何说是季小姐的面子?小王也该有一份吧!”赫连浚打趣道,“各位,吃呀,这山庄的特色菜可不是走哪都有得吃的。季小姐日后可不要太想念哦!”
“唉,会想念的!”千姿真心地说,“这里的每一景,每一个人,生活的每一天,都不会忘的。我有时都怀疑这一切不是真的,好象是别人的生活。”
“既然喜欢,等皇上痊愈,就早点回来吧!”赛华佗轻轻巧巧地含笑说。
“我会一直等你的!”区子秋递过一碗汤,宠溺地放到她面前,“你喜欢的莲藕汤,快吃吧!”
孔综闭了闭眼,装作没看见,踢踢眼瞪得溜圆的石磊,两人埋头吃饭。
千姿轻叹。
月上中天,微风轻拂,几大箱行李堆放在书楼的廊栏间。区子秋轻拥着千姿,头抵着她的发心,两人都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此刻,家仆们一定都在谈论你的面容吧!”愁肠百结,心比絮乱,没话找话说。
“你呢?象似曾相识,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她微笑。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宁可你老点丑点,那样就不要担心别人来把你抢走了。”
“呵,谁当初信誓旦旦地讲,非美女加才女不娶了,这么快就改变心意啦?”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我无牵无挂,才敢乱出狂语,而此刻,”他低下头,闭上眼,埋在她的颈间,“我心里装了个人,美女与才女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天下之大,人都有一颗贪求的心,我不敢要太多,我想要的只有你。”
“唉!”不知这是今晚第几次叹息了。
“一当你要离开,就觉得爱你爱得没有了自我。好后悔,我们为何没有早些成亲呢?不然,此刻,你我该有多幸福呀!”
“子秋,我…”她仰头,无力地看着他。
“什么都不要说,”他轻捂住她的唇,“你想说什么我都懂。在适当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你要记得这句话,要知道哪里是你最心怡的家。小千,你是山野边的百合,因为寒冷,因为山风,才美丽。我等你,一年,你若仍没回来,我便去接你!”
他俊美的面容坚定无比,一时间,千姿说不出话来,只默默用眼打量。
“闭上眼!”他腾手盖上她的眼,微叹一声,准确无误地贴上略显冰凉的薄唇,压得紧紧的,“这是我的味道,小千!”
一滴泪,不问情由,缓缓地自眼梢溢落,滑过脸庞,滴到地上,终至了无痕迹…
第七十四章,乱红飞过 (一)
五月,皇宫,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太极殿的侧殿中,大臣满座,才子云集。皇上今日在此为刚从西南替皇上巡视的王羲之参军洗尘接风。
王羲之一身文官打扮,穿着非常随和,瘦高的身材显得单弱了一些,白净的脸上有一双明亮而又深沉的眼睛,时时闪出智慧的目光。
他虽官帜不高,但因才华出众,更写得一手好字,性情又高洁,司马晔格外欣赏,不拘一格委以重任,时不时请进御书房,二人把酒畅谈,今日这隆重的接风宴就可见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皇上,人都到齐了。”沈公公俯耳在司马晔耳边低声说。
司马晔摸了摸条案的摆设,端起酒杯说:“羲之替朕巡视,今日归来,朕不胜欣慰,众卿,为了我大晋朝的大好河山,为了我朝人才辈出,请痛饮此杯。“说罢,领头一饮而尽。
皇上的话使大臣们的兴奋劲全上来了,几位年轻的官员都慷慨激昂地谈起了自已的抱负,王羲之更是浑身热血沸腾。他注满酒杯,走到司马晔近前,看着皇上瘦削的面容、空洞无神的双眸,不禁心中直叹,天妒英才,如此明君,失此双目,此乃人生大憾呀,幸好皇上性情开明,并没有郁郁寡欢,还如从前勤于朝政,但让做臣子的人不免有些唏嘘。
“皇上,微臣敬皇上一杯,多谢皇上对微臣的厚爱。”
“是羲之呀,好,朕与你吃一杯。”沈公公忙递上酒杯。司马晔冲说话的方向举了举杯,不曾想王羲之为让方便皇上,已走到了他的正前方。看着皇上对着无人处饮下了一杯酒,王羲之两行泪顺腮而下。
“羲之?”司马晔听不到回音,猛听到一声抽泣声,惊问道。
“臣有些激动,有三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王羲之忙岔开话题,“臣在路途中写下一文,名为《身励篇》,他日拿来请皇上指点指点。”
司马晔不着痕迹转过了身,笑道:“羲之的文,朕哪敢谈指点,共勉好了!你的《兰亭集序》,虽只有三百多字,不仅笔法豪迈,而且行文不事雕饰,直抒胸臆,文笔流畅,情文并茂。听说在洛阳为众学士争相效仿,一时间引得洛阳纸贵。可惜朕无缘目睹,但仍为我朝有羲之这样的才子而感到骄傲。”
“皇上!”王羲之感动得心潮澎湃,“皇上,微臣这次西巡,所到之处,虽国泰民安,但因苛捐杂税,劳役负担过重,仍有许多百姓没有过上安稳日子,臣恳求皇上免除一些苛捐杂税。”
“朕知道了,会让户部严查一下,在秋收之前,朕定有一些改善,羲之放心,你此行辛苦,朕敬你!沈公公,倒酒!”
沈公公脸露难色,但看皇上非常愉悦,只得注满酒杯,冲王羲之轻轻摇头,王羲之会意,“皇上,臣饮此杯,你随意。”
“不,朕开心,怎能随意,来,来!”他冲前举起了杯,王羲之迎上前,碰了下,两人一起仰头喝下。
沈公公暗暗叹息。
其他众臣见王羲之敬酒,也想过来,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众臣只得坐下,相互对饮。
这位公公平时非常谦和,从人不倚势压人,很受众官敬重。他这样的眼神,定是有缘由的,众官也就不勉强。
“皇上,御医交待过,为了你的眼睛,你不宜多饮酒。”
“难得的,朕今日是真的开心。”说着,司马晔脸上飘过一丝涩涩的笑意,“这一年多来,皇宫快变成了医所,朕见了也有上百个大夫吧,可朕的眼前依然黑暗一片,公公,你就不要再抱什么希望吧,顺其自然。”
“皇上,老奴做不到,老奴誓要为皇上重寻到光明。”
“呵,你想和天斗吗?朕对这世上其实并无多少好奇,看得见看不见,朕已习惯。公公,监国今日去哪里了?”
“成都王今日去看洛河的堤坝的修建,听星相卦者讲,今夏,洛河水势会很大,他不放心。”
“真是勤勉呀,朕真的很欣慰。好了,我们走吧,让大臣们尽兴些。”他站起身,悄然离席。
“皇上,去御花园转转吗?”沈公公瞧着春深如碧,几柔花浓,忍不住建议道。
司马晔挽起衣袖,伸出双臂,“朕可以感觉到现在快到初夏了,稍厚点的衣服穿不住。农人要收麦插秧,此时,田间该是忙碌一片了,但愿老天作美,一定要风调雨顺,让劳有所获。”
“皇上,你心中时时记挂着百姓呀!”沈公公轻叹道,可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已,咳嗽还是三天两头,眼睛又看不见,翰林公日日进房读折,跟着他都快累倒了,他,好象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休息这样的事。
“朕是百姓的皇上,怎能不惦念呢?何况朕在这世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闭口,神情痛楚,“公公,孔综早就来信说回洛阳了,怎么还没到呢?”
说到孔综,沈公公郁闷的眼眸一亮,声调轻快起来,“昨儿到洛阳的,说太脏,要洗漱下再进宫见皇上。”
“呵,又不是姑娘家,怎么也这样矫情?”司马晔含笑摇头,“二年多不见,朕还真想他和石磊呢!”
“是呀,都是跟随皇上多年的侍卫,罕见的忠诚!皇上,现在的侍中崔大人,人也很不错。”
“嗯,朕听其他大臣也说起过,非常敬业,事事亲为,而且对下属也很关心,和从前的稽大人一般。”他停了下,低声问,“公公,匡太妃最近好吗?”
“她现在心情非常平静,整日诵经,呵,宫女们说娘娘象超脱世俗,眼中只有佛祖。罗什高僧一直对她有所劝导,现在呀,皇宫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老奴还有些不习惯呢!”
“宫也是一个家,只是历朝历代的演变,让她成了一个埋怨藏恨的寒园。朕是不得已住在这里,如果选择,朕情愿住到楼外楼,人来人往的,感觉很温暖。”
“楼外楼呀,呵…”沈公公轻笑,“昨天有故人回,钱总管该忙坏了吧!”
“故人?”司马晔蹙着眉。
“就是孔先生一行呀,天,说曹操,曹操到,皇上,他们…他们来了。”沈公公不禁屏住了呼吸,身子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皇上!”孔综跟在小太监身后,随着小太监的手指方向,看到了背手站立的司马晔,对上他空洞茫然的目光,双目微闭,几步跨到司马晔面前,双膝着地,忍住夺眶的泪水,“小的回来了。”
“皇上,石磊回来了。”石磊嗡声问候着,也是激动不已。
“快,快请起,回来就好!”司马晔伸手过去,想扶起他们。孔综忙接过皇上的手,声音哽咽,“皇上,小的回来晚了,让皇上担心了。”
“不谈那些,路上可好?”司马晔关心地问,俊容荡起一丝失落。
“嗯,都好!”
“你们路途疲累,我们回御书房好好畅谈。公公?”没有碰到伸过来的手臂,司马晔有些不适。
皇宫太大,除了御书房他能走动自如,别的地方全靠沈公公搀扶。
沈公公象被吓到似的,愕然地仍不敢置信。花树下,那个亭亭站立的倩影,是梦吗?
“公公?”司马晔又叫了一声。
“老…老奴在!”他拼命地眨眨眼,身影仍在,清丽的面容上泪光闪烁,“那,那不是…”他结结巴巴地扭头看向孔综。
孔综含笑点头,又摇头,“那是小的在外面为皇上请的神医,医术极为了得。”
“真的吗?”沈公公皱纹堆到了一处,双唇哆嗦着,不顾皇上行动不便,踉跄地冲上前,颤微微地抓住千姿的手,“小…不,大夫,你可来啦!老身好想念你呀!”
千姿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司马晔身上移开,淡然一笑,轻摆下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马晔此时的模样,以他尊贵骄傲的性格,是不愿她看到的。她现今只能不让他发觉她已回来。
近乡情怯,一走进洛阳的街道,看着熟悉的一切,她突然也没了勇气。孔综体贴地把她送到了楼外楼,看着后院中一园的药草,听钱卫絮絮叨叨地说皇上在她的寝室一坐半天,她什么都不愿多想了。
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他。
早知他失明,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消瘦,比起分别时,他已老了许多。他还未到而立,但那种沧桑却如风霜催残多年似的。
不舍、疼惜的泪水无助地狂奔,她好想紧紧地拥着他,给他快乐、给他欢笑。
“唉,不要为难人家大夫了,朕的眼疾是天意,治不好的,让大夫走吧!”司马晔漠然浅笑。
“不!”先发话的是沈公公,“皇上,这次的大夫不一样,老奴找了她很久,如何也不能让她走的,皇上。”
“唉,每次你都这样,过来吧,扶朕去御书房。”司马晔叹了口气。
千姿拭去泪水,嫣然一笑,让沈公公慢行,她举步上前,轻轻地抓住司马晔的手。
只这一触,两人心中都颤动了下。“你是谁?”温软的柔夷,盈握着无尽的关心。
千姿羞窘地回过头,孔综会意:“皇上,是大夫,大夫是个…哑巴,从今以后,她会替代沈公公的位置,一边照顾你,一边医治。”
“她是女子?”司马晔皱起了眉,感到掌心中的手的颤动。
“她也是大夫。”沈公公不正面回答,含蓄地说。
“呵,是呀,大夫没有男女之分,能治好病便是好大夫。”孔综怕皇上拒绝,也忙接话。
“但是不方便。”口中虽如此讲话,却没有松开掌心的小手,那是久违的一种温暖和体贴,让他生起一种联想,好象是某位小女子含笑在身边。
“皇上可移居到紫云殿,那里房间多,便于治病,也方便朝臣们议事。”这是千姿来的时候建议的。
“对啊,对啊,大夫不方便住到御医院,在紫云殿可以日夜诊治皇上的病情。皇上,你就搬过去住吧!”
清清淡淡的药草味,柔和的呼吸,温婉不带媚惑的接触,她好象很娇小,和记忆中的人非常相似,司马晔一愣,情不自禁点点头,“那好吧!御书房确是小了点,朕就搬回紫云殿。”
“麻烦大夫了!”其他三人同声拱手作揖。
千姿睁大双眸,温柔地打量着司马晔,挽起手臂,两人缓缓地向前走去。
(笛儿的新文:<俏状元>已经上传了,亲们在笛儿的作品列表里可以找到.因为是寒妃第二部,就没有特地发公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不会因为上了第二部,第一部就停止,我会尽量每天两部都上传的.)
第七十五章,乱红飞过 (二)
二年多无主的紫云殿今宵烛火通明,平时在此守候的宫女和太监无不喜形于色,手脚麻利地收拾出几间殿阁。其实本来就非常的华丽富贵,但当今皇上不喜那些,他们只好把先皇的寝殿移作他用,另外选了间通风又采光比较好的殿阁当作皇上的寝殿。
天气逐日变暖,凉爽些的房间是舒适的。千姿打量了下布置,清了清喉咙,温声说:“寝殿是休息用的,皇上日后接待大臣议事不可在此,这二者不可弄混。”
宫女和太监惊愕地张大嘴,不是说大夫是个哑巴吗?
“我会讲话,只是话少罢了。”千姿看出众人疑惑,淡淡一笑。
司马晔去御书房整理些奏折,她先来紫云殿看看。“还有,我的房间设在那里吧!”她指着对面一间稍大的房间说。
“那间没有窗,原来是作紫云殿的仓库用的。”沈公公不赞成地摇头,“你住皇上隔壁吧!”
“不,我在那里就可!”这皇宫给她的回忆,很痛。她不想太舒适,这样才不会生出留恋。
皇宫很久没有陌生的女子出现,宫女和太监都非常兴奋,找个理由,便寻到紫云殿转下,不一会,宫中便传开了。
“公公,在我诊治时,我不想别人打扰,还有,皇上的药我想自已煎,不麻烦御医院了。”
“好!”沈公公忙不迭地点头,此刻,季小姐就是提出摘下天上的星,他也要答应的。
“为何不能在寝殿中议政?”司马晔不悦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的孔综一脸为难,捧着一大叠奏章,站在寝殿前进不是,不进也不是。
千姿一笑,冲沈公公颔首。
“皇上,大夫说寝殿就是休息,是让人放松、歇息,要是在那里面议政,那皇上就没有一个真正让自已放下一切的地方。”
“哦!”好个体贴的大夫,司马晔心中一暖,“这样呀!”不再强辩。
孔综含笑捧着奏章转向议政殿。千姿指指面前的龙榻。“皇上,坐下吧,大夫要诊治了。”
这里的布置和御书房一致,只是稍大些,司马晔很快便适应了。
温热的两指一搭脉搏,浅浅的呼吸迎着他,心情不自禁急促起来,他掩饰地低下眼帘,千姿却没有异常,脸色突地严峻起来。沈公公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
“大夫,怎么样?”
司马晔也抬起了头。
千姿收回手指,在一边的药方上写下一行字,急急地递给沈公公,“快!”她用唇语说道。
“苦参?”沈公公瞪大了眼。
“嗯!”
门外等候的小太监接过药方,飞快地出门了。千姿又合上眼睑,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药很快便取来了,千姿把苦参辗碎,和上酒,递到司马晔嘴边。冲鼻的药味令司马晔皱起了眉。
千姿坚持地递着,他无奈,苦着脸张口喝下。一入肚,他突地感到肚中翻滚起来,一口污物奔口而来,千姿扶着他,忙奔向一边的净盘。
“呕…”今日进口的,昨日的,也许还有前日的,不知几日的,反正他是吐得就差连肝胆都吐出来了。虽涕泪横流,但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千姿又倒了几大杯水让他喝下,然后再服药,再吐出。如此来来回回,司马晔虚弱得站都站立不住,倒在龙榻上直喘。
“季小姐,你想害死皇上吗?”沈公公不忍地蹙起眉头,追着千姿问。
“想害死皇上的人不是我!”千姿忧心地说,“公公,你可知皇上中毒很深吗?”
“啊?”沈公公脸一下惨白,“皇上每天吃的食物可都是用银针测过,而且试吃的宫人也好好的呀!”
“不是所有的毒一服下,人便会丧命。有些药物是慢性的,剂量少的话,一年两年可看不出,但过个几年,服的人便会死得不明不白。皇上的毒是加在药汤里,还是食物里呢?银针测不出来,下毒之人可是行家呀!”千姿后怕地回过头,看着虚弱得睡过去的司马晔,他如此勤政,仍有人要伤害于他,如果她不回来,只怕会天人相隔,落下永远的遗憾。
想到这,泪不禁如泉涌,她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纤手探出,轻轻穿过他披散在枕上的头发,凝视着他放松的睡容,合下眼,一滴、二滴、三滴…泪打在他的面上。
“大哥,你总把别人护得好好的,为何不知保护自已呢?”握住他的手,贴住湿湿的脸腮,“你让我我如何能放得下你?”一直强撑的冷静和淡定此刻一点点崩塌,泪眼婆娑中,她不知她脸上的温柔和爱意是那么显目。
沈公公欣慰地也流下了一行老泪。
“皇上吐过后,便没事吗?”他仍记挂着千姿刚才的话。
千姿艰难地抬起头,轻柔地掖好被,“我差不多把他的内脏清洗了下,应该会好点。沈公公,皇上日后的膳食就在紫云殿做吧,我怕会有意外,何况他服药间,也不宜吃得太油。”
“嗯!”沈公公现下对千姿是心服口服,“麻烦小姐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俯视着司马晔,说来真的很不公平,她可以这样自如地看着他,而他却不能看到她。
俊美依旧,只是憔悴,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令她怦然心动。光这样注视,心就象小兽乱窜,若不是沈公公在此,她好想抱住他,一补几年的相思之情。
“公公,皇上是怎么失明的?”
沈公公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是巧事,匡太妃,你还记得吗?”
千姿轻轻点了点头。
“她说有事要问皇上,不知怎么吵起来,她随手冲皇上扬了把香灰,皇上没防备,被桌案拌倒,躺面倒地,晕倒了,醒来后,便看不见了。”
千姿轻叹一声,“他以后不再欠她了。”
“天,皇上也这样说。”沈公公好生惊讶。
“当我是乱猜吧!”赔上一双眼睛,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人情还得快呢?
“那…那小姐你生气吗?”沈公公不屈不挠地追问着。
“我,我不会,人和人人相识都是缘。缘又有许多种,那样的缘尽,虽然痛苦,但不再牵连,不算坏事。”她对着他脸上的惊愕,只是淡淡一笑。
“皇上的眼睛有救?”
“他的眼睛没有问题,一直都好好的。但长时间在黑暗之中,可能会不适应,我会让他多喝些决明子煎的药茶。唉,皇上他呀,真正伤的是后脑。”
“对,对,对,皇上当时是后脑着地,但没有明显的伤呀?”沈公公惊异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