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问下舒樱,她刚工作,时间上不知紧不紧?哦,她的爱人在瑞士,要不请你夫人一同过来?呵,你夫人是和你一个圈里的人吗?放心,若是哪个大牌歌星,我们不会吃惊的,也不会到处乱说。”
肖白自我解嘲地笑笑,“啊,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以前结过婚,将来也有可能结婚,现在暂时未婚。”
“你学我?”她瞪他。
“没有,我是实话实说。今天你是第二个问我婚姻的人了,不要再打击我,好不好?那个让我一辈子孤单的人可能近视,我站得这么明显,她都看不见我。”
林蝶眨眨眼,俏脸突地红了。
肖白察觉她的异样,看到她的眼镜在路灯下一闪,猛然回过神,挠挠头。“那个…。那个,我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对号入座。”
“我当然不会,你这样的老男人,我没有兴趣。”她气恼地打断他,僵硬地转过身,朝着漆黑一团的校园走去。
“我这样的人怎么了?四十岁很老吗?”肖白惊讶地半张嘴,他好说也是很有女人缘、又洁身自好的男人。
寂静的夜,无人回答他。

 

 

 

 

 

 

九,只有羡慕 (上)

 

 

 

宁曼曼再次带着詹安尼来到她的小公寓。就象是心照不宣般,没人说去开酒店,他也没提带她去他住的地方,她问都没问,告诉他车在哪里左转、在哪里右拐,然后停在她的楼下。
詹安尼的脸一直冷凝着,神情有点焦灼不安。她掏钥匙开门,“要喝咖啡吗?”
“不要,现在我只想要你。”他说这话时不带一点情绪,就象做一件非要完成的事似的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
她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她就把她一把抱起来扔到了床上。她在他几近粗重的喘息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节奏,甚至都没等她准备好,他已经进入她的身体,她墨绿色的连衣裙象一团皱巴巴的抹布被扔在了地上。
他的唇粗暴地吮吸着她的舌,她只有呼吸和呻吟的能力,直到他在狂风暴雨的冲击下戛然停止奔驰,她一脸晕红,娇声问道:“安尼,为什么这么着急?”
“你不喜欢这种方式?”他漠然地从她身上翻滚下,发现大汗淋漓之后,心头的那股烦闷并没有减少半点。
“不是!”虽然彼此之间没有感情,但是她还是希望能享受男欢女爱的过程。在上次的融合中,她记得他是温柔细腻的,让她感到忘乎所以、酣畅淋漓。今夜,明显的他纯粹把她当成了发泄的对象,这让她有点失望。“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我们好象还没熟到分享彼此心情吧!”他拾起地上同样皱得不成样的衣裤,目光幽远,语气冷淡。
宁曼曼心中瞬刻升起一种无力感,她不喜欢看做爱之后男人穿衣离开的背影,这让她心中发酸。多年之前,每个晚上,在半夜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从她床上起来,用毛巾抹干身体,然后穿上裤子,背影是那么的苍白而惆怅。他永远不可以和她一起待到明天,虽然他后来给了她“夜”,她想起他的时候,已没有爱,而是无尽的幽怨。“你要走吗?”
她轻声问。收回她注视着詹安尼的目光,低下了头。
凭女人的直觉,她可以论定他这样反常的举动,只会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工作的疲累,可以靠酒精来缓和,而女人带给男人的伤害,男人则会用别的女人来报复。
“对不起,”詹安尼耸耸肩,回过头来,“公司里有点事,我要回去加班。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笑笑,他都无意为她编织一个好的借口,“嗯,那路上小心。”
他没有作声,出门前到是很体贴地为她关紧了门。
宁曼曼咬了咬唇,熄了灯,仰身倒下,黑暗铺天盖地袭来。褪去白天的光华,环住自已瘦削的双肩,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
詹安尼确实回了公司,回到他在公司里的住处。站在顶楼的玻璃窗前,眼前是一片灯的海洋,黄浦江的江水在不远处翻腾着,向东流去。
他紧锁眉宇,燃起了一根烟。
他知道他今天表现很差劲,玩一夜情也要有一点绅士风度,至少要让对方感觉到愉悦。但是他没办法,他实在没有那份心思去取悦另一个人。可是他又想放纵自己,让自己麻木、疲累。
他原以为这份烦乱是来自和梁清的不期而遇。
梁清来上海任教,他不知道,见了面,惊讶是有一点的。本来就想淡淡地打个招呼,可是梁清那番正人君子的凛然样惹恼了他,他才反唇相讥,让肖白难堪得呆在一边。那些都过去许多年了,谈不上释怀,就是一种无奈的默认。
他不认为自己对夏心婷还有多少爱,在她选择嫁给梁清时,他已经对他和她之间所有的过往放手了。但今晚他乍然而起的怒意和心乱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表现得象一个被妒忌激怒的失控男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情欲达到巅峰的时刻,他的脸中闪过一张含笑清丽的面容,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舒樱。
心神一恍惚烟烧到头,烫着他的手指,身体一惊,立即掐灭。他打开房间的窗户,和夜风一起扑面而入的还有从江面上飘过来的湿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风,然后将手中的烟头朝窗外扔出去。心中突然微怒:詹安尼,你又不是没有女人,怎么会想着一个别人的妻子,还是一个孕妇,这算什么?你疯了不成,以前你的女友成了别人的妻子,你都痛成那样?现在却傻傻地爱上别人的妻子,你是想做第三者,还是想把她抢过来?
如果可以,他想抢,也不在意背负骂名,可是抢得过来吗?她的心里只有她的丈夫。
而他已经偷偷喜欢她二年多了。三十多岁的男子,还玩暗恋,真是可笑之至。
詹安尼自我解嘲地倾倾嘴角。
第一次遇到舒樱是在B大百年校庆时。
父亲詹家朋早年就是从B大毕业的,离开故土半个世纪,接到母校百年生日的请帖,激动地放下所有的一切,扯上他一起回国。
那时是十月,北京最美的季节,秋高气爽,温度宜人。可是他却无比的烦躁,詹家朋一把老泪的与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相拥寒喧,他就象个走错地方的陌生人在一边看戏,只是看,他一句中文都听不懂。
他再次扯扯胸前的领带,郁闷得想大叫,不知道父亲带他回国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洛华飞教授是詹家朋的好友,现在是B大的《外国文学史》教授。两个人象孩童似的手拉着手,拍拍肩。
“家朋,我们都老了。”洛华飞看着詹家朋灰白的头发,感慨道。
“是啊,你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而我却误入歧途。”詹家朋开玩笑地说。
“你这个误却是歪打正着,虽然世上少了一个名医,却建起了一座医药王国,误得值得。怎么样,后继有人吗?”
詹家朋苦笑,瞟了眼一边冷漠而又烦躁的儿子,叹了口气。
洛华飞看在眼中,理解地笑笑,“年轻人有自己的抱负,我们不能用我们的思想来束缚他们。你在中国长大,他在英国,文化背景和传统观念不同,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我们不要干涉太多,是不是?”
詹家朋耸耸肩,招手让安尼过来。
安尼礼貌地用英语和洛华飞招呼。“好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唉,我儿子洛飞太阴柔了,男人就该是这种样子,家朋,这孩子一定很优秀吧。”
“洛伯伯,我不优秀,是我父亲眼中的不肖儿。”詹安尼自我调侃。
“洛飞现在是在弹琴,还是在画画?我记得你说过,他小时候这二项天赋表现出不下上下。”
“他现在上海音乐学院任教,画画是业余爱好。家朋,我给你介绍我的二个得意门生。”洛华飞突然惊喜地说,朝着远处草坪上并肩相谐的两个身影招手。
詹家朋父子扭过头。詹安尼在那一刻有种时间停止的感觉,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看着渐行渐近的人影,心象停止了跳动,许多久远的、也有可能已经死去的一些东西在心头悄然复苏。许久,他发现,他只有羡慕。
隔了许多年之后,詹安尼仍然认为舒樱和洪逸宇是他至今见到的最最相配、让你感觉到爱意流动的一对情侣。

 

 

 

 

 

 

十,只有羡慕(下)

 

 

 

洪逸宇俊朗挺拨,温和儒雅,如阳光一般闪耀。舒樱长发及肩,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俏皮的光芒,小巧的鼻、细薄的唇,白皙的肌肤如美玉一般,气质清新而又温馨,不用明艳,不用妩媚,嫣然一笑间,就足以让人眩目。
“洛教授好!”舒樱大大方方地挽着洪逸宇的手臂,走过来。
嗓音甜美一如他心中所想,詹安尼叹道。
“家朋,我的得意门生不是我的学生,他们是我的旁听生,两个一个是生化系的高材生,一个是物理系的高材生,他们正在恋爱中。”洛云飞自豪地说。
舒樱脸儿一红,和洪逸宇对视一眼,两人对詹家朋微微欠身,“师长好!”抬眼打量一边的詹安尼,用微笑招呼。
“我儿子,詹安尼!”詹家朋也喜欢这两个年轻人明朗的气质。
“安尼?安东尼奥!”舒樱突然俏皮一笑,用英语低声说。洪逸宇轻拍她的手,礼貌地对瞪大眼的詹安尼解释道:“她正在排演英文话剧《威尼斯商人》,有点神经质,处处即景。我叫洪逸宇,在剧中演巴萨尼奥,她演鲍西娅。”他向詹安尼伸出手。
“那安东尼奥有人演吗?”詹安尼幽默地问。
“哈,你来迟了。不过欢迎你晚上来观看,就在学院礼堂,我们是第一次演出,你要求不要太高。”舒樱热情地邀请。
“我一定去的。”她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看他点头,不禁笑出声来。
洛华飞爱怜地看着舒樱,“戏剧社决定排演莎翁的《威尼斯商人》来庆祝百年校庆,选角时,偏偏跑出他们这两匹黑马,硬是打败了外文系的所有选手。特别是舒樱,优雅而又娴熟的英语会话,清灵的气质,简直就象是鲍西娅的真人写照。呵,幸好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不然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教授,饶了我,你这样一说,我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舒樱红透了一张俏脸。“师长,教授,安东尼奥,不陪你们聊了,我和逸宇要去对台词,先走喽!”
洪逸宇宠溺地一笑,拉过她的手,一起握着詹安尼,“认识你真高兴,安尼!”
詹安尼被动地握住那双交缠的手,“我亦如此。”
“今晚礼堂,不见不散!”临离开前,舒樱又特地回头叮嘱。
“一定!”詹安尼低沉的嗓音微微颤动。
“我曾经私心地想把她介绍给洛飞,可惜,谁能取代洪逸宇呢?家朋,是不想让人很赏心悦目的一对?”洛华飞喃喃地说。
“嗯!现在的年轻人浮燥、急功近利,很少有这么阳光、踏实让人觉得省心又优秀的孩子,真不知人家父母如何做的?”詹家朋双无奈地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儿子,沮丧得直想叹气。明明也很会读书,为什么就滥交女友、喝酒斗殴呢?为安尼,他的心都操碎了。唉,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一个能让安尼定下心来的好女孩?他要向上帝好好祈祷了。
晚上八点,礼堂内,《威尼斯商人》正式拉开序幕,詹安尼如约而至。
舞台上,鲍西娅初遇巴萨尼奥,一见钟情。雪白的长裙,金色的长发,她用慧黠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仰慕、爱恋在眼神中穿梭,十指轻合,暗暗祈祷上帝让巴萨尼奥运气享通,不要选错了匣子。
“告诉我爱情生长在何方?还是在脑海?还是在心房?它怎样发生?它怎样成长?”等待的时刻,她对着台下轻声低吟,少女的羞涩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在丽容上浮现,就象一道闪电,击中了詹安尼的心。
“回答我,回答我,爱情的火在眼睛里点亮,凝视是爱情生活的滋养,它的摇篮便是它的天堂,让我们把爱的钟声鸣响…。”
巴萨尼奥终于猜对了爱匣,鲍西娅惊喜成分,“一切纷杂的思绪,多心的疑虑,鲁莽的绝望,战栗的恐惧,醉性的猜嫉,都已烟消云散!爱情啊,把你的狂喜节制一下,不要让你的欢乐溢出界限,让你的情绪越过分寸,你使我感觉到太多的幸福,请你把它减轻几分吧!我怕我快要快乐窒息而死了。”
两个相爱的人儿相拥而吻,全场响起一片掌声。
巴萨尼奥深情注视着怀中的人儿,“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好似离奇的梦境。”
鲍西娅眼含热泪,“我就站在你面前,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了你,我渴望我有无比的贤德、美貌、财产,好让我在你的心中占据一个很高的位置。我要努力,把自己的一切给你。”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有你便足已。”巴萨尼奥忽地更改了台词,后台的导演吓出一头的冷汗,幸好含情脉脉的恋人继续把情节诠释了下去,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詹安尼悄然从座位上起身,默默地走出礼堂。不能再看下去了,心无由地抽痛。爱情萌芽得突如其来,没有一点预示。自夏心婷之后,他早已不信爱情的存在,今晚,心觉醒。
巴萨尼奥是一个穷光蛋,耳闻鲍西娅的芳名,却无力追求。是好友安东尼奥把家产抵压,借了高利贷让他才有了接近鲍亚娅的资格。莎士比亚真是傻了,鲍亚娅要爱也应该爱着纯良、讲义气的安东尼奥,而不是没付出的巴萨利奥。
如果鲍亚娅先认识安东尼奥,她还会爱上巴萨尼奥吗?
他相信那样的话,剧本一定会改写的。但那只是如果,先接近鲍西娅的是巴萨尼奥,在舞台上,在现实里都是。
他只有在一边默默羡慕。
他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为她心动,可是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舒樱,是他心头一道遥不可及的影子,几乎是圣洁的,让他怦然心动。
在北京的几天,他没有再敢见她。洛教授说,演出结束后,她还问起他有没有来?
可是他却把她永远地留在了心里。
后来来上海的公司工作,到北京开会,他特地去了B大走了走,回味了当时的情景,落莫一笑,没有什么浪漫的邂逅发生。
那时,她在英国,和他刚好错过。
怎么也没想到,她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到底是命运的一次什么安排?
詹安尼收敛住心神,掏出烟,狠狠地抽着。

十一,女人如罂粟(一)

上班前一天,舒樱花了半天的功夫,把家中彻底地清扫了下,给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因为怀孕,她无论如何要注重营养,舍不得委屈肚中的小BABY,那可是她和逸宇的结晶。摸着小腹,她常傻傻地笑着,林蝶说那样笑,看起来象白痴,好象全天下就她是个会怀孕的女人。她不反驳,林蝶没结婚呢,无法理解这种感觉。
幸福是莫名其妙的,幸福也是盲目的、无边的。
小BABY这一阵长得好快,小腹明显地隆起,她决定要上街给自己买几件宽松的孕妇服。
南京路、准海路、北京路上的衣服都不错,她去了能淘到便宜货的四川路。对于上海,她不算很熟,逸宇分配到生化研究所时,她和他过来一起住了几个月,然后就出国了。她拿了地图,七拐八拐地到了四川路。天气热,商场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冷气开得适中,感觉很阴凉。她没什么选择,直接去了专卖婴儿、孕妇服装的柜台,挑了几件简洁大方、适合上班、价钱也适中的孕妇装,试穿后觉得不错,就付了款。
回来的地铁上,她忍不住又从衣袋里掏出衣服抚摸着,嘴角噙着一丝恬美的笑意。不是上下班时间,车厢里空荡荡的。几个人各自占据一张长椅,有的玩手机,有的看报纸,有的目光幽远,象没有视线似的在沉思。舒樱合上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靠着门的那一边,有个头发及肩的男子居然睡着了。她目光瞟过,忽然又急急转回,落在男子的身上。
男子不是逸宇那种的帅气,而是一种阴柔的俊美,头发如泼墨,闲适地散着,皮肤很白,白得让你觉得可以看清体内的毛细血管,而他的眼神--------尽管他一直闭着眼,但那种宁静,便令人联想到幽深的湖水和深不可测的清潭。他的脸膛棱角分明,五官俊美有型,肩宽腰细腿长。这种男子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无法忽视的还有这个男子周身散发出阴冷气息,在炎炎夏日,如突地喝下一口冰水,心冷不丁的被激了一下。
舒樱不是惊艳,而是觉得这男子似曾相识,她轻轻拧起眉,记忆里却翻不出一个具体的身影。
列车一站又一站地走着,不紧不慢。快到她下车的站点时,她还是没想起来。她拎着纸袋,向门边走去。列车到站,她忍不住又回过头,恰巧对上男子猛然睁开的双眼。无由的,她脸一红,象做错事的孩子,急急收回视线。
男子的眼神空洞缥缈,神色几近孤寒阴森,他漠然地站起身。车门打开,他越过舒樱,一阵风似的走出地铁。舒樱耸耸肩,半天才回过神,自嘲地一笑。
傍晚的暑气还没消散,上海仍如蒸笼一般。舒樱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男子就在她的前面,方向似乎和她一致。她放慢脚步,想等男子走过去了,自己再走。那双长腿的步速并不快,不时站住,打量着两边的小店铺,引得店中小妹脸红心跳,手中的动作乱了节拍。舒樱只得在一家卖熟食的小店前停下,眼角的余光瞄到男子终于迈开了长腿向前走去。
她吁了口气,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好笑。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在地铁上盯着人家看,被人家撞见,她也无需这样,要是把这事说给逸宇听,他一定要笑翻。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舒樱这才轻轻松松地往回走,路上林蝶来了个电话,说在机场撞碎他眼镜的那个音乐制作人要请她吃饭,林蝶的口气听起来很郁闷似的,她说没必要,林蝶说那个男人非常固执,钱多得没处花。舒樱开玩笑说,那就敲他一下吧,时间让林蝶定,林蝶哼了声收线。
舒樱轻笑合上手机,拐进住处的小巷子,缓缓抬起头,嘴突地半张,笑容僵在脸上。
地铁里的男子斜倚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冷冷地凝视着她。
“你多大岁数了,还玩跟踪游戏?”
舒樱的眼睛眨了眨,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玩追踪…。我就住在…。这里。”她指着前面的旧公寓。
“那你花得本钱可不小,说,瞄上我多久了?”男子拧起了眉,讲话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可却让人觉得阴风冷嗖嗖地扑面。
“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舒樱一下镇定下来,脸微微有点涨红,“你也住在这里?”
男子两手交插,“装得可真像。告诉你,少打什么主意,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人,我都见过。我对你这一类的书呆女没兴趣。”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面上的肌肉好本事的半丝波动都未荡起。
舒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嘴张了张,只知气恼得瞪人。男子闲闲地看着她羞窘的样子,耸了耸肩。
“莫名其妙!”舒樱终于蹦出一句,愤怒得越过男子,气冲冲地往家走去。
男子慢慢地跟了上来。
上楼梯时,舒樱怔了怔,回过头,“我先上去,你不准跟上!”
“干吗?”男子挑了挑眉。
“我不想知道你住几楼,免得你担心得半夜睡不着觉,害怕有人破门而入。”她没好气地讥讽道。
男子冷然的面容终于有了一点波动,甩了甩长发,倾倾嘴角,“优等生原来也很有个性呀,我以为你还只是会死读书呢!”
“呃?”舒樱瞪大了眼。
“你不是和那个姓洪的书呆子一起出国了吗?”男子背靠着墙,一幅准备长聊的样子。
舒樱蹬蹬跑了下来,对着男子看了又看,她忽然脑中一亮,记忆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你是…。”她指着男子。
男子抬手按下她的手指,“洛飞!”他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洛教授的儿子!”舒樱大声叫出来,“天啦,怪不得觉得面熟,你变了许多哦!”
她在高中时,曾为读文、读理大伤脑筋,她不偏科,选谁都可以,本身也很喜欢文学,可是逸宇硬要她随他读理,为的是两人能在高中里公平竞争。上了大学,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她选修了著名学者洛华飞教授的《外国文学史》。洛华飞教授是一位才子,博览群书、通古博今,对外国戏剧史研究最深得要领。据说他为了专心读书,到四十岁才娶了自己的研究生做妻。结了婚之后,研究生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个儿子是洛教授的心头肉,他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和别人大谈自己的儿子,他还特地把自己名字的中的“飞”给了儿子做名字。洛飞也确实招人疼又俊又聪明,过早地就象是个天才,钢琴弹得好,画画画得好。舒樱和洪逸宇有时被洛教授喊去家中聚会,见过洛飞一两面。洛飞和他们差不多大,象个优雅的绅士,衣着洁净,彬彬有礼,唇红齿白,俊得让人自惭形愧。根本和眼前这个冰冷得象生活在地下的颓废男子无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