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蘅连忙挣脱,他却攥得更紧了。在一扇像仓库似的大门前,他停下脚,鼓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自信点!”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与黎漠握手,黎漠叫他刘叔叔。这人是乐团的首席。刘叔叔说:“我们都是业余爱好者,算是交响乐的票友吧!铁打的团员流水的指挥,几大交响乐团的指挥,谁有空就给我们抓来做指挥。”
管蘅发现这个排练室很大,因为是地下室,没有窗,光线有点暗。设施简陋,四排折叠椅,墙角有个饮水机,饮水机旁放着一把湿漉漉的拖把。显然,这里今天还刚刚打扫过。
“你给我电话后,我去网上搜了她的比赛视频,唱得不错,但是这指挥和唱歌可是两回事。虽然我们是业余的,也很珍惜好不容易创下的口啤。”刘叔叔打量着管蘅,神情质疑。
黎漠点点头,拉过管蘅:“这是要上电视的,我哪敢随便开玩笑。先把曲目定下来吧,曲长在十分钟以内。”
刘叔叔半信半疑,把在一边闲聊的团员喊过来,介绍了下管蘅。时间急,排练紧,管蘅想了下,问刘叔叔最近在排练哪些曲子。刘叔叔凝视了她几秒,拿来一叠琴谱。管蘅翻了翻,恭敬地问:“《牧神的午后》可以吗?”
刘叔叔笑了:“这首曲子有一种仙境之美,长笛与竖琴突出感强,轻快、悠扬,没什么听过交响乐的也会喜欢上的,倒是很适合那种场合。只是这总谱你熟悉吗?”
管蘅回头看了下坐在她身后的黎漠,黎漠朝她笑笑,眉眼之声略带几分坏坏的邪气。“我……熟悉的。”
刘叔叔一惊,她是有备而来?“那我们今天先来两遍?”
管蘅等团员们全落座后,很郑重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她抬起双臂,看向长笛演奏的团员。
《牧神的午后》是德彪西的成名作,法国作曲家拉威尔曾经说:假如在临死之前有可能再听音乐的话,我要听《牧神的午后》。这首曲子是受希腊神话的启发而创作的。午睡刚醒的牧神,隐约看到水妖精们若隐若现的蔷薇色肌肤,半梦半醒的他顺着感觉发现了正在玩耍的水妖精,马上就像捕捉猎物般追上去,不过却失败了。失望的牧神一边妄想着将水妖精抱入怀中,一边因为耐不住午后的沉闷又再度沉睡过去。
曲子重复着些许倦怠气息的旋律,在加进竖琴等乐器的演奏后,让人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溽暑漫长而黏腻的气氛。
黎漠只坐了一会,就站起来了。听管蘅聊起指挥和亲眼看到她指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因为是试排,演奏不住地停顿。管蘅和团员沟通时总是面带微笑,专注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当她感觉满意时,她会点点头,送上赞美的眼神。黎漠无声地轻笑,也许别人觉得管蘅走到现在,已是万众瞩目,赞誉不断,可是对于她来讲,成为一个乐队指挥,才是她最渴望的。
排练一直到晚上八点,刘叔叔吆喝着一块去喝酒,说女指挥就是不一样,感染得他的心也柔柔的。黎漠考虑到管蘅明天的日程紧凑,婉言谢绝了。管蘅脸有点红,脖颈里汗津津的,路上一直咯咯地笑。
“很开心?”等绿灯时,黎漠问。
管蘅点头。
“因为终于可以指挥乐团了?”黎漠危险地眯了眯眼,身子倾过来。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是……”脸迅猛地红了,怕黎漠追根究底,管蘅主动坦白,“你和我在一起。”
这才是他想听的话,黎漠满意地吻上了她的唇,毫不在意身后的司机把喇叭按得像发电报。


第七章 一月浪漫曲
管蘅没有向景涂然提把钢琴独奏换成乐团演奏的事,她先去找的小熊。人的初次印象很重要,管蘅一直记得当初小熊老师急匆匆地追出来,让她租房,夸奖她,鼓励她。如果没有小熊,管蘅应该早就回宁城了。小熊是《全城恋歌》的音乐总监,所有曲目的排练都必须由他过目,虽然他没有导演的权力大,和他说也很合适。
小熊的反应很平静,仿佛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记得那次请合唱团和管弦乐队来录制节目么,那时,我就发现你是懂指挥的。但是,管蘅,咱们这是录制大厅,音响上的效果没有音乐厅那么好,还有舞台布置都需要重新调整。”
“这是一场比赛,不是音乐会,别人不会那么吹毛求疵。乐团我自己找,费用我也自己出,排练我挤时间。请小熊老师帮帮我。”管蘅恳求道。
小熊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好吧,我会去找导演和莫姐磋商。后面几天,你下午三点前在公司排练,后面的时间你自由安排。不过,管蘅,如果砸了,这就成画蛇添足了。”
管蘅懂的,虽然是哗众取宠的表演,但是阵势这么浩大,别人就会猜测你的用心。“我不是为了争第一名,我只是想要这么一个舞台。”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刷票。但这就是娱乐圈。”小熊冷酷地提醒管蘅。
“最后一场了,我必须把握。”管蘅如此告诉自己。
星煌这两天人特别多,还有几天就是新年,星煌准备举办一台跨年晚会,所有的艺人差不多都要露个脸。总决赛在即,前十的选手也都回来排练了。排练室多,还分得过来,最紧张的是洗手间,差不多每次都要等。
管蘅是在洗手间听到别人说起她指挥的事,这事瞒不了,毕竟调整节目是大动作。
“她是想拿冠军想疯了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说的人很是轻蔑。
“没办法,年纪在那,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又不是第一次,人家就不走寻常路,不然谁看她呀?反正她脸皮比城墙还厚,上次差不多半裸还能镇定地唱完全场,你敢吗?”接话的人鄙视道。
“可是……那个指挥也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呀?”
“看过《千手观音》么,一群聋哑人还能跟着音乐翩翩起舞。她有眼有耳,找个老师教,学着比划就行,除非她比猪还笨。”
“也是……啊,管蘅?”
管蘅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水池边拧开水笼头。镜子里两张俏丽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是公司去年签约的艺人,她叫不上名,在电梯里遇见过两次。想不到人家挺关注她的。
小虎牙也感到愕然,他忘了自己还在气管蘅刷票的事,颠颠地跑来琴房找管蘅。“姐,你真的要指挥吗?”
“要不要来给我敲鼓?”管蘅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但这孩子视她如敌人,她要谨记界线。
“我会敲的是爵士鼓,不是那种定音鼓。”小虎牙还挺懂的,手插在口袋里,围着管蘅转。“姐真是深藏不露。”
“魔术会变了吗?”管蘅装作没听出小虎牙话中的讥诮。唉,人小鬼大!
说到魔术,小虎牙鼻子摸摸,乖乖回去练习了。
黎漠是两点半到星煌的,在电梯口遇见柯逸。柯逸扫了眼黎漠手中拎着的“好利来”的纸袋,主动打了招呼。
黎漠笑着点点头。电梯来了,柯逸犹豫了下,按了排练室那层,黎漠去的是管理层。
“来看望莫姐?”柯逸问道。
“嗯,慰劳慰劳,工作太辛苦。”黎漠举了下手中的纸袋。“你呢?”
“哦,管蘅马上要决赛了,我来给她打打气。”柯逸扬起头,绷紧了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我替她谢谢你。”黎漠说得很是诚挚。柯逸一张俊脸刷地涨成了猪肝色。
黎漠带着愉悦的笑意走进莫静言办公室。因为管蘅换节目的事,莫静言虽然没拦阻,心情却是不爽。看到黎漠,才露出个笑脸。“这么甜的蛋糕,你是怕我中年不发福吗?”莫静言嫌弃地把纸袋推得远远的。
黎漠耸了下肩:“你再不胖点,家里几衣橱的衣服送谁去?哪家大妈能有那样的好身材。”
莫静言怒目圆睁:“你说我是大妈?”
黎漠慢条斯理道:“人家是大妈,你是太后。太后,我给你泡茶去。”
莫静言翻了个白眼,把纸袋挪过来,从里面拿出包装精美的蛋糕,挑了一小匙,舔了舔,好吃!“帅哥,晚上一块去吃印度手抓饭吧!”
“我一会就走。”黎漠看了下手表。
“和梅歆有约?”
黎漠摇手,睇来一记神秘的眼神:“等决赛后,我有事和你说。走喽!”
“什么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静言嘀咕。
黎漠到停车场时,管蘅已经在车上看着总谱了。“车里好香哦,能吃吗?”管蘅眼馋地看着后座上堆着的几个纸袋。
“傻瓜!当然能吃。”黎漠宠溺地刮了个鼻子,探身给她拿了一盒点心,还有一杯热饮。“怎么下来这么早?”
管蘅耷拉着个头:“柯逸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跑来排练室玩游戏,声音还开老响。他不是明星么,怎么会这么闲?”
“可能他有计划找你再合作。”黎漠替她系好安全带,手臂一抬,温柔地摸了摸她清丽的脸庞。
管蘅脸一红,做了个怕怕的表情。“干吗买那么多?”她指指后座。
“乐团里还有其他人啊!”
管蘅一口蛋糕含在嘴里,都不敢吞咽了。“我都没想到……脑子里满满的东西,这些应该我做的。对了,还有他们的演出费用怎么算?”
“我想到就好,你专心排练。他们本身是业余的,不以赚钱为目的。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去福利院、学校义演呢!这次能上电视,等于帮他们宣传了,他们哪还会要什么演出费!”
“可是……”这是很大的情份呀!
“刘叔叔是我爸爸的同学。”说起黎索南,黎漠有点惋伤。黎索南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大了不止一个号,偶尔听听音乐,琴却是再也不碰了。
管蘅读书时,就听说过黎索南,他被称为小提琴天才,十三岁时就和中国爱乐乐团上台表演过。老师形容他如一颗流星,滑过天际就消失在太空中了。
“我不知道是现实毁了他,还是爱情毁了他。”黎漠苦笑。
“他现在好不好?”
黎漠点点头:“有固定的朋友圈,打打牌、度度假,定期体检,偶尔参加些华人活动。”
“那怎么是毁呢?我从不觉得站在音乐之巅就是成功,那最多也就是一种活法。”
所以你才轻易地放弃柯蒂斯么,那时候,谁在你心中更重?黎漠很想知道,但他不会问,他等着有一天管蘅主动向他说起。
喜欢一个人,你会连她的秘密都尊重。
今天的排练多了两位观众,一个是高以梵,一个是吉林。吉林是黎漠邀请的,他不愿吉林对管蘅有误解,他想让吉林看到管蘅的努力、勤奋,另一方面,他想向吉林坦承他和管蘅恋爱了,毕竟吉林是那么的在意周晓冬。高以梵是不请自到,纯粹是被好奇逼急了。
黎漠告诉他他要追求管蘅时,他第一反应黎漠是第三者插足。黎漠说他是猪脑袋,还公关部经理呢,自家艺人炒绯闻,别人看戏他入戏。他气道还不是柯逸那小子平时拽得像什么似的,第一次见他这么黏人,一天隔一天去星煌探班。那你就当真了,你不知那小子一肚子坏水?黎漠吼道。高以梵很纯蠢地问:你喜欢管蘅什么呢?
在聚会上遇到管蘅,高以梵发现了,管蘅是那种笑也漂亮,不笑也漂亮,越看越漂亮,人家形容这叫氧气美女!其他呢,歌唱得好,弹琴的样子迷人。
黎漠酷酷地回道:幼稚!如果就为这些,何须等这么久?
不然呢?黎漠拒绝回答,他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管蘅昨天晚上回去把排练的情况写了下来,排练前,她先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建议,然后问大家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每个人讲话,她都认真地记录。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她虚心地请教。不会以为自己是指挥,就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别人。不过见了两面,团员们对管蘅的好感度就上升了不少。这从排练时的专注程度就能感觉得出来,没人再把她当成一个走过场的小姑娘,而是以对待一个乐队指挥去尊重着。
高以梵几乎是用一颗虔诚的心看完了排练,他不住地咽口水,不是因为饥渴,而是情不自禁。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每次停顿,管蘅都会转过头看下黎漠。两人也不说话,就是对下眼神,含情脉脉的。
他肯定、笃定,以及确定,黎漠是真陷进去了,不是一时冲动,是走了心。
他和黎漠耳语:“决赛那天,管蘅指挥时穿什么?黎漠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燕尾服。”
“不行,不行!”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给她搞件袍子,宽大的。那么修身的燕尾服,再穿双高跟鞋,俏俏地往台上一站,台下的人谁不想入非非?我就会。”
黎漠气得给了他一拳:“你就不能专注地听音乐?”
高以梵无奈道:“我也想呀,可是那么俏的妞,谁能忽视?”
黎漠一脚踢开了他。
吉林一直很安静,中途起身去倒了一次茶。黎漠问他怎样,他老老实实回道挺吵的。接着,他又问了句,管蘅手里那根细细的棒子,是不是谁不专心,就敲谁?
黎漠直接笑喷了。
这个晚上,黎漠只把管蘅送到楼下,没有陪她上楼。一路上,管蘅没和他说几句话,戴着耳机听刚才的排练录音,小脸绷得实实的。排练才两次,问题肯定很多。她白天还要去星煌,熟悉总谱、写排练日记都放在晚上。一天能睡四个小时,了不得了。虽然很想和她在一起,黎漠想想,舍不得挤占她的时间。天赋那东西,是存在的,但最多占个百分之二十,如果没有百分之八十的努力,那你永远都走不到彼岸。
管蘅也没挽留他,只是下车前,贪恋地多抱了他一会。呼吸轻轻的,像睡了似的。他拍拍她的后背,怜惜地亲吻她的脸颊。哲人说,若没有沧桑,我们不会真正懂得怜悯。他曾经遇见过爱情,再次正面相逢,他才知从前的擦肩而过,是为了等待更好的出现。
调头出小区,抬头想再看一眼四楼,没提防有辆黑色的卡宴从外面进来,黎漠利落地打了下方向盘,两辆车几乎是贴着错身经过。豪车出现在这种老旧小区,就像大明星站在乡村的田埂,黎漠不禁多看了一眼。
回到玫瑰园,洗漱之后,黎漠上了网。因为管蘅私自调整节目,服装师肯定不会为她准备指挥的燕尾服。管蘅以前也没正式上过台,在学校里的演出,估计是从灰尘扑扑的陈列室里翻出的不知多少人穿过的一件。这一次舞台并不专业,可是意义不同,黎漠准备送管蘅一件正式的燕尾服。很多很多年以后,两个人回想起来,哦,那时我们刚刚恋爱,你第一次在几亿人面前指挥乐团,我在台下给你鼓掌加油。多么美好的回忆!
黎漠不是很爱逛街,他的衣服固定几个品牌,英伦风,简洁利落的配件加上低调精致的休闲,很舒适,搭配随意。他一般是新款上柜时,过来转下,买个几件,经过其他专柜,目光都不带瞟的。帮人买衣服可不能这样,而且那人还是管蘅,黎漠一个专柜一个专柜的看,两个小时了,没看中一件。穿燕尾服的女生少,大品牌的燕尾服一般也没女生的码,除非提前定制。外面那些经过设计师改良过的女式燕尾服,只能属于时装,不是正装。
在DIIEEO的柜台,他看到一件剪裁很修身的燕尾服。DIIEEO的服装理念是雅致的气度、雅致的风度,他眼前一亮。没想到柜台里面已经站了个人,俊美非凡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店员手里拿着的两件燕尾服,一件黑色,一件浅灰。店员说黑色沉稳大气,浅灰的斯文雅致。她有多高?168!哦,如果加上高跟鞋的高度,要过170,那可以穿浅灰的,高挑、修长。
黎漠把目光从衣服上转向男子,他买的也是一件女式燕尾服?男子话很少,脸上的表情也少,可是却让人感到他心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挑好了燕尾服,他又去看衬衫,店员说衬衫有棉有丝的,他说棉的吧,棉的吸汗,丝的现在穿太凉。口袋上的手绢他挑的是绢纺,折叠起来有型有款。
“要不要包装成礼盒?”一大早做了一大笔生意,店员脸上的笑根本停不下来。
男子摇了摇头:“普通包装吧!哦,那只绿底暗花的纸盒就好。”
男子拎着纸袋下楼,走前,淡淡地用眼风扫过黎漠,像拂尘一般。店员痴痴地目送着他俊逸的背影,好一会,才想起店里还有一位客人。“对不起,先生,让你久等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黎漠勾起嘴角:“刚刚那位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他没说,不过,不是女朋友怎么会这么用心?我都怀疑他要是会做,肯定亲自动手。面料呀,裁剪呀,针脚什么的,问了又问。”
黎漠笑了笑,向店员道了谢,走了。这次,不是没看中的,而是他不愿踏着别人走过的路走。
最后,黎漠在另一个专柜挑中了一件燕尾服,比蓝色深,比黑色浅,设计有新意,介于传统与时尚、强力与柔弱之间。店员激动地说这款是刚面市不久的,穿了后,会有种男装丽人的魅力。可惜没有管蘅的码,店员查了下,香港的专柜有货,航空快递过来,明天可以拿到。黎漠付了押金,留了电话号码。
出来时,吉林打来电话,兴奋地说那座斜拉索式的立交桥,纵建的设计被采纳了,厉忻宁现在在签合同。黎漠听了也挺高兴的,说我这就过去。吉林补了一句,我瞧着张文映那脸阴得像是要下雷阵雨了。黎漠失笑提醒道,收敛点,好歹是学姐,以后可是还要一块共事的。
中午几人一块出去吃了饭,黎漠喝了点酒,自觉地去休息室睡了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接管蘅。吉林期期艾艾地跟着,欲言又止。黎漠笑道:“是不是男人啊,想说什么说吧?”
“那个……你是法国人,管蘅是中国人,你们真的可以吗?”吉林挠挠头。
“怎么,怕我们生个混血儿?”黎漠戏谑道。
吉林气道:“你们想生也生不出来。”
黎漠收了笑意,认真道:“管蘅说她攒了很久的人品才遇见我,我何尝不是积了多少德才等到她。爱一个人,需要适当的妥协、放弃。她的工作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也不会让她做出盲目的牺牲。相信我。”
“那柯逸呢?”
黎漠跳上车,丢下一句:“关他屁事!”
黎漠今天只把车停在星煌的外面,他没上去,免得太后揪着问这问那。太后可是精明人儿,让她发现了蛛丝蚂迹,现在可是管蘅的关键时,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管蘅接了电话就下来了,黎漠从没见她兴奋成这样,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过来,手里捧只绿底暗花的大纸盒。黎漠死死地盯着那纸盒,两道浓眉缓缓地蹙起,两眼之间陡然添了抹寒气。
“黎漠,是你买的吗?”管蘅面颊上,红晕一圈圈绽开,直到耳后。
黎漠不动声色道:“很喜欢?”
管蘅把纸盒紧紧抱在怀里:“快递公司送过来时,我只看了一眼,就连忙盖上了。我没敢试穿,我怕我控制不住尖叫。真的好漂亮,衣服漂亮,纽扣漂亮,什么都漂亮。很贵吧?”
“啊,还好,物有所值。”黎漠不是一点不好了,而是很不好。“别傻乐了,把盒子放后面去,咱们还要赶去排练呢!”
管蘅恋恋不舍地把纸盒放到后座上,快乐就像满溢的水,流了一车。“这是新年礼物么,等比赛结束,我也要好好地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行,我等着。”黎漠目视着前方,笑容狰狞。
晚上的排练,黎漠没有像前两次在里面全程陪同。管蘅一扭头没看见他,跑出来看看。“我出来抽根烟。”他抬手,让她看指缝里夹着的香烟。
管蘅今天的心情太好了,燕尾服于她,不仅仅是一件衣服,它代表着她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乐队指挥那样站在舞台上了。晚上的排练也顺利,她与乐队之间找到了彼此的磨合点,演奏开始流畅了。
“还有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她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很好。”
“傻!”黎漠揉揉她的头发,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她一上车就往后座看:“黎漠……盒子呢?”她吓得脸都脱色了。
“不在吗?”黎漠拉开后座的门,后座上空荡荡的。
“我记得我是放在后座的,肯定,我不可能带走。”管蘅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从车头转到车尾,还趴在地上看会不会掉在车底下。
“这儿人杂,怕是被别人顺手牵羊了。我这样的车,别人想开门很简单的。”黎漠倒是很冷静。
管蘅早就在眼眶里滚动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黎漠连忙拥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大事,明天我再去买。”
“那么贵……”管蘅哽咽着。
黎漠捧起她的脸,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再贵有我的心意贵吗?”
管蘅自责得泣不成声,黎漠轻哄着,心生不忍,但随即又想,哼,无毒不丈夫。
隔天一起床黎漠又上街了,他没有直接去取礼服,而是先去了DIIEEO专柜,店员换了一位。他优雅迷人地笑了笑:“昨天我朋友在你们这儿买了套女式燕尾服,领结出了点问题,想换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