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夏空
作者:林笛儿
出版社:群言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6月
ISBN:9787519301224

编辑推荐
喜欢是一件严肃而又神圣的事,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给予时,我会选择止步,给自己冷静的时间。
如果有一天我说喜欢,这不只是表白,还是承诺,一辈子的。

内容简介
生命如一首曲折起伏的乐曲,谁是你曲中的主旋律,谁是可有可无的小音符?
音乐天赋极高的女孩管蘅在好友周晓冬去世后参与歌唱选秀活动,结识周晓冬去世前心念着的桥梁设计师黎漠。在黎漠眼中,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是小音符。他看似待人处事温和、谦然,实际上个性凉薄,他从不游戏人生,但也没把人生当回事。
管蘅不小心成为他生命里的主旋律,一是他欠周晓冬一个情分,而管蘅是周晓冬最重要的人;二是,他实在是太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却在生活里一根筋似的,笨拙、傻气,被别人欺负、利用,都不躲一下……
命运如此安排,于千万人之中,让我与你相遇,我爱你,用尽我全部的生命。

作者简介
林笛儿,爱格签约作家。
已出版作品《摘星Ⅰ、Ⅱ、Ⅲ》《我在春天等你》《纸玫瑰Ⅰ、Ⅱ》《预谋出轨》《你是我最美的相遇》《玫瑰之痕》《玫瑰之痕》《夏空》等。
作者已出版多本图书,深受读者喜欢,有较大的粉丝基础与群体。在《爱格》杂志B版设专栏。


第一章 七月前奏曲
电话打来的时候,黎漠和高以梵在一起。高以梵有两大爱好,一是玩真人CS,另一个就是听交响乐。他形容自己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黎漠是在法国长大的,没受过国内严谨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对于四个字的成语向来一知半解。他不知道高以梵是否用词恰当,但意思约莫明白,觉得这人真是恬不知耻。他一直认为高以梵是伪绅士、真二货。
那天晚上有场室内乐音乐会,来自意大利的组合“斯特拉迪瓦里六重奏”。室内乐的规模一般都不太大,小剧场,两三百人。因是首场演出,来的大部分是音乐圈里的人,黎漠和高以梵算是业余爱好者的代表了。
座位呈圆形摆放,舞台在中央。这个组合很独特,它的独特不是指演奏有着魅惑观众的魔力,而是他们每一位成员都是顶尖的艺术大师,都在罗马圣塞西莉亚音乐学院乐团中担任独奏,并且还拥有一把有着悠久历史的提琴。
第一支曲子是柴可夫斯基的《佛罗伦萨的回忆》,旋律奔放而缠绵,小提琴温柔、热烈、轻快,中提琴优美、柔和,大提琴浑厚、飘逸,各声部都配合得极其默契。闭上眼,任感官沉入提琴的世界,轻易就掀起对岁月无尽的怀念。
“据说老柴有点神经质,酗酒、赌博,经常暗自哭泣,对于自己的作品毫无自信,并且还有同性恋倾向。”演奏会开始没多久,高以梵就凑到黎漠的耳边小小声地说道,还很是兴奋。
黎漠命令自己专注于舞台上的演奏,忽视耳边那只嗡嗡叫的苍蝇。
高以梵以为他没听到,舔舔嘴唇:“他有一个红颜知己,是个富婆,叫梅克夫人。冬天的晚上,满载着情意的音符装进信封,穿过白雪皑皑的俄罗斯大地,寄给远在意大利乡下的梅克夫人。梅克夫人看到后,掉下几滴泪,再给他寄上几千法郎。两人以这样的方式交往了十四年,通信一千两百多封,但从来没发生过别的事情。你说要是对方是个男人,他还会这么高洁吗……”
空间不大,粗重的呼吸都嫌失礼。高以梵所谓的耳语,严重影响了别人的聆听。前排的人实在忍无可忍,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一柄柄眼刀直戳向高以梵和黎漠。高以梵的脸皮厚若城墙,没事人似的朝别人努努嘴,继续说道:“他的《第六交响曲》,本来他自己命名为‘人生交响曲’,至于这个‘人生’指的是谁的人生,却是一个谜。后人猜测是缅怀同性恋悲怆命运的意思。”
前排的人握起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揍人。高以梵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为别人不折服于他无私的科普而感到遗憾。
空气里飘浮的微粒子“啪啪”地冒着火星,舞台上演奏到哪个乐章,黎漠已没法去关注了,他恨不得立刻搬去火星,和高以梵这个八卦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在高以梵又一次把脸凑近时,他起身就走。高以梵还挺纳闷:“你要去哪儿?”
剧场外有茶室和咖啡馆,黎漠随便走进一间,高以梵跟在他后面埋怨道:“听得好好的,干吗走呀?那票可是我托了不少人才搞到的。”
黎漠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礼仪”这个词从来就不在高以梵的词典里。怪只怪自己不长记性,把他当成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了!
进剧场前黎漠把手机关了,就想好好地看一场演出,但今晚注定是与斯特拉迪瓦里擦肩而过了,于是愤怒地瞪了高以梵一眼,再把手机开了机。
短信和来电铃声争先恐后地涌出手机,把黎漠吓了一跳。看看号码,是吉林。吉林和黎漠算是同行,不是同一家公司,但两人现在都在负责同一项立交桥工程。黎漠是桥梁设计师,而吉林是施工助理。
电话一接通,吉林就哽咽了:“黎哥,你快过来,晓冬出了车祸。”
“谁?”黎漠一时没听清。
吉林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周晓冬……周晓冬……她被一辆装混凝土的大车给撞了。”
黎漠这回听清楚了:“送……送医院没?”周晓冬是施工方的总工程师,他们经常打交道的。这个消息让黎漠惊呆了,但他也有点不明白,这个时候,吉林的电话不应该是打给他们公司老总和医院,或者是交警吗?
“我们现在就在医院,晓冬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你快点,不然就……”后面的话吉林不忍说出口,想必黎漠是懂的。
黎漠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有点恍惚。他和周晓冬似乎没这么熟,不过现在可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开车,送我去医院。”他慌乱地对高以梵说道。
高以梵看黎漠的样子,也没敢多问,一路猛踩油门,黑色保时捷几乎是飞到的医院。
五月的北京,气候尚舒适,连续多日晴朗,气温高,但还不算热。两个人一身黑色礼服冲进急诊大楼,走廊上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和紧张的气息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走廊上回响,像催命的鼓点。黎漠的神经绷得生疼,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
急诊室外,吉林坐在金属长椅上,头低着,双手插在头发里。黎漠低低地唤了一声,他哆嗦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晓冬……在手术室?”黎漠朝手术室看了看,里面很安静,一个护士背对着门正在配药。
吉林其实挺想笑一下的,可是没成功,嘴角耷拉下来,泪水溢出眼眶:“晚了……半小时前,晓冬走了……”
黎漠身子一软,要不是有高以梵托着,他就要瘫到地上了。
他还是去看了周晓冬最后一眼,样子并不太难看,脸部连擦伤都没有,只是整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从医院出来后,黎漠狠抽了三支烟,才稍微好受点。
“你和那个女人……是女人吧,是啥关系?”高以梵小心翼翼地问。他站在黎漠身后,没看得太清,隐约感觉躺着的人是短发,身形消瘦,可能长期在工地待着,皮肤都晒成了蜜色。
黎漠把手中的烟头扔进路边的花坛里,夜已深,路灯的光束像一把伞徐徐罩下来。他站在淡黄的光圈里,神情困惑而茫然。
“我不知道。”不是矫情,也不是逃避,他是真不知道。和周晓冬除了工作上有联系外,他们就一起喝过两次酒、抽过几次烟。哦,还看过一次星星。平时连短信都很少发的。
高以梵抓了抓头:“那就奇怪了,按理一般人在临终前念着的那个人,要么爱得切肤,要么恨之入骨。你又没灭她全家,也不可能向她借钱,那应该就不是恨。难道……她暗恋你?”
黎漠投来一道严肃的视线:“这个笑话很冷。”虽然是女子,但周晓冬的行事和为人都很爽直,沟通也很愉快。她要是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遮不掩,会坦坦荡荡地上前告白。
“那总有一个原因啊,你再想想。”高以梵半信半疑。
黎漠认真地想了一年多,却一直没有答案。
立交桥今天竣工验收,工地上到处彩旗飘飘,大幅标语在七月的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搭建的简易工棚里像蒸笼一般,空调转得飞快也无济于事。黎漠把图纸一一叠好放进包里,连文件夹都是烫的。明天这里就要拆了,休整一阵后,将各自奔向下一个工地。
他的办公桌在最后一排,周晓冬在第一排,桌上的东西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大家有时宁可两个人挤一张桌子,也没人想过要占她一点地方。一项大的工程,有一两起意外事故属于正常范围。忙碌的日子里,很少有人会提起周晓冬。岁月从不会因一个人的离开而放慢脚步,四季也不会因一个人的消失而改变秩序。
“黎哥,你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吉林汗如雨下地从外面进来,撩起T恤下摆胡乱擦了把脸,“走,我们一块去桥桩那儿合个影。”
“就你这光辉形象……”黎漠指指他被汗濡黄的T恤,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大家都在北京城,想什么时候见就打个电话,别搞合影那一套,肉麻。”
吉林“呵呵”地笑,嗅嗅自己一身的汗臭味,也没坚持。
“那晚上的聚会去不去?听说头头们都会参加,估计也没意思,喝不畅快,要不我们俩找间酒吧,不醉不归?”
黎漠抱歉道:“改天吧,今天我家太后生日,几天前就暗示过了,我要没个表示,只怕一年都不得太平。”
“那我就不拉你下水了,常联系啊!”吉林走到周晓冬的桌边停下,轻轻敲了敲桌面,回头朝黎漠忧伤地扯了一下嘴角。
那晚就像一幕电影,观看的人早已散去,而黎漠依然坐在空荡荡的影院内,无法走出剧情。
黎漠徐徐点上一支烟,抽完,出去和公司的头头们打了声招呼,就回公寓冲了个澡。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时,他感觉在心头压了一天的烦闷稍微减轻了一点。他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去玉石店取了订制好的玉佩,再请师傅用墨绿的绳子穿好。时间充足,赶到星煌公司才五点。夏日的五点差不多就是冬季的三点,阳光毫不示弱,映得巨大的玻璃幕墙璀璨晶亮。
星煌公司大门外竖着巨大的宣传牌,这档夏季电视荧屏最火热的选秀节目《全城恋歌》正在进行中。作为承办方,星煌公司可是倾巢出动。作为节目制作人,莫静言那是忙得白天不知夜的黑。黎漠很惭愧,若是比事业心,他还真不如他家莫女士。在莫静言心中,她有一个儿子叫黎漠,还有个女儿叫《全城恋歌》。这是个女尊时代,黎漠识趣,自动排在《全城恋歌》之后。昨天通电话时,莫静言说全国海选已结束,接下来将是全国前五十强选拨,然后再是五十进二十,之后就要开始电视直播了。
“那你明晚能抽出一点时间和我共进晚餐吗?”黎漠故意不提生日的事。
电话那端传来翻纸页的声音,大概是莫静言在看日程,“嗯,有的,三个小时。”
“太后,你也太小气了吧。”
莫静言疲惫地道:“正式直播后也就上了轨道,不会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我也就没那么忙了。我会按时回家做做家务、种种花。”
黎漠偷偷撇了撇嘴,谁信呀!
黎漠懒得上楼,把车停在一棵树下,给莫静言打电话。
“我在开会,等我半小时。”莫静言的声音压得很低。
时间掐得很准,半小时后,莫静言一身合体的职业装,踩着细高跟皮鞋向着这边走来。他家太后三十年前也是堪比晓庆姐的,这样那样的奖拿了无数,现在那身材和面容,都仍是美人一个。只是已经迟暮,脾气不太好。黎漠偷偷上网咨询过,专家说这是更年期到了,别紧张,就好比每个孩子都会经过一段叛逆期,过了这阵子就天下太平了。
果然,莫静言一到车边就耍上了:“不是早就让你换辆车吗,你当耳边风呀?你看你这车,前凹后凸,那儿还少了一大块漆,你不嫌寒碜我还嫌丢人呢!我不坐。”
黎漠哭笑不得,他这车也才买了两年,标致SUV,优雅的法国绅士,在工地上跑起来不要太帅啊。至于车名,那是国人想太多了。说实话,他还嫌宝马那个名字俗呢!
“莫女士,中国不缺暴发户,就缺真正的贵族。咱是贵族,哪怕毡衣布帽,光芒遮都遮不住。”
嫌弃完车,连瞧人也不顺眼了。
“离我远点,一身烟臭,瞧你那手指都黄成什么样了,你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戒烟啊?”
明明刚洗了澡,全身都是果木的清香,黎漠不服气,却还得扬着一张笑脸,“明天就开始。快,别晒黑了,赶紧上车!”
莫静言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被推上车。当看到鲜艳的花束和玉佩时,冰雪才稍稍消融。
“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实在太忙了。唉,又老了一岁。”
黎漠朝后视镜看看:“你要说老,那我可就得跳昆明湖去了。上个月和你一起回家,被娱记跟踪,写啥了,你还记得吗?”
“金牌制作人携新欢,甜蜜恩爱一天一夜”——他当时特想揪出那个娱记海揍一通,什么眼神啊?
这话成功地取悦了莫静言,不吝啬地任眼角的细纹绽成一朵花:“娱记们的话那都是哗众取宠、博版面的,若当真的话,猪都飞上天了。”
这么说话黎漠也挺累的,见太后开心了,连忙又挪了个话题。
“这次海选有发现新星吗?”《全城恋歌》今年是第二季,去年排名前十的个个都红遍了天,代言、演出忙得脚不沾地,星煌自然也赚得盆满钵满。这一季,光冠名费就五亿,后面的市场效益更是不可估量。
说到工作,莫静言又收了笑意。
“有几个是不错,但都有去年那些人的影子,没个性。有一个倒是很特别,就是有点……”莫静言拿手比画了几下,找不到词来形容,“我还在犹豫。晚上有她的比赛,我吃完还得回趟公司和几个老师研究一下。”
“行,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黎漠选的餐厅是一个香港人开的,防范狗仔队偷拍有自己的一套保全措施,极受明星们的青睐。身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领着两人朝里走,黎漠选的是靠露台的位置。露台下面有条河,绿化做得很是精致,华灯初上,灯影与树影交融,有如梦境一般。
菜单还没打开,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当今市场价值和颜值排名第一的大明星柯逸,难得人家还是从国外名校归来的才子。明星就是明星,举手投足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从遮住眼前的发丝到裤管落在鞋面的弧度,都那么精致俊逸,简直就是偶像范的教科版。黎漠挑挑眉,叠起双腿,今晚他想表达一下孝心的愿望看来又不能实现了,这单肯定有人抢着付。
“你不是去横店拍电影了吗?”看着柯逸,莫静言笑得亲切又慈祥。
“已经杀青了,现在回京忙新专辑的事。”柯逸回道,侧身朝黎漠笑笑,微微有些僵硬:“好久不见啊,黎少!”
黎漠轻轻颌首,不懂面对媒体长枪短炮都游刃有余的大明星为什么在莫静言面前却拘谨得像个学生,怎么看怎么别扭。
“今年唱片市场一直低迷,就指望你能救市了。”莫静言语重心长。
柯逸垂下眼帘:“我不敢妄想,只能尽力去做!”
莫静言鼓励道:“你肯定行的。”
黎漠顺口说了句客气话:“到时一定去捧场。”
柯逸像是吃了一惊,“黎少不是向来喜欢古典乐吗?我走的可是通俗路线。”
“哦,我这人很博爱,不限路线,只要对胃口的,都喜欢。记得给我留几张签名的碟。”黎漠朝柯逸过来的方向看了看,“和朋友一起来的吗?要不,一起凑张桌?”
柯逸忙摆手:“和几个朋友正在谈事呢,就不打扰莫姐和黎少了,我先过去。”
黎漠目送柯逸回了座位,嘴角促狭地弯了弯。现在一打开电视,那些名车、名表、豪华房产的广告,都是柯逸这张俊脸。他是莫静言造星相册里的第一位,也很成功。
转过头,他迎上莫静言纠结的目光:“菜点好了?”
莫静言欲言又止。
黎漠笑了,这么深沉可不像是太后的作风:“怎么啦?”
“你至今都不交女友……还是忘不了周晓冬吗?”
一定是高以梵在莫静言面前嚼舌根了,不知被演绎成什么样的版本,难为太后一直忍到现在,黎漠无力解释。
“不要告诉我你想做婆婆了?”
“我是想你能过得快乐点!”莫静言握住黎漠的手,担忧的神情转瞬变得凛冽,“但是你找谁都可以,就是不准沾娱乐圈的边,男女都不行。”
黎漠抚额,更年期的女士思维都这么跳跃吗?
在灯光全部打开的那一瞬间,管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看清前方四张宽大的座椅上坐着四个人。下面没有观众,右侧是乐队。她是第四个表演的,前一位选手唱的是一首美国乡村歌曲,发音有些古怪,被点评得非常犀利,下去时整个人都灰暗了。
尽管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但在这样的强光下,管蘅的后背还是出汗了。她并不慌张,对于舞台,感觉有着一股强烈的亲切感。
她准备的也是一首外国歌曲,舒伯特的《小夜曲》。舒伯特终生未婚,一生只真正爱过一次。只可惜他性格内向,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迹。语言似乎对他是无用的,他把他火热的情感全都倾诉在音乐里。小时候,她爱在下雨天里弹唱这首曲子,院子里的雨缠缠绵绵下个不停。青苔爬满了墙角,雪白的猫咪在脚边趴着,她跟着旋律轻声吟唱,想象着舒伯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选择的曲目是《小夜曲》?”坐在正中间位置留长发的男子问了两次,管蘅听别人叫他王老师。在他左侧是一位知名音乐人叫小熊,剃了个大光头,微胖。另外两位,一位是西瓜太郎的发型,另一位发型正常些,却穿了一件大花衬衫,像黑帮片里嚼着槟榔的大哥大。
音乐界的人都讲究个性,无论多么前卫新潮的装扮,管蘅都安然视之。当年在音乐学院读书时,隔壁美院的男生着装跟万花筒似的,一个比一个另类、张扬,那才叫惊世骇俗呢!
“是的!”管蘅朝乐队看看。乐队的键盘手耸耸肩,摊开双手,无奈地咧了咧嘴。
“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琴吗?”管蘅明白,这首曲子太冷僻,他们一时间很生疏。
键盘手看看王老师,王老师凑过头和小熊耳语了两句,然后点了点头。
有工作人员替管蘅重新布置了一下话筒,管蘅不是很习惯电子乐,尝试着弹了几个音后,轻声说:“我可以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音乐在室内流淌。其实这首曲子用吉他伴奏会更优美、委婉,但管蘅不会弹吉他。舒伯特的《小夜曲》有好几首,她唱的是其中之一的《听,听,云雀》。音乐分两段,第一段旋律生动明快,第二段则有着鲜明的弹性对比,色彩由暗而明。管蘅的嗓音空灵清亮,饱含深情和细腻。恍惚间,像是一卷晨光明媚、云雀在枝头啁啾的画卷在眼前徐徐拉开。最后一个音符在指尖消失,管蘅起身,向四人鞠躬。
没有掌声,没有点评,四个人瞪大眼睛,那神情,与其说是惊吓,不如说是惊呆,最后还是王老师出声问道:“你……会不会唱一些比较流行的歌曲?”
管蘅愣了愣,回答:“我很少唱。”
“之前你有在酒吧驻唱过吗?”
“没有。”
“那……参加过其他歌唱类的比赛吗?学校里的也算。”
管衡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
王老师轻叩着桌子,脸色不太好看。
“去年的《全城恋歌》你看过几期?”
“两期。”
“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来参加《全城恋歌》的?”
管蘅在灯光下把唇抿得紧紧的,视线落向地板,像是无法回答或者是拒绝回答。
王老师的眉心拧成一个结:“这样问吧,你了解《全城恋歌》吗?”
“它是一个很好的歌唱的平台。”管蘅抬起头,对上小熊眯着眼射过来的深究的目光。其他两人则紧蹙着眉,像是矛盾得不行。
王老师吐出一口长气,看看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好了,你回去等通知吧。下一位选手。”
管蘅放下话筒,又看了看四人,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算好还是算差。后面的选手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拉着一张脸瞪她。她脸一红,连忙下去了。见候场的还有不少人,管蘅叹了一口气,自己往这儿一站,感觉挺突兀的。其他人大多十八九岁,大的不过二十,而她都已经二十四了。三岁一代沟,自然而然的,他们都把她归在了“老”的那一类。一起活动时,也都避得她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