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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气蒸腾,平阳俏脸恼红,贴身的衣衫弄得全湿,曲线毕露,半坐在浴桶里。抬起脸来,狠狠瞪向这没皮脸的,怒道:“我说累了,累了,你不懂嘛?”
“懂呀,所以替你沐浴消减一些疲劳,可惜,衣服弄湿了,是你自己不配合。我只得将你整个丢进来了,这样…比不穿来得更…迷人。”
“…”
如此厚颜的话,平阳抬脸狠瞪了两眼,扭首不愿再多做理会。
祁暮清僵在原地,抽了抽嘴角,只得俯身过去,又是一番诱哄,方才勉强消了对方的气。沐浴完,抱回榻上,拿块软绸布来细心地擦净湿发。
屋里稍显压抑,只得又腆着脸来打破话茬,笑道:“你那堂兄李从让没准过一阵子会回来,今日是几个军中同僚正好都在京师,也就聚了一场。约好了改日一起去郊区狩猎,你去嘛?”
平阳白了眼,撇了撇唇,回道:“打打杀杀,我不得空,不想去。”
“哦,是嘛?那怪不得我了,我可是好容易腆着脸将那卫将军约来的,你不去,事后可莫后悔。你这妮子,求人一个嘴脸,不求人时,看你这脸儿板的,唉,贤女美眷,小夜叉,也只能配我罗刹了。”
“…你,祁暮清,你耍我,没见过脸皮厚成你这般,将个羞骂当趣味。你该知道,这事对我那三妹有多重要,若她真嫁外邦,我就拿你一众祁家千金小姐们当陪嫁。看看,谁更吃亏。”
闻言,祁暮清暗自抹了把脸,自认倒霉。越是相处,越发现这妮子的脾性实在坏得恶劣。总能掐着对方的软肋,偏偏是,一掐一个准。
“算我错,人现在就在,你要今晚见,还是改日?对了,外嫁番邦,到底还是个正妃。我那卫家兄弟可是有过一房妻室的,膝下有一独子,公主嫁过去,也只得算是续弦,你确定:其他人会同意?我看…”
听到这话,平阳不觉松了口气,三妹若真嫁进那卫家,才是她的造化了。心里虽喜,面上却不愿多做表露,凉凉地回了句:“这事本宫心里自有数,莫须你这旁人多嘴。”
本还一直笑脸相迎的祁暮清,听得这话,没了好脾气,当即敛去了笑,牙槽一阵暗磨,寒眸危险地眯了眯,俊脸微冷,默默地回身关掩好门窗,熄灭了灯烛,抱起恼得他火冒三丈的女人,扑进了床榻。既然说话,消不了火,那只得如此灭火,看这死妮子还有力气与他折腾。
九六回 说亲
正当祁暮清美人在怀、旖旎无限之时,那头,慕容棋却好似油锅里熬煎的耗子似的,手执酒盏懒散地斜倚着凭几,嘴角勾着抹若无的浅笑,状似淡然闲适,可眸底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霾却泄露了一切。
酒席上,诸人相谈甚欢。觥筹交错间,畅谈舒怀。自打娶了个厨艺甚佳、人前甚是宽容体贴的娘子后,一众同僚损友少不得眼红羡慕的,今日聚会也少不得被说上几句揶揄之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个中甘苦岂是外人可知。齐笑煜面上不好拂意,只得一一举杯回敬,勉强笑语着。
话语间,默默瞥了眼祁暮清离开的方向,想到与平阳近在咫尺却此生再无缘分,齐笑煜自嘲地笑了下,不觉有些黯然,但过往种种,皆已成过眼云烟。他知道,更明白,他能选择的只有——默默祝福之。
而他与糖元姑娘的婚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妮子与他约法三章,第一点就是只做名份上的假夫妻,本对此婚事多少有点抵触的他自然接受了全部条款,可如今,唉,略有悔意,略有悔意呀!糖元姑娘的确是遵守约定,人前对自己是贤惠体贴异常,一切以他为尊。可私下里,实际是个冷鼻子冷眼、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的主,若哪天私底下来找他,只有一件事:休书,何时给休书?!
思及到此,额际开始隐隐作疼…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若真给了那妮子休书,只怕不用疼惜她的两位公主动手,他那宝贝娘亲就能拆了他的骨头炖汤喝。更令他头疼不已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老娘亲时时刻刻念叨的紧箍咒:孙子,孙子…因心疼媳妇,就死劲折腾他这做儿子的,十全大补汤喝得淌鼻血,无奈,无奈的很呀。
纵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一身的才学能耐,可面对至亲,也免不得俗,逃不过家常理短世俗折磨,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止不住地一声轻叹。
正在齐笑煜烦心不已时,慕容棋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小声地揶揄道:“喂,我说兄弟,那汤药还喝着,滋味怕不好受!可需为兄帮你一把?”
齐笑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拿起一边的酒壶,斟满彼此的酒盏,举杯示意了下,淡淡地回道:“慕容兄,你且高抬贵手,饶了小弟这一回。”
慕容棋有点不满,颇有微词:“啧,齐兄,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闻言,齐笑煜抬眼浅瞟了眼,扭身朝向另一侧,自顾自酌饮了起来。自打见识过几次慕容棋的各种不靠谱后,犯傻一两回也就罢了,他绝不会再接受这家伙的任何馊主意。
唉,书呆子齐兄貌似长记性了,可惜,可惜了,讨了个没趣,慕容棋嘻嘻笑着摸了摸鼻尖,乖乖地坐回去继续喝自己的闷酒。
眼看着,往日的好兄弟们如今几乎各个都有娇妻美眷在侧,生活甚是滋润,惟有他慕容棋越混越回去了,想到楞头小子嘲笑自己的话,不由更加气闷。抬眼觑了下对面的卫良渊,心里不由一阵唏嘘,臭小子到底还是护着他的女人,不然,以他闷嘴葫芦的臭脾气,怎会管这等吃力不讨好的闲事?
这倒好,一听说平阳妮子身体微恙,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得由他这做苦命兄长的来压场继续,可…如何开这口了?私下悄悄说?!怕不妥!以他对这卫兄的了解,这杠头脾气与臭小子是半斤对八两,他略有耳闻,据说卫良渊这杠头至今对亡妻还念念不忘,加之娶得身份又是‘公主’这种烫手山芋,肯定不会轻易答应,说不定立刻就能撂担子溜跑出京城去。
人前说出来?!万一,这杠头不识相怎么办?!娘的,臭小子,根本丢给他一个爆竹!如何做了?偏偏这事又拖不得,当今圣上的身体可说不准,万一当口上,去了,大丧守孝须得两三载。
算了,快刀斩乱麻,若此事得成,他与霄灵郡主的婚事就可暂且作罢,而且,她的婚事必然也会拖延下来,那,他一举数得、垂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想着,挥开折扇摇了摇,勾唇浅浅地笑了下,慕容棋抬手朝边上示意了下,歌舞丝乐声立刻停了下来,立身举起酒盏,往周遭巡了一圈,笑道:“突然打断,只因…呵呵,为兄我要说一件喜事於诸位听:我们的卫良渊兄弟不日将新婚大喜,呵呵,偏偏,这杠头小子到这当口了还瞒着我等做兄弟的,实在不厚道呀。我嘛,向来就快人快语说破了。卫兄,勿怪!勿怪!呵呵,来,来,诸位,我等共举杯恭贺之。”
话音未落,事先毫不知情的卫良渊闹得个莫名奇妙,还没等明白过来,慕容棋已经挥着扇子快嘴地说出了神秘新娘的身份,与宴的众人得闻此等喜事,自然立刻是贺喜声一片,纷纷举杯表示庆贺。
后知后觉的卫良渊,纵使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可当着诸多人如此贺喜的场面,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只得闷声黑脸默认了这哑巴亏。如此一来,也就当众做实了这事。
宴席结束,人还未散,慕容棋立刻脚底抹油,走了人。纵使卫良渊想找他来细问,也没则,碍于身在皇家别院,只得忍气咬牙默默离开。
还会到府门口,管家便早早迎了下来,说是从宫里来的人老早候着了,不待喘息,换了朝服匆忙赶去正厅,居然是一纸赐婚的圣旨。皇命难为,只得伏身跪谢天恩。
翌日,洗漱换了衣衫,梳妆打扮妥当后,平阳斜倚到榻上,由着怜烟细心地替她捏肩捶背,垂下眼休憩,听着紫鹃频频忍笑的回禀,虽很满意这结果,可想到慕容棋的作派,不由,微蹙了下柳眉,心里对慕容棋的忌惮,不觉又深了一层。
答应暂且作罢慕容棋与霄灵郡主的婚事,也是权衡考量后,不得已而为之的。父皇病体沉重,这当口,不能有任何闪失。她本就有点忌惮申王那一伙,若三妹能嫁给卫家,那本为护四妹才提起的婚事作罢也就作罢了。
加之,明里暗里,慕容棋最近频频对突厥与土谷浑及其周边部族出手,她可不想那家伙狗急跳了墙,坏了首等的大事。思及此,她只得暂且委屈了长宁。
平阳默默地叹息了声,正想开口说话的当口,外面传来了通禀声:“三公主到!”
未及起身,三公主浔阳噙着泪,快步进来,一下子扑进了平阳的怀里,抽泣道:“二皇姐,求你,我…我不嫁,我不愿嫁…求你,与母后说一说。就是剃了头做姑子去,我也不嫁。”
闻言,平阳杏眸冷了冷,抬眼示意了下,冬梅上前将低首啜泣的浔阳拉开,扶坐到榻的另一侧。
“不嫁卫家,那你就去和亲。只这两条路,莫说我没提醒你。”说道这,停了停,平阳脸色微寒,瞥了眼浔阳的脸色,继续道:“我这做皇姐的,尚且不得自主,又如何帮得了你。”
闻言,浔阳身子僵住,愣了愣,不敢再言,惟有低垂螓首继续小声啜泣。
对于这向来柔弱且性格怯小的三皇妹,平阳略感无奈,微皱了下眉,轻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婚事虽是母后定的,但三驸马的人选却是二皇姐亲自替你挑的。放心,虽说他结过一次亲,膝下也有了个孩子,撇开这些不谈,人品是极好的。眼看着库仑联姻求和在即,你不中意这个,当真愿去和亲?”
浔阳轻轻抽搭着,咬了咬微发白的樱唇,娇颜戚戚色,半晌,凄哀道:“那人当真好得?那小妹便听二皇姐的,我信姐姐。”
“嗯,自是好的。等嫁过去,便会知晓了。你哦,甚么也不打听,就跑来闹僵。”
浔阳含着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儿,扭身轻拭去泪水,伏身扑过来抱住平阳,依偎了会,抿了抿唇,掩不住那绯色,小心地开口问道:“那,那…他,长得…”
话音未落,平阳勾了勾唇浅笑了下,伸手抚了抚这傻妮儿的头,笑道:“虽比不得你四妹妹的那个,可…放眼京师,可也算出挑子的了。据说,当年京师想嫁她的姑娘儿可多了。纵使如今,也不少…”
“啊…”
瞧到三公主脸色掩不住的惊讶与担心,紫鹃再也忍不桩扑哧’笑出了声,上前拉住浔阳的手,取笑道:“我的好公主,二公主是故意逗您玩了。没这事,呵呵,若公主还是不放心,奴婢们最多想个辄,将人弄来你瞧瞧,若是顺眼,就依了。如何?”
听得这话,浔阳的小脸如红霞,羞臊难当,轻嗔道:“坏嘴的婢子,且要你好看。”说着,扑过去,两人互相呵痒,笑闹做一堆。
平阳勾唇微微一笑,水眸温柔,甚是欣慰。心里压着的大石这一刻才算落了地,前世的三皇妹国破时,为免遭羞辱,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此生,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
九七回 国丧
因担心父皇每况愈下的身体,平阳不敢大意,经得数月紧锣密鼓的筹备,虽有些仓促,终赶在入冬前,三妹浔阳如她所愿风风光光地嫁进了卫家。
如众人担心的那样,三公主新婚未及半月,圣献帝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起先尚可进些粥糜汤食,勉强可以起坐下榻。不曾想,没几日的功夫,已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纵使大罗神仙,亦枉然矣。
一时间,皇城陷入了一片凄色恐慌中。庆山王再也不好继续家中赋闲,为防有变,整个京师全城戒备,气氛甚是紧张。
对于这一天,平阳虽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面对时,却还是抵不住心头的剧痛,悲伤难忍,加之本就体弱,不想又受了些风寒,顿时一病不起。
连连几日的昏迷,且高烧不退,这可吓坏了一众人,顾皇后更是急得几宿不睡,若不是长宁拦着,老早不顾一切飞奔而来。
一众太医连番会诊,却不得结果。恰此当口,还好有个高僧法师送来个秘药古方,几剂汤药下去后,才总算勉强退了烧,於翌日晌午方才幽幽转醒。这时,紧张多日的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暂时安下心来。
内室,平阳苍白着小脸,不哭不闹面无表情默默地轻倚靠在榻上;任凭旁人如何劝慰,她只垂下眼帘儿静静坐着一声不吭,像个木偶娃娃般了无生机。既不愿乖乖吃药,亦不肯进食。
大病未愈就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怜烟及一众侍婢很是忧心,无奈之下,只得将公主最忌惮的煞星——祁暮清搬来,希望他有法子开导公主。
醒来后,不愿见他也就罢了,不曾想,现下,居然还闹上了绝食。
书房里,不等怜烟说完,祁暮清已黑下了脸,一掌拍坏了桌上的砚台,浑身戾气地摔门而来。进得内室,冷瞥了眼周遭,从紫鹃手里接过狐毛大氅裹起平阳,不理会她的挣扎不休,打横抱起就出门上马挥鞭扬蹄而去
冬月,寒意瑟瑟,骏马撒开四蹄一路往城外后山跑,风凄厉呼啸着,打得人脸儿生疼,横抱在马上的平阳缩了缩脖子,冷得牙齿都打起了颤了,亦不愿服软。祁暮清淡瞟了一眼,将平阳往怀里搂了搂,则继续挥鞭打马前行。
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崎岖马不能行处,方才下得马,抱着她又走了一段路,绕过一片秃了叶子的树林,走小道七拐八拐了几个来回,进得了一个山洞。一片漆黑后,眼前一亮,不待平阳反应过来,祁暮清直接脱手将她摔进了面前十尺见方的温泉水里。
一阵扑腾,连喝了好几口水,呛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住了脚跟。平阳气红了脸儿,抬脸狠瞪向祁暮清,不待她反应过来,祁暮清已擅自宽衣解带赤`裸着身子滑了进来,伸臂抓住平阳,擒到怀里,熟练地剥得个赤条条,将湿漉漉的衣服甩到一边,反手扣住她,倾身就压了过来。
吓得平阳惊叫连连,又羞又恼地哭出了声来,祁暮清却还不罢休。直到她开口讨饶,方才住了手。
“怎么,还以为你一病成了哑儿了。还知道哭闹?不错,过来,泡一泡这温泉水,对你有好处。”
平阳蹲在水里,抱着胸,警惕地看着他,好半天不敢乱动。
祁暮清俊脸冷了冷,黑眸危险地黯了黯,哑然轻语道:“自己乖乖过来,别让我动手。”
闻言,思及过往遭遇,平阳急红了眼,泪眸闪了闪,唾道:“…祁暮清,你混账,禽…兽…”
祁暮清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勾唇笑出了声,将平阳抓到怀里抱到,附耳轻笑道:“是嘛?微臣我今日只是单纯带公主泡澡而已。莫不是公主想着些…呵呵,唉,只怕公主现下的身子受不住,怎么,想我了?”
听得这话,一抹绯色直烫到耳根,平阳气得浑身轻颤,抬首扑到对方跟前,对准左肩,狠狠就是一口。尝到了血味,亦不松口。积压的情绪崩溃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祁暮清咬牙闷哼了声,勾唇苦笑了下,将这棘手的温香软玉揽到怀里,轻抚着背,默默安抚着。许久,方才开口道:“哭出来就好,你这般要死不活,只怕无意称了旁人的意。下次莫再这般吓我,你否则,非要你好看。”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这里,还记得吗?那次,我偷带着你来这猎兔子,谁知迷了路,又遭了雨,无意躲到这里。呵呵,还有,离京前那几日,你非吵着要来,那一夜的冉儿,令人…终生难忘。”
“…”
说着,祁暮清伸臂将平阳揽得更紧,倾身一遍遍地细啄着面颊、耳垂、脖颈,亲吻住那樱唇,与丁香舌口嬉戏…水气蒸腾,情渐浓时,突然意识到了甚么,祁暮清身子颤了颤,闭上眼调整好气息,拼力按耐住,没再继续下去。
飞瞥了眼那如玉肌肤水媚娇色,祁暮清微叹了口气,放开怀里的佳人,扭身掩嘴咳了咳,低声道:“我拾些柴火,将衣服烘干。你…先泡着。”
说着,爬起来匆匆穿回衣衫,好似后面有甚么再追般,飞似的立刻逃开了。
瞧到对方离开,平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寻了处低洼平坦处,放软身子坐了下来。闭上眼来,小歇着。
她这场没来由的大病,并不止因父皇,而是她不知底下该如何做了?乌孙小王子合撒儿的突然出现,几乎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而怜烟的调查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乌孙王确实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已故阏氏生的大王子多格,另一个则是小王子合撒儿。而其母是当前乌孙王跟前最受宠的继任正阏氏,名唤:赵氏嫣然,年方十九,本朝甘州安屯石河子村人氏。
听到这些,对平阳无疑又是晴天一个霹雳,她那苦命女儿文嫣就是她随军征伐时,路过甘州安屯一个叫石河子村的地方生的。
刘兰芝死在军营里了,死得透透的,据说死的很惨。与之相关的一干人等,也都死绝了。她前世的外孙合撒儿提前出现了,是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生的。可其今生的身世与她前世又有诸多相同点,她该怎么办?如何做?是该继续向祁暮清报复嘛?可理由了?撇开家族不谈,她自身的理由怨恨突然变得甚是可笑,呵呵,她底下该如何走下去?
父皇命在垂危,她却是这般茫然无措,这一急一忧,加之心伤难过,不生病都难。思及此,不觉幽幽叹息一声,她真不知道底下该如何应对这一切了。
想到璟儿,更是心头一痛,前世尚可怨别人,而今生的孽却是她自己一手作下的。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认。也不知道璟儿最近如何?长大点没?是不是还像前世般爱笑?…
一行清泪无声划落,她不敢再去多想,还有,她将孩子诈死,万一,哪一天瞒不住了,祁暮清知道了,他会如何对付自己?她深知对方的脾性,还有,璟儿诈死后,他对此只字不提。记得上次慕容棋不长眼无意提起了这茬,那一瞬间,祁暮清的神情至今令她胆寒心悸。
“怎么了?水冷吗?还是一路来时,行得快,又冻着了?”
看到平阳一脸的苍白,祁暮清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额抵额好一会儿,确定无恙了,方才松开手,转身点火拢起烘衣衫。
突然想到了甚么,祁暮清扭身侧靠在温泉青石边,勾唇笑问道:“出门匆忙,我找了些野果来,又猎了只山鸡,现下饿不?想吃嘛?”
平阳身子整个沉在水里,咬了咬唇,半晌,默默闷哼了声,勉强算作了答复。
“这才乖,我想,三公主婚事都来着办。那…若不想嫁我,就早日养好身子。否则,我立刻求陛下,完婚!”
平阳涨红了脸,水眸狠瞪了眼,甚是没底气,怒叱道:“…你,无耻!…”
提到父皇,平阳眼眶不觉再次红了起来,抬脸拼力转了转眸子,不让眼泪流出来,哽咽了会,回道:“我乖乖吃药便是,你我婚事,我暂且不想提。”
闻言,祁暮清黑眸不觉黯了黯,轻嘲似地勾了勾唇,没有继续这话茬。转身兀自忙起其他的事来。
温泉处,水雾氤氲,火光微跳动,气氛本该是旖旎迷情,独处的二人却各据一边,不再多言。
元佑十九年腊月初七,久病缠榻的圣献帝撒手薨去,庙号:德宗。新年初一,新帝李朝勘登基,改年号:永和元年。
这一年,平阳十六岁,得封镇国公主。濯园正式赐给了她,改为公主府。庆山王李思谏封西南摄政王,暂作辅政一职。
九八回 认亲
时光荏苒,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外面骄阳似火,万里晴空,片个云朵儿没有,花儿恹恹的,柳树条儿也懒懒的;烈日酷暑下,少有人走动,偌大的濯园白天居然显得很安静,而此刻的藕香榭却是另一番光景。
水斋诗社那一众爱热闹又怕酷暑的都聚到了这来,联诗接句,品茗赏荷纳凉。气氛很是活络,笑语连连。
几道屏风后,西偏厅内,长宁一身水色罗纱齐胸`裸`肩锦绣长裙,右手轻执着杯盏斜倚在竹榻上,糖元侧坐在一边,细心地侍奉着,一柄团香扇轻轻摇着,徐徐送风。好一幅美人卧榻图,真真的活色生香。
瞧到人不见了,前来寻找的额尔木图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不觉一阵晃神,俊俏的面庞控制不住地红了红,像是想掩饰甚么,赶紧低首轻咳了一声,开口笑道:“原你在这,可让我好找。这般坐态,二姐在外头,若给瞧见又得教训了。”
长宁睁开眼,微微愣了下,瞧清来人,不满地嘟了嘟嘴,将手里的杯盏毫不客气地塞到对方怀里,扭身坐起,撇唇道:“我累了,不可以嘛?”
额尔木图慌乱地快手接住杯盏,轻瞄着未婚妻发嗔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噙起抹宠溺的笑意,回道:“哪里敢哦,公主殿下,你说甚么都可以。只…”说到这,顿了顿,凑近低喃道:“只这般作态,小王我瞧着吃味,总可以吧。”
闻言,长宁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整个脸儿都臊烫开来。碍于边上有人,发脾气也不是,笑哭也不是。边上的糖元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声,而后立身福了福,朝长宁挤了挤眼,捂唇轻笑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