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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气得转身就走的祁暮清,慕容祺挥扇笑得越发的嚣张,哼!那日品诗茶会后,他楚馆怀抱美人时无意拿回廊佳人与青楼妓子做了番对比,当场便被这小子一顿老拳伺候。爷爷的,长这么大他早死的老子都没这么揍过他,不适时刺激刺激这纯情小子,他这做表兄的以后还混不混了,想着,又瞥了眼已然入座的平阳,唉,可惜,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
再美的美人,看到吃不到,还不如别看的好。他不是祁暮清那小子好高骛远,公主岂是人人娶得的,即使是如今日渐衰微的大夏朝,但娶公主尤其是嫡公主的可能性依旧微乎其微。想着,又瞅了眼正在行及笄礼的刘兰芝,这种的碰了甩不掉,弄不好还惹得一身腥,罢了,也闪了吧。
第七回 设陷
礼成后,众人移至前厅用膳。平阳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拉住绾起发髻加上钗冠穿着大袖长裙礼服的刘兰芝,拉开对方的手臂上下左右瞅了瞅,扁唇呢喃道:“兰姐姐今日真好看,叫平阳都看傻眼了。兰姐姐,我们去后面玩耍去,好久没见你,我有很多体己的话想与你说。”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上对方,一路唧喳着往后厅走去。刘兰芝不好挣脱,只得由着她扯着。现在眼前确实还是那个傻乎乎好骗的平阳,可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她不再是自己可以掌控影响的了。
想到庆山王李思谏对父亲的叱责,刘兰芝心不觉冷了几分,都是眼前这蠢丫头害的。以前自己说甚么,她都会信。要不是出了前一阵子那事,逼得她不得不暂时离宫躲避保命。不过万幸的是,平阳这毛丫头究竟还是信她,完全隐瞒了那件事。但这她并不会感激,这是蠢丫头应当的。
同样的处境,凭甚么平阳生来就可以轻易拥有一切,而她和母亲却受尽了父亲妻妾庶出杂种甚至府中奴仆杂役的欺负,要不是她自小机灵趁一次偶然的机会扒住了吴皇后的粗腿,她与母亲现依旧过着那惨淡的日子。藉着自己在宫里得势的机会,她除去了刘府里所有的障碍。妾室生的那些孽子杂种被她害死的害死,卖青楼小馆的卖青楼小馆,他们附加在她身上的耻辱,她千百倍万倍索取回来了。
哼!那么多一肚子鬼心眼的贱蹄子狐媚子都一一被她整死了,养在深宫内院娇生惯养的公主又怎会是她的对手,且看她慢慢再次驯服这蠢丫头。
想着的工夫,两人已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里,平阳笑眯眯地将刘兰芝按坐到石凳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娇憨笑道:“回神了哦,喂,兰姐姐,你想甚么了?”说着,双肘托腮坐到刘兰芝对面。
平阳已让暗卫打探清楚:祁暮清正斜倚在凉亭后方的高树叉上乘凉打盹。从刘兰芝那个方向,正好瞧个仔细。平阳笑眯眼,嘟唇撒娇道:“兰姐姐,回话呀。想甚么了?”伸手拉了拉刘兰芝的手腕,刘兰芝一惊回了神,抬眼的瞬间撞进了一汪如幽的深潭星眸里,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下,霍地怦怦乱跳开来。
祁暮清冷僵着俊脸剑眉紧锁,瞥了眼凉亭里那抹让他心悸的明丽身影,一个纵身闪开。刘兰芝怔怔地愣在原地,这就是一见钟情嘛?他是谁?自己怎从未瞧过他,顺着那抹青影消失在墙头,刘兰芝眸光恢复平静。努力压抑住怦然乱跳的心,且解决了面前的蠢丫头再说。
平阳垂首嘴角弯了弯,还是爱上了。刘兰芝,你就等着心碎魂断吧。上一世的我也许你可以玩于股掌之上,这一世再无可能。抬首绽开甜笑道:“兰姐姐,你一直想甚么了?我都喊你小半天了,都不理我。亏得我来替你捧场。”
刘兰芝按耐住心烦,柔声开口道:“好公主,我方才看到枝头有个黄莺鸟儿。不觉多看了两眼…”
闻言,平阳赶紧勾首道:“哪里?在哪里?我也要看看!”
刘兰芝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蠢货!弯了弯唇,笑道:“不谈这个,平阳,我有事情要问你。”
平阳赶紧点头正身坐好,一副前世好孩子的模样,乖巧地看向刘兰芝。
“那个,顾良妃怎被封成皇后了。平阳,你忘了你母后是怎么死的?难道你要她的儿子做皇帝,庶子做了皇帝你还有命嘛?我一阵子不在你身边,就犯傻了。难道皇上那,你没去哭闹?…”
话匣子一开就没了完,刘兰芝仍当平阳是那十一二岁少不更事懵懂的娃儿来训导。这阵子被庆山王、父亲叱责的怨气一股脑地撒在了平阳身上。若是前世的平阳必手足失措低泣还不忘抚慰对方,可惜一切都不一样了,平阳垂首听着规劝更像是斥责的话语,都怪她呀,前世偏执地以为顾良妃害她母后容不得自己,才让此等贱妇有可趁之机。若不是为了以后的布局,此刻就想起身给这贱妇一巴掌,然后刀剐了她全家。
她的仇人不止这一个,刘运倡、祁暮清、慕容祺,包括末帝李思谏。手指甲嵌进肉里,平阳消去眼里的寒戾,暗掐了把大腿,顿时眼泪朦胧呜呜哭泣道:“兰姐姐,我也不想的。呜,可父皇这次不听我的。呜,据说还是庆山王叔与父皇提的,呜呜…我也不知道。”
平阳这突如其来的哭泣,弄懵了刘兰芝。之前的平阳最多呜咽抽搭,这一哭可如何是好?若不是碍于她是公主,真想拿个帕子堵住她的嘴。赶紧住口讨饶道歉,眼中不屑鄙夷不止,却不敢再稍有怠慢。
不错,平阳就是藉着庆山王李思谏那以退为进的折子,直接装乖巧无意露话给了她父皇。使得父皇当即龙颜大悦,顺着庆山王的坡下了驴。活该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比智谋论心计也许不及这些老家伙,可比耐心,她平阳有的是。
如今,她只是学着以上世的其人之道还於现世的其人之身,平阳委屈大声的哭泣果然招惹来了紫鹃她们,几个人像母鸡护崽般将平阳揽到身后。凡雁眉眼一挑,面色僵冷道:“刘家小姐,你与公主说甚么了?居然惹哭公主,你好大的狗胆。”
刘兰芝怔了下,面色白了白,这几个人她从未见过?是谁?是顾良妃还是皇帝安插的人,任何一方都由不得她得罪。只得咬唇忍气听着叱喝。
平阳将头埋在冬梅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抽搭着,等凡雁训得差不多了,才顶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兔子眼,小声委屈地哀泣道:“凡雁,呜,与兰姐姐无关。是我自己不好,不小心碰到了石桌角。兰姐姐,我累了,今日就先回去了。”说着,便由紫鹃搀扶着,郁闷落寞地往回走。
刘兰芝被训得面色红白发青,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平阳的话虽乱七八糟,可大概的意思她还是弄懂了,也就是说这蠢丫头在皇帝面前说话不顶用了,该死的。这该如何与父亲交代?想着,一会还要跟这已然无用的废物回宫朝晚侍奉伺候,更是恨得气不打一处来。纵是咬碎银牙,亦不解恨。
但平阳并不打算再养个白眼豺狼在身边,经过方才的一闹,相信刘兰芝已知道她再无利用价值,按照前世刘兰芝的行事风格,就该丢弃撇开。平阳摒退左右,只孤身顺着回廊慢悠悠走着,不时敛帕拭着泪,心碎难过的样子让见者皆不忍。
躲在暗处的祁暮清再也按耐不住疯乱狂舞的心,几个纵身在一个拐角处等着。前一刻笑得还像精灵般天真无邪,下一刻却又像惊吓得瑟瑟发抖的白兔。御花园水榭回廊上惊鸿飞裾的一瞥,刘府门前众人面前的华贵神圣不可侵犯,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祁暮清平生第一次正眼去看一个女孩,以看女人的眼光来看。他知道自己心动了,就像表哥慕容祺说得那样,不小心被月老的红线捆住的感觉。
平阳拭着泪,脚步略有不稳地走着。可这眼泪有真有假,真的是她总算看清了,所以她悔恨得此刻就想自裁了事。假的是她瞥到了那抹青衫的衣摆,因此她在做戏,平生第一次的独角戏。不知道是否可以蒙骗那心细如发的人,所以她只能半真半假地哭着,但想到上一世的哀伤痛苦,眼泪彻底决了堤。让她分不清是真还是假,文洛、文嫣,娘亲对不起你们。呜,都是我害了你们。
眼泪婆娑哭得喘不过气来,眼前雾蒙蒙一片,一个趔趄,本以为会摔倒却落进了个温暖的怀抱,熟悉了解到可怕的气息裹住了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平阳号啕大哭开,张嘴狠狠咬住对方的肩,咬出血味亦不松口,拼死的捶打发泄哭泣着。
祁暮清一怔,本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那狠命捶打的‘粉拳’,但在抓住的那一刻,却又颓然松手。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下还有几人比她尊贵。此刻却哭闹得和个孩儿般,罢了,直挺起腰杆由着她发泄怨怒。
紫鹃她们听到动静赶来时,却不由得惊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规矩地退了下去,只派多些人在外围守着,别让外人靠近。凡雁认出了此刻安抚心伤公主的少年郎,与紫鹃、冬梅互交换了眼神,并没有多言,只在暗处静静候着。
平阳哭累了,毫不客气地拿对方的衣袖拭泪抹涕,就算呕心也要呕心死这没心肝的人皮畜生。当众抹涕这等失仪之事放到前世的平阳身上,是万万做不来的。但这一世,她已然超脱了很多。人都咬了,不差这出。知道这家伙有严重的洁癖,既然报仇就从这点开始。
祁暮清抽了抽嘴角,努力忽视袖摆上的污渍浊物,担忧地看向平阳,冷然哑声道:“好些了没?”
平阳故作害怕地瞄了瞄他此刻僵冷的死鱼脸,低首含泪呐呐道:“对不起,弄脏你衣服…”说着,还咬唇做无辜可怜状,继续道:“我还咬了你,疼吗?要不要寻个人给你看看。”说着,担忧地小手上前想去察看。
祁暮清脸一红,顿时炸开。往后退了几步,粗声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还是笑好看!”抛下这句,一个纵身鹞子跃飞檐而去。
平阳眉眼倏地冷下来,低首敛帕嘴角冷嘲笑了笑,回身低唤道:“紫鹃,我口渴。”凡雁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见识过几次公主的翻脸功夫,现下越发的如火纯青了。
作为传道授业恩师的紫鹃眼角弯了弯,蹲身福礼娇笑道:“公主等着,这就好。”蒙在鼓里的秋月这才被放进来,迷迷糊糊地端着茶水,走近后凑耳低语道:“公主,茶来了。对了,刘兰芝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跟着我们回去。”
平阳端起茶盏,优雅地掀起茶盖吹了吹,轻语道:“这事交给花凤就好,走了,我乏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秋月丈二和尚摸不着脑门,但还是乖乖地跟在公主后面,收拾准备回宫。只要那刘兰芝不回来就行,哼!若是敢回来,她非让六宫的姊妹整死这坏女人。
平阳的玄凤马车很快离开刘府,扬长回宫而去。这时,花凤捧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刘府全家焚香跪地接旨。
“太后懿旨:刘氏贤女兰芝,品貌端正温淑恭让,现已及笄,哀家听闻尚无婚配,体恤其入宫多年克勤克俭,兢兢业业。特赐婚于庆山王世子李从让,两家商议后一月内选定良辰吉日成亲,不得有误。”
一道懿旨浇得刘兰芝来了个透心凉,原来宫侍暂时拦下她是这原因,别说回宫,就连这家她也别想待了。不必回宫服侍平阳那蠢丫头她求之不得,可嫁人…
想到凉亭的那抹心动犹在,郎君是谁还不知,却已…李从让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不务正业,吃喝嫖赌逞强斗狠,正经事一件不会。混帐事没一件少得了他。更要命的是:他妻妾成群,男女色皆好。若不是庆山王妃嫡出,老早被庆山王揍死了。
但刘府上下却开心得不得了,扒上庆山王这大粗腿,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刘运倡接旨时笑歪了嘴,现在他也算沾了边的皇亲国戚了。
第八回 初见
自打及笄礼回来后,平阳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多了,性格也活泼喜人了不少。与各宫各院的走动也勤快了些许。顾皇后打心眼里高兴,没事仍是三不五茬的过来坐坐,偶尔听得紫鹃的回禀后,方才察觉平阳真的长大了,是到了考虑择夫选婿的时候了。婚姻是迟早的事,与其晚了错过良缘,不若早些做打算的好。
想着,顾皇后言语间就微微透出了几分探询的意味,想吴妹只留下这么个宝贝疙瘩,关乎平阳终生的大事自然让顾皇后上了一百二十个心,打算若是这事是真的,便在与平阳商议后适时地提醒一下皇上。
平阳一听刷白了脸,眼泪瞬间溃堤,扑进顾皇后的怀里抽抽噎噎,只差指天起誓断无此事,更无此念想。拿脑袋猛蹭到顾皇后的怀里,撒娇道:“娘亲,你好狠的心肠。若平阳嫁了,便再也与娘亲见不得面了。呜,平阳一辈子赖着你,甩都别想甩我。平阳心里只有娘亲、父皇还有皇兄姊妹,断再放不下他人。”
闻言,顾皇后是哭不得笑不得,只连连抱哄道:“真一张利嘴。以后哪还敢提这事,好好好!一切随你的心意来,但记住娘亲一句话:看准的就要适时抓稳了。实际帝王之家反而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寻得真爱是难上加难,若真寻不得或嫁错了记得回娘家就好,且记下了。”
平阳抹泪点了点头,个中道理对于活过一次的她来说,真的不难懂,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回脸狠瞪了几眼多嘴的奴婢,倚到娘亲怀里不依不饶漫天撒娇开来。
紫鹃无辜地嘟了嘟嘴,全当没看见,她也就是这么一说嘛,谁知道皇后娘娘爱女如命,就这么上了心。
这厢,京城郊外祁府别院东宅书房里,慕容祺百无聊奈地趴在软榻上,看着桌案边对着幅画像兀自出神发愣已达两个时辰之久并不时呵呵傻笑的祁暮清,连连哀叹大呼受不了了。让他一情场浪子对着一感情傻子,真真要了他的老命。
连连抗议后无效,索性翻身坐起,双手环胸道:“喂,我说延之表弟,你我兄弟还有甚么话不能谈的。你就透漏一点点於我,让我也分享一二。”想着停下来搓了搓下巴,继续道:“要说李平阳那丫头今年才十三岁吧,正是青涩得酸枣年纪。青黄不接的,你说再养两年,一招将你血气少侠勾走我信,但现在就凭那没发育好的小身板…”
剩下的话消失在祁暮清怒气冲冲的眼神里,好吧,当他甚么也没说。慕容祺聪明地选择了闭嘴,穿鞋下榻夺过祁暮清手里的画像瞅了瞅,撇撇嘴,臭小子描绘得还真神似。
祁暮清护食般地夺回来,眸子危险地眯紧。慕容祺讪讪地做了个拿去不稀罕的手势,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小子,别是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呀。我不觉得李平阳那毛丫头是那么好收服的。好好好,随你随你。唉,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酒去。”
话没说完,又被瞪了两窟窿。慕容祺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地推门而去。掉入情网的都是不可理喻的傻子疯子。他还是喝自己的花酒去,免得一个不小心又吃了排头。家里这懒蛤蟆硬是想啃天鹅肉,这天鹅肉岂是人人可啃得的。他啃啃狐狸家雀肉就好,实在馋得慌时,最多啃啃黄莺,天鹅嘛,还是让她养成肥鹅再说。
想到这,蓦地想起品诗茶会那日无意瞎晃遇到的肉包子脸胖丫头,下意识地摸摸现在依旧隐隐作痛的屁股。唉,深宫内院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呀,就连毛丫头也不例外。
“旺财,咬死他,别松口。”身子一个激灵,抖去鸡皮疙瘩,挥开扇子潇洒阔步而去。
日子过得很快,八月满城桂花飘香,由于祁暮清有意无意的拖延,祁道泠索性留下来等秋闱巡猎结束再回蜀州去。此刻宫里无比热闹,众人皆在准备着七日后上林苑的皇家狩猎。
平阳这才发觉自己不会骑马,三天两头闹腾着花凤教她。若是先前花凤必满口答应,可不日前无意与人赌了约,花凤正忙着练箭,被缠烦后直接将平阳丢给了宫里禁军任职的哥哥花荣。
平阳倒也不恼,一直想与少时的花荣见上一面,机会来了,自然不会错过。笑眯眯地换好骑马装,梳了堕马髻,拉上四妹长宁几个弟妹一起去凑份子。紫鹃、凡雁四人只得哭笑不得地跟着,公主的玩性大,若阻碍了她反而会更加的不依不饶,索性由着她性子来了。
教公主骑马,花荣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让人备选了几匹矮脚牝马供公主皇子们驱驾。趁着人没来的工夫,花荣试骑着那几匹牝马溜达了几圈确定安全与否,纵使被同僚们笑得面色涨红也莫可奈何,谁让他妹妹当了公主的差事。
正在众人笑闹不已时,平阳一行人乘着软轿来了,不等通传,长宁急不可待地下了轿,越过行礼的众人,兴奋地跑了过来,等瞧清楚那几匹马时,顿时跺足娇嗔甩手往回边跑边喊道:“二姐,好破的马,谁选得这烂马,嗷,跟圆桌一般高,丢脸死了。我死都不要骑,丢脸死了,和骑只肥猪有何区别!呜,我还是回去找花凤玩去。”
一席抱怨,众人莫不绷紧面皮阖紧嘴巴努力忍笑,‘轰’地花荣的脸臊得通红,这下当真没脸了。
平阳掀帘出了轿,由紫鹃搀扶了往前走了几步,瞧清楚后笑道:“这刚刚好,长宁,你可会骑马?凡是哪有一蹴而就的?”
“啊,啊,我的好皇姐,莫念莫念,呜,你哪里像长我三岁的样子,呜呜,母后念完你又念,嗷,我听话便是,听话便是。”
甫满六岁的七皇弟李朝昊、同是五岁的九皇子李朝韵、巴山公主李从乐倒是很开心,拍手笑着往最矮的那三匹马冲去,宫侍们吓得赶紧后面跟上。这时候方才笑闹不已的众人才知道自己接了个无比苦的差事,教好便罢了,教不好脑袋都能掉了。也难怪花荣方才如此谨慎,恭敬地行完礼起身便打上往日十二分的精神各司其职了。
长宁嘟了嘟嘴,跟在后头选了匹个头高些的马,磨磨蹭蹭地爬了上去,拉拉缰绳蹬了蹬脚踏,牝马开始慢悠悠地围着栏杆跑了起来。惹得巴山他们一阵惊呼,上马的动作更加的快起来。李朝昊见姐姐骑得好,急得肥屁股直扭仍是坐不好。边上围着的宫侍只得伸手左右防挡着唯恐他们跌碰到哪,像捧蛋似的护着。
花荣皱了浓眉瞪着大眼看了会,实在看不过去了。几大步走过去,直接提溜起李朝昊的后颈,帮着他坐稳。也不吭声,只冷着脸蹲身示范了一下坐姿动作,李朝昊认真地学了一会,蓦地拉拉缰绳,马乖乖地跟在长宁的后面跑了起来。他得意地扭扭肥屁股,呵呵笑开。朝长宁扬了扬下巴,便按着方才师傅教的小心地驾驭着缰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巴山公主与九皇子也学会了,几个孩子骑在马上,笑得合不拢口。而教的过程中,花荣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错了也只皱眉瞪眼,然后再次重复规范动作。
明明是个粗莽汉子的外表,却出奇的细心。难怪日后能可以成为一位威震四方的将军,平阳温婉地立在那,看着弟妹们嬉戏笑闹。浑然忘了起初最想学骑马的人是她,正沉浸在往日的思绪里,花荣迈着流星大步走了过来,弓身行礼道:“公主殿下,您的马也早已备好了。可需下臣扶您上乘?”
平阳细细打量了番面前身形壮硕的莽汉,蓦地发现此刻的他还没有那遮面的虬胡,浓眉大眼高鼻厚薄适中的唇,五官棱角分明像刀斧劈刻的般,透着几分硬朗豪气。
想着,话没思量就脱口而出:“花统领,你今年多大了?”
话问出口,平阳自己都怔了下,碍于颜面只得故作无意状,噙着浅笑温婉地立在那,一副与之话家常的样子。殊不知此刻的平阳懊悔得想找个缝钻进去。
花荣愣了愣,垂首公事公办地拱手回禀道:“下臣虚长家妹一岁。”
十九岁已然做到禁卫军左统领的位置,确实不简单!平阳赞许地点点头,回身瞥了眼边上的紫鹃,紫鹃会意赶紧命人将先前备好的礼物捧上来。
“花凤在本宫身边当差,每每与本宫提及:花统领喜收集宝刀名剑,平日多受令妹的照顾。今日更叨扰难为花统领了,初次相见也无其他可送,本宫平日不喜刀剑兵器,就将这把父皇御赐的东岳国进贡的紫月弯刀赠与花统领。”
花荣懵了下本想推迟,平阳递了个眼色,长捧盒上的红丝绸被紫鹃适时抽去,露出半出鞘的锋利刀身来,阳光照射下刀身光流魅转,其色如虹。
顿时勾住了嗜刀剑如命的花荣,小心翼翼地提到手里,抽出刀身前后翻看了几回,越看越发地喜欢。兴致一来浑然忘了周遭,提刀运舞了几巡后越发地爱不释手起来。意浓未减地将刀收回入鞘,拱手回礼道:“下臣多谢公主赏赐!”
“宝刀不致蒙尘,本宫谢花统领才是。”说完,平阳由着紫鹃的搀扶,往不远处栓着的正无聊拿前蹄刨地的赤棕色牝马走去。
看公主背对着他们,几个眼酸花荣得了宝刀的同僚损党挤过来,互相推挤了一番,其中胆大些的家伙,凑身压低嗓门调笑道:“宝刀赠英雄,美人配统领。兄弟,好福气呀。喂喂,你们谁听说平阳公主没事送人礼物的?只是教导骑马,就如此厚礼…”
正想抬脸驳斥时,却发现边上不远处的宫婢侍仆太监们亦捂嘴朝他偷笑,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