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瑜又觉得难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次将啤酒拿了过来。啤酒灌进喉咙的一瞬,那股爽快的感觉直窜脑门,似乎真能麻痹那颗隐隐作痛的心。
只要程知瑜不再乱说话,钟厉铭也不管束她。夜风阵阵,他将手支在藤椅的扶手上,目光飘渺地遥望那片闪闪烁烁的灯火。
最后一罐啤酒是从钟厉铭手中抢来的,程知瑜已经有几分醉意,拿着啤酒的手也是哆哆嗦嗦的。
钟厉铭从来不知道她也有酒瘾,他看着她脚下那几个空罐子,皱着眉头说:“你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当心受不了。”
他们在天台待到凌晨才下楼,程知瑜的酒气刚刚上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虽没有完醉,但也没剩多少分清醒,钟厉铭想抱她的时候,她差点就往他身上踹过去。
幸好钟厉铭身手敏捷,一手就握住了她的脚踝,堪堪地躲过她的突袭。他用力捏了下她的脸颊,疼得她刚上脑的酒意也消退不少。眼见她捂住脸颊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才再度将她抱起。
双腿突然腾空,程知瑜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攀着他的手胡乱地抓住后颈,勒得他呼吸困难。他将她的臀往上托了下,低声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楼梯间漆黑一片,钟厉铭只顾得抱紧她,因而没有开灯。她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个劲地将他箍紧,把脸严严实实地藏在他的胸膛里。她的头发轻轻地扫过他的手臂,他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问她:“哪个是你的房间?”
程知瑜很努力地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实在辨别,最后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耐心地问了几遍,钟厉铭才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他一边走她就一边挂在自己身上发出很低很软的哼叫,他探了下她的额头,说:“是不是很难受?”
贴在他胸膛的那颗脑袋轻轻地晃了下,似是点头的动作,也似是摇头的动作。走到她的房间,将灯打开以后才发现她连床也未曾铺好。
太久没有人居住,房间里有一股闷气。钟厉铭原本打算把她放下来,然后打开窗户透透气,不料她揪住自己的衣服不肯撤手,有种小孩子抢玩具的蛮横架势。他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她一起去将窗户打开。
程知瑜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钟厉铭垂眼与她对视了三两秒,接着放缓语速问她:“被子和枕头放在什么地方?”
他的唇一张一合的,程知瑜苦思了好半晌,才指了指柜子的上层。
“你先下来好吗?我帮你铺床。”钟厉铭将她抱到飘窗上,语气温和地跟她商量。
犹豫了三两秒,程知瑜才松手,但不到半秒,她又拽回他的衣角。
钟厉铭没有见过她如此痴缠的一面,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跟她说话时的语气越发的温柔,“又怎么了?”
程知瑜不说话,继续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他不由得发笑,说:“我先帮你铺床,铺好以后马上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床铺仍然被隔尘的格子布盖着,程知瑜看看那方又看看钟厉铭,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铺床的过程,钟厉铭都是手忙脚乱的,他已经很多年不需要自己动手铺床,这些事做起来十分不顺手。刚把蚊帐挂上去,程知瑜就轻飘飘地跃下飘窗,他顿住手中的动作,问她:“你去哪里?”
听见他的声音,程知瑜回头很认真地跟他交代,“我想上厕所。”
程知瑜从浴室里出来,钟厉铭才把枕头塞进枕头套里。她踉跄了两步就顺势摔倒在床上,卷着那薄被傻乎乎地翻了个身。他恰好跪坐在床上,她随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刚才程知瑜应该笨手笨脚地洗漱过了,她那衣服的前襟被水打湿了一大片,钟厉铭让她去把衣服给换了,她不肯,他又得去哄她。
将脸往他腰侧蹭了蹭,程知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无理地要求,“你帮我换。”
第六十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拨开覆在她耳际的长发,钟厉铭俯身跟她说:“你醉糊涂了吧?我现在脱掉你的衣服就不会给你穿上了。”
程知瑜连眼皮都没有掀开,她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钟厉铭不是没有给她换过衣服,但她主动要求自己换还是第一次。程知瑜的手很凉,钟厉铭却浑身燥热,他试图掰开那条环在自己自己腰间的手,他刚把她挥开,她又重新抱回去。
“你要走了吗?”程知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那声音绵软又轻柔,钟厉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家的茱莉,它向自己讨猫粮的时候也是发出这样的声音。他知道她肯定是醉了,不然她不会这样不设防地靠近自己。
“不走。”他顺着她的头发,柔声应她。
在内心挣扎片刻后,钟厉铭才决定替她把那衣服换下来。那行李箱的拉链开了一半,他随意抽了一件出来,扶着她靠在床头的软包上。
当钟厉铭要掀起她衣服下摆的时候,程知瑜却把自己的身体往前倾,被抽掉骨头似的伏在他身上,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右肩,手绕到他后背抱着他。
钟厉铭一头雾水,厚实的手掌还贴在她的腰间,问她:“你又怎么了?”
“我害羞。”程知瑜蹭着他的肩,说话的时候也不利索。
额间也沁出了薄汗,钟厉铭将她的身体拉直,尽量避免与她接触。他觉得喉咙发紧,脸部线条僵硬非常,盯了她半瞬才说:“你这是在引诱我,还是故意要折磨我?”
程知瑜无辜地朝他眨眼,那醉态实在让人生气又无奈。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钟厉铭的手机突然响了。刚才他吩咐下属把自己的行李送到这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他瞥了眼屏幕确认来电的人,接着就切断响铃,拉过被子随意覆盖在她腿上便往外走。
将行李提到房间,钟厉铭发现程知瑜仍旧保持着他出去前的姿势,她的视线一直放在房门的方向,在他出现的瞬间,她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他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染湿大片,空调的冷风让它吹干了不少,他向来讲究卫生,能忍到此时此刻也算是极限了。他翻出换洗的衣服,然后对床上的人说:“过来。”
听了他的话,程知瑜慢吞吞地爬到床边。他又将她抱起,“你身上也黏搭搭的,再洗一次澡。”
程知瑜没有什么力气,钟厉铭刚把她抱起,她又整个人懒到他身上。
为了不让失控的事情发生,钟厉铭没有跟她一起洗澡。他调好水温,原本想让她自己洗澡。不料刚放手她险些滑进浴缸里。他没有办法,只能大致地给她清洗了一遍。起初她还挺配合的,但后来却开始发酒疯,他只得陪着她在浴室里折腾。
衣服和裤子都被溅湿,钟厉铭抬手拭去脸上的泡沫,然后用浴巾将她不着寸丝的身体包裹起来,放到盥洗台上。为了不让空调从门缝里渗进,他还特地将浴室的门关紧,将睡衣递给她,交代她赶紧穿上以后他便开始脱掉身上那套湿漉漉的衣服。
钟厉铭也是草草地洗完就完事了,他套上裤子,一身清爽地过去刮程知瑜的鼻子,“小醉猫,你看够了没?”
刚才洗澡的时候,程知瑜时不时就往他那边瞄。被他逮住了三两次,她连半分的羞怯都没有表露,还傻乎乎地看着他笑。
他们能安安静静地躺到床上已经是大半夜以后的事情了。程知瑜不但没有倦色,反而是精神奕奕的,她总是在被窝里翻身,好几次都撞到了身边的人。
陪着她闹了这么久,钟厉铭罕见地觉得疲累。她一直乱动,他即将入睡又被她吵醒。到了后来,他终于忍不住,猛地把她抓到自己跟前,紧紧地圈住。
程知瑜又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地躺着。她没有枕着枕头,脑袋缩在他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此时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微微磕眼的样子。光线不足,程知瑜看得不真切,于是伸手去摸他的脸。
微凉的指尖轻轻缓缓地滑过自己的脸,钟厉铭倏地睁开眼睛,动了动薄唇,说:“干嘛?”
手却仍旧在他的唇眼之间穿梭,程知瑜没有应声,心里却觉得这个男人陌生得很。
在记忆里,每次在天台看星星,她总是会乘着凉风靠着小藤椅睡着,她的爸爸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抱回房间,然后给自己盖好被子,最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并把房门关上。躺在身旁的这个男人,今晚居然也为自己做了同样的事情,把抱着自己穿过那道昏昏暗暗的楼梯,替自己铺好那张乱七八糟的床,给她洗澡的时候还由着自己把满手的泡沫都沾到他脸上,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种心安的感觉,安稳得让她借着那几分醉意,便沉溺在他细细编织的温柔网中。
程知瑜的醉态,钟厉铭也没见过几次。想起她上次醉酒,她也是这样目光迷离的盯着自己,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他总觉得她只有在醉意勃发时才会释放自己的真实情感,不然她上次就不会在床上那样恣意地哭闹。
钟厉铭的思绪飘得很远,那时应该是许宥谦逼着她回宋家,她不想面对宋家的人,同时也忌惮自己,因而只能在这两难的境地下过日子。她应该压抑了很久,想起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的胸腔中翻滚这各样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还有那无从说起的愧疚。
当程知瑜摸着他的唇瓣时,他的舌头毫无预兆地在她指腹上绕了一圈。她像是被烫着一样,立即将手抽回,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钟厉铭亲了亲她的脸颊。趁着她还存着几分醉意,他沉着气问她,“知瑜,你怎么跟许宥谦认识的?”
起初程知瑜总是摇头,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肯说。钟厉铭很耐心地诱哄她,最后还是逼她说出了一个名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再问了一遍,“你说的是谁?”
程知瑜往他胸膛靠了些许,声音糯软地“嗯”了一声就闭上眼睛。
醉酒加上睡眠不足,程知瑜醒来的时候浑身都不对劲,头疼得似乎有锥子在里头敲打,胃里似乎翻起了巨浪,那舌头又干又涩,动一动也觉得难受不已。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却发现自己正动作亲昵地抱着钟厉铭,两人贴得几乎没有了缝隙。
钟厉铭是醒着的,他应该没有睡好,眼底那片乌青有点明显。他们四目相对,最后还是他主动开口:“要起床了没?”
闻言,程知瑜体内的某个开关似乎被开启,随后动作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撑着床铺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在隐隐作痛,这肯定是被他占据了过多的床位以致自己无法转身所留下的后遗症,她回头看着他,问:“你昨晚怎么不酒店?”
“我本来想回去的,你是让我留下来的。”钟厉铭声音平平地说,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酒醒了,这脸说变就变,得心应手得像变脸大师。
脑海里一片混沌,程知瑜苦思了片刻,她不仅忘记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记忆出现断片,她只记得他们一起在天台喝啤酒,再往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睡觉之前,钟厉铭连窗户都没有关,外头吹进微凉的晨风,粉色的窗帘被吹起又落下。程知瑜去把空调关掉,随后责备他,“浪费资源!”
昨晚单是照顾她就已经让钟厉铭手忙脚乱的,他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检查窗户是否被关上这种小问题。将被子拨到一边,他也起床,先她一步走进浴室。
房间里乱成一团,程知瑜随意将头发挽起就开始收拾。没收拾多久,钟厉铭就从浴室里出来,顺便就放满脏衣服的洗衣篮放到门口。从床上掉落的枕头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他经过的时候又将它放回床上,并且拉正了那床歪扭的被单,以免它拖到地上。
程知瑜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最近他们的关系实在是暧昧得有点失控,今天醒来时候,她居然是窝在他的胸口,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腰间,亲昵得彷如一对早已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而他现在的这番举动,更是引得她讶异。
不知不觉间,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貌似已经走下了神坛,再不是从前那副遥不可攀的模样。
留意到她那变幻莫测的表情 ,钟厉铭过去拍了下她的脸,问:“发什么呆,头很疼吗?”
那高大的身躯几近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程知瑜略带局促地躲开他的触碰,丢下一句“我没事”就躲进了浴室。
他们在临高留了两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钟厉铭独自在附近闲逛,而程知瑜则忙着看望她以前的老同学。
离开临高的前一个晚上,钟厉铭闲着无聊,于是半是商量半是强迫地带着她到附近新开业的商场逛街。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碰见了程军的儿子程家明。他恰好带着妻儿到商场购置衣饰,看到程知瑜也有几分惊讶。
当程家明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放到钟厉铭身上时,程知瑜窘迫得不行,只能稍稍与钟厉铭拉开些许距离,说:“这是我的朋友,姓钟。”
经她的提示,程家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见过钟卓铭几次,倒从来没有见过钟厉铭,因而马上示好,“钟先生,久仰久仰。”
钟厉铭跟他握了下手,脸上倒露出一抹笑容,“幸会。”
程家明的儿子还记得程知瑜,看到她以后就把小小的身体往她那方倾。程家明笑着将孩子交到她手里,她乐呵呵地接过来,逗了他片刻才恋恋不舍地将他送回程家明的怀里。
因为这番偶遇,程知瑜在逛街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他们在商场里百无聊赖地绕了一圈,最后什么东西都没买就回家了。刚进家门,她就语气不善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料到她居然为这件事耿耿于怀,钟厉铭坐到长沙发上,没有解释。
他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更是让程知瑜生气,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说:“你肯定是故意的!”
面对她那突如其来的袭击,钟厉铭反射性地钳住她的手臂。她丝毫没有防备,因而他只是稍稍使力,她已经被推倒在松软的沙发上。脑袋还因那下震动而微微晕眩,他的身体已经覆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把她压着。
裙摆被卷到大腿上,钟厉铭扫过她那片雪白的肌肤,目光一点一点地灼热起来。程知瑜后悔不已,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钟厉铭不让她如愿,他按住她的肩头,犹豫了三两秒,随后就俯身吻住了她的唇。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他的动作竟然出奇地轻柔,程知瑜似乎被他慑住,一时间居然沉溺其中,待他将舌头窜进自己的口中,她才猛地抵住他的胸膛。
“知瑜…”钟厉铭在她的肩头乱蹭,声音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间,他的手悄然地往下,摸索着她胸前的那片娇软,程知瑜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不要…”
钟厉铭重重地在她肩头咬了一下,疼得她大大地抽了一口气。他满意地笑了一声,哑着声音说:“疼吗?我比你更疼。”
程知瑜瑟缩着肩膀,脸上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他叹气,最后拉着她坐起来,“那晚我真不应该放过你的。”
她的脸一红,甩开他的手走回了房间。
第六十八六章
第六十八章
钟厉铭与程知瑜在临高的机场分开,他乘坐飞机回棠海市,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客厅内灯火通明,钟卓铭还在看球赛,他看得入迷,直至钟厉铭走近才察觉到客厅内还有第二人。他瞥见钟厉铭手中的行李,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钟厉铭脸无表情地点头。
虽然钟厉铭神色自若,但钟卓铭猜到他的心情也说不上很好,因而没有追问他跟程知瑜的事情,只说:“看球赛不?今晚的战况很激烈。”
在临高过得太过闲适,钟厉铭没有倦意,于是也坐到沙发上。他对足球没有特殊的偏好,或者说,他对任何人和事都会把握好量度,不希望过分执迷和沉迷。而事实上,总有人让他破戒,有时候他也觉得疑惑,到底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非她不爱。
电视里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和观众热血沸腾的欢呼,钟厉铭丝毫不被那赛场所影响,思绪完全被远在他方的女人所占据。她应该差不多下机了,他将手机拿出来,依照她的习惯,她肯定会发短信报个平安的。
球赛将近结束,钟厉铭的手机终于响起了短促的提示音。他原本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但发现有新短信那瞬却坐直了身体。
那番动静引起了钟卓铭的注意,刚才任自己怎么激动钟厉铭也是目光游离地盯着电视机,现在居然拿着手机坐起来,脸部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他有点好奇,便凑过去看看手机里有什么内容让自家大哥喜色难掩。
手机屏幕显示着短信界面,钟卓铭在上方看到程知瑜的名字。至于短信的内容,他还没来得及看,钟厉铭已经开口:“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八卦?”
手机被抛到沙发的另一端,钟卓铭更是好奇,他看见钟厉铭脸上并无愠色,于是壮着胆伸长手臂,又把手机拣了回来。
这是钟厉铭的私人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钟卓铭连忙打开短信,里面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已达。钟卓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有高兴?”钟厉铭枕着小臂,难得有好心情跟他瞎扯。
将手机举到他面前,钟卓铭跟他说:“你自己看看。”
角度虽不明显,但嘴角确实微微上扬,钟厉铭挥开他的手,说:“看你的球赛吧。”
“这‘已达’也能让你乐半天,哥你已经没有要求了。我以为那条短信就算不是‘爱你’,至少也得是‘想你’吧。”钟卓铭说。
手机被攥得微微发烫,钟厉铭将它拿在手中翻转,“别说是爱我,就算是想我,她也从来没有说过。”
想起程知瑜曾经一脸认真地告知自己,她不喜欢自家大哥,钟卓铭不紧乐呵呵地笑了,“哥,她真没有那么铁石心肠的。她是女孩子,要慢慢哄,别用你那些急功近利的手段来对付她。”
“我还不够耐心?”钟厉铭用陈述的语气问他。
钟卓铭竖着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你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知瑜不也是怕你怕得要命吗?你接送她上了整整两个月的补习班,她才跟你亲近了一点。”
经钟卓铭说起,钟厉铭也想起这件事。程知瑜在临高上初中,上高中的时候转到了棠海市最好的一所。她的成绩虽好,但小城镇和大城市的教学方式始终有着差距。起初,她并不适应这样的转变,因此成绩一落千丈。
钟家很看重孩子们的学业,钟志森得知以后请了家庭老师给她补习,她不喜欢这样一对一的教学方式,上了几节课就不想再继续,最后便到学校附近的家教中心补习。
起初几次,其实是家里的司机负责接送的。后来钟厉铭主动接受了这个任务,每周都载她去家教中心。
程知瑜很喜欢窝在花房前的小摇椅上看书,钟厉铭的房间恰好对着花房的位置,他经常拉开窗帘便可以看到她安安静静地翻着书页。他知道她喜欢某本杂志的一个栏目,叫“爸爸妈妈的耳朵”,他很多次都碰见她在读这个栏目,然后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有那么的几秒,钟厉铭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少有这般同情心泛滥的时刻,过后回想,连自己也感到惊奇。
或许是觉得这女孩子特别招人心疼,钟厉铭也对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保护欲。他常去的健身会所恰好在家教中心附近,而他们的活动时间又恰好吻合,于是他便载她一同前往。
尽管到家教中心补习,程知瑜也爱穿校服。其实钟厉铭最喜欢她穿校服时的样子,简单的白衬衣及膝裙,齐刘海又扎着马尾,纯洁得让人不忍玷污。那时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站在自己身边越发显得她娇小柔弱,给人一种亟需悉心看护的感觉。她跟美芝不一样,美芝自小就独立又好胜,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从某种意义来说,程知瑜倒更像是自己的妹妹。
那时程知瑜跟他确实不亲近,但害怕还算不上。而事实上,程知瑜还是挺依靠自己的,她的心思并不复杂,发现自己对她没有恶意,她便会示好。这点茱莉跟她也很像,与陌生人接近之前,她俩都会非常警觉,直至确认对方没有使坏的意图才会慢慢放下戒心。她已经失去了最坚实的依靠,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的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依靠自己,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从他当着她的面跟曾莉宁翻面以后,她才真正地害怕自己。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母子吵架,她夹在中间,同时又是引起不和的导火线,每次都不知所措到极点。
父亲病逝的时候,凭钟厉铭的自控能力肯定能压制好那点情绪,但他却故意放任自己,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或许那种事情迟早会发生,只是欠一个契机罢了。自那天起,程知瑜对他已经不是害怕,而是恐惧。
钟厉铭毫不费力就能把她制伏,又或者说,她根本无从反抗。曾莉宁向来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她太缺少爱护和关怀,而曾莉宁给她的正是她渴望和所需的。在她的心底,曾莉宁的地位同样是无可替代的。她不愿曾莉宁因自己而左右为难,更不愿他们母子再度因自己而产生矛盾。他早已摸透了她的顾虑,就算千般不愿,她也只能逆来顺受。不可否认,他确实是恃强凌弱,欺负她无依无靠又求助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