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看程知瑜的神情,钟厉铭猜不透她到底有没有把钟卓铭的玩笑放在心上,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如以前的冷漠,但也说不上亲昵,他一心想靠近,不过又怕逼得她太紧。
或许是因为钟厉铭近来的表现太好,曾莉宁对他跟程知瑜的事情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她有意将空间留给他们,于是将遥控器放到茶几上,准备离座。
曾莉宁正要动身,钟厉铭却把她叫住,“妈,你明天到医院复诊还是让吴医生过来?”
“到医院,我前天已经预约好了。”曾莉宁说。看到钟厉铭略有所思的表情,她问他,“你有事吗?”
钟厉铭抬了一下头,说:“明天去医院的时候把她也带上。”
客厅里就三个人,程知瑜很快就意识到钟厉铭所说的“她”是指自己。她歪歪扭扭地倚在沙发上,此时转过脸看他,“去干嘛?”
他不回答程知瑜,继续跟曾莉宁说:“她最近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带她去做个检查吧。”
经他这么一说,曾莉宁也觉得程知瑜近来确实精神不振。她眉头皱起,说:“知瑜,那你明早就和我一起出门。”
程知瑜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很无辜地说:“我没事,我只是没睡好而已。”
钟厉铭不听她的辩解,他沉吟了下,接着问曾莉宁:“那位跟你很熟的张医生明天值班吗?如果不值班的话,帮我约她一下。”
曾莉宁愣了三两秒,接着把视线放到程知瑜的小腹上,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程知瑜记得那位张医生,她正是多年以前给自己开过避孕药的妇科医生。那时曾莉宁担心药房出售的避孕药有过大的副作用,于是便带着她上医院。她的胸口有点发闷,沉默片刻才说:“我不去。”
钟厉铭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程知瑜,最后还是曾莉宁说服了她。钟家人向来定期做全身检查,程知瑜随她的舅舅回了宁昌,倒是缺席了今年的体检。曾莉宁之所以能够在早期发现身体癌变,完全是得益于这个习惯,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全身检查。
曾莉宁这般语重心长的劝说,程知瑜不可能拒绝。她答应的时候一脸不情愿,坐了一会儿回房间休息。钟厉铭正要追上去,不过却被曾莉宁阻止了。
翌日上午,钟厉铭本来有两个会议需要主持。他担心程知瑜闹别扭,因而将其中一个会议押后,在她们出发前赶回大宅,亲自接她们到医院。
钟厉铭陪着她去体检科,程知瑜一路都给他好脸色。抽完血以后,钟厉铭到楼下给她买早餐。做了几项检查,程知瑜饿得双腿发软,当他将豆浆和面包递过来,她便毫不犹豫地接了。
完成所有的检查项时,程知瑜累得一动不动地坐在科室前的椅子。钟厉铭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托着她的手臂,低头研究那个抽血时留下的针口。
到妇产科找张医生的时候,程知瑜坚决不让钟厉铭跟随。他尾随她进了电梯,她忍不住说:“你别跟着我行吗?”
钟厉铭脸无表情,他一手搂着她的肩,说:“为什么不能跟?”
电梯门恰好打开,程知瑜先他一步出去,边走边说:“你一个大男人来妇产科做什么!”
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一个男人扶着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女人从科室里面出来。程知瑜回头就看到钟厉铭正微微地勾起嘴角,她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与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曾莉宁恰好在这个时候给钟厉铭打电话。得知他们已经去找张医生,她很快就到妇产科与他们回合。
曾莉宁刚到,程知瑜马上就向她告状。她自然是护着程知瑜,二话不说就把钟厉铭赶走了。
张医生已经将近退休的年龄,看上去慈目善眉的,程知瑜对她虽有好感,但却不喜欢到她的办公室,因为这里总会让她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
那份化验单已经交到张医生手上,她细细地解读,随后才告诉程知瑜:“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但你平时还是要多点注意,有些很隐性的小问题可能会演变成大疾病的。”
程知瑜唯唯诺诺地点头。
说完了检查结果,张医生倒是随和地与曾莉宁闲话家常,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程知瑜身上,她跟曾莉宁说:“这两个孩子在一起都有好几年了,应该安定下来了。这次过来做妇检,是准备要小宝宝了吧?”
“都随缘吧,做夫妻要讲缘分,强求不来。”曾莉宁虽有几分期盼之意,但也只是这样说。她顿了顿,又补充,“要是能看到钟家有后,那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第五十九第章
第五十九章
人到了曾莉宁那个年纪,想拥有的东西已是正在拥有,又或者曾经拥有,除了渴望子女成家立业然后抱抱孙子就别无所求。
那晚程知瑜就把曾莉宁的大致意思转达给钟厉铭,她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那个正在翻着文件的男人。
钟厉铭正看得入神,听见她的话,他隔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这话是说给你听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程知瑜说。
床头柜上摊放着几份资料,程知瑜过去将它们摆好,之后用手机将它们压着。她发现他最近真的越来越随便了,无论是要紧还是不要紧的文件都敢在她这儿乱放。
钟厉铭抬头看向她,“你不给我生孩子,我妈怎么有孙子抱?”
程知瑜倚在床头柜旁,她与他对视,说:“愿意帮你生孩子的人那么多,不一定要是我。”
他干脆将文件抛到床边,坐直腰杆跟她说:“如果我一定要你呢?”
她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借故走开,“我去热牛奶,你喝不喝?”
“不喝。”他回答。
钟厉铭知道她在逃避,他也不逼她,由着她往外走。她将门房掩上,之后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但三两分钟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寻着铃声,钟厉铭伸手将手机拿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就接起来。
那头的人大大地迟疑了一下,三两秒后才传来声音:“原来被程知瑜管得这么严,就算接个电话也得向你请示。”
钟厉铭皱着眉头将手机递到眼前,他和程知瑜的手机是同一个品牌同一个型号,就连颜色都是一样的,现在细看,他才发现这手机并不是自己的。
对于许宥谦那意味深长的调笑,钟厉铭没有多作解释,他只问:“什么事?”
“事确实有,可是我比较想跟你的小心肝说。”许宥谦很不正经地说。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找她麻烦。”钟厉铭大概能猜到他找程知瑜事为了什么事情,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随后慢悠悠地说,“况且,你想要的东西不在她手上。”
许宥谦轻笑了下,但说话时声音却分外阴冷,“钟少真会忽悠人,我想要的东西只是将会不在她手上,而不是已经不在她手上。”
“有区别吗?”钟厉铭将文件放到一边,接着说,“别白费心思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填补自己捅出来那个大窟窿吧,不然宋氏还没倒下,你的天际集团就先它一步垮掉。”
强行按捺着怒火,许宥谦的声音稳得没有一点儿的起伏,“如果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宋氏早就在我手上了。”
“你的运气不好而已。”钟厉铭走到窗边,一手将那两层窗帘拉开。院子里的灯光星星点点,灯柱的倒影被拉得很长,隔着一面玻璃,他看着外面那个静悄悄的世界。
这几年来,钟、宋两家的往来虽不如以前密切,但仍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很清楚宋启松和许宥谦表面上并不恶交,天际集团成立之初,宋启松也替这个继子打通了不少关系。可惜,无论关系怎么亲密也好,宋启松仍旧不会把股份转到他名下。
据钟厉铭所知,宋启松名下的股份,他的亲生长子将获得一半,他的兄弟共获得三成,而程知瑜则获得两成,许宥谦虽然没有分得宋氏股份,但宋启松的房产存款等他倒能分一杯羹。
钟厉铭曾经遣人通过某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向宋启松的律师了解过那份遗嘱的细节问题。他知道宋启松两度修改遗嘱,按照之前的分配方式,宋启松的长子可以获得七成的股份,而余下的三成,仍然是由宋启松的兄弟获得。
或许许宥谦早已得知遗嘱内容,他的野心非同寻常,他肯定会设法扭转这个局面。钟厉铭能看出来,程知瑜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利用她来分薄宋知瑾的股权。宋启松留给自己兄弟那三成股份,许宥谦想得到简直是易如反掌,但宋知瑾那七成,他根本无法染指,因为前任的宋太太是城东大户,钱权兼备,宋知瑾虽无心恋商,但不会轻易将手中的股份转移,更不会随便地让他得逞。
钟厉铭很快就知晓许宥谦暗地里搞的小动作,他曾多次暗示许宥谦收手。许宥谦行事向来急功近利,他并不把钟厉铭的警告放在眼内,从而导致他手头上还几个大客户都不约而同地中止与天际集团的项目。
许宥谦三番四次地唆摆程知瑜,虽然他有心防备,但仍旧被许宥谦得逞。直至被许宥谦道破,他才知道她早已被许宥谦捏着七寸。钟厉铭震惊又愤怒,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件事的缘由,程知瑜趁机离开棠海市,决意与自己断绝往来。
许宥谦不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钟厉铭知道宋氏的衰败跟许宥谦脱不了关系,他应该有份狙击宋氏,甚至整个计划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只有宋氏出现这样空前的危机,宋启松才会病急乱投医,妄求通过程知瑜得到钟氏的扶助。
“运气?”许宥谦冷冷地重复着,“这跟运气无关。我这辈子最不应该的事,就是一而再地把筹码压在程知瑜身上。”
方璇的死其实是宋启松一手造成的,他对程知瑜一直存有歉意。许宥谦肯定会利用这点大做文章,若程知瑜受制于他,他必然有法子让宋启松心甘情愿地将名下的股份留给她。
让许宥谦始料未及的是,程知瑜根本不肯就范。一来,她不觊觎宋家的财产,同时也避宋家人如蛇蝎;二来,她对钟厉铭的畏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她就算忌惮他,但也不敢背叛钟厉铭。
到了后来,宋启松的病情日益加重,许宥谦按捺不了,于是亲自向钟厉铭揭发他跟程知瑜那段不齿的关系。他原以为钟厉铭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待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向自己屈服。
奈何事态的发展永远脱离许宥谦的掌控,他没有料到程知瑜这样软性子的人也有如此极端的一面。看着她一脸决绝地驾车冲出去,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她的意图,原以为她必死无疑,但最终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却成了钟厉铭,而她却只是受到轻微的脑震荡。得知钟厉铭已是情根深种,他很快便计上心头,从而果断地改变策略,重新作出新一轮的部署。
那场车祸的消息是许宥谦告诉宋启松的,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意让宋启松了解钟厉铭和程知瑜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密。往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则通过层出不穷的方式将这个信息传递给宋启松,以便他重新衡量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那惊人的价值。
最终宋启松仍是不负许宥谦所望,他将自己名下的两成股份留给程知瑜,这就意味着他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得知这部分的股份。许宥谦长年累月地市场上吸纳宋氏的股票,早已持有数量可观的股份,现今加上程知瑜和宋启松那两个窝囊弟弟手中那部分股权,他基本上就能成为宋氏最大的股东。
尽管宋氏被狙击得岌岌可危,但许宥谦一点也不担心。宋氏有部分股份在程知瑜手中,钟厉铭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待钟厉铭将宋氏救回来,他才慢慢逼程知瑜将那部分的股权交出来。当然,就算被钟厉铭看穿自己的阴谋,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他也毫无担心。程知瑜一旦放弃继承,邵清和宋氏兄弟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它抢到手中,到时候他同样可以坐享渔人之利。
“输得心服口服吗?连女人都利用,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钟厉铭说。
“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让宋知瑾出手。”许宥谦愤恨不已。宋知谨出了名是逍遥闲人,许宥谦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同意接管程知瑜手上的两成股份。
钟厉铭单手叉腰,不耐烦地问:“你这次又想拿什么威胁她?”
许宥谦沉默了半秒,随后才略有深意地说:“我无意间发现那老家伙留下了一样有用的东西,那是一盒你也会感兴趣的影带。”
钟厉铭嗤笑,“无意间?”
许宥谦没有反驳,继续说:“我想,你肯定很早就知道了,不然你对程知瑜就不会这样又爱又恨,但又欲罢不能。”
话说得这样含蓄,钟厉铭却很快领会其中的意思,那盒影带肯定跟宋启松和曾莉宁有关。手背的青筋跳了两下,他顿了片刻才语气淡淡地开口:“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威胁她。我上次之所以不追究,只是看在美芝的份上,我知道你跟她已经在美国登记。如果你再敢乱来,我就不介意没有了你这个妹夫。”
“你也不敢追究不是吗?你要把事情闹大,受害最深的人肯定是你的小心肝。”许宥谦虽然出言挑衅,但内心还是十分忌惮钟厉铭。他对付自己向来都是借力打力,从来未曾真正出手,若他真要出手,以他的势力和手段,许宥谦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分胜算。
钟厉铭不再多言,率先切断通话。他捏着微微发烫的手机,他的眉头松开了又再度皱起,最后只是删除了那条来电记录。
第十六十章
第六十章
那通电话让钟厉铭有点烦躁,在窗边站了好几分钟仍未等到程知瑜回来,他将窗帘拉上,接着到楼下找他。
走到楼梯转角处,钟厉铭便看到程知瑜正站在沙发靠背后方跟钟卓铭聊天,她还拿着一杯剩下小半的牛奶,明显是喝不完的状态。他的脚步声虽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钟卓铭摊坐在沙发,一条腿很不雅地搭在茶几上。听见楼梯那方有动静,他转头,接着便看到穿着睡衣的钟厉铭。他将腿放在,说:“哥,忙完了吗?”
钟厉铭很顺手地拥着程知瑜,随口“嗯”了一声。
程知瑜挣了下,说:“我要把杯子拿进厨房。”
犹豫了半秒,钟厉铭松了手。程知瑜将那杯喝剩的牛奶放进厨房,出来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已经聊得很兴起。钟卓铭刚才跟她说,他出国的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做的准备也全部做好,即将出发了,他却有了将出国计划押后的念头。她笑他婆妈,他倒很唏嘘地说,以前总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现在要出远门了,突然就希望每天都能回家看看。
当时程知瑜笑了笑,说:“要是阿姨知道你变得这么懂事的话,她肯定很欣慰。”
今晚钟卓铭很落寞,他灌了口啤酒,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妈就拜托你了。她身体不好,无聊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你替我多陪陪她。我哥工作忙,肯定没多少时间照顾到她那情绪的。”
对于钟卓铭的请求,程知瑜只觉得有心无力。她还没来得及接话,钟厉铭的出现已经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得知弟弟的顾虑,钟厉铭让他宽心,他说:“家里有我看着,你不用担心。妈也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要是你因为她而放弃这个机会,她会不高兴的。”
从厨房里出来,程知瑜听见他们谈话,她站在一旁听了几句,突然理解什么叫做长兄若父。钟志森病逝后,这个家就被钟厉铭独力撑起,钟家不同于寻常家庭,他稍有不慎,或许会埋下家庭不和的祸根。
这几年程知瑜听说过不少豪门兄弟明争暗斗或是反目成仇的传闻,她知道钟家的太平并不是偶然。钟厉铭为此付出了很多,背负着许多无形的压力。时至今天,钟美芝和钟卓铭仍旧对他言听计从,他们确实是由衷地尊敬他、爱戴他。
程知瑜跟钟卓铭相处的时间最长,她很了解钟卓铭并不是曾莉宁眼中那么贪玩又不定性,其实他早已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她想他肯定有自己的企图和野心,但他从来都不跟钟厉铭争些什么,就连属于自己那部分的股权,他也放心地交给钟厉铭掌管。在她看来,这份信任和兄弟情谊比任何的金钱和利益都要来得珍贵。
钟厉铭肩负的责任十分重大,他就算再厉害再强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程知瑜突然有点心疼他。他也曾为她付出过许多,但从来都不会主动地告诉她,更不会向她抱怨个中的艰难。
她太过感慨,居然出了神地盯着钟厉铭。钟厉铭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一边跟钟卓铭说话,一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与钟厉铭对视好几秒以后,程知瑜才猛地恢复过来,她局促地挪开眼睛,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钟卓铭知道他们正眉来眼去,他笑嘻嘻地看着程知瑜,害得她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钟厉铭替她解围,他说:“知瑜,帮忙拿几灌啤酒出来。我们还要聊一会儿,你累了就回去房间休息吧。”
从冰箱里抱了四罐啤酒到客厅,程知瑜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钟厉铭拉着易拉环将啤酒打开,抬头却发现钟卓铭仍旧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他豪爽地喝下小半罐啤酒,接着才气定神闲地问他,“笑什么?”
“笑你们。”钟卓铭也将啤酒打开,轻轻地与他碰了下易拉罐的瓶身。
钟厉铭没有说话,但他的唇角却翘得很高。
“我挺希望看到你跟知瑜能走到一起的。”钟卓铭对他们的情感状况了解不多,单从程知瑜对钟厉铭的态度,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仍旧困难重重。他想了想,又说,“其实知瑜有很多心事的,我们家虽然待她不薄,但还是补足不了她失去父母的伤痛。”
他们都知道程知瑜心底的伤患,钟厉铭默默地将易拉罐里余下的啤酒喝完,接着在茶几上拿了一罐。
“哥,你知道知瑜要的什么吗?”钟卓铭问他,他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段感情。
钟卓铭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的家境一般,与钟家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费尽心思地经营和维持这段感情,但最终也躲不过分手的下场。提出分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女孩子,那女孩指控他强迫她接受自己所给予的一切,明明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但他却认为那些都是自己给她的额外馈赠。
那时候的他心高气傲,就算心里不舍仍旧不肯挽留。后来细想,钟卓铭才明白,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他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多么的低,她依旧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这正如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还是达不到与自己一样的高度。他跟钟厉铭说了自己这段往事,随后还提醒:“知瑜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先不说你对她怎么样,单是这种无法避免的差异肯定会让她心存芥蒂。你还是做好长期应战的准备吧,她不会那么容易被攻陷的。”
钟厉铭当然知道程知瑜将自己那颗心看得有多紧,她对他不仅是心存芥蒂那么简单,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有些问题是他不想再触碰的。他渐渐地发现自己不再似从前那么果断,原来爱情会让人变得瞻前顾后和患得患失。
钟厉铭很晚才回到房间,他还想着事情,一进门就顺手把灯给开了。
程知瑜还没睡熟,在她翻身的空档,房间便迅速恢复黑暗。轻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接着传来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将薄被拉高了点,闭着眼睛休息。
将近入睡时,程知瑜迷迷糊糊地觉得床铺陷了下去,动了动身体,随即就有人将她抱住。钟厉铭的手还没有完全干透,那股凉意透过一层布料传到她的腰侧。她往被子里缩了下,接着便听见他说:“把你吵醒了?”
耳朵被他的气息吹得发痒,程知瑜又缩了一下,没有应声。他将她身体拥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问她:“怎么不说话?”
程知瑜含糊地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抬手看了眼腕表,钟厉铭很精准地报时,“凌晨一点二十三分四十七秒。”
“那你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吗?”她连眼睛都没有张开,在被窝里摸索到他的手,然后将他拉下去。
钟厉铭握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耳边轻声唤她的名字。她敷衍地应声,他没说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她。
他像念咒语一样,程知瑜那点睡意被他弄没了,她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叫叫你而已。”钟厉铭说。
沉默了三两秒,程知瑜才说:“既然没事,那就赶紧睡吧。”
钟厉铭没有让她睡觉的意思,他挠着她的手背,问她,“今晚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程知瑜不说话,钟厉铭又问了一遍,她不得不回答他,“你在说话,我看着你只是表示尊重而已。”
他的声音满满都是笑意,“看得这么入迷,你一定对我很尊重。”
手背被他挠得很痒,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不断蔓延,程知瑜想将手抽回又敌不过他的力气。她在他怀里扭了下,说:“很痒。”
钟厉铭轻笑了声,“哪里痒了?给我看看。”
程知瑜不理他,他便自顾自地将手伸进她的领口,精确地覆上她的左胸。她轻轻地颤抖,咬着牙说:“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