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岑曼也不是故意不做余修远的饭。他以前总是有一堆的应酬和饭局,她就算想跟他吃饭,也不一定能被排期,为免失望和浪费心机,于是就只做了自己的饭量。
听了她的话,余修远就掏出手机,同时对她说:“没事,你先吃,我叫外卖。”
岑曼以为他多多少少也会有所不满,结果他却那样的平静,甚至连原因也不追问。这几年他们经常吵架,余修远突然转变态度,岑曼觉得他反常,眼睛不住地往他那方瞄去。
余修远自然察觉那鬼鬼祟祟的目光,他转头看向岑曼:“你有想吃的吗?有就一起下单吧。”
心虚的岑曼立即收回视线,夹在筷子的丸子骨碌地滚回了碗里,顿了半秒,她才说:“不用了。”
余修远也不勉强,他说:“那我先叫了。”
看着桌面上的菜,岑曼有点纠结,眼见着余修远就要将电话拨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出声:“还是别叫了,我妈说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也不健康。”
他停住动作,静静地望向岑曼,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岑曼戳了戳碗里的丸子,眼帘低垂着:“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菜,你也吃点吧。”
他没动静,岑曼又说:“今天我去超市买了虾子面,你去煮几个吧,很快的。”
再等了数秒,岑曼还是没有听见余修远的回应。她抬头,却意外地发现他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心跳猛地一乱,她便说:“看什么看,不吃就算了!”
余修远这才应声:“当然吃。”
岑曼咬了一口丸子,不再说话。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余修远突然顿住脚步,问她:“这丸子很辣吗?”
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岑曼犹豫了下才回答:“不辣。”
余修远长长地“哦”了一声,就在岑曼更加莫名其妙的时候,他语带笑意地问:“那你为什么会吃得脸红?”
岑曼愣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余修远已经进了厨房,留下她独自恼羞。
第二十六章
在你的左右(二)
岑曼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在余修远面前,她就算再怎么撒野吵闹,也根本掩不住爱他在乎他的事实。就像昨晚,被余修远知道她偷偷把大熊捡回来,还那么宝贝地带在身边,以后即使再说一万遍分手,他也不会再当一回事了。
反正余修远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岑曼亦懒得再作无谓的挣扎。他们闹了这么多年,她要是说不苦不累肯定是骗人的,与其继续水火不容,还不如消停点过日子。
身在陌生的城市,身边少了家人好友在身边,岑曼情绪低落时总是倍感孤单,除了安置在床头的大熊以外,余修远就是她的伴侣和依靠。他们隔些天就会争吵几句,但更多的时间皆是和平相处,扎根数载的芥蒂虽未剔除,不过两颗心的距离似乎正逐点逐点地靠近。
有时候岑曼会觉得,她和余修远所走过的轨迹,永远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圈,每当她以为他们已经走到结尾,实际上却是与终点相连的新开端。
除了他们的感情以外,岑曼的职业生涯同样拥有一个新的开端。相比于霜江的分公司,雅蕾总部的工作节奏要紧凑得多,而需她经手的事务也增加不少,她一时间未能适应这样的转变,不仅体力透支,还承受着一定的精神压力。
岑曼虽忙,但余修远却比她更忙。他总是忙得很晚,她休息得早,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平时他们只有早上那点空档说说话,余修远多会问她工作上的事情,诸如适不适应工作岗位、跟新同事处不处得来、有没有碰到学术性的问题之类的。
其实岑曼还确实碰到了难题。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营养顾问,只要完成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功成身退,而如今却要管理整个餐饮质管部、统筹和跟进各个项目的运作,忙起来的时候,真巴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更让她无能为力的,是那堆来自质量小组的检测报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指标和化学符号,她就很抓狂。
忙不过来的时候,岑曼就会把尚未完成的任务带回家。书房里放着余修远的文件和资料,她担心翻乱他的东西,于是直接在客厅办公。她一般在凌晨之前就会洗漱休息,今晚却格外疲累,还不到十点便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余修远进门的时候,客厅仍旧灯火通明的,看见岑曼瑟缩在沙发上浅睡,他不由得将脚步放得更轻。
最近这段日子,岑曼精神欠佳,时常露出倦态,余修远就猜到她应该忙得很晚,此前没有撞见过,而今晚这一幕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测。
轻薄的a4纸散落一地,余修远弯腰捡起,将它们捡起压到茶几上,而后才抱岑曼回房间休息。
他们才刚在斐州待了大半个月,余修远惊觉这丫头消瘦了很多,她骨架小,身材却高挑,旧时抱起来还挺沉的,而现在,他却感受不到她有多少重量。要是被岑家两位长辈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当然,他的心疼也不比她家父母的少。
岑曼睡得不稳,刚被人横抱起来,她就惊醒了。眼睛未能适应光线,她半瞌着眼皮,很迷糊地蹭了蹭那温暖的胸膛。一声低而沉的笑声从胸腔深处传出,她闻声以后才倏地清醒,艰难地睁眼看他:“几点钟了?”
“差不多一点了。”余修远低声回答。
意识到余修远要将自己抱回房间,岑曼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我要先把专题报告做完…”
余修远把她的身体往上托,双手将人抱得更紧:“别动,当心摔下去。”
她不听劝告,尝试着挣脱下来:“报告明天开会要用。”
“那也得休息。”余修远的眉头扭到了一处,“有什么要紧的事明天再做。”
抱着岑曼走到客房前,余修远对她说了句“抱紧”,然后就腾出了一条手臂开门。
这公寓铺的是实木地板,岑曼担心摔得爬不起来,立即听话地勾住余修远的脖子。
将房门踢开后,余修远顺手将把灯全部打开。强烈的灯光又让岑曼眯起了眼睛,她指了指浴室,说:“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余修远这才把她放下来,再三叮嘱她洗嗽后要立即睡觉,他才会离开了客房。
岑曼答应是答应了,但转过头就把笔记本和文件全部拿进房里,洗漱后就趴在床上做报表。她没想到余修远会一声不响地折回来,当房门被打开时,她反射性地压下了笔记本的屏幕,瞧见他那张微沉的脸,她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老不敲门!”
余修远刚洗完澡,他穿着睡衣,头发稍微凌乱,却一点也不损他那强盛的气场。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岑曼,同时默然地掀开她的笔记本。
笔记本正在运行着几个办公程序,岑曼担心他捣乱,立即将他的手拍掉:“别碰我的东西。”
“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余修远态度不明的吐了一句话,接着就把她的笔记本夺走了。
岑曼急了,她说:“喂,我的资料还没存盘!”
被摊开的文件和资料摆得满床都是,余修远将它们推到一边,然后在空处坐了下来。这床有点矮,他坐得不太舒服,干脆把双腿也放到床上,半倚着那床头的软包看她的文档:“一份专题报告也做这么久…”
她有点不满,凶巴巴地说:“我做得认真不行吗?”
余修远只瞥了她一眼,之后就继续浏览着她的报告。他看得出来,这份报告她确实是费点心思,但内容确实有几分不如人意。他忍不住代入了角色,把她当成自己下属,一个劲地指出问题:“废话太多,重点一点都不明确;数据有点乱,做个统计表会好点;你提了几个质管评审的问题都没替解决方案,你是不是等着老板帮你处理?”
明天的会议其实是一个公司高管月度例会,岑曼第一次参加,这份报告也算是她来总部入职的第一份成绩单,因而她格外重视。被余修远批评得一无是处,她既是烦躁又是苦恼:“你还好意思说?世界上就是有你这种挑剔的老板,所以我们这些小员工的处境才会这么艰难!”
他说:“这哪儿算挑剔?你知道我每天要看多少报告和文件吗?要是每个人都交一堆一塌糊涂的东西给我,我审阅的时候还得自己找中心、划重点,那我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也不够花。”
岑曼心知自己口才不如他,同时清楚这份报告确实毛病多多,因而没有继续跟他争辩。她将笔记本抢回来:“既然这么差劲,你别看了!”
意识到自己伤了她的自尊,余修远虽没有多作安抚,但却把人搂了过来:“我教你改。”
岑曼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于是就很认真地按照余修远所给的提示修改报告。她实在是困,期间打了两个哈欠,当她伸手揉眼睛的时候,他便拿走放在她腿上的笔记本,三两下就把她捣鼓了很久的统计表做出来。
看着他把统计表插-入报告里,岑曼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崇拜。正专注修改报告的余修远浑然未觉,他只说:“今天太晚了,等你休假,我再来教你做吧。”
修改完毕后,余修远一边梳理内容,一边告诉岑曼怎么在汇报时把握重点。岑曼之前鲜少做这么正式的报告,想到明天那严肃的场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余修远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说:“我没想到梁董真的这么‘照顾’你,把你升到了这个位置。要是你不喜欢这么职位,或许压力太大,我可以跟梁董谈一谈,让他把你调回原来的职位。”
岑曼故意说:“谁说我不喜欢?我就喜欢这种忙得密不透风的职位,下回你找我个吃饭,说不定要排一年半载的期。”
余修远自然听得出岑曼在翻旧账,以前他只要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别说陪岑曼吃饭,就连自己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假想一下岑曼忙碌成那个状态,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你喜欢就好。”
话虽如此,岑曼心里其实没有底,这种充满挑战性的岗位,她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她低头收拾着文件,甩了甩脑袋就提醒自己放松心情,别老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把事情全部办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半。岑曼出去喝了两小口白开水就准备睡觉,只是,她回到房间的时候,余修远还倚在那里,拿着她的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爬到床上,开口提醒他:“诶,我要睡觉了。”
余修远正帮她检查着另一份策划方案,听了她的话,他便应了一声,接着就把关掉的笔记本递给她:“拿下去放好。”
待她接过去以后,余修远便打开了被子,并将身体挪到一边,给她腾出空位。
看见他这么举动,岑曼略带警觉地站在床边问他:“你在干什么?”
调整过枕头的位置,余修远才对她说:“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懒得回主卧了。”
第二十七章
在你的左右(三)
眼看情况不对劲,岑曼单膝跪在床沿,手臂一伸就把大熊扯过来:“那我过去主卧睡好了…”
话音未落,余修远已经勾住了她的腰。她瞬间失衡,脑袋直直地朝他怀里撞,他眼疾手快地护着她,她没被撞疼,但大熊却十分不雅地摔在地板上。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岑曼抬起头来看着他,明明是那样幽怨的眼神,却莫名地生出几分暧昧。
余修远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拥紧,一个翻身就将人虚压在身下。岑曼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已经越过她头顶,关掉房里的灯并把被子盖在他俩身上,那动作一气呵成,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在黑暗里,周遭安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岑曼不适地扭了扭身体,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东西:“我的大熊!”
余修远将她按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说话时,他那温热的气息便喷洒在岑曼裸-露的肌肤上:“管那熊做什么?你要抱就抱我…”
岑曼缩了缩脖子,嗔他:“谁要抱你,不要脸!”
温香软玉抱满怀,无论岑曼骂什么,余修远也不会生气。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躺得舒服一点:“是我想抱你睡,这总成了吧?”
岑曼还想扭动身体,余修远压了压她的肩头,先她一步开口:“别乱动了,赶紧睡,明早还要上班呢…”
或许是倦透了,又或许是背靠着的那温暖胸膛太让人心安,岑曼很快就酣然入睡。
正是因为他们睡得太好,第二天上班差点就迟到了。岑曼的手机落在了客厅,而余修远的手机又放在主卧,他们谁也没有听到闹铃。当岑曼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床头柜的石英钟,她差点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余修远比她还睡得沉,她使劲地晃着这个熟睡的男人,而他却没有多少反应,直至她晃得手臂发酸,他才睁开了惺忪睡眼,懒洋洋地说了声“早”。
察觉余修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岑曼一掌捶过去,质问:“余修远你是故意的吧?”
他问:“什么故意?”
眼看着将要迟到,岑曼火急火燎地掀开被子下床:“故意不叫我起床!”
余修远轻笑了声,很老实的回答:“我只是故意不醒来,等你给我一个吻。”
她巴不得在余修远那俊脸留下五个手指印:“要迟到了!你别这么无聊好吗?”
余修远还悠悠然的躺在床上:“迟到就迟到,有什么大不了的。”
岑曼已经没有闲情跟他讲话了,她赶着换衣服,将他推出外面,她就干脆利落地把房门关上,且不忘提醒他:“十五分钟后一定要出门!”
男人的动作似乎总比女人利索,他们随便洗漱换衣后就能出门,而女人总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琐事要做,光是涂个隔离霜也要费大半分钟。当岑曼慌慌忙忙地从房里出来,余修远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知怎么地,那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明知道赶时间,就不要打扮得这么讲究。”
岑曼赶得昏了头,偏偏没听出余修远的弦外之音,并对他说:“今天第一次跟总经理汇报工作,我总不能邋邋遢遢的,给人家一个坏印象吧?”
说着,她便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细跟高跟鞋,在余修远那略带阴沉的注视下急匆匆地穿上。
他们还没有吃早餐,余修远经过西饼店时就停车让岑曼去买面包和牛奶。
岑曼说:“先不买,来不及了!”
“迟到也得吃早餐。”余修远很坚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他便说,“你不买我就不开车,你不怕迟到迟得更厉害就跟我在这里耗着吧。”
岑曼气结,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乖乖地听话。
她这一路都没有说话,余修远知道这丫头又耍小性子了。将她送到公司楼下,他才说:“我今晚来接你下班。”
由于买早餐那点时间,原本不用迟到的岑曼终究是迟了几分钟。她正生着余修远的闷气,不过听了他这话,她不由得停住了开门的动作,刚才那点不愉快似乎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你不用忙吗??”
余修远忙起来就没有时间观念,他下班的时间很飘忽,平日都是小李来公司接她回家的。像他这种工作狂人,突然主动要求接自己下班,她不由得惊讶。
看她一副诧异的表情,余修远就说:“明天是周六,放假。”
这话又让岑曼惊讶,她问:“你也会放假?”
余修远没有回答,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漫不经心地告诉她:“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岑曼才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楼。考勤打卡自然是来不及了,想到这个月的全勤奖金泡了汤,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余修远一百遍。
幸好会议在十点才开始,吃完早餐,岑曼就把昨晚连夜做的报告打印出来,并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以望不会出差错。
尽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岑曼在会议中还是有点紧张。坐在主宾位上的总经理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可能是在公司的宣传栏见过他的照片,她总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走出会议室,与她随行的同事告诉她,这位一表人才的总经理正是梁董事长的小儿子。
岑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总经理是长得像董事长,难怪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余修远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便将这个新发现告诉了他。他只“哦”了一声,良久才补充了一句:“跟他不熟,只见过几面。”
对此岑曼只是随口一说,她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余修远耐心地听她讲着,等她尽兴了,他才问:“今晚想吃什么?”
岑曼不假思索就说:“我想吃妈妈做的清蒸狮子头和椰奶鸡蛋羹。”
余修远愣了一下,沉吟了半秒,他说:“要不下个月回去一趟吧?”
其实岑曼也有这样的打算,下个月是钱小薇的生辰,她打算溜回家给母亲一个惊喜。想到余修远工作繁忙,她就说:“你不用特地腾出时间,我自己回就好了。”
听了这话,余修远分神瞧了她一眼:“下个月是钱阿姨生日对吧?”
这有点出乎岑曼的意料:“这你也记得?”
余修远多作回应,他只说:“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回家走一趟呢?”
思索了半晌,岑曼才领悟余修远的意思,她转脸看向车窗:“有什么好带的,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
余修远又瞧了她一眼:“这不一样。”
岑曼“哦”了一声,随后就没了下文。
说完以后,他们都沉默下来。最终是余修远按捺不住,他虚咳了下,接着对岑曼说:“拖了这么久,你也该好好地跟家里交代一下我们的事了。”
“我们有什么事啊?”岑曼说,“都分了这么多年,好像没有跟他们交代的必要。”
余修远的声音带了点警告的意味:“曼曼。”
“干嘛?”岑曼仍是保持那个姿势,故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忽略他的情绪。
他说:“要你承认我们的关系,我有的是办法,你是不是很想逐个试试?”
岑曼低声叽咕:“就知道威胁我…”
她的音量不高,但余修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淡淡然地说:“我这是跟你打声招呼,如果你觉得这是威胁,那么我下次就直接做好了。”
岑曼又急又羞:“你敢!”
“你尽管试试,看我敢不敢。”余修远干脆把丑话搁在前头,“你那句分手我已经听够了,你要是再说一遍,我真的不客气了。”
若是往时,岑曼说不定已经让他停车,然后愤怒地摔门而去,但是现在,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她承认她是故意气余修远的,他曾令自己那样伤心、那样难过,就这样轻易地让他得偿所愿,未免太便宜他了…但冷静下来,她又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从来算不清哪一方是吃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赢家。感情本是一笔糊涂债,很多时候爱得人也糊涂了,又怎么再有精力和心思去判断谁是谁非?她唯一应做的,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好好地跟心爱的人过日子罢了。
余修远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中的不妥,有时候脾气一上来,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话语和态度总是很容易伤人。他有点懊恼,于是试图缓解这个僵局:“你说该送什么寿礼给钱阿姨?”
道理岑曼都懂,但一开口,她又免不了说负气话:“你爱送什么就送什么,最好送她一句‘丈母娘’,看她打不打死你!”
余修远倒是乐了,他唇边挂着笑意,像是碰上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岑曼觉得他莫名其妙,她问:“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比我还着急。”余修远语气戏谑地说,那三个字在舌尖打转,他忍不住说,“不过这‘丈母娘’还真的很不错。”
第二十八章
小日子(一)
时至今日,岑曼终于确认,就算余修远不剑拨弩张地跟自己争吵,她也会被他怄得说不出话来。扳回一局的余修远愉悦得不行,哄她的时候说尽好话软话,而她偏偏就吃这一套,最终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就这样和平地落了幕。
难得有空,余修远就带着岑曼去吃斐州地道的私房菜。他的叔叔和姑姑都定居在斐州,他对这个城市颇为熟悉,藏匿于大街小巷的特色餐馆亦能被他挖掘出来。
路过斐州大学,余修远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堂妹。他无意间提了两句,岑曼就说:“要不叫上疏影吧,反正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旧时新年,余家一大家子会齐聚老宅欢度春节,岑曼对他家老少都不陌生,尤其是跟她年龄相仿的余疏影。她们两个小女生除了放肆玩闹,还喜欢拿着压岁钱到处乱花,买回来一堆没用的发夹和饰品,后来被长辈逮着了,免不了被说教一番。
余疏影的父母都是很有学识的大学教授,岑曼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在他们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余修远对他们倒是敬重得很,而他们也十分用心地栽培余修远,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他们帮忙取的。后来老宅空置了,他们基本上就没有再回老宅过年,而岑曼跟他们也没有了碰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