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宜半个字都不相信,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你们爱叙旧爱干什么都好,总之别再出什么状况。你爸我还瞒着呢,要是被他知道你们又厮混在一起,没准会气死他。”
“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贺佳言睁着眼睛说瞎话。自从彻底地捅破了那层薄纸后,陆捷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像初时那般避忌,他隔三两天就会联系她,他一般只拨通电话或发条短信,若她不理不睬,他就会跑到她公司楼下等自己。她拿他没辙,只好抽出点时间应付他。
从上周起,学校那边已经停课备考,半个月后会正式考试。相对于普通研究生,在职研究生的考试难度会小一些,因而贺佳言不太担心考试。她唯一担心的是陆捷那门课,《新媒体营运》本来就是她的短板,自从更换老师后,她还没专心地听过半节课,真是罪过。陆捷倒有远程操控她复习,她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反正考试成绩出来后就有答案了。
“你不要骗我了,你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我还不清楚你吗?”陶安宜把那串葡萄翻了过去,顺手又把烂掉的摘下来,“马上就要过新年了,你再不找到男朋友,又得被亲戚们取笑了。”
贺佳言很怕就婚事被长辈们叨念,这毕竟是人生大事,干着急只会能自己乱了方寸,更容易坏事。不过自家母亲说得很对,新年走访亲戚时,最烦心的就是被询问配偶和婚期,她每次都被问得哑口无言,十分无奈。越想越是觉得头疼,她捧起水果盘,边走边说:“葡萄洗干净了,快出来吃。”
由于被担心被陶安宜再次说教,下一周的周末贺佳言就窝在自己的公寓里休息。其实不用上课的日子还是很惬意的,周六的上午,她八点来钟就起床做早餐,吃完早餐就坐在小阳台赏赏花草、晒晒太阳。
正当贺佳言舒舒服服地窝在藤椅上看书时,放在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那是黎绍驰的来电,接听后,她先听见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紧接着边听见一把沉稳的男声:“今天有空吗?”
贺佳言下意识回答:“没有。”
黎绍驰追问:“你上周开始就不用上课,还有事忙?”
贺佳言说:“我复习不行吗?”
黎绍驰语带戏谑地说:“有专人为你辅导,你还复什么习?”
被他的话堵住,贺佳言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来。
黎绍驰不再跟她废话,他直截了当地说:“有空也好,没空也罢。贺助理,请你回公司加班,就现在。”
话毕,黎绍驰便迅速地切断了通话。贺佳言气得笑出声来,她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接着进了卧室换衣服。
被临时召回公司加班,贺佳言拿不准黎绍驰的任务是否着急,因而她特地搭乘出租车回去。幸好周末交通不繁忙,不到十分钟就抵达办公楼楼下。
刚下了出租车,贺佳言就听见身后传来的两声车鸣。回头看见黎绍驰的汽车,她的脚步一顿,接着向那方走过去。
驾驶室的窗户全部降了下来,贺佳言微微弯着腰,奇怪地问:“不是加班吗?”
黎绍驰还没回答,黎煜那身影突然从后座里蹿了出来,那颗小脑袋搁在座椅的枕包上,怪声怪气地叫她:“佳言阿姨!”
“上车吧。”黎绍驰说。
虽然满心疑惑,但贺佳言还是听话地上了车。她让黎煜坐好,一边替他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们要去哪里?”
黎煜抢先回答:“我们要去海洋馆!”
贺佳言还是弄不清楚状况,此际正一脸困惑:“总监?”
“我去茶山采风。海洋馆就在附近,黎煜闹了很久我也没空带他去,这回就顺便带他去一趟。”黎绍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而你的任务就是公费旅游。”
贺佳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明明是公费私用,我还业余替你当保姆。”
话虽这样说,但贺佳言还是挺乐意帮他看顾黎煜的。她总觉得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特别惹人怜爱,就算父爱再充裕,也始终弥补不了这份缺陷。况且,黎绍驰的工作非常繁忙,根本不能好好地陪伴儿子。
黎煜看起来非常兴奋,一路上都手舞足蹈的,嘴巴还动个不停。他总问古灵精怪的问题,什么海豚会不会冬眠、海龟没有腮为什么能在水里呼吸之类的。贺佳言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有点后悔平时没有多看看《十万个为什么》。
从棠海市市区到茶山需要花费两个多小时,而海洋馆需多走数十公里的路程。贺佳言原以为黎绍驰会先把他们载到海洋馆再折返,不料他却沿着路旁直接转入茶山风景区。汽车往前行驶了一小段路程,她已经看见不远处的盘山公路,她正想问明情况,黎绍驰突然把车子停靠在景区的临时停车场。
不等黎绍驰发话,黎煜就自顾自地解开了安全带。黎绍驰回头对他说:“煜煜,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黎煜用手撑着座椅,伸长脖子亲了黎绍驰几口。
黎煜率先下了车,贺佳言想把他叫停,奈何那孩子像脱缰的小马,拽着背囊就头也不回地跑掉。正要下车,她看见黎煜猛地撞到了一个游客身上,那位游客似乎没有生气,他动作亲昵地摸了摸黎煜的脑袋,接着把黎煜抱了起来。待那游客稍稍把侧脸转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抽了口气:“总监,我究竟在什么时候得罪过您?”
黎绍驰抹掉脸上的水口,一本正经地回答:“煜煜太调皮了,我是担心你一个人照顾不来。”
贺佳言总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手僵在门把上,她迟迟也没有把车门打开。
看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后座,黎绍驰提醒她:“去吧,他们在等你。”
下车以后,贺佳言大力地甩上车门。她临走时还横了黎绍驰一眼,尽管隔着车窗,但她知道他肯定看得见。黎绍驰只是弯了下嘴角,继而轻摁车喇叭,似乎不远处那一大一小告别。看见他们挥手回应,黎绍驰才启动汽车,尘绝而去。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把大地照拂得暖意洋洋。贺佳言站在原地,看着陆捷抱着黎煜走过来,她的额角微乎其微地抽了一下。
“你怎么这副表情?有沙子吹进眼睛?”陆捷问她
抱黎煜的时候,陆捷是用右手使力的,看来他手臂的刀伤已经痊愈。贺佳言收回视线,没有作声。
黎煜急着要去海洋馆,窝在陆捷身上乱扭,满脸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出发。
陆捷皱起眉头,不冷不淡地瞥了黎煜一眼。黎煜立即安静下来,转头看向贺佳言。贺佳言这才开口:“走吧。”
从茶山到海洋馆还需花费大半个小时的路程,抵达那会儿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他们在海洋馆的主题餐厅吃饭,主题餐厅的菜谱设计得很有童趣,菜谱以蔚蓝色为主调,上面还绘画着各式各样q版海洋生物。黎煜把它当成连环画那样翻着,丝毫没有在意里面的菜式。
服务员见状,便直接向他们介绍:“要不尝尝我们的亲子套餐?这个套餐的分量足够一家三口吃的,还额外赠送限量版玩具。”
听见“一家三口”,贺佳言忍不住看了眼那个脸上堆满笑容的服务员,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捷已经发话:“那就亲子套餐。”
黎煜知道有玩具就高兴,陆捷问他还想吃什么,他乐呵呵地摇头。
陆捷将视线挪到贺佳言身上:“你呢?”
贺佳言合上菜谱:“就这样吧,不够再下单,吃不完很浪费。”
这个套餐的分量确实很足,食量很大的黎煜也吃得抱着圆滚滚地肚子说很饱。
他们歇了一会儿才开始在海洋馆游玩。距离主题餐厅最近的是海底观光隧道,看见五颜六色的观赏鱼,黎煜踮着脚触摸那层玻璃。一条石头鱼凑到玻璃壁,他尖叫起来,好像真被鱼儿咬到指头似的。贺佳言和陆捷肩并肩地走着,不远不近地在跟黎煜身后。
逗完石头鱼,黎煜跑回来,艰难地从背包里拨出一台单反,对陆捷说:“陆叔叔,要帮我拍照。”
陆捷答应下来,他一边测光,一边问贺佳言:“不跟煜煜合影?”
“不了。”贺佳言拒绝。黎煜特别喜欢黏在陆捷身边,做什么事都喜欢让陆捷,就算陆捷不苟言笑,他也不害怕。她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黎煜,低声问陆捷:“你跟黎煜一早就认识了吧?”
“比你早一点。”替黎煜拍完照,陆捷才说,“黎绍驰曾经带着儿子到英国参加过交流会,那晚撞见了,于是就跟他们吃了顿饭,之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
贺佳言有几分惊讶问:“他这样也能记得你?”
“我也以为那孩子早就把我忘了,没想到他跟我多待了一阵子,就把我认出来。”陆捷又替黎煜抓拍了一张照片,“黎煜很喜欢恶作剧,那晚跟他吃饭,我也被他耍了。他被肯定被绍驰和保姆纵坏了,我教育他几句,他就使劲掉眼泪。他可能怀恨在心,所以对我的印象很深刻。”
“怀恨在心?”贺佳言觉得好笑,“我倒觉得他很喜欢你。”
陆捷说:“也许是因为我对待他的态度和方式比较…特别。”
贺佳言想了想,又问:“煜煜没有说过他之前就认识你,这是你让他不要说的。”
陆捷没有否认:“我怕你知道我和绍驰的关系会觉得别扭。”
类似的话,贺佳言已经听黎绍驰说过一次,如今听陆捷亲口说出来,她倒觉得心底某片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无论是多年以前,还是多年以后,陆捷仍然能够把自己的内心摸得相当透彻。他说得没错,假若她早知道他和黎绍驰有这层关系,当初人事部同事来征求调岗意愿,她肯定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事后黎绍驰也没有露出马脚,若非无意间发现那张校友通讯录,贺佳言不知道要在何年何月才只能知晓。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真应该装作毫不知情,这样黎绍驰就不能够那么明目张胆地为陆捷制造机会,譬如现在。
转头看见贺佳言一副懊恼的样子,陆捷大抵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
察觉倒他的目光,贺佳言也转过头看向他,他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她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陆捷的笑意更深,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让绍驰叫你出来的。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不肯跟我约会。”
贺佳言瞪他:“你耍手段还觉得自己有理?”
“这算耍手段吗?”陆捷语气平静地说,“我还以为这也算一种情趣。”
听到最后两个字,贺佳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错呀陆教授,情趣这么深奥的东西您也知道,谁教的?”
陆捷的眼角轻微地抽了抽,他避而不答,只说:“为了学这种东西,我的智商都负增长了,这样你也不给我机会,太对不起我为此牺牲的脑细胞。”
身后两个大人只顾着打情骂俏,黎煜在观光隧道的出口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他们出来,于是沿途折返,中途看到他们的身影,他将双手撑在嘴巴大喊:“你们快点!快点!”
贺佳言趁机闪身走开:“快走吧,煜煜又催我们了。”
陆捷咬牙,他看了看贺佳言慌乱逃窜的身影,又看了看黎煜那无辜的样子,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气。
下午两点三十分有海豚表演,黎煜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他们去看了一场。他们进场时,表演才刚开始,两条身姿矫健的海豚在训练师的指挥下,用肥厚的尾翼啪啦啦地溅着水花跟在场的观众打招呼。
黎煜看得手舞足蹈的,陆捷却发现贺佳言心不在焉的,低声问她:“不喜欢看?”
“海豚很可怜。”贺佳言说。前些年她看过一部记录片,叫《海豚湾》,该片记录了日本太地町渔民疯狂捕杀海豚的径行,而这部纪录片的发起人,正是著名的海豚训练师理查德。其实海豚一点也不喜欢做这样表演,它们看上去都欢快活泼的,实际上却被自私的人类伤得体无完肤的,正如这部记录片里的对白所说:海豚的微笑,是大自然中最高明的伪装,这微笑让你误以为它们一直很快乐。
就在这时,两条海豚交错跃上水面,紧接着,观众席就传来一阵掌声和欢呼声。陆捷知道海豚离开海水后内脏会受到很大的压力,而且海豚是高敏感听觉动物,无论是掌声还是其余声响也会给海豚造成高度压力。他没有贺佳言那么多愁善感,他很中肯地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利益为首,弱肉强食。”
贺佳言明白,别说海豚,就是人类,很多也是这这种高压环境下生存,身不由己。她看着黎煜简单而快乐地笑着,真希望自己也能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龄。
看完海豚表演,黎煜又领着陆捷和贺佳言去玩机动游戏。陆捷嫌幼稚,死活不肯玩,贺佳言没有办法,只好陪他一起闹。
等到黎煜尽兴,终于肯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休息时,贺佳言累得几乎瘫倒在地。她真觉得自己老了,被那些大型机器抛来转去,那副骨头差点就要散架。黎煜安分了一会儿就缠着陆捷买雪糕,陆捷拒绝:“冬天不能吃雪糕。”
贺佳言自觉地将头转了过去,以免黎煜向自己求助。黎煜扁着嘴巴,趴到陆捷身上讨好地蹭着他:“我只吃两口,不!三口…”
陆捷的态度很坚决,任黎煜说什么也不为所动。黎煜很伤心,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贺佳言看向陆捷的眼光有些许埋怨的意味:“你就不能好好地哄他吗?”
“我已经跟他讲道理了。”陆捷说。
贺佳言只能用哄聪聪的办法哄黎煜,奈何黎煜不受这一套,哭着哭着就坐到地上去,还含含糊糊地喊要爸爸。
这阵势倒引起往来游客的侧目,贺佳言低声对陆捷说:“快哄他呀,他再哭别人真以为我们是人贩子了。”
挣扎了足足十秒,陆捷才起身往小卖部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他把甜筒递到黎煜面前,根本不用说什么,黎煜已经自动自觉地停止哭泣。
“三口,我数着。”陆捷说。
贺佳言忍俊不禁,她将甜筒拿过来,撕开包装纸后对黎煜说:“别听他胡说,慢点吃,不然会冻坏牙齿。”
黎煜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犹豫了片刻,他才敢接过甜筒。
回去的路上,陆捷对她说:“佳言,孩子不能这样教,你这样会把他纵坏的。”
贺佳言说:“孩子也不能像你这样教,你这样会把他吓坏的。”
陆捷和贺佳言一路上都在探讨这个问题,他们各执己见,相持不下是还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黎煜似懂非懂,不一会儿就倚在贺佳言身上睡着了。
回到棠海市市区,贺佳言接到黎绍驰的来电,他说他今晚会在山上露营,托她或者陆捷照顾黎煜一晚。她被黎绍驰的话转告给陆捷,陆捷说:“住我家吧,我明早可以送他回去。”
贺佳言应好,她原以为陆捷会直接把自己送回家,不料陆捷却把车子驶进了一家西餐厅的停车场。
倒车的时候,陆捷说:“黎煜喜欢吃意大利面,今晚吃西餐好吗?”
黎煜小憩了十来分钟,醒来后就非常精神,晚餐吃的是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面,他乐得整晚都眉眼弯弯的。听说今晚自家父亲赶不回来,他仰着脸对贺佳言说:“佳言阿姨,我要去你家住。”
贺佳言不紧不慢地说:“阿姨是女生,不能帮你洗澡哦。你去陆叔叔那里住一晚,明早他带你回家。”
“我不要!”
黎煜很抗拒,想必还因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
“记仇的小东西。”陆捷轻声笑骂。
陆捷终究还是把黎煜送到贺佳言的公寓。下车的时候,黎煜又后悔了,他怯生生地唤了陆捷一声。陆捷倒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拔了车钥匙就跟他们一同上楼。
陆捷替黎煜洗了一个澡,黎煜又跟他好上了。黎煜抱着他的脖子,睁着大眼儿问:“您要不要跟我和佳言阿姨一起睡?”
贺佳言进浴室把黎煜的脏衣服拿去洗,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她有点尴尬,本想退出去,奈何陆捷和黎煜都发现了她的踪影,只好装作无事地走进去。
拿着脏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黎煜已经缩进被窝里不安分地扭动,而陆捷已经不在。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卧室,随后才柔声叮嘱黎煜闭上眼睛睡觉。
黎煜顺从地说了声“哦”,贺佳言走出卧室,并把房门带上。
回到客厅,贺佳言发现陆捷还没走。他身边放着黎煜的书包,而他手上拿着今天用来拍照的单反,看见她走过来便快速地摁了几下功能键。她眯了眯眼,问:“你在看什么?”
“哦。”陆捷神色自然地说,“煜煜的照片。”
贺佳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煜煜的照片?给我看看。”
陆捷将屏幕朝向她,上面果然是黎煜的照片,她想按下一张,陆捷却突然把单反收回去。她捉住陆捷的手:“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吗?”
陆捷懒洋洋地倚着沙发靠背,眼角微微挑起:“真想看?”
贺佳言点头。
陆捷将照片调出来,那张照片是贺佳言陪黎煜玩机动游戏的时候抓拍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又有点疯癫。他把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着,贺佳言气得脸色涨红,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她伸手去抢单反:“快点删掉!”
谁料陆捷堪堪地躲过她的手,他摇头:“留着做纪念也好。”
贺佳言抓狂,把黎煜的脏衣服扔到地上,接着就跟陆捷搏斗。陆捷有以捉弄她,每次都让她差那么一点点,但始终都抢不到。她恼羞成怒,抢夺动作越来越激烈,陆捷怕她真动气,就乖乖地把单反给她。她担心有诈,他递过来她反而不想接了。
陆捷问她:“又不想要了?”
贺佳言冷哼了一声,就在她碰到单反机身的时候,陆捷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虽然贺佳言早有防备,但陆捷那蛮力太大,最终她还是狼狈地跌坐在他身上。她刚动了动,他便已托起她的身体,让她跨坐在他腿上,接着驾轻就熟地将手臂环到那纤细的腰上。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姿势亲密地交换着体温,她不敢乱动也不能乱动,只能语带威胁地说:“你再动手动脚的,下次我就不让你进我家的门!”
那台单反早已这番动静而滚到陆捷的脚边,陆捷收紧手臂,将她的身体又拉近了一点:“别那么大声,被煜煜那小八卦听见了,没准会跑出来。”
贺佳言抬眼就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重遇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距离、这种角度端详陆捷的脸,他似乎比几年前消瘦了一点,皮肤也白了一点,但看上去仍旧相当有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又锐利,有时候让人不敢直视。
逝去的光阴总会馈赠人们一些触不到、摸不着的礼物,而陆捷得到的,可能是沉淀过后的睿智和成熟。贺佳言莽撞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流转着的空气在不经意间染上几丝几缕的暧昧。
陆捷神色沉静地与她平视,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渐渐往上,不轻不重地摁住她的后颈:“如果我现在要亲你,你还会甩我耳光吗?”
他似乎有意压低嗓音,贺佳言听在耳里更是觉得醇厚。她顿了半秒,接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会!”
到得这个答案,陆捷一点也不意外,他对贺佳言说:“那晚以后,我才发现你原来挺狠心的,打起人来都不知道心疼吧?难为我第二天下午回学校给学生上课,脸没有消肿,他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班上没有学生跑上来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真不知道应该坚持师者诚实厚道的原则,还是顾求面子撒一次谎。”
陆捷的话说得很轻很缓,他嘴唇张合的幅度很小,但那灼热的气息却一波接着一波地喷在贺佳言的皮肤上。体温正在升高,尤其是脸上的温度,她稍稍别过脑袋,尽量稳住声音:“别说这样有的没的,快点放手!”
“这些话很重要。我是特地提醒你,我明早还要过来接煜煜回家,被绍驰看到我肿了半边脸,他肯定会取笑你的。”他顿了顿,凑近她轻声说,“待会儿下手记得轻一点。”
在陆捷话音刚落的同时,贺佳言已经领会到话里的意思。只是,她还来不得闪躲或逃离,陆捷便死死地扣着她的后颈,然后狠狠地吻了过来。
陆捷总觉得她的唇涂着一层带着剧毒的蜜糖,那样的甜美,那样的诱人,那样的致命,但总是让他欲罢不能。她的身体很僵,手指还死死地抠在自己肩上,他不觉得疼,甚至还有几分迷乱的快感。
将她推倒在宽大的沙发后,陆捷把她乱推乱挠的手压在头顶。吻至深处,灵魂几乎被唇上滚烫的温度点燃,他们就像两缕轻烟,此际正不断地纠结和缠绕。
贺佳言的呼吸越来越混乱,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他不想放开她,但又必须放开她。他就像一个犯-毒-瘾的人,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总是贪那么一口。就在他自我拉扯的时候,他敏感地听见一声很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