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有!”螺旋飞快回应,“你有空去官博看看,你的铁粉一直在评论区刷你的名字,要是你不出现,我怎么跟他们交代,怎么跟大老板交代?”
经过一番内心交战,文亦晨妥协了:“那……有没有哪个活动不需要露脸的?”
螺旋似乎早有准备,在下一秒,他就发来几个链接并说:“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些全都不用露脸的。”
文亦晨仔细地阅读着各个活动的规则,尚未作出选择,她的扣扣就响了起来。
发来消息的是她的基友,笔名古道行者,一个同是钟情于文史军政题材、比她晚出道却比她火的驻站大神。
由于两人的写作风格比较相似,很多读者喜欢拿他们作对比。早在古道行者出道之时,就有好事者在论坛发帖,言辞粗鄙地指骂他一抄成名,同时还不安好心地为鸿鹄高翔抱不平。
得知此事,文亦晨十分生气。生气之余,她还是很理智地阅读了古道行者的作品,读后却发现他们的作品仅在叙事方式上有点雷同,而故事的走向却迥然不同,只要耐心读下去,就不会给他判下抄袭的罪名,甚至可能沉迷在他的小说中无法自拔。为此,她特地开通了微博,就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呼吁被煽动情绪的读者停下辱骂和刷负的行为,还了古道行者一个公道。
受尽千夫所指时,古道行者停止更新,以沉默回应一切。而在她发表微博后,他也不过发来一条私信,里面只有“谢谢”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虽然这件事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但文亦晨还是过意不去。她担心一颗文坛新星将如此陨落,于是每天给古道行者发私信,变着法子鼓励他继续写作,可惜这些私信已经处于未读状态。将要灰心之际,她终于收到对方的回复,有标点符号的那种:在外考察,没有信号。
自那天起,古道行者就恢复了更新,而他们亦因此成为了基友。
古道行者话不多,平日相处,大多是文亦晨在喋喋不休。很多时候,她都会把古道行者当作自己的树洞,看见他那闪动着的头像,她内心一喜,想着有人可以吐槽了,结果打开对话框,入目的依然是周年活动的页面。
古道行者:【分享链接:星源王者友谊赛激情开战,想为喜欢的作者大大呐喊助威吗?立即下载月神直播吧!】古道行者:组队吗?
鸿鹄天上飞:你也被螺旋洗脑了吗?“古道行者:嗯。
文亦晨打开他发来的链接,看完以后,她抬手敲打着键盘。
鸿鹄天上飞:这个友谊赛要跟游戏主播混合组队,还要在神月上面直播!
古道行者:有什么关系?
古道行者: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说到王者荣耀这个游戏,文亦晨又不自禁地回忆起美好的大学时光。当初一起开黑的队友,如今各奔东西,想见一面也不容易。毕业后忙于工作,她们就很少玩这个游戏,甚至连登陆签到的时间都没有。
古道行者之所以知道她玩得不错,是因为见识过她的操作有多惊人。第一次跟古道行者开黑,她正卡文卡得飞起,三天也码不出半个字,心情郁闷至极,因而打得特别凶,谁跟她对线都被压得苦不堪言。
当然,古道行者的水平也不低,两人双剑合璧绝对能够在钻石星耀段位横行无忌。后来升段到王者,他们的盲哑双排显然灵动性不足,打起来有点吃力,几经起落就腻了。再后她开了新文,而他又忙于工作,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到峡谷大开杀戒。
在他的鼓动下,文亦晨决定参加这个星源王者友谊赛。得到这个消息,螺旋很欢喜,一口气发来几个主播的个人信息。
螺旋:这是我给你预留的神仙队友,你别怂,绝对躺赢!
鸿鹄天上飞:我不怂。
螺旋:我会跟主播们说说你情况,好让他们照顾照顾你的。比赛的时候,你就选个混子英雄,跟着输出满场跑,助攻拿到手软,运气好还能抢个人头,美滋滋!
鸿鹄天上飞:好的。
螺旋:对了,你现在是什么段位?
文亦晨正回复着读者的留言,并没有立即打开对话框,没过多久,消息提示音就滴滴地响个不停。
螺旋:我滴妈呀
螺旋:古道说
螺旋:你是个王者
螺旋:你小子可以啊
螺旋:不不
螺旋:小姐姐666
螺旋:听说你俩想组队
螺旋:没问题
螺旋:我暗箱操作一波
螺旋:你跟古道一定要好好表现
螺旋:我指望你俩吐气扬眉拿奖金了
没过几天,星源王者友谊赛的队伍名单就在官博公布了。
老读者多是知晓鸿鹄高翔跟古道行者那段旧事,当年闹得那么不愉快,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水火不容。评论区内,几乎全是对这个组合的热议。虽然他们时常在微博上互动,但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手段罢了,背地里肯定巴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比赛被分到对面组,是技术的比拼,而被分到一组,那就是演技的较量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纷纷心疼跟他们搭档的主播们。
对此,文亦晨没有过多的关注,而比她更佛系的古道行者也从未多发一言,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看都懒得看。
搭上两个自带热度的作者,主播们都很高兴。在螺旋的组织下,他们建了一个扣扣群,并约定周六晚上进行首战并决定位置。
接到佟艺的来电时,文亦晨正更新尘封多时的《王者荣耀》客户端,刚拿起手机,她那愉悦的声音立马传来:“晨子,最近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啊。”文亦晨回答。今早她已经写完新章节,下午闲着没事,就打算先到峡谷练练早已生疏的手。
“啊,”佟艺意外,“这么急?”
文亦晨糊里糊涂的:“要干什么?”
“我被评了年度优秀员工,刚发了奖金,一起吃饭庆祝吧!”佟艺压不住兴奋。
文亦晨再一次感叹这确实是好日子扎堆的月份,剔除了友谊赛那天,便由着佟艺选时间。
佟艺很快就做了决定,并把地点约在上次那会所。察觉到文亦晨的迟疑,她立即保证:“你放心,我保证这回不会再出意外!”
听后,文亦晨就更加犹豫了:“我有阴影。”
佟艺笑嘻嘻的:“上回是个意外,其实我哥一点都不热衷喝酒,所以他的酒量才会那么差。”
文亦晨抓住了重点:“你哥哥也去?”
“这当然,我还想讹他一顿呢!”佟艺说,“不过他很忙,顶多就露个面然后结个账就完事了。”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才结束通话,文亦晨将聚餐的时间和地点记在备忘录上,之后就浏览着各种新英雄的玩法和攻略。
在她研究着一个新辅助的出装时,文亦朝敲门进来:“今晚去电影。”
文亦晨头也不抬:“不去了,我约了人。”
“约谁了?”他问。
听着那略带严肃的口吻,文亦晨立刻收起手机,很认真地交待缘由,最后还强调:“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望见她那如临大敌的阵势,文亦朝倒是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关心一下而已。”
文亦晨很坦白:“我怕你又想给我做思想工作。”
文亦朝伸手戳她的额角:“我才懒得管你。”
今晚家中只剩自己,文亦晨草草填饱肚子就登陆游戏热身。点开好友列表,却意外发现古道行者也在线,正想跟他组队,而他已经发来邀请。
进入游戏房间后,他没有匹配,不一会儿,对话框出现了他发来的消息。
古道行者:开语音。
文亦晨很听话地戳了戳麦克风图标,点亮以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她不仅不能露脸,还不能出声啊!
作为一支五黑队伍,即使不强求面对面作战,也必须打开语音互通消息,否则必败无疑。以前跟古道行者开黑,怎么玩都无所谓,而友谊赛是在线直播的,大家不可能像盘散沙般乱打一通,而打开语音则是最基本的要求。当时决定参加友谊赛,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点呢!
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把清凛的男声倏地响起:“听得见吗?”
两人一直只通过文字交流,此时换了方式,他们的距离感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文亦晨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在他再一次发问时,她终于应声:“听得见。”
那头明显怔住了,沉默数秒,他态度疑惑地探问:“鸿鹄?”
文亦晨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她才给出答案:“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晨晨的好基友给你萌认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原以为气氛会很怪异,事实上却非如此。
接受她的性别以后,古道行者跟她的相处方式就恢复如常。进入游戏,他还习惯性地聊起她的更新情况:“今天双更了吗?”
稀松平常的询问,直接从他口中说出,文亦晨听着还真的不适应:“没有,有存稿也要留着,最近比较忙。”
他自然想到赛前的准备,因而说:“其实也不用什么高强度的训练,我们只需要挑选好各自的位置,之后打几局磨合一下就好。”
这局他们分别在四楼和五楼,古道行者先选了鬼谷子作辅助,剩下一个打野位置,文亦晨看了看对面那不怎么控的阵容,选了赵云。
古道行者的意识十分好,加上有语音交流,这个野辅组合很轻松地横扫对面野区,成功打崩敌方心态。
文亦晨领先对面一件大装备,此时已经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状态。她很少说话,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全是听古道行者的指示。
一波团战胜利后,拿到三个人头的文亦晨心满意足地回城,古道行者一边保护射手去对面野区拿红BUFF,一边说了句与指挥无关的话:“玩打野的女孩子不多。”
他们只开了组队语音,意识到他正跟自己说话,文亦晨连忙应声:“以前跟宿友们开黑,没有人愿意打野,我只好学着玩刺客。”
“这样,”他似乎笑了一下,“比赛的时候,你打野吧。”
文亦晨想也不想就拒绝:“螺旋让我选辅助,跟着输出混混助攻、抢枪人头就好。”
那头瞬间沉默了。
文亦晨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也不是所有辅助都是混子,例如你这种辅助就是凯瑞全场的!”
大概被她的求生欲逗乐了,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螺旋应该只有黄金水平,根本看不清辅助的重要性。”
文亦晨坦言:“其实我打野也不怎样,肯定比游戏主播玩得差。”
“别这样想,高端局玩的是意识和心态,技术反倒不是首要的。”顿了下,他又说,“况且我也不想辅助别人,不熟,没默契。”
文亦晨觉得压力山大:“我很容易被抓死的。”
他缓缓道:“我保护你。”
之前曾听爷爷讲过许多歌颂战友情谊的故事,从未经历战事的文亦晨似懂非懂,如今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她才稍有体会。虽然只是游戏,但听见这句话,她还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冲这句话,她以后一定要好好维护他的名声,不让黑子再说他半句不是!
他们只用了十三分钟就打爆了敌方水晶,游戏结束后,古道没有开下一局。
退出游戏界面,文亦晨看见他们的五黑车队群正响个不停,还没来得及细看,古道行者的头像就闪烁起来。
古道行者:你介意让读者知道你的性别吗?
鸿鹄天上飞:有点介意。
鸿鹄天上飞:我希望读者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这些东西是个女生写出来的。
鸿鹄天上飞:比赛的时候,我能不能只跟你语音?
窗口顶端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在她发出第三条消息时,对方便停住了输入。半分钟后,他才发来新消息。
古道行者:这个问题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解决,赶在比赛之前,你买一个变声器就行了。
古道行者:等下我跟螺旋说一下,让主播们先不要直播,这样的话,知道你性别的人也只有我们几个。
文亦晨茅塞顿开,一高兴就把他当成幼儿园里的孩子那样表扬。
鸿鹄天上飞:真聪明!
鸿鹄天上飞:你是最棒的!
鸿鹄天上飞:【看到这朵小红花吗.jpg】鸿鹄天上飞:【送给你.jpg】足足沉寂了两分钟,那边才有动静。
古道行者:。
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文亦晨不仅心情舒畅,而且打野都打得特别顺手。
车队建成,他们每晚就雷打不动地开黑。文亦晨开完黑还要挤出时间码字,忙得不可开交,连刷朋友圈的空档都没有。直至师兄专门发来微信道谢,她才知道秦氏已经聘用他们的乐队,且酬劳还十分丰厚。
文亦晨很替他们高兴,下班以后,她便给秦征发微信致谢。
秦征没有回复微信,而是直接打来电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问:“又谢我,怎么每次都是嘴上说说,什么时候才学会用行动感谢呢?”
文亦晨有点不好意思:“我很有诚意感谢你的,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
听出她语中的着急,秦征才收起玩心:“开玩笑的。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小事来的。”文亦晨认真地说,“我师兄是独立音乐人,没有签约公司,他跟他的团队都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坚持理想的。很感激你给他们机会,或许在你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很重要的鼓励与肯定。”
耐心地听她说完,秦征才开口:“说得我都感动了,既然我这样伟大,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没问题!”文亦晨立即回答。
秦征乐了:“问也不问就答应,就不怕我提什么过分要求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文亦晨已经确认他不是坏人,即使他们阶级有别,但在三观上却没有多大的碰撞:“你不会的。”
秦征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笨,不过他的要求确实难度不大:“我奶奶打算把卧室的挂画换了,我给她选了很多幅,她都不满意。我懒得再找了,干脆请你帮她画一幅吧。”
文亦晨还真没想到他交的任务会如此特别:“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秦征也不瞒她:“前段时间,我们的推广团队要在园里挑选两位明星老师作为项目的代言,我看过你的档案,也欣赏过你的作品,觉得很不错。原本没打算麻烦你的,不过你都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文亦晨原本想着直接给他成品,问到秦老奶奶的喜好,秦征则表示,要直接让她跟他祖母面谈,顺便到卧室看看以便决定画作的色调与风格。
为了让她更好地大展身手,秦征特地准备了一整套作画工具。文亦晨得知以后,直呼浪费,毕竟以她那水平,根本用不着这样豪华的装备。
他们把时间定在周日下午。那天吃过午饭,文亦晨被文亦朝送回琼京,车子刚驶进小区,她就发现了秦征的座驾。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地隐瞒,随意一指就说:“靠边停吧哥哥,前面不好掉头。”
文亦朝没有多想,她要求下车,他就靠边停了车。侧过头看着她动作利索地解了安全带,他的目光敏锐起来:“这么急着回来,约人了?”
文亦晨支支吾吾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单看她的反应,文亦朝就心里有数,他揶揄:“该不是偷偷谈恋爱了吧?”
她半垂着眼:“胡说什么呢……”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文亦朝笑着,声音里却透着一丝丝惆怅。
文亦晨朝他做了个鬼脸:“我怎么敢抢在你前头!”
文亦朝伸手想敲她的脑袋,而她躲开了。玩闹过后,他才态度严肃地叮咛:“可别被人欺负了。”
等到文亦朝将汽车驶离小区,文亦晨才向对面走去。原以为秦征会不耐烦,结果他正将手肘支在窗沿,神情高深地望着她。
她上了车,秦征就问:“你哥送你回来的?”
文亦晨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三步一回头的鬼祟样儿了。”秦征觉得好笑,“怎么,上回被教育了?”
秦征所指的上回,自然是文亦晨请他跟翁婕到公寓吃午饭那件事,她尚未回应,而他已经从她的表情得到答案。
文亦晨低声叽咕:“还不是拜你所赐。”
音量虽小,但秦征还是听见了,他不仅没有内疚,还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还是训得不够,否则你今天就不会来了。”
两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秦家的老宅。
秦家老宅临山而建,入目尽是苍翠,古人所求的“醉卧茅堂不闭关,觉来开眼见青山”,大概正是如此。
身处陌生环境,文亦晨有点局促。秦征领着她走过繁花盛放的私家路径,望见那幢气派而典雅的洋房,她忍不住问:“你奶奶凶不凶?”
秦征逗她:“又不是见家长,你紧张什么?”
文亦晨觉得有理,原本微微皱着的脸,此时因他的话而舒展了。
秦老太太早在屋里等候他们了,瞧见秦征带着一个年轻又斯文的姑娘进门,便笑着朝他们招手。
见面之前,秦老太太已经欣赏过文亦晨的作品,她的画工虽然无法与殿堂级画家相比,但画中却透着温暖和力量,像极了朝阳初升时的光芒。秦征只说这姑娘是幼儿园的老师,相处后才发觉她举止大方、谈吐得体,就连古籍诗赋都能信手拈来。秦老太太大为惊叹,不禁暗暗琢磨要不要把人挖回来,让她好好地为秦家教育培养下一代。
在她们相谈甚欢之际,一阵狗吠声渐传渐近,不多时,一条身形魁梧的拉布拉多就扑了进来。
担心娇客被吓到,秦老太太连忙把人护住。随着秦征一声令下,原本狂奔的大狗停住了横冲直撞,而后竟乖乖地伏在文亦晨跟前,十分友好地摇着尾巴。
没想到能在这里跟豆芽见面,文亦晨十分惊喜,想也不想就摸着它的脑袋,乐呵呵地说:“豆芽,你还是那么调皮呀!”
此话一出,秦老太太望向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豆芽: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十六章
顾着跟豆芽玩耍,文亦晨未发觉什么不妥,而坐在另一侧沙发的秦征则心明如镜,对上祖母那充满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他只是笑笑。
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只看秦征这态度,秦老太太已经猜到他跟文亦晨的关系不似他所说的简单。
带文亦晨去参观卧室时,秦老太太显然心不在焉。文亦晨问她是不是累了,她便顺势说:“确实有点累,得睡个午觉了。我让小征带你去书房,你随意点就行,爱画什么就画什么。”
秦家的书房装潢得古色古香,嵌入式的书柜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进门就感受到浓重的书卷气息。
作画工具已经准备就绪,秦征替她铺好纸,发现镇纸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他便对文亦晨说:“我到楼下找找看。”
通过跟秦老太太的交谈,文亦晨大致了解这位老人家的偏好。思量片刻,她挽袖提笔,即使身处陌地,也怡然自得。
秦征拿着镇纸回来时,文亦晨正微微俯身绘着嬉戏于荷叶间的鱼儿。恰好有缕头发滑了下来,发尾垂在她眼前,她要执笔又要压纸,腾不出手拨弄就调皮地将它吹开。她那自娱自乐的样子,看上去像个五岁的小女孩。
听见脚步声,文亦晨的注意力仍放在画上,直至秦征伸手替她将头发绕回耳后,她的执笔的手才倏地顿住,恍惚了半秒,差点把鱼尾画坏。
将手收回后,他站在文亦晨身侧,一边细看未完成的画作,一边对她说:“没想到你选择画莲。”
文亦晨蘸了点颜料:“那你觉得我会画什么?”
秦征说:“一般来说,岁寒三友比较保险。”
文亦晨一听就笑了:“难怪你找的画不讨你家奶奶欢心。岁寒三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福禄有余》和《青山松鹤》呢!”
秦征表示不解:“按理来说,越是阅历丰富的人,就越喜欢内涵深远、寓意美好的中国画。我之前也挑了一幅《松鹤图》,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不好!你让人家挂一幅《松鹤图》在卧室,不就是让她一睁眼就记起自己是个迟暮老人吗?”文亦晨干脆将笔放下,“你读过大友宽子写的银发川柳吗?其实很多老人家都保存着一颗纯真无邪的心,相比于那些深奥晦涩的意象,他们更喜欢那些轻松愉悦、充满生机与朝气的东西,毕竟他们苍老的,只是身体而已呀。”
秦征神情谦卑,眼中却带着意笑:“受教了,文老师。”
说完,他提笔在画纸留白处写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收笔藏锋,结字端正,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欣赏过那手遒劲的字,文亦晨才说:“我多怕你要写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