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的管母颤巍巍地下床,又急又气地把管超赶出门:“是你自己当初拉你妹妹去陪酒,结果你妹妹跑了,他们才会废了你的手,我真恨当初为什么他们没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管母猛地关上门,大喘着气靠在门背上。管弦担心地上前扶她:“妈,犯不着为他生气,你自己身体要紧。”
管母愧疚地看一眼管弦,心疼地摸了摸管弦的脸,欲哭无泪地说:“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我们这样的家人…”
管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只能强颜欢笑:“管超现在根本不能再拿我怎样了,妈你就放心吧。”
这是一条已经有些年头的商业街。严晟臣沿着人来人往的人行道走着走着,忍不住在肯德基餐厅的落地窗外驻足。当年的肯德基还是新奇事物,管弦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朝里看,他端着两份冰淇淋从里头出来,她笑吟吟地接过。而如今的肯德基,已经有些人庭寥落了,严晟臣站在外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店里成排的空座椅,脸上露出了略显心酸的微笑。最终,他来到了那棵梧桐树下。梧桐树还是那样生机勃勃,只是记忆中,树旁宁静的石子路已经不复存在,眼前是一大片工地,正热火朝天地施工。严晟臣看得直皱眉,一名施工人员从他身旁走过,严晟臣赶紧叫住他:“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这是什么工程?”“拓宽城市道路呗。”严晟臣礼貌地笑笑,指着两边的树:“那这些树怎么办?”“树?还不知道,也没几棵,不能因为这几棵树就把工程给耽误了,你说是不是?”跟工人点点头告别后,严晟臣走到树下,仰头看着头顶的繁枝茂叶。严晟臣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看着那葱郁的叶子,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客气的女声:“严晟臣先生您好,您的货已经到达S市的港口,您什么时候来取?”严晟臣这才收回目光:“行,我下午会去取。”
老家到S市只有两三小时的车程,下午,严晟臣准时抵达了码头。
成批的集装箱被大型吊机吊上岸,码头工人们在嘈杂的作业声中,穿梭于集装箱之间,辛劳地搬运着货品。在这一片人影攒动中,有一抹身影格外地格格不入——严晟臣将一箱物品搬上车后,虽已挥汗如雨,但仍准备返回去继续搬运。这时候,一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紧张兮兮地寻上前来。
工作人员诧异:“严先生!您怎么自己动手搬了?”严晟臣淡然一笑:“有几箱易碎品,我有点不放心。”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名工人不小心弄掉了怀中的纸箱,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纷纷从纸箱中蹦落在地,严晟臣神情一紧,立即跑上前去,工作人员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看着严晟臣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
严晟臣看着最后一个纸箱被搬上卡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严晟臣看向一旁帽檐压得很低的司机:“师傅,走吧。”司机似乎没听见严晟臣的话,只顾着跟着车载广播哼着歌,并未启动车子。
严晟臣不由得多看了司机一眼,只见此人虽和一般司机一样,穿着质感颇差的制服搬运货物,露在制服外的衬衣袖口和手表却十分考究,越发觉得疑惑。
严晟臣果断伸手摘掉司机的帽子,早就准备就绪的徐子尧被摘掉帽子后,立刻对严晟臣展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嗨!”严晟臣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欣喜地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卡车启动了,两人说笑着。徐子尧:“你可真够厉害的,运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该不会把给黎曼佳的彩礼也带回来了吧?”严晟臣失笑:“怎么可能?”“黎曼佳都追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不该对她负责吗?”如此揶揄的话说得连徐子尧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黎曼佳这个女人可怕到让人敬佩,她是大学时出国的,那时候就看上严晟臣了,至今都没断了这份念想,实在是…恐怖。
见严晟臣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徐子尧只能改口道:“那黎曼佳什么时候回来?”“好像是后天。”“那正好,我后天办主题party,你带她一起来。”也不知是推辞还是真话,只听严晟臣说:“我这几天都有事,有个楼盘找我去做园林规划,我得去工地看看。”“得了吧!你不愿和黎曼佳一起去就直说,哥们不会为难你。”“真事儿!不信你跟我去工地看看?”
即将开盘的售楼处里,装修得犹如高端酒店大堂,清雅的音乐环绕全场,休息区的沙发上,管弦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装,笑吟吟地把合同推向对面的客户。客户认真地阅览起来。
客户是广东人,管弦自然也就配合着一股广东口音:“周先森,介个楼盘绝对系全S市里数一数二嘅,很多名人富商…”
管弦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笑,生生地打断了管弦的话,管弦不满地皱眉,正要回头,客户的一个问题拴住了她:“是在这里签名吗?”
管弦忙不迭点点头。
管弦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透过落地窗目送客户上了一辆豪车扬长而去,这才回眸,端起签好名的合同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兴奋地吻了吻合同。
之前那个想买房的广东客户行事作风十分古板,她便穿那套职业套装,接下来的那个打算在她这儿买游艇的客人,是典型的“精虫上脑”,管弦进洗手间换了件米白色低胸连衣裙出来,袅袅地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等到了。
她现在还帮人代理游艇,从中抽成,倒也是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借这么个如星级酒店般的售楼处卖游艇,既省钱又有面儿。等客人到了,果然时不时地盯住管弦那条连衣裙看,管弦说什么,对方都是一脸痴笑。可这人胃口也刁,磨着说要考虑考虑,毕竟游艇不比车子,得慎重选择才行,甚至说要约她去试游艇…难缠的家伙。管弦的生意没做成,等那客人走了,她也就悻悻然地走了。管弦一走远,与她背对而坐的那个一直用宣传册挡脸的男人,才将手中的宣传册放下——竟是徐子尧。
刚才那“扑哧”一声笑,其实也是他忍不住发出的。这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八面玲珑心,又卖房又卖游艇的…徐子尧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管弦走到售楼处门口,突然被一个身形魁梧的阔太模样的人迎面堵住了去路。阔太来者不善,管弦下意识地打量对方。管弦难免有些忌惮:“你是?”阔太鄙夷地扫一眼管弦低胸的领口以及短裙下的长腿,偏过头去朝一旁怒喝:“你给我出来!”随即,张韬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地走到管弦面前。管弦认出张韬,却还努力掩饰震惊:“我…我不认识你们。”张韬胆怯地扯了扯妻子的袖子:“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这儿这么多人…”阔太一把扯开张韬的手,一步步逼近管弦:“才刷爆我老公的卡,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管弦僵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借过。”管弦要绕过阔太往外走,却被阔太拦住,无奈只得退后一步。“你这包…”阔太扫一眼管弦的包,越发鄙夷了,“不便宜吧?我老公给你买的?”管弦避开她的手:“这位太太,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叫保安了。”“我无理取闹?”阔太冷笑一声,“我今天就教教你,别乱爬男人的床!”说着,那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便抓住了管弦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开始抢夺管弦的包和首饰。
管弦尖叫着连连闪避,包应声落地,合同洒落一地,被阔太和管弦凌乱的脚步踩得乱七八糟。阔太瞅准管弦戴着的双C耳环,伸手就扯,管弦慌忙反手挡住她,反挨了阔太一记耳光。
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厅回响,除了阔太在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张韬不知不觉已经躲到了人群外,正杵在那儿远远地观望,大气都不敢出。
管弦僵立在原地,侧脸通红。“都是我老公给你买的吧?我只要回来这么一点东西,算是便宜你了。”
阔太这回伸出手要扯管弦的耳环,管弦已经无力抗争了,可突然间,阔太的胖手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牢牢地锁住,瞬间动弹不得。
阔太一愣,随即怒目一抬——徐子尧就站在管弦身旁,表情冷冽地看着她。徐子尧的语气和姿态同样的不可一世:“不好意思,我买的。”他抓住阔太的手看似轻松,实则力气很大,阔太再怎么用力,手都抽不回来。
趁阔太不备,徐子尧猛地松开阔太的手,阔太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等阔太颤巍巍地爬起,等在阔太面前的,已是三名体格壮硕的保安。
有了保安在场,阔太变得忌惮起来,徐子尧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阔太冷声道:“她身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你老公买的。你老公不老实,我倒是有个主意…”
徐子尧伸出手,冲张韬勾勾手指头。张韬怯懦地不肯过去,阔太一把把他推过去:“你倒是过去啊!”
徐子尧假意伏在他耳边说话,张韬一向他探过身就被徐子尧按住双肩。徐子尧猛一抬膝,紧接着,张韬捂住下体哀号着弯下了腰。
阔太被耍十分愤怒,正欲上前找徐子尧算账,被赶来的保安拦下,不忿地大叫。保安见劝阻无效,将二人逼出门外。在阔太愤懑的注视下,徐子尧对着阔太挑眉做得意状:“后会无期。”管弦平生还不曾这么丢人过,冷着脸收拾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徐子尧站在一旁,低声打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会儿卖房一会儿卖游艇?”管弦很冷淡:“反正不是卖身。”徐子尧也就不打击她了,走去帮她捡飘落在更远处的合同,就在这时,徐子尧的手机响了起来。徐子尧看了看手机屏幕,笑着接通电话:“你完事了没?”严晟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到售楼处门口了。”徐子尧看向门口,正巧看见严晟臣和严晟臣的同事从门口走进来,愉快地冲他挥了挥手。此时的管弦这边,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氛围,她正忙着捡合同,不用抬头都知道有多少人正充满鄙夷地看着她。严晟臣见到徐子尧后,便收起手机对同事说:“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具体的规划方案我做好发给你。”同事点点头:“那今天辛苦你了,随时联系!”说完便转身离开。严晟臣则径直走向徐子尧,余光被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遮挡了,并没有看到一个女人正蹲在那儿捡东西。管弦却是在收拾完合同站起、目光不期然地越过人群时,猛地一怔——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此刻的严晟臣,一身利落的衬衣和西裤,反观自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管弦错愕地退了两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调头就跑。
徐子尧见管弦头也不回地跑走,高声呼喊:“哎!你去哪儿啊?”严晟臣随着徐子尧的视线看向门口,只看见一个女人落魄离去的背影。严晟臣好奇:“那谁啊?”徐子尧叹口气:“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亏我还替她解了围。”
说完仍有些不忿,直接冲门口高喊,“连句谢谢都没有!”严晟臣无奈,指指周围目光异样的那些人:“注意下形象啊,徐先生,都看着你呢。”
徐子尧不甘心地撇撇嘴。随后,徐子尧就和严晟臣从售楼处走了出来。徐子尧一脸沮丧:“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追上那女人了。”严晟臣只能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坐进车里,很快就离开了。完全没有发现,一个瑟缩在拐角处的身影,一直目送着严晟臣从售楼处走到车里,继而离去…管弦终于再次确定,是他…是她的严晟臣…可她再也没有勇气叫住他。
徐子尧的主题 party设在了徐家名下的别墅里。
色彩缤纷的追光从别墅顶端的塔尖投射向四面八方,别墅外停着一溜的豪车,更多的豪车有序地向别墅驶近。别墅内外都是浓重的派对气氛,草坪上摆放着数十米的自助餐桌,到处人头攒动,衣着亮丽的年轻男女们三两成群,嬉笑地聊着天。
草坪旁边就是蓄满水的泳池,不少人坐在泳池边,双腿放在水中玩乐着,现场演奏的音乐声中,服务生托着酒杯四处穿梭,供应酒水。
场面十分热闹,徐子尧却独自一人躺在泳池最角落的躺椅上玩手机游戏,慵懒的样子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黎曼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怎么躲这儿来了?”徐子尧这才收起手机看向声音源头的黎曼佳。严晟臣穿着西装,没有打领带,姿态随意地站在黎曼佳身旁。徐子尧立即笑脸迎上前,拥抱了黎曼佳:“欢迎回来。你们先进去,我等会儿去找你。”徐子尧看了看手表,已经10点多了,徐子尧略显焦急但故作镇定地望了一眼入口处。另一边,苏冉拉着管弦姗姗来迟,到了草坪外的大门。管弦不怎么情愿:“我晚上约了客户吃饭,你把我拉这儿来干嘛?”苏冉连连叹气:“你啊你,真掉钱眼里啦?我拉你出来轻松一下不好吗?再说了,这里的潜在客户很多哦。”管弦思考片刻,纵览一眼周围光鲜亮丽的潜在客户们,一改之前的半推半就,拉着苏冉加快脚步往里走。入口处有保安负责检查邀请函,管弦见有人拦她,顺势将邀请函交给对方。拦她的那人却依旧没有放行。管弦皱眉收回原本看向场内的目光,抬头看向对方,一愣。苏冉:“啊!徐子尧!”徐子尧专注地看着管弦,痞笑着:“又见面了…”
管弦看着徐子尧,立即恍然大悟,她回头瞪一眼苏冉。苏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管弦一咬牙豁出去了,没看见徐子尧似的,绕过徐子尧径直走向别墅大门,苏冉连忙跟上。
管弦回头瞥一眼入口:“他让你拉我来的?”徐子尧已经不在刚才的入口那儿了,可她还是心有余悸,毕竟这徐子尧和严晟臣…苏冉被她这么一问,心虚地笑。管弦在别墅内厅的门口驻足了片刻:“算了,看在这些潜在客户的面子上…”管弦拿起服务生托盘上的酒杯,一副胸有成竹上战场的样子,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已满场飞了,管弦举着酒杯,芳姿绰约地站在游泳池边,目光扫视周围。距离最近的男人三十出头就已经秃了顶,昂贵的眼镜也掩饰不住充盈血丝的眼睛。
苏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秃顶男人,管弦一脸严肃地摇摇头。苏冉紧接着又用眼神示意管弦看向另一边那位穿着一身奢侈品的年轻帅哥。
管弦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走过去,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煤老板先她一步走到了帅哥身旁,摸了一把帅哥的屁股,帅哥嫣然一笑,跟着煤老板走了。
管弦、苏冉了然地对视一眼,做个了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什么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管弦算是领教了,到最后管弦和苏冉只能失望地走到僻静处。管弦忍不住抱怨:“潜在客户呢?一个靠谱的都没有!”苏冉不甘心地环顾四周,远远看见人群中的严晟臣,眼前一亮,赶紧拉一拉管弦:“哎!那个不错!”管弦顺着苏冉的示意回头看去,没有在人头攒动中发现苏冉说的身影。苏冉不甘心:“我去勘察勘察!”苏冉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管弦揉着脚踝,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秋千上,正百无聊赖地晃着秋千,突然被人叫住:“喂!”管弦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就看见徐子尧拿着两杯酒走近。他来到管弦面前,顺手递给她一杯。管弦不肯接酒杯。徐子尧也不勉强,只说:“你上次还有几张合同纸在我这儿呢,你不要了?”管弦一急:“哦对!合同在哪儿?还给我。”已经签好的合同偏偏掉了签字页,其实徐子尧这次不让苏冉骗她来,她迟早也得找他要合同的。管弦乖乖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好了!我喝完了,把合同还我吧,我待会儿还得进去发展下客户。”徐子尧被她的理直气壮逗得失笑:“赚钱至于这么卖力吗?
钱又赚不完。”管弦无谓地耸耸肩:“其实…”徐子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管弦还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令徐子尧越听越心惊——“我有个病重的妈妈,更糟糕的是,我还有个败家子哥哥,韩剧里的苦逼女主角都没我命苦,如果我不努力赚钱,债主就会天天上我家闹,医院就会停止给我妈妈供药,我哥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砍死在街头…”
徐子尧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管弦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突然肆无忌惮地笑开:“这你也信?”她揶揄地笑:“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徐子尧尴尬地干咳:“你不去演戏都可惜了。”管弦这时候的神情,却是真真正正地落寞了下去:“单纯觉得人民币可爱不行吗,哪有那么多悲惨身世?”徐子尧看着她情绪低落的样子,都不知道她哪些话该信,哪些不该信了,“真的?”管弦点点头。可同时,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比了个中指绕住食指的手势。草坪另一头,严晟臣和黎曼佳路过,看见不远处秋千上坐着的徐子尧,和一个女人窈窕的背影。黎曼佳一副写着“我早料到”的笑容:“我猜对了吧?他果然又躲起来泡妞了。”黎曼佳还想要好奇地张望,严晟臣先失笑着摇摇头,对黎曼佳说:“走吧!别打搅他了。”黎曼佳只好作罢,收回目光,对严晟臣点点头。可当她准备随严晟臣离开时,严晟臣却突然僵住了。黎曼佳疑惑地打量他:“怎么了?”严晟臣对黎曼佳的问题置若罔闻,一脸震惊地盯着那个女人在背后比出的手势。这时的管弦已径直起身,“我去找找苏冉。”说完不忘再提醒一句,“记得把我的合同还给我。”之后才一边调头离开,一边拨打苏冉的电话。严晟臣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离开,终于忍不住追了过去。一旁的黎曼佳疑惑地赶紧叫住他:“严晟臣!”回答她的,却是严晟臣加快的脚步声。
黎曼佳也不好追过去,只能尴尬地咳了咳,走向徐子尧:“刚才那个是你的新女友?怎么走了?你惹人家生气了吧?”
徐子尧叹气,望一眼管弦离开的方向——早没了管弦的踪影,他又不由得笑道:“你是不知道那妞的脾气…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那是她吗?
严晟臣不敢认,那个一身性感打扮满场飞着和男人们调笑、交换名片的女人,是16岁时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穿着校服、扎着马尾、一脸肃静的…管弦吗?
甚至如今这个女人,有男人主动把手搭在她肩上,她也只是尴尬地笑笑,以至于那男的跟得到了默许似的,那只手越滑越低——那只手即将勾住她的腰时,严晟臣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去一把拽开那人可恶的手。
男人的面孔和她的面孔双双一惊——管弦诧异地回过头去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只是那张脸上有她所不熟悉的愤怒,令她彻底僵在那里。
严晟臣就这样始终阴着脸,不由分说地把管弦拽走了。
严晟臣驾着车在马路上飞驰,一边车窗上映着他冷峻的面庞,另一边车窗上映着管弦疲惫的闭着双眼的样子。
街边的灯景透过车窗玻璃投射在管弦脸上,显得十分落寞。
除了刚上车那会儿他问她住哪儿,之后就再没有过对话,车厢内的沉默逼得严晟臣忍不住猛然踩住刹车:“刚才那个男的那样搂你,你都没半点反应吗?”
管弦冷笑——原来他还惦记着刚才的事。
“我要有什么反应?揍他吗?”如果她说这是生活所迫,只要不吃大亏,她都能习惯——这位司机先生是不是要忍不住揍她了?“你…”严晟臣正要继续说下去,管弦却突然一阵干呕,直接开门冲下车,扶着路灯痛苦地干呕起来。车内的严晟臣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表情隐忍——她陪那些男人女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喝了那么多酒,不吐才怪。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猛地咬牙拉开车门,拿起车上的纸巾盒冲下来。管弦干呕完,跌坐在路边,严晟臣站在一边,心疼地看着她,递去纸巾。管弦抬头看看他,没有伸手接过纸巾。
夜风吹乱了管弦的头发,严晟臣叹口气,温柔地将她的头发理顺。管弦却把头埋得更低,躲过了他的手。严晟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管弦还是一动不动。
严晟臣抬头望一眼路边不远处的超市:“我去给你买水。”管弦分明还在和他怄气:“买什么水,买酒!”严晟臣看着管弦确认的眼神,也不知是妥协了,还是在嘲讽她:“行!你要酒是吗?我去买。”严晟臣的脚步声跑远了,管弦才抬起头来——因为忍不住掉眼泪,才一直低着头闷不作声。实在是没有了在他面前哭泣的勇气,也没有了哭泣的立场。可当严晟臣真的提着一袋子的啤酒回来时,管弦却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醉死过去了,看着她坐在路边缩成小小的一团,严晟臣的心也随之皱成了一团。严晟臣温柔地将她抱上车。车子一路开,严晟臣时不时地看一眼副驾驶座。随着车子的颠簸,管弦的身子歪到一边,严晟臣边开车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正,让她有一个舒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