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是满满的抗拒,偏偏身体早早败下阵来,与他纠缠在濡湿的吻里,渐渐脑子变得无法思考,就这样直到被他放开,才记起要拼命喘息,汲取空气。
掀眼看他,他也是愤恨至极:“怎么?又想踢我?”
梁琦仔仔细细瞧他,仔仔细细聆听自己心脏狂乱的跳动。
“恨死你了…”
恨你。
恨你毁了我做个执迷不悔的女人的机会…梁琦喃喃自语着,却连尾音都还没消失在唇边,身体已经朝着这男人扑过去。
孙建岳预想的拳头并没有如期降临,取而代之的,是跳到他身上的梁琦,双腿夹紧他的腰身,空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凑上来狠狠地吻。
她拉着孙建岳的手,一步一步走过走廊,走到一桌朋友面前。孙建岳搂着她的腰,听她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的男人。“你真的想好了?”孙建岳仍是有些不确定。梁琦点头,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内心平静,这次为了向所有人介绍向佐而办的聚餐,这次为了告诉所有人她梁琦很幸福的聚餐,就这样因为一个突然闯入的孙建岳,因为梁琦的大彻大悟而…无疾而终。
梁琦和孙建岳十指紧扣离开餐厅,正是月色最好时,梁琦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拨号码。对方接起:“我马上就…”梁琦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到诱人,可她这次,没让他说下去。她打断了他:“我没有勇气用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我现在只想和能让自己开心的人在一起…Mark,再见。”说完,挂机,不给任何人再后悔再迟疑的机会。梁琦将手机丢进餐厅的垃圾桶,义无反顾地,随着孙建岳离开。这时,餐厅正播放着一首歌。一首老歌:《Goodbye my lover》
Goodbye my lover.
Goodbye my friend.
You have been the one.
You have been the one for me.
Goodbye my lover.
Goodbye my friend.
You have been the one.
You have been the one for me.
那天清晨,花开正好
某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将一支玫瑰放进他的信箱,跑走之后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那支玫瑰,仿佛那晶莹的露珠上承载了她的情愫。
周一上午,明庭人力资源部的HR带着一伙新晋的实习生参观总部。
外头阳光甚好,衬得大楼里处处光鲜亮丽,眼前就是企业资产上千亿的明庭集团,这些全国各大高校最优秀的学生们,每双眼睛里都是充满希冀的光。
HR一边介绍:“这里是市场部,也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一边领着实习生们往里走。就在这时,最里头的会议室门开启,一群身着西装的男人正朝外走。HR当即脸色一变,实习生们自然好奇地频频望向这群男人。其中最打眼的当属为首的那个男人,个子最高,也最器宇轩昂。
待他们走近,HR向为首那人微一鞠躬:“路总早!”
实习生们就这样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路征。而立之年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精英气息。
路征朝HR点了点头,便领着自己的人离开,实习生们全都戒备地退后一步,为老总们让路。可偏偏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子半步都没挪,就那么站在原地。路征从他们这帮年轻人身旁走过,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多看了那短发女孩一眼。
所有人一愣,只有那女孩,当即就笑了:“路总,早上好,我是蒋薇。”
早上的这个插曲很快在实习生们当中流传开来。
午餐时间,员工餐厅的这一隅俨然成了八卦场所:“那个蒋薇到底什么来头?敢这么跟老板说话。”
“官二代啊,亲爹是市里的官,姨夫是省里的官,她有个表姐——就是她姨夫的女儿,一个叫庄子楠的,前些年还差点成了明庭的未来女主人。”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看看被他们排挤到最角落那张餐桌上的蒋薇,虽然官二代也是吃着餐厅的三荤两素,但现场已有不少人在心里默叹:同人不同命…同样的午餐时间,路征前往明庭旗下的酒店吃午餐。服务生见他像在等客人的样子,便拿着菜单在一旁候着。可最终等到的却只是匆匆赶来的秘书。“路总,我替您去请蒋小姐来这儿用餐,但她拒绝了。”
秘书对路征说。
路征没说什么,连表情都没变过,只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点餐。实际上他心里挺纳闷的,老爷子几天前就告诉他了,这位身份有些特殊的官家小姐要进明庭实习,要他多担待着些,毕竟当年一场婚事的告吹,令路家在政界的立场颇为尴尬。
他当年与庄子楠交往时也不是没见过这位庄子楠的表妹,只是印象里她还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转眼间已出落成短发齐耳的女人了。
脑中飘过早上的那场偶遇,路征合上菜单抬头问秘书:“她选了哪个部门实习?”“项目办。”“安排她跟个脾气好的师父。”“好的。”
最近明庭有新项目上马,项目办算是全公司最忙的部门,被分到项目办的实习生大多苦不堪言,但很显然上头对实习生们实行的是差别待遇——所有人都忙得回不了家的时候,蒋薇却每天都能5点准时下班。
“哎呀蒋薇,大家都羡慕死你了,早上九点开始就一直坐在空调间里,哪像我们,天天顶着大太阳到处跑,我男朋友都说我快被晒成黑人了。”
同事笑里藏刀,蒋薇被这刀一刀一刀地凌迟,可惜她几次向师父请缨都被拒绝,她擅自跟其他实习生们一道去跑项目,吓得经理当天下午就急召她回公司:“小蒋,路总特意吩咐要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这么做不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蒋薇终于明白过来是谁在搞鬼。路征的秘书接到她的电话,格外诧异:“蒋小姐?”“我想和路总见一面。”“实在不好意思,蒋小姐,路总今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要不我帮你安排明天…”“没关系,我可以等,路总所有活动结束是在几点?”“这可说不定,路总今晚要宴客,我也不能打包票客人什么时候能玩尽兴。”蒋薇只能干等了。在这着名夜场的大堂里,一坐就是几小时。浓妆艳抹的美女们成批成批地从她眼前走过,可直到凌晨三点也不见路征出来,蒋薇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惋惜:路征也不过是个寻常男人嘛,和这些搂着美人笑得满脸横肉的暴发户们根本没什么两样,她那个那么优秀的表姐当年到底是看上了这个男人哪一点,以至于退婚的时候哭成泪人…凌晨四点,酒局才散,除了路征,基本都醉得不轻。“路征啊,这个项目有多难批你是知道的,上头现在决定把这个项目给明庭,说真的,我和刘部比你还要开心。”“这个项目能成,最感谢的就是您和刘部了。”说话间余光瞥向大堂一隅,路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秘书随后也发现了睡在大堂沙发上的那个身影,一惊:“那不是?”
送走了二位部长,路征返回大堂,直到他也在沙发上落座,睡在那儿的年轻女人依旧无知无觉。路征拍拍她的肩膀:“蒋…”话未说完这女人就不耐地挥手,这一挥就挥到了路征脸上,“啪”的一声掌掴,不轻不重,路征被打得愣在那里,她却只是满意地咂咂嘴,继续酣睡。路征叹口气,瞥她一眼,却又愣住。这个女人纤长的睫毛在眼皮下落下小小的一圈阴影,嘴唇微启,正让人看见一颗小小的虎牙。
这场景似曾相识,看得路征心尖一抽。
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睡在这样一个位置,只为见他一面…某些记忆残忍地划过脑海,路征神色一凛,当即拽了拽她的胳膊。
这下可把蒋薇弄醒了。
她受惊地睁开眼睛,一双冷冽的眸子当即落进她的视线。蒋薇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噌”地坐直。
路征敛了眉目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中:“不好意思,蒋小姐,我秘书明明说你已经走了,原来你一直在这儿等我。”
蒋薇想了想,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路总,我很感谢您看在我爸和我姨夫的面子上这么关照我,但是,我来明庭是想学真本事的,不是来享福的。我想要进最有挑战性的部门,想要跟最好的师父,而不是每天吹空调、上网。”
小姑娘的神情异常坚定,路征不由一笑:“恕我直言,项目办的人手已经足够了,真的不需要你出力。而且不是我自夸,整个明庭最好的师父,应该是我路征,最有挑战的部门,自然是我的总经办。”
“那我可不可以申请调到…”
“但是,”路政打断她,“能进我总经办的,个个都是精英,岗位竞争和工作压力都是最重的。你进明庭之前,董事长就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必须满足,但是你下决定之前,请务必慎重考虑。”
这个男人只是短短几句话就已为她分析好了利弊,如今又把选择权交还给她,蒋薇已经开始相信他所说的:整个明庭最好的师父,非他莫属。
“没关系,我吃得了苦。”她斩钉截铁。
蒋薇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总经办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确实如她所愿,不再给她特殊关照。
调去总经办的第一天起蒋薇就开始加班,算上今天,她已经连续四天没好好睡觉。刚进茶水间泡杯咖啡顺便打会儿瞌睡,就又有任务下来:“路总待会儿要开会,项目资料怎么还没送过来?你去催下。”
蒋薇忙不迭放下咖啡往外疾走。跑了趟项目办,抱着资料赶往会议室,电梯门一开蒋薇就朝会议室大门冲去,没成想撞到了人,资料全部掉在了地上。蒋薇赶紧蹲下去捡。
被她撞到的那人一边帮忙一边看看她,顿时担忧:“小姐,你…脸色不大好。”
蒋薇刚摆摆手说:“没事。”抱着资料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醒了醒神就往会议室冲,把文件交给了等在门外的秘书,见秘书闪身进了会议室,蒋薇眼前一黑,当即跌倒在了一旁的长椅中。
会议两小时后结束,路征率先起身离开,可刚走出会议室大门没两步他就停下了。
与会人员一一从会议室里出来,见路征杵在门口,面面相觑着交换疑惑的眼神。稍前排的人顺着路征的视线望向门边的长椅,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昏倒在那儿。
不知谁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会晕在这儿?”
立即就有人接腔:“我刚才撞着这位小姐,她当时脸色就很不好。”
路征吓了一跳,俯身拍拍她的脸,她完全没有反应。路征赶紧打横抱起她,一边朝电梯间走去,一边吩咐紧随其后的秘书:“备车,去医院。”
此举吓坏了所有人,谁也没见过路总如此这般的紧张过,在场人士对这年轻女人的身份自然备感好奇,可就在这时,抱着她的路征猛地停下了。
他皱起眉低下头,仔细看看自己怀中这个正砸吧着嘴的女人,忽地笑了。
路征背对众人而站,当所有人都看得莫名其妙时,只见路征回过头去,似无奈又似长舒了一口气:“她不是昏倒。”“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
蒋薇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家里那张异常柔软的床上,而不是会议室门外那膈应人的硬长椅。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她明明早就已经戒掉了抱洋娃娃睡觉的癖好,怎么如今她好像正抱着一个硕大的洋娃娃?
蒋薇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她抱着的并非一个洋娃娃,而是一个…男人?蒋薇“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
幸好她是和衣而睡,再看看背对她侧卧的这个男人,也是一身完好的衬衣和西裤。
眼见自己的鞋就放在靠近男人的那边床下,蒋薇小心翼翼地想要跨过男人的身体下床,就在这时回眸瞥了眼男人的脸,那沉静地睡着的属于路征的脸——蒋薇惊吓之余一屁股跌到了床下。再柔软的地毯也削减不了她这一记痛摔,“啊”的一声尖叫当即吵醒了睡梦中的男人。他就这样不悦地睁开眼睛,蒋薇就这样陷进他的目光里。四目相对间,路征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扶起她。
蒋薇在这个不发一言的男人面前丝毫不敢造次,只能吃痛地揉着腰,环顾四周:“这儿是?”
“我的休息室。有时候我加班加太晚,就会在这儿住。”
这位蒋小姐的睡相可真让人不敢恭维,第一次她睡着,他想叫醒她,结果却挨了她一巴掌。这次他想把她放下就走,她却直接抱着不撒手了。
蒋薇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些什么,或许跟这样一个平时遥不可及的人共处一室,本就会心跳加速。她的目光在房间里乱晃,就是不敢直视他,直到看见墙角的座钟,她顿时诧异地张大了嘴:“已经7点了?您7点不是有行程吗?”
他竟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这么久?路征捏了捏紧绷的眉心,放下手对她微微一笑:“抱歉,我得走了,你可以继续在这儿休息,或者我派车送你回家。”
蒋薇立即整理了表情:“不用,我已经休息够了,我回去工作了。”
二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安静而封闭的空间,不发一言的男人,蒋薇盯着眼前的背影走神。他应该有185公分吧,自己当时抱着他睡,简直就像是树袋熊抱着挺拔的树。
蒋薇猛然醒过身来,她这是在看哪里?赶紧收回目光,心中直斥责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蒋薇之所以选择进明庭实习,而非长辈曾建议她考虑的那些跨国企业,是因为她知道明庭是一个宝库,可以让她学到很多。可渐渐地她发现了另一个宝藏,一个名为“路征”的宝藏。
这个男人,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办事风格雷厉风行,这是一个极具个人魅力的人,无论是作为一个老板,还是作为一个男人…蒋薇发现自己在对待这份工作的心态上起了一些可怕的变化。是的,“可怕”的变化。这令她惶恐。小外甥的满月酒就设在明庭旗下的酒店,路征礼到但人未到,毕竟他和庄子楠曾经的关系多少让人有些尴尬。蒋薇看着原本属于路征的那个座位空着,多少有些失落,也有些坐不住了,逮着人就问:“庄子楠呢?”“你表姐在休息室哄孩子呢。”果然蒋薇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听见尖锐的哭声,正手忙脚乱的表姐回头见她在门外探头探脑,把奶瓶交给保姆,招手让蒋薇进来。小婴儿倒也神奇,一见到蒋薇,竟不哭了,仿佛这么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庄子楠终于可以缓口气:“你不是说今天要加班吗?还以为你不来了。”“老板知道你今天给儿子办满月酒,特地放了我半天假。”庄子楠自然知道这个“老板”指的是谁,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过来:“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怎么,实习得不顺利?”蒋薇叹了口气:“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谁?”“…”“该不会是你老板吧?”庄子楠这是一句十足的玩笑话,可蒋薇突然一副被人戳了脚底板的样子,庄子楠猛然发现这个玩笑开大了。
“他哪一点吸引你?”
“不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蒋薇想了又想:“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是知道的?”
这回她倒是不假思索地就答上来了:“我知道我只要一天没见到他,就浑身难受。”“我能理解,他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庄子楠很替她担忧,“他比你大整整十岁。”
蒋薇颓丧地塌下双肩,庄子楠拍拍她,一举一动间多少有些让她自求多福的意思:“当年我和他交往了将近两年,但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甚至连我的手都没有牵过。直到现在我结婚生子了,回过头去看,才发现他其实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但内心是座大冰山的男人,如果你不能用你全部的热情去融化他,那么最好离他远远的,不要对他动心。况且…”
“什么?”
或许这才是表姐对她如此担忧的最重要原因:“他深爱过一个女人,现在他还爱不爱着,我不敢确定,可那个女人绝对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要靠近他,起码得先拔掉这根刺。”
蒋薇仔仔细细地观察表姐:“我以为你会坚决反对呢,毕竟你和他…而我又是你妹妹…”
庄子楠这回倒是真的笑了:“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么优秀、这么遥不可及的一个男人,最后到底会被什么样的女人拿下。薇薇,看你的了。”
看她的?
表姐注定要对她失望了。
她所知的所有追求人的伎俩全是从电影里看来的,一点儿也不具备实际操作价值。总经办直属于路征,蒋薇几乎每天都能和他碰面,可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年轻实习生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把他拐到手。
她这样不务正业,终于在工作上出了差池,首席助理劈头盖脸的怒斥冲她而来:“你明明看见对头公司的老总坐在路总的办公室里等路总,怎么还敢把这么重要的文件大咧咧地放在办公桌上?现在完蛋啦,对头公司看了我们的机密文件,我们还怎么在投标案上赢他们?”蒋薇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秘书赶紧朝首席助理使眼色,毕竟蒋薇的身份特殊,连董事长都亲自交代了,要所有人好好关照她:“小蒋也不知道坐那儿的就是经茂的徐总啊,路总正往公司赶了,会想出解决方案的,小蒋你先下班吧,这事儿别往心里去啊。”
正说到这里,有人跑进办公室:“路总回来了,让我们通知相关部门,10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务必在三天之内重做标书。”
三天之内重做标书,意味着所有相关部门都要加班加点。
“小蒋你先回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秘书拍拍蒋薇的肩,蒋薇却突然调头就往外跑。
电梯迟迟不来,她索性爬楼梯直奔会议室,在会议室门外不远处截住了匆匆赶来的路征一行人。
他朝她迎面走来。
蒋薇鼓足了勇气,才在彼此错身而过时对他说:“对不起。”
她无法分辨他是否短暂地停住了脚步,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话,蒋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冷冷地撇下她离去,全然无视她这个人。
这难免让人沮丧。
破天荒得来的假期唤不起她的半点笑容,蒋薇也不确定自己表现得有多沮丧,以至于家中的阿姨把她的情况汇报给了远在国外开会的父亲。父亲打回来的越洋电话里,语气隐隐透着担忧,蒋薇忍不住哭丧起脸:“爸,我捅了个大娄子。”
她把事件缘由和盘托出,蒋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终于开口:“薇薇,这事儿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爸一定把你欠的这份人情给还上。”
其实蒋薇根本就不确定父亲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在家待着,越待心里越没底,只好觍着脸打给路征的秘书:“我不想再休假了,娄子是我捅出来的,我能弥补上一点是一点。”
“这…我替你问问路总吧。”
或许她真的帮不上任何忙,但碍于她的身份,路征最终还是销了她的假,让她回总经办。其他事情她插不上手,帮忙处理些杂事倒还是可以的。
同事们忙得昏天暗地,蒋薇也挺忙,忙着买咖啡。拎着两大袋咖啡杯回到总经办,迎接她的是个特大好消息:新的标书终于在截止日前赶了出来。同事们欢呼着接过蒋薇递过去的咖啡:“终于可以回家睡个觉了。”见路征秘书也回到了总经办,蒋薇不由踱过去:“路总呢?”“应该还在总裁室。”蒋薇没怎么犹豫就端着咖啡上楼,总裁室并没有人,蒋薇想到另一种可能,果然,她推开休息室虚掩的门,就看见路征睡在那里。
他是真的累了吧,即便睡着仍是满脸倦意。蒋薇蹑着脚步靠近。床头柜上放着瓶安眠药和半杯水。这个男人的睡眠质量是有多差?累成这样,还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这个念头一瞬间就从蒋薇脑中划过了,她现在只顾得上欣赏他的容颜。这个距离看他的眉眼,越发觉得俊朗,她蹲在床边,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眉心。
然后是鼻梁、嘴唇…当她的手指移到他的下巴上时,男人的双眼“霍”地睁开。不仅如此,他还捉住了她的手。
蒋薇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抽手,哪料到他力气那么大,她不仅没抽回手,另一只手一挥,床头柜上那半杯水还洒了,当即溅了她一身。
他是警备性极高的人,发现是她,才收回了对她的钳制,咖啡的香气四溢,伴随着路征的声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瞥一眼她湿透的衣襟,当即一皱眉。
蒋薇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白衬衣湿成了半透明,好不尴尬:“我…”
话音未落二人耳边就传来敲门声,门一直是虚掩着的,紧接着响起的,是秘书的声音:“路总?”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蒋薇慌忙指一指自己,她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见人?正当她要开口时,路征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对门外的秘书说:“我在这儿睡会儿,你别进来了。”
秘书已然离开,路征随即也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这个女人却仍旧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明明灭灭的像是令人迷蒙的霓虹。
“蒋小姐?”
蒋薇被他唤醒了似的,目光忽地一颤,可就在路征以为她会像上次四目相对时那样赶紧起身躲开时,她却一抬下巴吻住了他。
如此猝不及防,路征的呼吸狠狠一滞。这是一个震撼至极却也短促至极的吻,当路征反应过来时,这个女人已经飞也似的跑开,转眼就无影无踪,只留路征一人看着面前敞着的大门,不知是该皱眉头,还是该回味那柔软的触感。
对于这个吻,双方都很默契地只字不提。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她的实习期就快结束,招标案也已尘埃落定,明庭以绝对优势胜出。这个大好消息将在不久后的周年酒会上正式对外宣布。
实习生们纷纷感叹:“咱们这次实习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有幸见证重点项目上马,还有幸参加周年酒会。”
蒋薇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毕竟周年酒会的临近意味着她离开明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对那个遥不可及的男人的那点坏心思,恐怕也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这多多少少会让人沮丧。
“对了,蒋薇,你想好周年酒会上要穿什么了吗?”“没。”她满脑子都是对某个男人的那点贪欲,哪还有心思去想要穿些什么。周年酒会安排在工作日晚上,蒋薇穿着上班时的职业套装就去了,一到会场才发现所有人都是锦衣华服,同事们也都趁着下班回家换了身漂亮衣服来。
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当他们的老总挽着一位娇艳欲滴的美人现身会场时,蒋薇今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身行头有多暗淡无光。
“路总竟然带了女伴来!”
“那女的是谁?”
“蒋薇,你认识那女的吗?”
蒋薇俨然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假装没听见同事的提问,拿起盘子就躲到自助餐区。所有人都在忙着社交,只有她一个人真的把注意力投注在食物上,坐在最角落的桌上闷头吃着,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最终只能摇摇头,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逼自己去认同这样一个观点:陷在单恋里的人,都是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她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余光瞥见服务生走近,她伸手就来:“请给我一杯水。”
服务生把水放在她手边,她端起喝了一口,觉得有些不对劲,目光一斜便看清了是谁正站在她身侧。哪里是服务生?明明是她的老板。
蒋薇当下就被水呛着了,放下杯子,一阵止不住的咳嗽。缓了缓之后“噌”地站了起来:“路总!”
路征扫一眼她的餐盘,眉梢眼角浸染了些许笑意:“你很饿吗?”
蒋薇瞥一眼一盘狼藉,心虚地笑一笑。
见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路征只得示意性地拉过椅子:“和我说话没必要这么拘谨,坐。”
蒋薇只得挺直了腰坐下去。
听他说:“你是不是请你父亲出面帮明庭的忙?”
突然提到这件事,蒋薇不由得睁大了眼看他。他该不会要怪她擅做主张吧?毕竟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或许根本不屑于她的帮助。这么说来也对,不需要她父亲插手,他也一定能拿下这个项目。
一时之间蒋薇想了特别多,担忧地抬眸看他,他却只是很客气但也很疏离地微笑:“替我谢谢你父亲。”
蒋薇在他的笑容之下恨不得狠拍自己那总是胡思乱想的脑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的早已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商人,哪会跟她一样,有那么多愣头青似的傲骨?
话已送到,路征这就准备要走:“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说着,微微一颔首,就要调头离开,蒋薇的神经一下子就被揪紧了,此时此刻,她仿佛彻底顿悟了表姐对她说过的那席话。
这个男人是一座看似温柔但冷酷至极的冰山,她如果不能用全部的热情融化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头也不回…蒋薇猛地抓住他的手,想也没想就朝露台走去。
不少人撞见此幕,或满脸不解地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或窃窃私语地交换着彼此的惊讶。但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通往露台的门后。
露台上,只有风声,以及蒋薇急促的心跳。
她松开了他的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蒋小…”
蒋薇打断他:“我喜欢你。”
露台昏暗的光线不足以掩盖他眼中的诧异:“什么?”
“我、喜、欢、你。”
她说得那么坚定,一瞬间令路征险些忘了面前站着的只不过是个十分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路征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我比你大整整十岁。”这就是他想了一分钟想出的答案?蒋薇备感惨淡地笑笑:“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拒绝反倒更能让我死心。”路征也笑笑:“那你喜欢我什么?”“不知道。”她倒是答得十分坦荡,苦了路征,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娘,我欣赏你这种简单粗暴的表白方式,但是,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同龄男孩子,更不是橱窗里的洋娃娃…”蒋薇几乎是扑过去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他。
她甚至还不知道要如何深吻,就已经如此斩钉截铁:“这是我第二次亲你,我从没对别人这样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是认真的呢?”
路征无奈地叹口气,她哪儿是在亲他?分明就是撞过来碰一下嘴唇了事,撞得他牙龈都发疼。
仿佛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她也确实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扁着嘴。路征抬起手,几乎要摸摸她的发顶了,最终却调转了方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这儿风大,进去吧。”
她愤愤不平地看着他,猛地一咬牙,调头就往里跑。看着她的背影,路征忍不住扶额,小姑娘应该是放弃了吧,这么想着,松一口气的同时,仿佛又有一丝丝的…失落。路征摇摇头,随即也往里走。
回到灯火通明的室内,不少人的目光都往他这儿瞅,他今晚的女伴是父亲为他介绍的对象,也不怪全家人都在为他的感情着急,他上一次恋爱…仿佛都已经是上世纪的事了。
失眠尚有药可医,可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动心,那几乎可以被归类为绝症了。犹记得父亲那句话:“你不会还等着那个炎凉吧?人家连孩子都生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就是因为死心了,彻底死心了,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无法投入到一段感情中的地步。从几乎可以说是遥远的记忆中回到现实,司仪正在讲解下一个环节:“在场的男士可以竞标任何一位女士作为舞伴,竞标的钱将作为善款,归入明庭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在场男士们跃跃欲试,女士们也都翘首企盼,路征回到今晚的女伴身边,问她:“想不想跳舞?”“不用了。”出于一贯的绅士风度他这么问,其实他更乐意像现在这样遭到她的拒绝。也许是露台的风刮乱了他的部分理智,也许是小姑娘那蛮横的吻残留下了疼痛,他如今沉下心来欣赏男士们踊跃抬价的场面,借此摒除某些杂念。
可目光有些不受控,只扫了一眼全场,就十分精准地从一片锦衣华服中搜寻到了那个最黯淡的身影。直到女伴第三次低声唤他:“路征?”他蓦地回眸,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走神。女伴被众人的高涨情绪感染,改了主意:“我突然有点想跳舞了。”路征点点头,举起手的下一秒司仪兴奋的声音响彻全场:“十万!开价人,路总!”
全场响起掌声,就算有人不甘愿,可对手是老板,谁也不敢再往上抬价,就当司仪即将一锤定音时,突然场内响起清脆的声音:“十一万!”
这个声音…路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
全场安静。
人们诧异的不仅是有人敢抢老板的风头,更是这开价的人…分明是个女人。
蒋薇就这样踏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台。不等司仪反应,她已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
虽然司仪没有宣布,但路征显然已经放弃了再加价的念头,毕竟全场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驳了路征的面子,于是乎一来二去,总经办的蒋薇成了最后赢家。
虽然坚定地上了台,但她的声音还是露着些怯:“我是不是可以邀请在场任何一个人做我的舞伴,跳接下来这支舞?”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就连方才亲口宣布了游戏规则的司仪也不能确定。
“我刚才向我喜欢的人告白,但遭到了他的拒绝,我现在只想借慈善的名义,邀请我喜欢的人跳一支舞,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言犹在耳,路征的女伴笑着问路征:“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个个都这么勇敢?”语气里多少带着些钦佩,可偏头看向路征,却只看到对方一个十分严肃的侧脸。
她与路征约会过几次,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就如美好而和煦的春风,虽然难以亲近,但总是十分绅士,最懂得照顾人的情绪。此时此刻的他,却像换了一个人…可她来不及疑惑更多,就听见台上的年轻女人对台下的某个人喊话似地说:“这是游戏规则,你是不能拒绝我的。路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蒋薇有生以来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音乐响起,蒋薇慢慢走到他身边。路征犹豫了一下,执起她的手。
蒋薇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路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没能躲过她的话:“其实我根本拿不出十一万。跳完这支舞之后我就要溜走了,提前跟你说再见。”
真是小孩子脾性,路征不得不低眸看她,但只是一眼,就令他陷进她的眼睛里。明明是十分清澈的眼睛,可他就是陡然跌了进去,一时无法挣脱而出。
蒋薇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了一丝异样,但不确定他是被她气着了,还是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了。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当众表白这件糗事传遍公司上下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明庭的那一天,这么想着,也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将全部身心都浸在悠扬的音乐声里。
她的华尔兹跳得其实并不好,但是舞步踏在音乐节拍上,还是挺有模有样的,路征搂着她,不知不觉手臂开始用力,她在他怀里,但他在她眼里。
一曲结束,他并未放开她的手。蒋薇咽了口唾沫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微笑。路征再没见过比这更动人的微笑。他后知后觉地放开她的手,退后半步,朝她客气地颔首。一切都在提醒蒋薇,他还是那个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的路征,这使得蒋薇失落地捏紧了拳头。
旁人或惊诧:“她可真大胆,当众表白啊这是!”或揶揄:“人家是官二代,再怎么任性妄为都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他看向她的冷淡目光,比这些指指点点加起来的杀伤力还要来的大。如失去了水晶鞋的灰姑娘,蒋薇转眼就溜得无影无踪。路征是目送着她逃开的,可他未阻止,未挽留,更未追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并听着自己心中某一处冰川碎裂的声音。
蒋薇第二天上班可谓受尽了煎熬。催债的来了,流言蜚语也来了,几乎每走到一处,她都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被人观察着。最后躲到了洗手间里,才能安安静静地打个电话。
负责昨晚筹款事宜的部门已经来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拒接了,如今回拨过去只能装可怜:“能不能,宽限我几天时间?我好去筹钱…”
“哦不用了!路总已经帮你把钱补上了,我们早上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就算挂了电话,蒋薇还是觉得尴尬,只能狠狠地谴责自己:
昨晚自己究竟发什么疯!显然她现在懊悔已经迟了。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拨通了路征秘书的电话,出于礼貌,她确实得请秘书代为转告她的抱歉。电话通了,蒋薇格外小心翼翼:“孙秘书你好,我是蒋薇。”“是我。”淡淡的两个字。蒋薇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到马桶里,缓过来之后,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了:“怎、怎么是你?”路征的声音还是风一般的轻:“我吩咐了秘书,如果有你的电话就切到我手机上来。”
电波之中,蒋薇无法参透他的语气,想到那些难以入耳的流言蜚语,她就一团乱,只好振作起来,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路总你放心吧,今天是我实习期的最后一天,学校很快也开学了,我回英国之后跟明庭就不再有交集了,也就不会对你造成更多的困扰。”
“你在哪儿?”他突然调转话锋。
蒋薇愣了一下:“我…我在公司。”
“公司哪儿?”
这问题问得太让人不明所以了,可忌惮着他格外严肃的语气,蒋薇还是如实回答了:“女厕。”“哪一楼?”“…你楼下。”蒋薇说完不超过三秒,耳边就传来敲门声。“叩叩叩”三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蒋薇拉开隔间的门,手都在微微发抖。路征就站在她面前。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地做贼心虚地越过他的肩看向外头,路征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似的,直接说:“总经办的人都去吃午饭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你…”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以缓解紧张的气氛,蒋薇只好垂下双肩,放弃了开口的念头。
“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总经办。”
难怪他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间离总经办不远的女厕。可蒋薇更疑惑了:他来总经办干什么?找她?不可能吧?可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把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蒋薇紧张起来总会不由自主地双手握拳,如今她更是连脚趾头都想蜷起来了:“你这是…打算接受我的表白了?”他对此不置可否,只问:“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开学前的一星期吧,也没多少天了。”蒋薇有点不确定他的意图,可观察他的脸,又读不懂他的表情。“在你离开之前,我应该能得出答案。现在…”他微微勾起了她的下巴。这个动作,蒋薇百分百读懂了。在她犹豫着闭上眼的同时,感觉到他落下的唇。他第一次吻她,竟是在女厕。忽略这一点,这个吻绝对算得上美妙至极。美妙到她根本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才叫接吻,你之前的那些…”显然路征对此很怨念。蒋薇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已等不及让他说完,勾住他的颈项,主动回吻他。不得不感叹,她绝对是个进步神速的好学生,但路征的这番感叹随即也消弭在了越发热辣的纠缠之中。
广播提醒旅客:飞往伦敦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关闭移动电子设备。
蒋薇最后一次查看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来电。他说会在她离开前给她答案,他骗了她一记缠绵的吻…果然无奸不商,蒋薇狠狠地咬牙,可还是忍不住看一眼手机。
空姐都来催第三遍了:“小姐,请关闭您的…”“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空姐无奈地离开,不出一分钟,就再度折了回来,蒋薇几乎是双手合十地抬起头来求她:“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蒋薇一愣。站在她面前的哪是空姐?路征回头对着身后的空姐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说着便拿过蒋薇的手机,关闭电源。
直到他入座系好安全带,他身旁的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张着嘴瞪着他。路征伸手托托她的下巴,替她把嘴合上:“等很久了?”
等很久了?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恃无恐?等他的答案,她都快等得地老天荒了。他却没事人似的,揉揉她的脑袋:“怎么坐经济舱?害我找半天。”蒋薇看看他,二话不说,双臂如铁钳似的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再也不撒手了。
入夜了。
伦敦的酒店,窗外的夜景里有着大本钟的身影。
站在窗边的两个身影,互相依偎着。
蒋薇拿后脑勺蹭蹭他的胸膛:“喂!”
“嗯?”
“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我喜欢听你说。”
他肯定是累了,才这么搪塞她,蒋薇用力捏了捏他交叠在她小腹上的手:“飞机上我就一直在说,你还没听厌?”“没。”他连同她的手一同握住。从国内到伦敦,这一路上蒋薇俨然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在周年酒会上对她这么冷淡?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突然肯接受她了?又为什么要等她来伦敦,才肯告诉她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很简单,我已经麻木了很久,需要一点时间去分辨我对你的那些奇怪感觉,是不是心动。慎重一点对你、对我都好。”对于他给出的这番答案,蒋薇不算太满意,可无论怎样都好,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被她拿下,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窗外的景色不如身后的男人诱人,蒋薇想了想,回头问他:
“你是不是经常失眠?”“你怎么知道?”“我看过你吃安眠药。”“我确实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他微微一笑,“不过,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回眸的角度很美妙,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一边吻一边听她嗫嚅着问:“什么秘密?”“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会议室门外睡着了?我抱你去我的休息室,结果你拉着不让我走?”“当然记得,怎么了?”“那次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用借助安眠药,也可以睡得那么好。”这是情话吗?就当它是情话吧,蒋薇压抑着心底泛起的丝丝甜意,眼珠一转,狡黠地笑了:“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个秘密。”“哦?”路征扬一扬眉,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呢,打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甚至你住哪儿我都知道。”她扬一扬下巴,十分骄傲的样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信箱里每天早上都会插上一支玫瑰?其实是我干的。”她现在这副样子,憨憨的,十足像个小孩子。路征忍不住屈指刮一刮她的鼻子,语气柔和地粉碎她的骄傲:“我早就知道。”她一震惊起来就会像现在这样瞪大双眼。路征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回身来:“收到玫瑰的前三天,我一度以为是哪个男人记错了地址,第四天我起了个大早,想下楼看看哪个男的这么缺根筋,结果…我只看到一个做贼心虚的女人,往信箱里插上玫瑰就脚底抹油地溜走。”
她这些举动看似荒唐,但细细品味过后,路征又觉得蛮可爱。在他心念一动想要再吻吻她之前,她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他的手在她背上游走,答得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什么?”
蒋薇忌惮地瞅瞅他,一咬牙,还是说了:“其实之前,你前未婚妻连儿子都生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让我一度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
路征危险地眯起了眼:“哪方面?”
“就是…”蒋薇感觉到他托在她后腰的手渐渐开始用力,觉得这可能是这个男人生气的前奏,不由得胆寒,“…那方面。”
蒋薇试着把他放在她后腰的手扳开,他却突如其来一个用力,猛地搂紧了她:“我不介意现在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你‘那方面’的疑虑…”
她的惊恐融化在随后的缠绵热吻里。
路征轻巧地解开她腰带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却是这样一幕:某天清晨,某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将一支玫瑰放进他的信箱,跑走之后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那支玫瑰,仿佛那晶莹的露珠上承载了她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