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亦杨正倚着车身看表,一抬头就看见她从楼道里出来,开口之前又被她抢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进电梯就头晕想吐。所以刚才走楼梯下来了。”
他眼里显现出小部分关切,更多的是狐疑。在他来之前,胡一下可是一直在对着镜子练表情,她对自己此刻表现出的焦虑很有信心:“我早上用了验孕棒,测出…两条红线。”
瞬间,詹亦杨陷入沉默。
第三要领,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否则绝对会在他深邃的目光下不攻自破——胡一下避过他的视线上车。
总觉得他该开口说些什么,哪聊他真的专心驾驶,一声不吭,胡一下偷瞄一眼,只见他下颚紧绷,锋利如纸裁,她莫名爽歪歪,忍着笑,继续偏头看窗外,留给他一个落寞的侧影。
坐在他的车上欣赏他的臭脸,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可下车就没那么惬意了——被人看见她从副总车上下来,她这一世英名铁定被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周围没人,胡一下赶紧溜下车。
可她险些忘了,詹某人除了是罪大恶极的骗子,还是紧迫盯人的能手,他始终站在她身后几米处,她想就这么混进电梯肯定不容易,思来想去索性作罢,继续摆着标准的林黛玉姿势,转头朝安全出口走去,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抛下一句:“坐电梯会头晕,我还是走楼梯吧。”
果然,等她来到楼梯间,一回头,詹某人正立在她面前。胡一下早已领教过他的扑克脸,可如今,还是被他过分严肃的样子惊得心肝直跳。
可是台阶没上两级,被逼当陪练的记忆顷刻间纷至沓来,为她的报复心加油加热。胡一下越走越慢,终于委屈地回头瞅瞅某人:“我走不动了。”
不能看他眼睛,胡一下索性盯着他鼻梁装楚楚可人:“你抱着我爬楼梯吧。”
詹亦杨闻言即动,蓦地跨上两级台阶,瞬间与她统一地平线,鼻尖几乎撞到她的。胡一下觉得自己进化了,不期然撞上他视线,几乎一瞬间就读懂了目光:我除了在床上,从不为女人付出体力。
调戏!□裸的调戏!
他嘴唇微张,终于要说出口了…
等了三秒,愣是没等到他开口,他只是微躬身,一下子就抱起她。55楼,胡一下想想都汗颜。
她没注意看楼层,只知道自己环搂住他颈项的手都隐隐开始发酸。偷偷抬眼瞧他。这个角度看男人流汗的样子,真是该死的…性,感…
深呼吸再深呼吸,胡一下终于把那丝歉意驱逐出脑袋,头明明是贴在他锁骨处,可为什么…仿佛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胡一下慌了。
“放我下来!”胡一下低叫一声,不等他松手已自行跳下他怀抱,高跟鞋震得她脚踝都在发颤。发颤的却不只是脚踝,还有…心脏。
詹亦杨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浸着笑意。
心律本就不稳,现在更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胡一下傲娇地将头一甩,乘电梯去也!
原来被欺压惯了之后终于有一天翻身做大攻,是那样令人难以适应的事!
“我不想准备资料。”
好,不准备。
“我不去陪你跟方舟他们吃饭。”
好,不去。
“我不想跟着你陪谁谁谁打高尔夫,不想去某某网球场,不想去素质拓展,不想给你端茶送水。”
那好,留你在公司受训。
“周女士打电话来要我去见亲戚,我不想去。”
我帮你推掉。
“许方舟约我了,我…我,我为了宝宝要跟他做最后的道别,你千万别来搅局。”
玩得开心点。
他太听话,太反常,太令人不安!胡一下如同浴血奋战惯了的斗士,突然找不到敌人,担心这狡猾狐狸背地里又在谋划什么诡计,以至于好不容易能和许方舟吃顿晚饭,她却好似怕被捉`奸的有夫之妇,身怕詹某人突然出现在餐厅的某个角落。
三天下来,胡一下几乎神经衰弱。跑到天台吹吹风都闹得草木皆兵,身后稍有动静就立马警铃大作——回头一看,并非詹某人,而是许方舟。
她这才松口气。
“怎么魂不守舍的?”
“可能是太累了。”这几天闲得快要发霉的胡一下拍拍脸,糊弄过去。
许方舟倚着天台护栏,微笑着递过来一瓶水,“加了泡腾片的。”说着不忘替她把外套扣好。
许方舟低着头,胡一下恰巧正对上他的头顶,他的头发精短,打理的一丝不苟,想当年,被小日本迷得昏头转向的她一直撺掇他留日系美男头,总被他微笑着拒绝。
“农历新年你会回深圳么?”
“我那时候估计得去伦敦总部履职,不知道赶不赶的回来。”
“哦。”
胡一下其实并未仔细听他说什么,一直在想,不知道他的发质是怎样的,会不会和詹某人一样,摸起来刺刺的…
她生生惊醒。
自己什么时候摸过詹某人的头发?怎么会知道手指穿进他头发里会有怎样触感?
胡一下摇摇头,尽力把这些念头赶出脑袋,却在这时,三天没响过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胡一下摸出手机,看看屏显,又看看面前的许方舟。仿佛一个万难的抉择,她摩挲着接听键的手隐隐都有些发热。
转念一想,不就接个电话么?又不是选对象,再无顾忌地接起。三天没听到詹某人的命令口吻,胡一下也不知道心头那抹异样,是陌生感还是怀念感。
只听他道:“下来一趟,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啪地挂线,面前这男人那么聪明,这样就已经猜到:“詹副总?”
“不是啦!”胡一下发觉自己进步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是行政助理让我马上送文件下去。那个…我先走了。”
迈出几步才惊觉自己原本并没打算搭理詹某人,可这时让她收脚,如今这状况岂不是更难处置?
胡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直到被许方舟叫住:“一下!”
如果自己回头,许方舟对她说“别走”,之后的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可惜胡一下回头,只看见他的欲言又止,顿了顿,他说:“我在这儿等你。”
其实很多时候许方舟都是这样,淡淡看着她,脸上的微笑似乎总蔓延不到眼里,胡一下有时惧怕,有时迷恋,但总无法读透他的表情——
这时,这种异样再度笼罩住她,可惜她想了想,仍理解不了,只好悻悻然离开。
等你,回来…
胡一下赶到停车场,头发乱眼光更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着急,是为了尽快赶回天台,亦或怕詹某人等得不耐烦。
看到詹亦杨的私人用车停在跟前,车门都已经为她打开,胡一下蓦地停驻。
“去哪?”
“出大事了。”
胡一下心头的邪恶小人和纯良小人又开始打架,千万别相信他!千万别!——可最后这警告声仍旧被她忽略了,胡一下就这样上了车。
而直到行驶到目的地,胡一下才恍悟,自己上的是贼车。
牌子就挂在墙上,豆大的“民政局”几字刻在上头,胡一下透过车窗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詹亦杨下车绕到副驾,为她拉开车门。
胡一下搂着安全带死活不撒手:“你你你,你想干嘛?”
詹亦杨扬一扬手中的公文袋:“我让伯母把户口本和其他材料都寄来了。你的身份证在冷小姐那儿,她答应我立刻送来。”
晴天霹雳?
如遭雷殛?
醍醐灌顶?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胡同志当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TOLLLL的一封信:
你的留言我看到了,或许你觉得你“高贵冷艳”的留言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要恭喜你,我被你这条留言切切实实伤到了…你留个评是多么高贵冷艳的一件事啊,我求评求花是多么下流下贱的一件事啊…我这么说您满意了吗?我现在大四,实习+论文+学车…下个月还有大考,河南还是荷兰,广州还是欧洲,就看这次。一整天紧绷过后还要坐电脑前几小时挖空心思想欢乐情节,还要应付你这种高贵冷艳的留言,说实话我都快精分了。有时候甚至想干脆好好复习、停一个月再更。再来看看高贵冷艳的你,我胆小,不敢叫你滚,但我起码求你继续霸王我,反正你一条0分评对我文章积分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我相信一个真正喜欢本文的人不会说出这样冷嘲热讽文章作者的话——你认为我小题大做也好,作者就是这么伤不起!请你继续高贵冷艳的保持缄默吧,别毁了我心情,害我更写不出欢乐情节,让真正喜欢本文的读者苦等。
PS:既然你觉得我总故意吊你胃口,那我不妨再吊一次。结婚,或不结婚?
客官不可以35
乜一眼他严肃的脸,胡一下吓得都笑了:“冷静不可能出卖我!”
詹亦杨也不逼她下车,径自靠着车门,眉宇间写着志在必得:“那如果她真的帮我不帮你呢?”
胡一□内的好战因子就这么被高高吊起,当即磨牙霍霍:“那姐立马跟你登记去!9块钱的工本费姐也帮你付咯!”
詹亦杨抿唇把脸偏向一旁,嘴角有弧度扬起;坚信自己与冷静革命友情坚不可摧的胡一下则兀自翘起二郎腿,比谁都大爷,坐看他待会儿如何惨败。
只可惜她说完不到半分钟,一辆黄灿灿的小车就这么急刹在对面车道。
听见刹车声,胡一下无谓地瞥去一眼,瞬间就从手指尖僵到脚趾尖。
唯一能动的只剩那双眼睛——直直看着车上下来的那人屁颠颠地跑向詹亦杨,并双手奉上身份证。
詹亦杨两指夹着她的身份证晃到她眼前,那一刻,胡一下顿时生出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什么叫自打嘴巴,什么叫一语成谶?
这就是…
詹亦杨还不肯放过她,顶着张十分抱歉的脸:“真不好意思,要你破费工本费了。”
他这架势欠扁到都让人无语了,胡一下除了干笑,还是干笑,果断分析了敌我情势,再瞥一眼明显想要置身事外的冷静,胡一下当机立断,二话不说就把冷静拽上车。
车门在面前“砰”一声关上,詹亦杨却毫不介意,转个身,倚着引擎盖凹造型。冷静透过挡风玻璃瞧了一眼又一眼:“啧啧啧,比我上次在电视台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更养眼了。”
“我这一脚都迈进火坑了,你还有心情看男人?”
“看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真想象不出他就是你嘴上说的衣冠禽`兽。”
“冷二妞!!!”
冷静丝毫不吃这套,依旧一眨不眨赏美景,心不在焉地丢出一句:“你都怀孕了,不嫁他嫁谁?”
“拜托!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胡一下直接把冷静的脸扳了回来。
冷静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权威般正襟危坐,看着她,如同看着脑袋不开窍的笨学生,“我知道你没怀孕,这没错,可其他人都以为你怀孕了。”
“除了你以外,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儿!”
冷静特同情地看着她,就差伸手给她顺毛了:“你没说,不代表你的衣冠禽`兽先生不会说。”
O__O"…
见她瞬间放空,冷静无奈叹气:“短短几天时间而已消息就已经传得那么广,再这么传下去,假的都传成真的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胡一下把冷静的话好好消化了下,顿时一激灵,有些不可思议地瞟一眼外头的詹亦杨,不敢相信在自己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她的命运其实已经身不由己:“他…他把这消息告诉我爸妈了?”
“你爸妈这两天瞒着你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那口吻,摆明是想从我这里探探口风。我也难做,越是不说,你爸妈越是认定你们想先上车后补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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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语重心长地拍拍她肩膀:“老人家肯定盼着这婚快点结,免得夜长梦多,可又怕影响你情绪,所以只能来摧残我。亲爱的,为了我们所有人着想,你就嫁了吧。”
胡一下已经彻底失语,脑中跑马灯似地轮转着三个字:骑!虎!难!下!
好半晌,终于肯接受现实的胡同志几乎虚脱地开门下车,挪到詹亦杨面前,吸足五六口气才终于把嗓子一提:“我有事要向你坦白…”
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某人显然十分受用,无言地将眉梢一挑,示意她继续。胡一下瞬间就被他此番强大气场包围,勇气值嗖嗖嗖往下跌。
是进民政局受死,还是向面前这男人坦白一切,然后接受日后的种种生不如死,但是起码能保住小命?胡一下很快有了结论,握拳、咬牙、低头避开他视线,豁出去了!
“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
没等她说完,詹亦杨悠悠然接过话茬:“没怀孕?”
胡一下怔住。
慢慢慢慢抬起头来。
(⊙_⊙)
“你,你…”
詹亦杨眼里尽是促狭:“其实我早就知道。”
“那你还…”
悲催的胡一下再一次被打断:“我只想看看,除了让我抱你爬楼外加差使我做东做西,小姑娘还能为非作歹到什么地步。”
看着他一派胜利者姿态,胡一下仿佛看见眼前有一面白旗欢快地升起——这一场互整的游戏,她败得彻底。
屏息凝神许久,胡一下才从被耍得团团转的沮丧中回过神来,换上一副蹬鼻子上脸的姿态,手指颤啊颤地指着詹亦杨的鼻子:“那我问你,你到底对我爸妈说了什么?”
“说我想对你和宝宝负责,可你似乎不太情愿。”
他这回倒是十分坦白,胡一下却更纠结了,骗人终骗己,玩火必**啊!
还是撒泼耍赖她比较在行,一副凶恶相信手拈来:“我告儿你,你把假消息告诉所有人,不止让我下不来台,更让你自己下不来台,到时候被拆穿了,我看周女士怎么收拾你!”
提到周女士,詹亦杨似乎有所顾忌,胡一下就爱看他煎熬的小模样,起码那样让她备受耍弄的心好受些,可惜他只是皱眉想了想,转瞬便豁然开朗——
胡一下被他突然投来的明媚目光惊得虚汗连连,可惜她溜号的套路早被他摸了个透,还没来得及退后,就已经被他欺身靠近:
“那就在穿帮之前,让你真的怀孕。”
那野兽一样的眼神——
不争气的胡一下又肝儿颤了。
趁她风中凌乱,詹亦杨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拿着戒指就要为她戴上,胡一下看看这晃瞎人眼的鸽子蛋,再看看他的脸,几乎要哭了:“你这哪是求婚,你这分明是侵略…”
她那样喃喃自语,没了一点嚣张气焰,詹亦杨却像被她的话按了暂停键,僵了僵。胡一下以为他要不管不顾把戒指往她手上套,正想着抽回手的时候是不是该趁机踢他一脚——
没料到他突然改变方向,抬手扣抵她后脑勺。
历来遵循“美丽冻人”原则的胡同志只在职业套装外披了件风衣,此时只觉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领子里灌,牵起浑身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那一小片皮肤就被他的呼吸温暖,詹亦杨解开她的项链,转眼间已把戒指穿进项链,重新为她戴上。
可他依旧保持微微躬身向她的姿态,贴在她耳边不无叹惋:“真糟糕,我还以为你喜欢我了。”
胡一下绝!对!不相信这失落的语气是出自这位大灰狼与狐狸的杂交品种之口!
她愣了两秒之后立即偏头看他。他的唇就在她咫尺之遥,眼睫微微垂下,看着倒真像是受了很大委屈,胡一下只能虚笑着往后挪,施施然朝冷静的小黄车飘去。
过马路时万分担心大灰狼会凶残地扑来,瞬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叼着半死不活的她进民政局办手续。可——
她竟然成功溜走了!
惊诧!万分惊诧!以至于尾随她回到小黄车上的冷静都已经踩油门启动了,胡一下还有些不可置信,稍稍降下一线车窗,贼兮兮地望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詹亦杨:“邪了门了…”
“怎么了?”
我对他越来越有罪恶感了…转念一想,这话真是有够自打嘴巴,胡一下只好悻悻然改口:“他竟然知道我假怀孕!”
连冷静都惊叫起来,连方向盘都不顾了,车子行驶变得不稳,胡一下真怕自己要小命不保,好在冷静顺了顺气,恢复了冷静。
“那他干嘛急着跟你结婚?”冷静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个所以然,不待她回应已经自行揣测起来,“他以为你假怀孕是为了骗婚?然后他就想顺水推舟地娶了你?按理来说,他这么做,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图谋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他爱惨你了。”
詹某人刚说完喜欢,冷小妞这边就直接晋升为“爱”了,胡一下接受无能,无语望天,却只看到贴着花里胡哨贴纸的车顶棚。
冷静还在那儿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满嘴不离“爱”,胡一下一时没控制住嘴,就这么抛出个大俗的问题:“什么是爱?”
说完才觉问得突兀,脑筋一转,补充说明道:“他这样耍我就是爱了?”
“我觉着吧,每个人爱的表现都不一样。就像他俩——”冷静对着车顶上哆啦a梦的贴纸努努嘴,“——哆啦a梦对大雄的爱,就是带他上天入海下地,然后天天陪他吃铜锣烧。”
歪理!胡一下抚额。
可这歪理,冷静竟越说越起劲:“肯德基对麦当劳的爱,就是永远出现在对方周围300米范围内,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然后把自己的鸡翅卖得比对方贵一块钱;李莫愁对陆展元的爱,就是爱你爱到杀死你,然后天天吟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胡一下无奈地斥:“你就编吧!”
叫她继续编,她还编下去了:“你对许方舟的爱,就是在他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你天天不干好事,美国妞日本妞非洲妞都敢往他那儿介绍,等他真的交了一个又一个刹不住车之后,你又后悔得只知道找我诉苦。所以啊,没准詹亦杨爱你的方式,就是天天这么逗着你玩儿!”
那一线的车窗始终没有关严,冷风吹进来,胡一下偏头迎风,心里默默祈祷:风啊,求你把我刮走吧!刮走吧!
祈祷并未应验,胡一下安然无恙回到公司,风势已经减小,都不够吹乱她头发的,在路边放下她之后,小黄车一眨眼功夫驶出老远,冷静走得倒是快准狠,可倒进她耳朵里的那些让人心生旁骛的观点,却始终缠着胡一下,挥之不去。
下午班迟到也没人管她,毕竟那点小道消息一直没断过,俩副总都与她关系匪浅,谁都当她“上头有人”,小姑娘平时也没什么骄横跋扈的做派,其他人对她也就放宽处之。
胡一下接了几个厂商电话,录入了几份部门送上来的报告,校对了几份业务文件,一看时间,差不多到点陪同某人去素质拓展基地巡查。
可她内线拨到行政助理桌上,却被告知:“副总来电话说下午的行程都取消了。”
“啥?”胡一下噌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刚想把这事儿跟你说,小胡啊,你发份传真给基地那边…”行政助理的话,胡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不知不觉抬手摸向项链,脑子里盘旋的尽是某人迎风而站、神情沮丧的模样。
更劲爆的消息还在后头——“小胡胡?”
一瞬间,行政助理低沉老练的声音变成充满惊喜的女高音音频,胡一下脑子实在跟不上节奏,只能听电话那端继续道:“还好我耳朵尖,听到小路子在电话里叫‘小胡’就立马折回来了,我就猜是你,果然!”
胡一下终于晃过神来了:“周女士?”
“我本来想找大杨杨的,哪知道走了空门,”周女士前半段的隐隐失落转瞬就变成后半段的喜悦非常,“你现在方便吗?办公室在哪儿?我现在就去你那儿。”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周女士开口就是未来孙子,她…胡一下拒绝去想后果,强撑着一派轻松口吻报上楼层数:“周女士您下来吧,我去电梯口接您。”
胡一下站在电梯外,抬头看看一直变动着的楼层数,那闪烁的红字实在看得人心慌慌,她宁愿欣赏自己鞋尖——她头还没来得及低下,电梯已“叮”地一声抵达。
电梯门开,胡一下看见周女士满是惬意的脸,真不知道该哭该笑。
胡一下正十分矛盾地调节着脸部表情,视线一偏,正对上周女士旁边那人的目光——顿时,胡一下脸部僵化。
那人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周女士却始终保持笑逐颜开的模样,率先走出电梯,连教训人都透着股喜悦:“都怀孕了怎么还穿高跟鞋?”
胡一下惊得一脸煞白,直直盯着电梯,里头那人和她一样动都不动,都仿佛失去了移动能力,直到电梯门即将重新合上——
胡一下顿时惊醒过来,极其冒失地丢下一句:“周女士我现在有事,您先等等我。”说着便急忙跑进电梯。
门在下一刻,合上。
电梯里两面镜子,一一映照她的局促,胡一下看着面前这人,无意识地搅着手指头,局促地不知从何开口,眼看电梯快要下行到1楼,胡一下终于憋出三个字:“许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