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依旧看着窗外,任司徒的嘴角已忍不住牵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小徐却还在自顾自说着:“她估计是难受了,说是不想连累我们,要自己去把那视频要回来…”
听到“视频”二字,时钟蓦地神情一紧,劈手拿过手机,扩音功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任司徒并没能听到小徐接下来说的那句:“之后她电话就不通了,阿钟,你看看你联系得到她么?”
任司徒嘴角的那丝嘲讽不由得加深了,只是这时她没再继续装腔作势地看着窗外,而是终于忍不住看向时钟。
时钟很快读懂了这女人投来的眼神…这男人不是表现的什么都能对她坦白么?怎么小徐一说到视频的事,他就不敢让她继续听下去了?
可当时钟以为她要开口质问他时,她却及时地收敛了目光,很平静地对他说:“你有急事的话,前面那个路口让我下就行了。”
这话表面上听来如此体贴,可她刚才嘴角边的那丝嘲讽还看在时钟眼里。这个女人怎么能活得如此口是心非?时钟真的连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她所指的下个路口的方向减速驶去。
眼看他真的要停车让她下去了,任司徒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可就在车子即将停稳,她也准备好开门下车时,司机先生却突然反悔了,蓦地一阵猛地加速,就彻底断绝了她下车的机会,任司徒后脑勺猛地撞在靠椅上,刚疼得一皱眉,就见他在拐弯处猛地一个调头,直接上了反向车道,往回驶去。
“只做炮`友?任司徒,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这男人从不曾用如此阴翳的语气和她说话,想必真的是被气得不轻。

任司徒也不知道他能把她带哪儿去,只见他挂了小徐的电话后,立即拨出另一个号码,等候音响起的同时,他把手机放回了连接器上,改用扩音。
这女人不愿介入他的生活,他就强硬地把她扯进来,她不乐意,他就逼到她乐意为止…
任司徒瞥见去电显示的是“沈沁”的名字,那种心里不是滋味的感觉又一点点地泛了上来。但这个电话并没有接通,时钟也没再重拨,转而打给了孙秘书。
“查下最近一班回B市的车次。”
孙秘书语带诧异:“您…这是要提前回去上班?”这么可怜兮兮的口吻,明显是深怕自己好端端的休假被老板搞砸。
可转念一想,老板就算休假回去上班,也应该是自己开车回,于是立马恢复一派职业性的口吻,“好的,查到立刻发您手机上。”
很快他就收到了车次信息,挂了电话后,他依旧沉默的开车,任司徒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凭什么要跟你去找别的女人?”
她这么冷冰冰的语气反倒令他笑了:“别这么说,我会误以为你在乎我的。”
真是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
任司徒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自己父母的争吵,始于自己父亲总是以老师的名义帮助那个勤工俭学的女学生,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最后帮着帮着就帮上了床,想来真是讽刺。
就连盛嘉言和揭雨晴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也是因为任司徒初到美国接受心理辅导和康复治疗时,甚至是后续遇到各种入学问题时,盛嘉言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对此,盛嘉言似乎总向揭雨晴解释:我一直把任司徒当妹妹!最后却是败在了揭雨晴一句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嘲讽话里:她爸不是也一直号称是在帮学生么?帮到最后成什么了?成后妈了…
或许男人都觉得处于弱势的女人格外的我见犹怜?
而他身旁这个男人也不例外,当他驾车打了个急弯直接横栏在大巴前,而任司徒眼看着他走上大巴、很快就把沈沁拉了下来,那架势,越发衬得他身后的沈沁楚楚可怜。
任司徒坐在车里没动,也没出声。车子的密封性绝佳,任司徒只能看见沈沁那姑娘耷拉着脑袋,像听长辈训话似的听着时钟说着什么,越听越泫然欲泣,时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说话语速也和平常一样。只是这一幕看着太像是霸道的男朋友在教育犯错的小姑娘了,任司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悄然降下了一线车窗,沈沁的声音立即就飘了进来:“我以为你让我把备用钥匙还给你,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
时钟的语气就和他的表情一样,没什么起伏:“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她误会。”
时钟说着不由得瞥了眼车里的任司徒,任司徒当即吓得心跳都快了几拍,好在车窗就只降下了一丝缝隙,她的表情应该也没有破绽,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在偷听,而任司徒在心惊胆战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这男人说她口是心非,谁说不是呢…
只是沈沁顺着时钟的目光也望向车里的任司徒时,任司徒很明显看到小姑娘藏不住心事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落寞,语气则更加落魄:“我只是…听秦叔叔说你一个人回老家过年,有点不放心你,才会…才会去你家,想给你补一顿年夜饭的。”
任司徒听见时钟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这副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样子,连任司徒看了,都想要摸摸这姑娘的头安慰安慰她,可同时,任司徒脑海里的另一股势力却在恐惧着,深怕时钟真的会怜爱地拍一拍小姑娘的头顶。
时钟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依旧那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跳过了这个话题:“视频的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这副模样落在外人眼里都显得冷酷无情了些,又何况是如此在乎他的这个小姑娘,只听沈沁的声音莫名地激动起来:“我…我那时候被蒋令晨的那些朋友拉进房间的时候,蒋令晨根本就没管我的死活,他就在隔壁还是什么地方玩桥牌,是我反抗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他才回到原来房间把我带出去的…”
听到这里,任司徒突然耳间一“嗡”,那个行径看似疯狂的蒋令晨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可沈沁完全不这么认为,也许回想起那一晚令她倍感羞愤,声音里的委屈又多了几分:“蒋令晨他根本没打算救我,只是因为我吵到了他而已…这是他亲口向我抱怨的,我当时就想,中鑫被蒋家压制的怎么惨,我干嘛不干脆把这件事赖到他头上,又能逼退蒋家,又能给这种人一个教训,可我哪知道…哪知道蒋令晨救我离开的时候被人拍下了视频…时先生,对不起,我…”
任司徒还搁在车窗控制键上的手忽然僵住…这是盛嘉言的事务所负责的案子,而原告现在就在任司徒耳边坦诚了做伪证一事。
车外的这两人终于把一切都说清楚了,时钟坐回驾驶座,而沈沁有些尴尬地坐进了后座,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朝任司徒抱歉地笑笑:“任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任司徒强压下心中的各种起伏,回以一笑。
时钟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车子,任司徒透过车内的后照镜看见的,是这个男人倨傲的侧脸…
到底是在生车里哪个女人的气?
任司徒还在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个问题时,沈沁已经甘于认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孩儿尾音轻扬,带着点娇憨的气场。
时钟终于扯了扯嘴角算是回以一笑,即便笑容很快就敛去了,任司徒还是头一歪,靠着车窗玻璃,彻底没想法了。

孙瑶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红光满面、甜蜜泛上心头的任司徒,而孙瑶实际上看到的,却是一个神情异常紧绷的任司徒。
寻寻还以为任司徒会把长腿叔叔也带回家的,翘首企盼了这么久,却只见任司徒一人回来,难免有些失落,任司徒都已经进屋颇久了,寻寻还在朝玄关张望:“长腿叔叔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任司徒确实没骗孩子,时钟确实有事…他还得负责把沈沁送回家。
吃晚饭时,任司徒接到了时钟的电话,可她听了两声铃声就按掉了,他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或许这就是女人矛盾的地方,打电话来,她不接;他真的放弃不打,她却忍不住频频看手机。
等寻寻睡了,孙瑶终于把任司徒的手机收走:“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作,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咯。”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念,任司徒也不用这么纠结了,当任司徒很平静地把这一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孙瑶…当然,隐去了伪证那一说…孙瑶自然也意识到了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姑娘跟时钟走得这么近,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不知道,”任司徒也很无奈,“只是有点不是滋味。”
“那倒也是,那个亦舒不是说过,女人的阴`道通往女人的心么?毕竟睡都睡过了,就算不爱,可多少还是会有些介意的。”
“张爱玲。”任司徒轻声地纠正。
孙瑶没听清,就“嗯?”了一句。
任司徒摆摆手,“没什么。”可转念又皱起了眉,“你说…那女孩和时钟会是什么关系?”
孙瑶想了想:“估计是备胎吧。就像盛嘉言拿你当备胎一样,时钟也把那女孩当备胎,男人都这样,没三五个备胎就缺乏安全感。亏我原来还觉得寻寻的长腿叔叔是个靠谱男人…长得帅还有钱的男人,基因里就注定靠不了谱。”
备胎?任司徒笑笑,这样看来她和那女孩还挺同病相怜的。

 

第28章

或许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任司徒和孙瑶一样,无论与谁初相识,都先习惯性地把对方假定成坏人,以至于后续的深入接触中,对谁都竖着一层防备。莫一鸣就曾笑言:“你们这种甲壳类的女人是很难得到幸福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世上怎么会有“女人单纯点会更幸福”这么一说?
任司徒突然再度想到了那个叫做沈沁的小姑娘…她那样百分百信赖着时钟,觉得时钟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最坚实的依靠。连任司徒都觉得那样的女孩是多么的单纯而美好。
哪像自己,丑陋的甲壳类…
等孙瑶跑去厨房,翻遍了冰箱,带着两瓶便携装的二锅头和一碟鱿鱼丝回到客厅,任司徒依旧在客厅的茶几旁席地而坐,姿势都没变。
孙瑶递给任司徒一瓶二锅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任司徒耸了耸肩,扭开瓶盖,与孙瑶碰了碰瓶,径自喝了起来。
昨天除夕夜,两个女人就已经把家里储备的红酒都喝光了,现在就剩这两小瓶二锅头,一人一瓶,配上原本买给寻寻吃的鱿鱼丝,聊以打发这漫漫长夜。完全没发现寻寻躲在自己房间的门缝后听了很久。
小家伙原本是半夜起床想要嘘嘘,不料开门就听到客厅里那两个坏女人说自己偶像坏话…
亏我原来还觉得寻寻的长腿叔叔是个靠谱男人。长得帅还有钱的男人,基因里就注定靠不了谱…
寻寻有点生气,厕所都不去了,默默关上房门,想了很久,小脸严肃地跑到写字台旁,拿起小黄人图案的电话分机,小小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特别郑重地按下一串号码,打小报告去了。
看来在这个夜里睡意了了的人,不止客厅里的那两个女人,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没有一点睡意的清朗男声:“喂?”
“是我,任晏寻。”寻寻语气很严肃。
电话那端的男人却一改清冷的音色,笑着接话道:“小任先生大半夜的找我有何贵干?”
“我家里的两个女人在说你坏话。”
电话另一端静了两秒,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倒是没有半分不愉快的成分,而是有些哭笑不得:“讲了我些什么?”
“额…”寻寻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说长得帅还有钱的男人不靠谱。”
这或许是时钟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坏话了,因此语气里的笑意更甚:“我现在就过去收拾任司徒,你没意见吧?”
“没,”寻寻几乎想也没想就把任司徒给卖了,理由是…“男人永远站在男人这一边。”
正义感爆棚的寻寻自认替偶像讨回了公道,满意地挂了电话,而一扇门之隔的客厅里,任司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那一小碟鱿鱼丝很快就见了底,孙瑶又摸去厨房找吃的,找到最后就只找到半盒巧克力,孙瑶带着抱怨回到客厅,把那半盒巧克力在任司徒面前晃晃:“寻寻把零食都藏哪儿去了?”
“他知道你总偷吃他东西,早藏起来了。”
孙瑶是彻底败在这鬼精灵手里了,喝酒最不尽兴的就是没有下酒菜,孙瑶摸了钱包就准备出去买吃的,也不看看现在是大年初一的几点,哪有超市开门?
徒步在小区附近找了几家超市,全都没在营业,最后两个女人只能坐在超市外的台阶上抱团吹冷风。
孙瑶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过零点了,她就这样当着任司徒的面,一秒一秒地数:“过了零点,就是我从乡下来到大城市的第…8个年头。”
任司徒搂着她的肩,安静地听她继续道:“也是我认识他的第8个年头。”
任司徒终于笑了笑,有时候,任司徒比孙瑶还更了解孙瑶:“你这不是出来买零食,是想要出来买酒的吧?”
昨晚的除夕夜,孙瑶成功把自己灌醉了,今天却没有足够的存酒,只够令她半醉,而往往就是这半醉半醒的时刻,人的记性最好、感情也最脆弱。因孙瑶是靠着任司徒的,任司徒很明显的感觉到孙瑶的眼泪滑进了她的衣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板着长脸,我还以为他不会笑呢,可他后来对我说,他就只对我一个人笑…这不是爱是什么?可如果他真的爱我的话,那么明明他弟弟强`奸我,明明他可以替我作证的,怎么到最后却成了…”
越来越多的泪水流进任司徒的衣领,把她的心脏泡得又苦又涩。
丑陋的甲壳类也只有在这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上,晾晒一下根本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任司徒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任司徒哪有心思接听?孙瑶却慢慢地抬起头来,一边用胳膊擦眼泪,一边对任司徒笑笑:“接吧。”
任司徒还记得曾有影评夸过孙瑶的哭戏在国内这些新生代小花里绝对的数一数二,谁又明白能擦着眼泪微笑的女人,心里得藏了多少事?
孙瑶说着便不妨碍她,靠到了另一边的扶手上。
是盛嘉言的来电,应该在室内,连气息都显得很轻:“睡了么?”
这个本该安然入睡的夜晚,她和孙瑶却两手空空地坐在台阶上吹着冷风,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如去除恶性肿瘤一般割掉自己对盛嘉言的依靠,可此时此刻,一丝丝饮鸩止渴的念头轻易地就在任司徒脑中占了上风,她想要见他,想要得到他的哪怕一句安慰,哪怕一个令她安心的眼神,“能不能带几瓶酒过来?烈的。”
手机带出家门时就已电量不足,任司徒把自己此刻的定位发了过去,没等盛嘉言再回信,电量便彻底用尽。
任司徒握着黑了屏的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辆熟悉的车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盛嘉言的车和任司徒的车一样,只不过是同品牌的高配,颜色也只是黑白之差,十分好辨认,很快盛嘉言就把车停在了她们不远处,径直走下车来。
盛嘉言准备了一后备箱的酒,以及各式各样的下酒菜,整个车厢里都是呛辣的熟食的味道,盛嘉言问两位女士:“准备去哪喝?”
回家怕吵着寻寻,周围也没有店铺营业,幸而这几天升温,三个人直接或坐或倚地围着后备箱也不会觉得太冷,老天爷本欲给世人一个好温度和一个好心情来渡过新年的…
换做平时盛嘉言看她这样闷头狂喝,绝对是要频频皱眉,最后忍不住阻止的,可当下,盛嘉言就只负责开瓶,看着这两个女人如何敞开来喝。
孙瑶醉趴下的时候,任司徒还有大半意识是清醒的,所以说酒精是好东西,喝醉了的孙瑶睡得多么香甜,喝得这么醉,连梦都不会做了,也就不怕什么烦人的东西去梦境里侵扰。
痛苦的却永远是那个半醉半醒的人…
任司徒瘫坐在副驾驶座,接过盛嘉言递过来的矿泉水,却没力气扭开瓶盖,只能对盛嘉言笑笑:“麻烦你了。”
盛嘉言动作十分自然地从任司徒手中拿回矿泉水,替她扭开了瓶盖,稍稍托着她的后颈助她喝了几口:“每年大年初一孙瑶都要发一次酒疯,我都习惯了。”
任司徒笑笑,眯着眼看他,眼前的盛嘉言任司徒记忆中初次见到的盛嘉言一样,一样的眉目如画。
孙瑶睡在车后座,其实任司徒此刻宁愿自己和孙瑶一样,宁愿彻底醉死过去,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快要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了。
好在盛嘉言的声音及时的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问道:“最近和时钟进展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
“…会结婚么?”
结婚?多么恐怖的一个词,任司徒闭上眼,无视掉自己的言不由衷:“希望会吧。”
任司徒闭上眼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不想看见盛嘉言此刻松了口气的样子。任司徒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包袱…只是直到如今她还不愿承认而已。

滴酒未沾的盛嘉言开车送这两个女人回家,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酒气,四面车窗全部降了下来,风一直在往里灌,原本躺在车后座的孙瑶终于恢复了些意识,自己坐了起来,目光却一直呆愣着。
到了自家楼下,任司徒脚步虚浮地下了车,盛嘉言则负责搀孙瑶下来,孙瑶还算口齿清晰地说了句“谢谢”,可盛嘉言刚搀扶着孙瑶绕过自己车子的车头,孙瑶整个人就没有了半分力气,一直往地上赖,盛嘉言只好弯腰捞起孙瑶的后膝,准备打横抱起孙瑶。
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处突然亮起两道明晃晃的远光灯,将盛嘉言定在了光影处。
半晌,盛嘉言成功适应了光线,眯着眼看向光源处,只见对方是辆车身纯黑的RR,司机模样戴着白手套的人先行下车为后座开门。
走下后座的是一个看起来腿脚有些不方便的年轻男人,拄着手杖,因是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光是从那辆RR来到盛嘉言面前这么短的距离,那人就已用了足足一分多钟,可盛嘉言必须等在原地,因为已经有保镖模样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来到盛嘉言面前,与盛嘉言一般高,始终面无表情,气场有些怖人。
盛嘉言忽一皱眉:“你是?”
对方看了眼孙瑶,目光很快回到盛嘉言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盛嘉言,开口却不是对盛嘉言说话,而是冷声吩咐着已经侯在一旁的保镖:“带孙小姐上车。”
本来已经脚步虚浮地走上了几级台阶的任司徒,这回是彻底酒醒了,赶紧跑下台阶,也顾不上自己蓦地崴了脚,下了台阶便径直跑向孙瑶,可她忍着痛意跑了没两步,就直接被另一保镖拦下了。
任司徒顿时乱了阵脚:“徐敬暔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一闹,孙瑶终于吃力地睁开眼睛。
最靠近孙瑶的那名保镖要从盛嘉言怀中搀走孙瑶,被孙瑶伸手一挥,挡开了。孙瑶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对上的是徐敬暔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
孙瑶倚着盛嘉言,哼笑:“你谁啊你?”
徐敬暔的目光却淡淡地掠过了孙瑶,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孙瑶这回却不等保镖上前夺人,就已先行一步,踉跄地走向徐敬暔。
谁也没想到孙瑶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懵了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徐敬暔。徐敬暔被掌掴地侧过头去,却一点也不生气似的,甚至微不可闻地笑了下。
他笑着看向孙瑶,眼睛里却没笑意:“那小孩就在楼上吧?是你跟我走,还是我直接让人上楼把那小孩带走?你自己选。”
“…”
“…”

终于,那些来势汹汹的人统统离开,孙瑶也跟着徐敬暔走了,公寓楼外只剩任司徒和盛嘉言。
盛嘉言见她半天不发一言,终于忍不住问:“那人到底是谁?”
“你就别管了。”
徐敬暔什么时候知道寻寻的存在的?任司徒完全不敢想象。她现在只觉得头痛,只能坐在台阶上,揉着自己的脚踝。
盛嘉言沉默地看了她良久,终究没再继续追问。任司徒低着头,看见他落在地上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以为他是要上前把自己搀扶起来。
他却停在了她面前,继而蹲下`身去:“走吧,我背你上去。”

任司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像现在这样背过了…
上一次这样背着她的,其实也是盛嘉言。
那时她还在国内的医院接受治疗,恢复期的伤口粘连痛得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母亲纵火案二审的当天,任司徒已经连续失眠了将近一周,二审时,公诉人任宪平的主张和一审时一样,依旧是重判。
自己的父亲负责对自己的母亲提告…任司徒没再经历过比这更荒唐的事。
而她偷偷溜去法院时,直接就被拒门外。任司徒还记得那时候烈日当空,她坐在法院外的台阶上,不知道庭审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直到最后她也没等到庭审结束…盛嘉言提前出来把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