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来了。
这小脏辫还真就一把揽住了他胳膊:“他是我的人!”
年轻女人被钟有时一掌直接推座椅底下去了,自然不干:“你有病啊?”
说着就不客气地推了把钟有时。
钟有时顿时眼光一横——
大姐大怒了。
她原本还嚼着口香糖,直接把口香糖黏在陆觐然的杯口:“帮我好好保管。”
说完就撸起袖子去教那波.霸如何做人去了。
陆觐然可不想插手。
看她这架势,还以为她接下来就要一个飞踹展现中国功夫,不料还是女人扯头发的那些招,她就仗着自己头发短而对方披肩长发,瞬间就压得对方服服帖帖。
保安见情况不妙,已经朝这边走来,无奈人多拥杂,明显拖慢了保安的脚步,陆觐然见状,拉起这醉鬼就走。
钟有时还浑然不觉,抄起他的酒杯,咕噜咕噜就把余酒喝完了,又把口香糖黏在杯口的口香糖重新放回嘴里。
也不知道被她扯头发那女的什么来头,陆觐然好不容易把她连扛带抱地弄出了酒吧,还没来得及把她塞进车里,就有人寻仇来了。
她这时候反应倒快,一把就反拉住他,夺路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小巷,身后才终于没了脚步声,陆觐然跑得气喘吁吁,这女的却在他怀里“咯咯”笑——
等等,为什么会在他怀里?
刚才跑得太急,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条隐蔽的小巷,他自然把她一把拉了进去。
以至于此刻面贴面,眼对眼。她的身高正好在他脖颈,她冲着他脖子咯咯笑,连连喝着气,暖了那半寸皮肤,却也刺得他太阳穴直跳。
心尖被揉捏得千回百转,偏偏面色依旧冷峻。
陆觐然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她笑眯眯地抬头,就像个凯旋的勇者——
“老秦,我的蛋糕呢?”
得!又把他认成老秦了——
陆觐然整晚都在被她洗脑,如今她这么问竟然也没有呛声,只默默认下了老秦这称号:“我怎么知道?”
最后的最后,陆觐然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小蛋糕。
隔夜的蛋糕,奶油都塌了,就将就着使吧。没有蜡烛,就插根烟。
二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她终于如愿以偿唱完了生日歌。
“我希望我的人生…能从头再来。”
这就是她的愿望。
当然,她说这话时,陆觐然只在那默默感叹这女的年纪不大,心里的事不少。完全没想过她所谓的“从头再来”,是真的实打实地把头发给剃了。

听完全部,钟有时只觉得匪夷所思:“不会吧…我就这样把头发给剃了?”
陆觐然点头。谁说不是呢?
“就承认了吧,你是个酒品极差的疯子。”
陆觐然陈述完毕。
一边拿起中岛柜上的手表戴上,一边绕过她离开:“疯子,去吃早饭了。”
就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好好消化吧。
当然,陆觐然的陈述适度地隐去了一部分。
比如,那个狭窄的巷口。
比如,那杯加了料的酒。
比如,喝了那杯酒的女人,在不远处的卧室里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比如,自己最后是如何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才险险逃过这女淫贼的魔爪…
此等奇耻大辱,此等身心伤害,他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这女的一起面对面吃早餐,陆觐然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第20章

四小碟泡菜配着一碗五谷粥,流黄的鸡蛋,豆腐脑上撒着小葱花和虾米,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撒着芝麻的煎饺,早餐做得如此丰盛,摆盘如此讲究,钟有时又饿得不行,忙着享用一句话都不说,一时之间餐桌上安静得不像话。
然而她的新发型看得对面的陆觐然直摇头。
陆觐然决定推荐个发型师给她、修个正常的发型,说出口的却是——
“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的先天不足有哪些?”
让她吃着油条聊这个?钟有时可聊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说白了就是没话语权呗。流行这玩意,不管是highfashion还是fastfashion,都不是普罗大众能决定的。大品牌、时尚买手、顶尖的时尚达人们垄断了渠道和产业,独立设计师品牌想掏客户兜里的钱,手自然没那么长。”
求爷爷告奶奶地参加订货会,和大买手、小采购们打好关系…钟有时摇摇头,往事不堪回想。
陆觐然却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FMB拿了A的。”
钟有时本还想问问他突然提到独立设计师品牌意欲何为,可他此话一出,钟有时瞬间将前一个疑问忘得一干二净:“你怎么知道我成绩?”
“宋姐现在还在任教,查你成绩不是小菜一碟?”
他轻描淡写,钟有时却险些被鸡蛋呛着,“你向她打听我?!”
陆觐然低头喝粥,没搭理即是默认。
“不是说好在宋姐面前装作不认识的么?”
“谁跟你说好了?”他俩之间的交流一向有障碍,陆觐然也不跟她较真,较真心累,“你以为宋姐真不知道你混成什么鬼样子?”
钟有时将信将疑地看他。
“你应该不知道你有个学长,高你蛮多届的,也是宋姐的得意门生。宋姐一直觉得你俩很像。”
他刻意地顿了顿。
“我就算长得再吃藕也还是能分辨出我是个女的吧?怎么会跟一男人像?”
陆觐然沉着脸——
看吧,就说他俩交流有障碍吧。
陆觐然没搭她这茬,继续道:“后来你那学长遇到点挫折,打K打多了直接不治身亡。”
“…”
“…”
他此刻的表情还挺值得深究。
钟有时连筷子都放下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的脸却跟变幻莫测的天气似的,顷刻间一脸紧绷就成了一脸嫌弃:“不过我觉得宋姐是瞎担心了。你?心理不要太健康。”
钟有时抖了抖嘴角。他在骂她,她听得出来。
宋姐之所以觉得这两个学生像,陆觐然还记得宋姐给出的原话是:“表面上特能闹,心里的事却不少。这种人最危险,真的没准前一天还在跟你嘻嘻哈哈,第二天人就没了。”
说实在的,在昨晚那场闹剧中,有很短的某个瞬间,他在对面这女人的脸上看到了宋姐的担忧…
而此时此刻,那个样子又出现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眉眼压得很低,眼角垂着个落寞的弧度。陆觐然作势咳了一声:“好,回到上一个话题。”
话题突然跳转,他分明看见她松了口气。
但显然,他接下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既然你很清楚独立设计师会面临多少困难,你还选择辍学,我就不是很明白了。学校每年可以给你提供那么多实习机会,虽然辛苦,但是它能为你积累大品牌、时尚买手、顶尖的时尚达人们的资源,解决你的先天不足。”
钟有时瞥他。
马后炮谁不会?
她又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阴阳怪气地说着:“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我本来好端端地上着学,是谁把我的资助计划给停了,害我没钱交学费?我的专业又没有奖学金,有多烧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觐然明显没料到自己突然成了靶心,被她这么暗搓搓地补了一箭,陆觐然又作势咳了一下:“那是,管理漏洞。”
钟有时笑。
可笑不过一秒就僵住了——
“不对,你当年既然有启动资金成立个人品牌,不可能没钱交学费。”
他竟然…反应过来了。
钟有时顿时笑成一朵花,可依旧掩盖不了被瞬间拆穿的心虚。
她的启动资金是向老邓头借的。第一期很快连本带利地还清,所以又顺利借到了第二期,第三期…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敌不过业绩实打实的下滑。
其实真正促使她不惜辍学也要成立个人品牌的,是那个人…
那个明明和她同一起跑线,却成立了AN工作室,一路平步青云再也拽不回来的人。
所以说,一切都是红眼病惹的祸。
可她光顾着嫉妒却忘了,那人背后有金主;而她背后只有债主。
这顿早饭吃的,还真是净戳她痛处。
钟有时不干了:“吃你一顿早饭而已,就要被你数落半天,老子不奉陪了。”
说完真的放筷子就走。
看她已经右拐走出挺远,陆觐然一无奈就忍不住捏眉心:“左边。”
亏得他提醒,她立即左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家那么大,不一会儿竟还能听见她“砰”的一声关大门声,陆觐然服。
这是钟有时回国之后第二次赶上早高峰的地铁。
9点,水泄不通的换乘路上,虽然她已经有了上次挤地铁的经验,但最终依旧被挤成一块人肉叉烧贴在门壁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出兜里那一直在响的手机。
手机那头的老秦累得声音都直打颤:“累死我了,终于能回家了,你要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带回去。”
咳…她能说她也在往家赶的路上么?
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手机再度一震。钟有时一看,是个插拨电话——简直是救命稻草。
“你先等等,我接个插拨电话,”说完赶紧切到另一线,“喂?”
“是钟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客气又动听。
“是我。”
“你好这里是时尚风行,你的报名已审核通过。”
地铁到站了。
钟有时也不确定自己是被挤下车的,还是自己跨下车的,此时此刻的她站在已空无一人的月台上,再也没有了方才车厢里的冗杂,清楚地听着手机那头的主办方告知接下来的流程。
初选的主题是:设计。
设计?
真是够抽象的了…
五天后。
入夜了。
最繁华的国贸路段堵车迹象终于有所缓解,十字路口,不道德的远光灯和急吼吼的喇叭声应相交汇出一道浮躁的夜景。
陆觐然的车也停在路口等红灯,年关将近,任何公司都是最忙的时候,他个人参股的几个公司加上然栀基金投的公司,加起来双手堪堪数完,他这一整天马不停蹄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程还一直在微信上力邀他去帮他的摄影展选片。
18流摄影师的作品有什么好看?
陆觐然就不把自己这心里话发出去刺激人了。
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又是一震。以为是方程还不死心,拿起手机一看,原来还不死心的另有其人——
老钟请求加你为好友。
又开始了。
是的,又。
那女的回国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几乎一天加他一次。
真想劝她把这耐性用到正道上。
十字路口在这时红绿灯切换,陆觐然的车也动了,陆觐然被这么一晃,就这么突然开了口:“时尚风行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林嘉一有气无力地答:“对。”他现在眼里只有导航上显示的目的地——火锅店,完全没心思去管顾后座的陆觐然。
“改道过去。”
“啊?不吃饭啦?”
林嘉一抗议无效。
只能默默地在前方调头,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陆觐然还真算得上是个好老板,最近几天几乎每天忙到晚上11点,陆觐然总贴心地让家有老小的司机先回家。只是苦了他,好端端一个慈善基金管理人,职业VP出身,现在却干着司机的活。
还是个连饱饭都吃不上的司机…
时尚风行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陆觐然到的时候会议室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焦灼。
坐镇的是时尚风行的老总卢茜,也是旗下时尚风行杂志的主编,时尚风行近几年攀升得很快,隐隐有了要和《VOGUE》《ELLE》《时尚巴莎》《嘉人》这几大刊并驾齐驱的架势,今年的财报还未出,就已经有人推算它的广告收入已经超越了传统五大刊。
陆觐然不请自来,原本脸色极差的卢茜见到他才稍有缓和。
铁娘子的脾气自然不好,直接当着初选评委的面向陆觐然抱怨:“一个初选就用了两天,你说这是不是帮废物?”
底下众人脸色铁青,陆觐然不予置评。
也不能怪评委进度慢,实在是这次报名的设计师颇多,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得到的推荐信—
—只能说当下这个社会,会走关系的人太多。
三个评委当着卢茜的面,小心翼翼地恢复进度。
初选要求并不高,设计师也不会费尽心思拿出什么惊艳的作品来,评审过程枯燥无味得紧,连陆觐然都不由得走了神,直到助理拆开一件白色see-through上衣。
很惊人的设计。
惊人得丑——
起码看这三位初选评审纠结的脸色,就知道他们都这么认为。
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see-through,外面缠了一团黑色线头,整个设计乍看之下莫名其妙,遭到评委一致淘汰也不足为奇。
眼看衣服就要被归入淘汰区,卢茜却是眉头一皱。
“等等!”
这其实也是陆觐然想说的话。
这件白色see-through就这么被又回到了评审面前。
衣服平铺时看不出任何门道,但助理把衣服改挂到立体衣架上,效果竟截然不同。
那一团所谓的“黑色线头”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把服装设计草图的笔触保留在了真实的成衣上?”卢茜算是看明白了,这应该是她今晚首次展现笑容,“挺有意思。”
初选的主题是“设计”,这件衣服不仅切题还新颖,三位初选评审此时再看这件see-through,才挨过训的他们脸色更不好了。
好在卢茜已顾不上训斥:“设计者是?”
助理开始扫参选二维码,“嘀”的一声,有结果了:“钟有时。”
始终缄口不语的陆觐然蓦地一挑眉。
卢茜瞥见他此种反应,心中稍稍一紧。
陆觐然是朋友,更是合作伙伴,万一他因为她手底下这三个评审的平庸眼光而质疑她的用人能力…
但显然陆觐然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反而在细细鉴赏这件险些惨遭淘汰的作品。
现阶段所有设计师都保留了实力,这件see-through自然能脱颖而出。可这设计理念顶多算有意思,还不到令人惊艳的级别,陆觐然什么顶级设计师没见过,何至于几乎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件see-through,嘴角还噙着迷之微笑?
此时此刻的钟有时正和老秦在自家小区不远的店里撸串。
红星二锅头配大腰子,绝。
老秦自己撸完了一串,又给钟有时递过去一串:“来来来,你这几天起早贪黑好不容易交了设计,吃个腰子补补。”
“我又不是男的,补腰子作甚。”
“NoNoNo此言差矣!女的也是需要补腰子的,毕竟那什么的时候也是要考验腰力的…”说完老秦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怜地瞅她一眼,“哎算了反正你也用不着,老光棍。”
对此评语,钟有时翻个白眼表示抗议。显然比起大腰子她更关心她的手机。
撸完一串就看一眼手机,频率很固定。眉心的纠结却越来越深。
为什么还不通过好友?
就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这么记仇?
要不干脆再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钟有时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一点一点地就要按下去了,却在这时——
“叮——”提示音一响。
钟有时腾得就从塑料椅中站了起来。
对方已通过朋友验证请求!?

第21章

秦子彧见她突然诈尸,手一抖竹签子差点戳着鼻孔:“咋?”
“他加我了。”
简直是猝不及防,钟有时现在的语气里都透着股不敢置信。
“谁?”
老钟只投给她一记眼神杀,秦子彧即刻恍悟:“快快快!快约他出来啊!”
“约他干嘛?”
“一起来吃腰子呀!”
钟有时看一桌凌乱的竹签和一地的空酒瓶,完全无法自欺欺人:“他不会来的。”
秦子彧可不这么想:“人呢,是不能放过任何机会的,哪怕可能性只有1%。AlexanderWang不去搭讪AnnaWintour的话,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副线品牌设计师呢,VeroWang不去搭讪RalphLauren的话,也说不定还只是个时尚主编呢。PhillipLim…”
“打住!”
钟有时赶紧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字发送出去,在老秦将目前线上的所有华裔设计师的发家史科普个遍之前。
老秦终于满意:“这才对嘛。正好也让我见见他真面目。”
钟有时瞥她——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事实证明,还是钟有时更了解那位陆先生。
装逼装到天上去的人,会来这小脏摊撸大腰子?更何况窗外还下起了雨,地上湿漉漉的冒着寒气,是人都更愿意躲在家里贴着暖气片吧。
如果是宋栀邀请的,说不定还有可能…
可惜啊,邀请人是她。
等了足足半小时,钟有时的手机都没再响起过,钟有时一脸秋后算账的样子,将手机屏幕举到老秦眼前:“我说了吧,他连回都不回我。你输了,这顿宵夜你请。”
秦子彧看一眼那空落落的对话框,都已经要认输掏钱包了,却是“叮”地一响——
“他回了!!!”
秦子彧当即把手机反推回去,“哈哈哈!掏钱!”
钟有时还真不敢相信老秦的表情,非得自己看一眼。
陆觐然果然回了——
“哪儿?”
简单两个字,却令钟有时犯了愁。
该不会真请陆觐然吃大腰子吧?太跌份儿了。
可现在这个点,哪哪都关了门,除了小脏摊,似乎也没别的去处…
钟有时正犹豫着,秦子彧竟一把夺下她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钟有时阻止不及,老秦已经心满意足地把手机塞回了她手心:“这陆觐然还挺平易近人的嘛,没你形容得那么不得劲儿。”
这个颜值即是正义的年代啊…老秦原本还穿着大棉睡衣,说句去厕所就把钟有时撂这儿了,半小时后再回来,已经是妆容整洁、裸腿穿靴。
钟有时上下打量她一眼,半点也不惊讶——
就知道老秦骗她说去厕所,实际上是杀回家换日抛脸去了。
老秦本来腿就长,现下再被这过膝靴一加持,腿长瞬间直奔两米而去。钟有时在一旁啧啧叹:“诶我说,以你这时刻准备战斗的劲儿,两年多没交男朋友,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老秦一边用手机做镜子检查妆发,一边耸肩抖眉:“求别提。要不是方文盲平均每天霸占我20个小时,我至于做了将近三年单身狗?就你回国之前我刚勾搭上个男模,一米九啊!八块腹肌啊!公狗腰啊!屁屁结实得光目测都觉得咯牙啊!我马上就要下手了,尼玛方文盲就故意跟我作对似的,不赶早不赶晚,就赶在那时候一个电话把我抠去出差。我当时简直…”
老秦做一口老血喷出状。
下一秒老秦的一口老血喷出状就定格了——
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这时候还能给她打电话的…
没错除了方程还有谁?
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屏幕上那硕大“CF”俩字。
也难怪老秦接电话的手都在抖。
已经凌晨,窗外基本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这突如其来的冬雨渐急渐缓。但店里还挺热闹,被一扇三合板隔开的烧烤间里传出滋滋的炭火声,周遭的客人也和她俩方才一样,聊得热络。放眼整间小店,独独老秦周遭一片低气压。
光看老秦的脸色,钟有时都能猜到手机那端的方程有多颐指气使——
“布展那边出了点问题,你去看看情况。”
“现在?”
“不然呢?”
“CF,我这刚睡下,能不能明天一早…”老秦的声音透着别样委屈,手却没闲着,恶狠狠地用刚吃完的签子戳着面前那份烤羊鞭。
不用猜都知道老秦是把它们当谁的鞭在戳。
“那就赶紧起床。”
说完就把她电话给挂了。
真是半点情面不讲…
“靠!D轮融资之后你丫就快成挂名皇帝了,跟我这儿牛个屁啊!”
嘴上虽这么说,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只是那动作总透着股不甘。
“你真打算去啊?”
“有啥办法?股权变更之前ChaimFong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给我发工资的也还是他。”看来老秦还没被色.欲冲昏头脑,只是稍稍有些惋惜,“哎我的小陆陆,要见你一面太难了。”
钟有时其实是不太信邪的,可真的她透过落地窗看见老秦前脚刚打车走,一辆SUV就停在了路边。SUV的车身被小巷衬得格外庞大而醒目,钟有时自然一眼瞅见。那一刻钟有时真的有点相信了,方程克老秦的桃花运,死克死克那种。
那么挤的车位,钟有时看着它倒车都费劲,好在司机车技还不错,没僵持多久就搞定,下了车——
小陆陆到了。
不吹不黑,这陆觐然在此刻的夜色包裹下竟真的有那么一丝迷人,钟有时突然有点为老秦的提前离场而可惜。
她看着陆觐然进了店,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一时没打招呼,陆觐然竟这么直接从她桌边走过,停都没停。
眼看他就要走到最角落那桌去了,钟有时赶紧站起来:“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