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钟有时也确实需要时间消化下此情此景。
面前这个男人,是她一个多月前就信誓旦旦说再也不见的。
而一个多月的时间显然不够她真的忘记他的模样,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清瘦了些,只是神情较当时的黯淡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一身规规矩矩的西装也压不住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的那点控场的味道,也难怪一出现就令WilliamChan憷了几分。
显然陆觐然也深深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她都说了些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和嗓音都有些模棱:“我们又见面了。”
WilliamChan在一旁可是将二人的关系好好揣摩了一下,可惜陆觐然这话听起来不咸不淡的,理解为普通朋友再相逢也未尝不可。
钟有时本想甩头就走的,可偶尔瞥见WilliamChan那鸡贼的窥视,输人不输阵的念头一起,索性也心下一横,朝陆觐然客气但疏离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认识么?”
她那一脸不解的样子装得毫无破绽,陆觐然脸色微微一沉。
一旁观战的WilliamChan也是诧异得不行。
但陆觐然只是稍稍一顿,他本来是上前为她解围的,不料被她狠狠将了一军,既然如此——陆觐然的笑容隐去又起:“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钟有时也没有过多责怪,只特别识大体地一笑,默默放下那杯果汁转头就要飘走,却被陆觐然接下来的一句话死死钉在原地:“不过你和我的下一任女朋友长得真像,能不能认识一下?”
“…”
“…”
钟有时默默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给脸色。她原来可真小瞧了陆觐然,这阳春白雪耍起花腔来,不比她这下里巴人差。
“不好意思哦,我名片发完了。”
“没关系,你给我私人号码我也不介意。”
钟有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作势翻一翻手包,准备好了一副惊讶状才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太好了,竟然还剩一张。”
从WilliamChan的角度分明看见她手包里还有整整一沓名片,再看她时眼神就更意味深长了。这种场合多给一张名片就意味着多了一个机会,就算她真如此孤陋寡闻连陆觐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可听他当时毕恭毕敬地叫了对方一句“陆先生”,傻子都能猜到这是个值得巴结的人,更何况这女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傻,甚至可以说是精明外露,当然了,能像刚才那样怼得他哑口无言的女人,怎么可能在陆觐然身上如此没眼力劲儿?
钟有时真是有苦难言,把名片递给陆觐然,虽然面上还带着微笑,手指却死死捏着名片两角,陆觐然也是擒着笑,看似轻轻松松实则用足了劲儿才终于从她死死的捏制中把名片抽了过来。
“原来是coli的设计总监。”
“…”钟有时嘴上带着笑,眼里却发了狠——装得还挺像,不信丫真不知道。
可惜他就算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也还是不动声色:“我们近期应该会有合作,看来…”
陆觐然终从名片中抬头看她,一脸的意味深长,“…很快又要见面了。”
钟有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同时还憋屈得紧,怎么?难不成还想从她脸上看出点迫不及待的样子来?
皮笑肉不笑已经是她对他最后的尊重。
看着他扬长而去,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松口气还是更绷着劲儿。
然栀基金要和Coulisse合作?
Coulisse在本土采用的是垂直出货模式,门店皆为直属,但在海外市场包括中国,为了兼顾出货时间和产品成本,除了直属门店外也开放经销模式,但Coulisse的经销商体系早已形成,然栀投的公司基本做的也都是创意和前端,更不可能插手海外市场的经销。
再者,Coulisse刚经过控股合并,现阶段压根不差钱,也不会再吸纳新的资方。
那这合作到底从何说起?
莫名就被搅乱了一头思绪的钟有时再无暇和WilliamChan抬杠,当然后者刚围观了调.情现场,也没精力再打嘴仗,二人就此不欢而散,钟有时望一眼不远处,罗淼还在和周道一相聊甚欢,压根不知道她这边刚经历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那边厢,罗淼刚送走周道一,就觉身后有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罗淼疑惑地回头,吓一跳。
钟有时就站在他身后半米开外,不知已这么阴森森地看了他多久。
罗淼可看不懂她的表情了,明明刚才分开前她还在欢乐地满场飞,“干嘛?”
“我问你,Coulisse是不是要和然栀基金合作?”
突然提到然栀基金的名号,罗淼一蹙眉,明显状况外:“不会吧…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钟有时狠狠地沉了口气,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陆觐然。”
罗淼更摸不着头脑了:“你跟他不早八百年就没联系了?”
“我见着他了。”果然罗淼吃惊得眼都直了,钟有时顿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就差当下仰天长叹了,“就在刚才。”
罗淼蓦地扭头环顾四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一时半会儿哪还能寻到陆觐然的身影?
派对还没结束,钟有时已经提前离开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前任这东西,大多时候比仇人还更愁人。
Coulisse的总部在哈德逊城市广场,她的住处则在切尔西社区,每天两点之间上下班,距离不算近,但她初来纽约找房子,首选的就是这儿,切尔西的氛围极浓,毕竟在这儿住过的各路艺术家,几乎可以串起一部当代艺术编年史。与她公寓一街之隔,就有俩世界级的画廊,虽然她压根没时间去逛,但也早就向罗淼吹嘘过了——
“隔着一条街我都能闻见那股中世纪的油画味。”
当然罗淼回她的只有一句:“啊呸!”
她向罗淼吹嘘过的自然也不止这些,罗淼记忆最深刻的还有一句:“你不懂,这儿的艺术气息很好的中和了我从曼哈顿沾染上的铜臭味。”
而罗淼住的,恰恰就是她口中铜臭味最浓的上东区。那是徐子期一直空置的公寓,罗淼本想邀她做室友的,毕竟他的公寓七个房间,用他的话说,就是就算他以后带女人回家,喊得跟杀猪叫似的,也绝对吵不着她。但最终罗淼还是败给了她的那套歪理,没能如愿。
不过切尔西的治安确实和上东区不能比,今晚的派对罗淼明显不想这么早走,可不亲眼送她到家又不安心,已经送她出了派对,准备跟她一起上拦下的出租车,却被先一步坐进车里的钟有时推下了车。
“知道你意犹未尽。”
罗淼犹豫了一下:“到家给我打电话,一定。”
“行啦行啦,你回吧。”说着已拉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钟有时到家时差不多凌晨三点,如约向罗淼报备,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可卸完妆洗完澡,反而睡意全无了。
平常这个点钟有时不可能睡意全无的,思来想去估计是今晚没喝够,现在回想都还能想起那杯该死的橙汁,既然睡不着,不如去楼下的地下酒吧再喝两杯得了。钟有时又换了衣服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今晚的酒保都认识她了,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点一杯龙舌兰,是她在这家店的标配。可钟有时真正想念的还是国内的红星二锅头,那火辣辣的穿喉而过的滋味,不是龙舌兰能替代的。
终于喝得薄醉了,钟有时放了小费走人,准备回去美美的睡一觉,刚走上酒吧通往地面的最后一级台阶,脚下就有点不稳,身体一歪,还没来得及自行站稳,就被人搀了一手。
钟有时刚要说谢谢,一抬头就立即警觉地闭了嘴。
搀她的是个老墨,她还挺谨慎,赶紧说了句谢谢就撇开了对方的胳膊,凛了凛神志,尽量走得稳当些。
好不容易回了公寓楼,进了电梯,警报彻底解除,钟有时也放下了绷着的那股劲儿,到了3楼慢悠悠地出电梯,这一路走得歪歪扭扭,但不妨碍她嘴上哼歌。
可突然地,钟有时不仅歌声停了,脚步也蓦地停了——
刚才她身后还有脚步声,可她现下这么一停,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钟有时抓紧自己的包,僵硬地停了片刻,突然又恢复脚步,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很快来到303门外,敲着门,还特别妖媚地唤人:“Baby,it'sme.Openthedoor.”
好在出门前忘了关灯,她此刻还能假装屋里有人,可她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尾音都在微微发抖,敲门的手更是早已紧握成拳,屋里自然不会有人应她,身后也再没了动静,她却不敢回头看看跟踪她的人到底还在不在。
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钟有时都想掏家伙回头决一死战了,身后终于又起了动静——
却是笑声。
钟有时一愣。
空旷的楼道里,这笑声听着格外渗人的同时,又隐约有些…
耳熟。
钟有时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扭头看去。
陆觐然就站在305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演完。
“怎…怎么是你???”
残存的紧张,抖升的错愕…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那一刻钟有时几乎是在尖叫。
“我住305。”她过激的反应更衬得陆觐然的语气不卑不亢。
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是不知道她已经被他吓得半死么?“不可能!305…特么昨天还空着!”
“对,我今天刚搬来。”他朝她,晃一晃手里的钥匙。
第81章
陆觐然其实是跟着她一起出派对的。
看着罗淼都已经准备坐进出租车了又被她赶下去,那感觉简直比他上回为自己投的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敲钟还要棒。
切尔西社区去年底才发生过枪击案,虽然后续大半年还算风平浪静,但这一区的治安真说不上好,他叫的出租车就一路跟着她的回了家。
目送她上楼,没一会儿303的窗户就亮了,看来她已安全到家。
而303隔壁就是他租下不久的305,原计划他上个月就该入住,可那房东真的太难打交道,他想买她的物业,她看他是个亚裔脸孔,压根不做他生意,陆觐然索性就杠上了,帮305的原租客租到了更好的社区,涨了的房租也是他来担,原租户当然开开心心搬了家。这房子卖不卖他勉强不了,但租,现在也就只有他一个选项了。就这么扯皮了近一个月,房东才恨得牙痒痒地签了合同,他也终于如愿搬进305。
今早是他第一天在她隔壁醒来,他站在阳台喝咖啡,往左一瞧就能看见她家阳台,可惜如今和当时国内的状况正好相反,成天忙得昏天暗地的人反而成了她,他倒是格外闲得慌,他早起喝咖啡,而她早就上班去了,他站在自家阳台往左一瞧,303的落地窗紧闭,窗帘也拉着,再往下一瞧,楼下停车格里她的车已然没了踪影。
什么时候才能一醒来就把人搂在怀里同喝一杯咖啡?陆觐然只想到四个字:道阻且长。
未免打草惊蛇,他暂时按兵不动,见她以安全到家,未免自己忍不住去敲她房门,陆觐然决定到地下酒吧喝两杯,酒精是唯一可以抵抗这漫漫长夜的东西,可他喝得差不多了刚要走,就有一身影从他身后路过,甚至路过时还下意识地扶了下他所坐高脚椅的靠背。
陆觐然也没在意,一错身下了高脚椅准备往外走,却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一句:“Onecupoftequila.”
陆觐然一僵,脚步就停下了。不等他回头看,酒保已经开始和客人套近乎,一开口就是蹩脚的中文:“晚上好。大美…
…”
酒保这中文应该是刚到的这位客人之前教他说的,可他说到一半就卡了壳,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下一句是什么,直到那客人特别字正腔圆地帮他补齐:“人!”
末了不忘再连贯着教一句:“大——美——人!”
大美…人…
陆觐然差点笑出声。完全能想象出她最初教酒保这句话时循循善诱的样子。
只是下一秒他的笑意就本能地敛去了——
她要了一杯龙舌兰?
再看酒保,已经反身为她倒酒去了。
陆觐然选了吧台离得最远的角落二度入座,这位置不错,既能清楚看到对角的钟有时,他自己的身影又恰能隐在一排酒架后。他招来酒保,从钱包里抽了两张出来,让酒保把她的龙舌兰换成无酒精的软饮。
酒保特别疑惑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对角坐着的钟有时,没接他的钱。
陆觐然又抽了两张出来。酒保明显咽了口口水,可依旧没接。
陆觐然也不急,重复上述动作即可。
终于,酒保默默地把吧台上的六百刀收入囊中。可看来这酒保跟钟有时关系不错,钱是收下了,但也得问问缘由。
陆觐然也没瞒他:“Sheispregnant.”
那酒保登时双眼一瞪。
也难怪酒保这么惊讶,怀孕了还喝酒简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陆觐然朝酒保无奈地一耸肩,不料酒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简直跟听了年度最佳笑话似的:“Areyoukiddingme”
酒保的笑声甚至引得最远处的钟有时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幸而酒保人高马大,替他挡住了不必要的目光。
陆觐然明显一蹙眉,酒保才勉强止住笑,但很显然陆觐然在他眼中已经从阔绰的绅士成了有钱的傻蛋:“Lastweek,shejustboughtthesanitarynapkinsandforgothere.”
试问上个星期才买过卫生棉条的女人,怎么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怀孕?
把整个事件脉络好好整理了一遍的陆觐然终于懊恼地低头抚额。
酒保默默地把原本为钟有时倒的那杯龙舌兰推到陆觐然手边,显然此刻的他比那边的女士更需要一杯烈酒。
陆觐然倒是挺会自我安慰,两杯龙舌兰入喉就想开了,自己的闺女——当然儿子也不错——果然懂事,知道现在还不是来的时候,没给她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她”奶奶听到这消息,恐怕要忧愁好一阵子了。
反观钟有时,明明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就连今晚都是喝到微醺就撤,怎么会是那种不顾孩子安危的酒鬼?
陆觐然简直为自己的智商蒙羞。
迟一步出了酒吧,就看见她在前方不远处险些崴了脚,幸好一墨西哥长相的人扶了她一把。
她只说了声谢谢就推开对方继续前行,从陆觐然的角度,那老墨分明对着她的背影上上下下打量了两轮,看来是喝了不少,就这么眼神暗昧不明地跟了上去。
那老墨的手在够住她肩头的前一秒被人一把拽住反别到身后。
这一下可够这老墨痛得龇牙咧嘴,皱着眉喊:“Heybro!”
今晚的憋屈可算有地儿发了,陆觐然再一用力就折得对方手臂动弹不得。他下巴点一点那已经安全走远的女人:“Sheismine.”
不过此时此刻,他站在305门口,而她站在303门口,对刚才那老墨她尚且说了声谢谢,面对他却只剩尖叫:“怎…怎么是你???”
他的未来闺女都这么懂事,知道不该来的时候绝不给老爹添麻烦,陆觐然自认不能辜负闺女的这番好意,果断放弃之前温水煮青蛙的计划,单刀直入:“我住305。”
果然惊得她就差跳脚:“不可能!305…特么昨天还空着!”
“对,我今天刚搬来。”他朝她,晃一晃手里的钥匙。
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急是气还是糗,毕竟她刚才那么大声地对着这扇空门喊“baby”,而这姓陆的全程在后头看热闹。她咬牙切齿地掏了半天包,刚翻出的钥匙转眼就掉到了地上。连钥匙都和她作对,怎能不急不气不糗?
她弯腰去捡,陆觐然却快她一步捡起钥匙。
她伸手去抢,他却往后一避。
总之和她作对的能力持续升级。
钟有时索性双臂一环,看她这新邻居到底玩什么把戏。
果然他有话说:“钟有时。”
诚然,这个男人的声音有魔力,尤其现在这样沉郁而缓慢地喊她名字时,平淡中总有那么点情真意切的味道。只可惜她在这上头栽过跟头,早就不吃这套了,“我只给你1分钟的时间,”钟有时抬腕看表掐秒针,“还剩55秒。”
“大概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确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失去你。”
“还剩30秒。”钟有时冷冷瞧他,看这半分钟里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在她的目光下,默默走近一步。
这一来二去可又耗掉了几秒钟,钟有时真想劝他赶紧地,毕竟他也说不了几句了,可他竟还这么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字:“我…”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有屁快…
钟有时心里的嘀咕被狠狠掐了——
他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钟有时惊了足足五秒,在他的舌尖碰到她牙齿的那一刻才猛地醒过来,用力推他肩膀,不仅没推开反而被搂更紧。
她就这么背抵在自家门上退无可退只能紧闭着双唇,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的险恶用心,他压根没想要趁最后半分钟说什么话,早就觊觎着要吻她了。
用几句慢条斯理的开场白让她放松警惕,猛地吻住她的那一刻才原形毕露,唇齿间那么的分秒必争,分寸必夺。
半分钟的时间怎么够陆觐然好好享用这思念已久的唇?可她既然只给了他这么点时间,他也不打算坏了她的规矩,5…
4…3…2…1…
陆觐然终于放开她时,彼此之间只剩一个眼睫的距离,她的唇色已然绯红,不过看她那吃人的眼神,看来是不打算再对他多说半个字。那他不妨替她说了:“时间到。”
他甚至替她把303的房门给开了。
可惜这贴心之举只换来这女人的两眼利刃。
不过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估计也知道自己没法真的从他身上剜二两肉下来,咬着牙进了303,砰地一声关上门。
陆觐然按了按被这一声关门响震得不轻的耳朵,倏忽间就笑了。
确实不够他其实还想说一句话,只不过她给他的一分钟已过,他只能对着303的大门说了:“晚安。”
好梦…
第82章
别说是好梦,钟有时这晚不彻夜失眠就不错了。想要向前看的时候,却总有人拽着她不让她走,这种滋味其实不好受。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两眼一瞪猛地又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凌晨5点钟。三个小时后她又得起床,看来是真不用睡了。
至于一墙之隔的305…
钟有时坐在床头,脑袋就靠在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上。鬼使神差地,她一偏头耳朵就贴在了墙上,可不消说是此时此刻,就连之前这一整晚,隔壁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安然入睡的时候她却在这儿庸人自扰,看来还是自己道行不够…
钟有时一般早上9点出门,今天却起了个大早,不到8点就出了门,身怕晚一刻出门就会在门口碰见新邻居。
可直到下了楼坐进车里,钟有时才想起来扪心自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什么错都没有,出个门还得这么提心吊胆?
“钟有时啊钟有时,你真够窝囊的。”
她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总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既然人都已经下楼了,也只能闷头发动车子。
这么早去公司也不知道能干嘛,钟有时想了想,中途调头去找自己的小伙伴饮早茶。
可惜她的小伙伴似乎并不太欢迎她,一开门就皱了眉头:“我以为谁呢,一大早扰民。”
钟有时大喇喇地进了门:“你赶紧洗漱,我们吃个早茶再去公司。”
罗淼一歪头。是他没睡醒还是她没睡醒?“今天周末啊姐姐,去什么公司?”
钟有时脚下生生一定。
稍稍盘算了一下,果然是周末。
此时的罗淼已走到她身旁,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想跟我约会就直说,绕这么大的弯子,何必呢?”
钟有时赶紧把他胳膊从自己肩上拎开:“我呸!姐姐我记错日子了。”
说着就要撤。
罗淼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后衣领:“来都来了,我就勉强陪你去吃个早茶吧。”
罗淼虽然依旧睡眼惺忪的,但真的没再耽误,径直洗漱去了。钟有时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动了心思。
每天和那新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杂念,到底是他先疯还是她先疯,这个还真未可知。
钟有时咬着指甲慢悠悠地在走廊晃了半天,还是决定往衣帽间里探一探脑袋。
刚把卫衣往身上套了一半的罗淼突然从镜子里看见门边的她,吓得赶紧把卫衣套好:“你也太会给自己找福利了吧,我换个衣服你还躲门口看?”
钟有时真的是好忍歹忍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作为一名设计师,在秀场后台多少美好肉体没见过?男模们穿着小裤衩在眼前晃那更是家常便饭,会稀罕这点偷窥?
毕竟有求于人,钟有时就不拿他和那些男模们比身材了,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犹豫着问:“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
罗淼正在中岛柜里挑今儿戴哪块手表,她话音一落他动作就忽地一僵。回头看她,目光里多少带了点审视:“为什么?”
罗淼很少这么严肃地看她。
钟有时本来就犹豫,这回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感情的事,怎么对外人道,对方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