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北将薄被盖在西曼身上,俯下身,掖一掖被角。
西曼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随即,睁开眼。她这双眼睛,在经历了片刻的迷茫后,正对上向北的眼睛。
她硬生生愣住,陷进眼前这双琥珀色的瞳孔里。
琥珀色,深得无底的眼眸,淡漠却温柔,矛盾的光。距离近,周围全是他的气息。这让她呼吸有点困难,思考变得缓慢。
臣向北咳了一声,西曼赶紧坐起来,神色紧张,不知道往哪看,紧攥住被角。偏臣向北仍旧沉默,她在诡异的静寂中,脸色嫣红,心不在焉,只能一直盯着他衣领看,不能移动。
见西曼醒了,子墨找到救星,机灵地跑到西曼身旁坐下,抱住西曼手臂。
“顾姐姐!臣向北要骂我!”
臣向北面对指控,没一点反应。反倒是面前的顾西曼猝然投过来心虚的一瞥,看得他太阳穴“咯噔”一跳,脸上声色不动,心脏莫名揪紧。
西曼看着臣向北面无表情的脸,心想,完蛋了!
她深吸口气,扬起头,大有不管不顾的意味,“是我把游戏碟从你房间偷…拿出来的。不关小鬼的事。”
“你——进我房间?”
臣向北的脸不再冷然,却仍旧不善。
“顾姐姐好厉害的,比电视里的小偷还厉害,一下子就把门弄开了!”
孩子没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可已经感觉到姐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蓦然一僵。
“我只拿了这张碟,”她咬牙,窥伺向北脸色,“其他什么都没碰。”
“…”
他沉默。审视的目光。
她愈发不安,脸渐渐苍白,“真的…”
“也是你解了我设的密码?”
她猛地闭起眼,颓然地点点头。豁出去了,他能把她怎么着?
忽而,耳边传来些微的笑声。她心里犹自七上八下,听得这低低的笑声并不真切。迟疑着,她疑惑地抬眸。
臣向北的确是在笑。
“你似乎比子墨还要怕我。”
他笑问。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时回落。西曼松口气。
“我真有这么可怕?”
他好奇,摸着自己额头问。看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觉得有趣。
西曼心里不服,仰着脖子,一脸耸动,“是啊!你这么凶,当然怕!”

美人出浴

今天的辅导,又以一个100分结束。
西曼看着子墨,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像臣向北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
“姐姐——”
子墨小手伸过来,是来要满分的奖赏。
西曼兀自神游的思绪被牵回。她看看子墨摊开的手掌,立刻会意,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糖。
她冲着子墨晃晃手里的糖。子墨立刻像小老鼠一样,做贼心虚地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西曼把他带坏了,因为他现在变得比她自己还喜欢吃糖。
这都是些很便宜的糖,水果味的,奶油味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是西曼和子墨两个唯一快乐的来源。
他“啊——”地张大嘴,西曼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再剥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窗外的雨声惹人心烦,她便把电视的声音开大,动画片闹嚷嚷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记不记得吃糖的步骤?”子墨小大人一样问道。
“记得。”
“先剥糖纸。然后舔一下。再放进嘴里。闭上眼睛…”
西曼闭着眼睛笑。
“姐姐,再吃一颗!”
“不行,已经5颗了,再吃要长蛀牙了。”
“姐姐姐姐,就一颗,好不好?”
西曼受不了人家的软磨硬泡,受不了人家撒娇,受不了那双长得像臣向北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
“最后一颗啊!”
再念一遍吃糖心法。再笑。
西曼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那种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西曼反应慢了半拍,倒是眼睛的主人先笑了:“怎么吃糖还要这么多技巧啊?”
为什么,他进门,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她正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见到臣向北在笑,心一跳,眼睛再动不了了。
臣向北笑起来更好看,左边的酒窝,浅浅的,却叫人印象深刻。眉毛会沉下去,压住弯弯眼角。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蜜罐里泡大的少年,他的笑,没有一点艰辛的意味,轻轻松松,没有杂质,没有负担,让人迷恋。
她这种生活地苦哈哈的孩子,是禁不住这种笑的。越轻的,也就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他能常常这么笑就好了。
子墨半推半就,被臣向北推去练琴。
房间里只剩西曼和臣向北两个人。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他看西曼一眼,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又灭了:“公路在化雪,交警设了路障,封路了。”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你今天得住这里。”
他补充道。
封了路,小阿姨来不了,这吃饭成了大问题。臣家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眼神达成一致,望向西曼。
西曼指指自己鼻尖:“我?”
在他们的目送下,西曼进了厨房。冰箱里倒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大多都是她平时碰都碰不到的菜。
洗菜切菜倒油热锅,番茄炒蛋。
她低头,看着溅到衣服上的油花,懊恼了一下下。这可是新衣服,怎么就遭在这油花上了呢?
“那个…围裙在哪啊?”
她朝外一喊,便听到脱鞋提提拖拖的声音。
脚步渐渐逼近,最终停在了西曼的身后。
西曼转身欲接过臣向北手里的围裙,他却把手一抬,躲了过去。
臣向北手绕过来,把围裙的带子套到西曼脖子上。西曼察觉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颈侧凉薄的肌肤,背脊蓦地僵直。
西曼是千万个不愿意,可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奇怪,她的身体,站着,再动不了。
真是酷刑!西曼无力地想。围裙系好了,身后的压迫感却没消失。臣向北似乎没有走开的打算。
“你…”
西曼的嘴里只吐出一个字,便蓦地闭了嘴——臣向北突然探过头来,抬手碰了碰她的嘴角。
臣向北个子高,头在西曼肩膀上方,手在她唇边,随时可以将拥她入怀。
西曼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然。臣向北似乎并没发觉她的异样,擦掉她嘴角那一滴汤汁:“刚才偷吃了?”
西曼“啊”一声,赶紧拿袖子擦嘴。
臣向北终于走掉。西曼原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这下终于得以解脱,手无力地撑在台子上。
两菜一汤,三大碗满满的饭。
子墨看着,鼻子就皱了起来。西曼暗叫不好,再偷眼看臣向北。
臣向北倒没什么,没表情,自顾自,吃饭夹菜。
“小鬼,怎么不吃啊?”
“我要烤羊架,我要红酒焗扇贝,饭后甜点要拔丝苹果。”
西曼苦笑,手伸过去,逗逗子墨尖尖的下巴,“那个,你说的那些,姐姐不会做啊,怎么办?”
子墨一听,不得了,脸放下了,嘴巴嘟起来,跳下椅子跑回房间。
“砰”的一声。
西曼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许久,她才悻悻然收回手,挠挠头,冲臣向北笑一笑。
他看着她,眼神异样:“我刚刚进房间,看他作业摆一边,玩电脑,就说了他几句,他憋了气,不敢向我发。你也知道的,他喜欢你,才敢向你这么发火的。”
他解释什么?他不用解释的。她又没生气。
她低头猛扒饭。即使低着头,她还是注意得到臣向北的注目,那样,有点直勾勾的意味,像是要将她看透。
西曼手机没电,用客厅的电话打回寝室。文蓝接的电话,答应帮忙瞒查房的。
刚挂电话,便有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她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响铃,震动,持续不断。好不容易停歇,没过几秒,重新叫嚣。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上那一串号码,一咬牙,接起了。
“怎么隔这么久才…”
是女生,嗓音又软又甜。
“他…他在楼上,麻烦你等会儿再…”
她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对方显然很不满。
“你谁啊?”
“我…”
那边没等她解释,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随即传出的忙音在提醒西曼收线。
她兀自纳闷着,余光突然瞥见楼上走廊的身影,她一惊,忙放下手机。
臣向北一手支在栏杆上,一手拿着毛巾,正看着她。
他似乎刚洗完澡,嘴唇红的像花瓣,犹自慵懒地轻抿。距离有些远,西曼模糊见到这唇红齿白的这一幕,就已然受不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脑子晕晕乎乎。
“有人…打你手机。”
她扬起头,举着手机朝他晃晃。
他点了点头,沿着楼梯走下来。
他他他…走过来了!
屋里持续供暖,臣向北穿的少,头发滴下水来,滴到衣服上,隐隐现出男生壁垒分明的的身体线条。
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她心里大骂“花痴”,却仍睁大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幕。
越来越…越来越近了!
她心都快跳出来,意识混乱,拿着手机就往他身上扔。
他稳稳接住手机,调出未接来电提示。原本舒展的眉心突然紧紧蹙起,他一言不发,转身上楼。
西曼在他身后,正准备缓口气。却不料他蓦地回过身来,看了眼西曼,淡淡说了一句:“记得早点睡。”
她一愣。
他的话,淡然而随性,可听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莫名的,像有温的水流直入心脏,心头一暖。

孤傲的岛

晚上,有偷吃的小老鼠出没。
西曼正进厨房倒水喝,见冰箱的橘黄色的光,一个小小的身影,猫着腰,身子探进冰箱里,整个身形则笼罩在冰箱发出的光里。
西曼走近,尽量小声。走到小老鼠身后,轻咳一声。
子墨听到声音,高仰起头,看向西曼,一朵绯红的云爬上小脸。
她等他把满嘴的东西全咽下去。
“姐姐,我肚子饿。”
“我不会烧羊架。”
他点点头。
“我也不会红酒焗扇贝。”
他点头,再点头。
“饭后也没有拔丝苹果。”
西曼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心情好得很。在冰箱里左翻翻右翻翻,最后决定中和两方的意见,做意大利面。
子墨吃完,抹抹嘴,一句话不说就再度溜进房。这小鬼,一句谢谢都不说,真是不乖!
西曼一人,在洗手台洗盘子。心情好,就哼了两句。什么歌,不知道,只会调子,随便唱着,歌词记得七零八落也不要紧,反正心情好。
“…
在见到你关键的第一秒

你像一座孤傲的岛
有自己的城堡
我是上不了岸的潮
也只能将你围绕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一厢情愿是种烦恼
只要换你一次微笑
就算是做梦也会笑
全世界的人不知道
我不在乎付出多少
我想这就是幸福写照
任何人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好
…”
“唱得不错。”
西曼兀自陶醉,身后却突然响起低叹一般的声音。她手一滑,“啪”的一声脆响,盘子在脚下粉身碎骨。她忙蹲下身捡碎瓷,可就是因为动作太急,她忙着把碎片一片片捡进手里,没看清,结果割破了手,指尖一阵刺痛。
西曼低头看,血珠正不断往外冒。她懊恼地咬住唇,用没受伤的左手捡起剩下的瓷片。臣向北看着红色的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有点触目,看看她黑色的发顶,他走过去,蹲下身,拉起她手指。
西曼来不及说反应,指头已经被臣向北含进嘴里。
她只觉,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指尖,经受不住他嘴唇的柔软。麻痹的感觉,不期然窜进伤口,顺着血管,到脚底,到头顶。
臣向北帮她贴OK绷,两个人坐得很近。她窥伺他的脸。
西曼重新低下头,看着指尖。这画了卡通图案的OK绷,为这子墨准备的。幼稚是幼稚了一点,不过,挺可爱。
“时间也不早了,你睡吧。等明天路障撤了,我送你回学校。”
她盯着手指笑,他冷眼看着。
这姑娘喜欢笑,对谁都笑得出来。他不喜欢她的笑。好东西要珍惜,才会珍贵,她似乎不懂。
他没说什么,收拾了医药箱,起身离开。
他离开,留下一抹背影。对西曼来说,这是自己遥不可及的背影!
遥不可及。
她看他背影,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
西曼睡在一楼客房。这儿的床真是不错,软得很,跟棉花糖似的,西曼整个身体几乎全陷进去了。
好床,好眠。
她是听着房门外的争执声醒来的。外面的动静很大,比5个闹钟的轮番轰炸还要激烈。所以,西曼醒了。
她柔柔酸涩的眼角,爬起来,踟蹰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如果,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还是乖乖呆在客房里算了。
可是,这声音,在她听来,莫名地熟悉。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那是万佑礼的声音!
“听到没有?!滚开!”
“…她已经睡了。我想你可能不方便进去…”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坚硬的物体,闷闷的巨响。西曼赶忙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径直奔出房门。
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个人。
“万万?!”
听见西曼的声音,万佑礼抬起头来,狼狈不堪,“妈的…”他低咒一句,一把抹掉嘴角的血迹,撑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来到西曼面前。
“怎么不开手机?”
西曼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许久,才嗫嚅着答道:“没,没电了…”
“跟我回去。”
西曼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
“封路了,我回不了学校…”
“那就回我家!”
他头也不回地说。
西曼被他拽着,一路拽到玄关,直到出了门,进电梯,他才松手。她抬眸,下意识地望一眼臣家敞开的大门。臣向北站在门口。他看着她,只是看着,不发一言。
然后,在她的眼前,关门,无声。
下一刻,两边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滑的镜面,她看见自己的脸,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大一号的睡衣,被万佑礼拉脱了两粒纽扣,她赶紧拉拢领口。
万佑礼的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她心里一直打着鼓,出了小区正门,想着要不要再试试挣开万佑礼,不料她一抬头,却正见hotel的招牌。
她赖在旅馆门口,任万佑礼怎么拉,就是不肯挪半步。
“不是说去你家?”
万佑礼撇撇嘴,“你想得美!我家那条路也封了。”
携着西曼进旅馆,到了前台,这小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对服务员说,“小姐,我们要两间单人房。”
再换上一副凶恶表情,转回西曼这边,“快点!拿钱!”
“凭什么要我付钱?!”
“废话,我出门找你,什么都没带,哪来钱?!”
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可是,很遗憾,她被他吵醒,被他拽出来,现在还睡眼惺忪呢,身上的睡衣还是臣向北借她的,哪来钱?
身无分文,万佑礼又死活不肯让她回臣家拿东西,只得牺牲一下自己,出动美男计,把服务员姐姐迷得晕晕乎乎,免费让他们住进顶层的小隔间。
这小隔间,没地暖,附带的被子也薄得可怜。
万佑礼身上那件羽绒服御寒保暖。苦了西曼,怎么缩着,还是冷。
“喂。”
“…”
“喂!”
“干嘛?”
“过来。”
“干嘛?”
“叫你过来!”
她裹着薄被,极不情愿地从这个墙角挪到那个墙角。
“进来。”
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两边衣角展开。
“干嘛?”
“你想冻死啊?!”
他环住她的肩,不由分说,把她按进怀里。
西曼这个气啊!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暖和点没?”
他双臂收紧,再收紧。
西曼吸吸鼻子,“早干嘛去了?我冻够了,你才记起来把衣服分我一半?”
他呵呵笑出声,雪白的气,呵出来,弄得她脖子痒痒。
“我这不是等你开口求我嘛?求我把我把衣服分你一般。谁叫你嘴硬?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去死!”
西曼在他胸前抡了一拳,直击他肋骨,她这才发现,他原来穿得这么少,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T恤。可真是美丽冻人!
他吃痛,皱眉,闷哼了声。
“你下手这么狠干嘛?别忘了,我可是负伤的人。那个姓臣的,弱不经风的样子,下手还真他妈狠。我都快内伤了。”
“谁叫你没事往人家家里闯?活该。”她缩缩脖子,“还疼吗?不擦药不要紧?”
西曼感觉到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紧到她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像他那样的,细皮嫩肉的男的…小心为妙。”

他的背影

细皮嫩肉?
西曼听他这么形容臣向北,一愣,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臣向北确实长得好,皮肤白皙,长相多少有点阴柔,可这样的臣向北,却把万佑礼给打趴下了。她赶紧捂住嘴。自己真要是笑出声来,他没准又要生气了。
后来的几年,中性美席卷全球的时候,偶尔一次,一个法国设计师的品牌要做推广,请老总去看时装秀,顺便捎上西曼。T台上,一个男模特,缓缓,从她面前走过。从她的角度看,那个侧脸,刀削一样锋利的下颚线,看着有几分臣向北的味道。仅仅是这几分相似的味道,就足以让她在整个秀的后半段,魂不附体。那时候,她终于明白,有种人,会让其他人病入膏肓,到死,都放不下。
“万万?”
平稳的呼吸声。
“睡了?”
“干嘛?”
“我睡不着。”
“要死!”他微微挪了挪身体,腾出更多空间给她,“我不会唱安眠曲。”
“谁要你唱安眠曲?你唱歌能听吗?我只是想问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
“你啊,以后直接就当我老婆了,还谈个鬼恋爱?”
西曼狠狠瞪一眼,可惜他闭着眼,看不到。
这人——
就这么缺德!老拿这事开玩笑,迟早遭报应!
西曼在寒冷中睡着,早上被冻醒。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万佑礼的羽绒服。她环顾四周,发现他正站在窗户旁边,背对她,身上一件T恤。
她闻到了烟味,皱起了鼻子,声音里夹着一丝愠怒:“干嘛呢?”
他回头,看看西曼,再看看自己手里头的烟,似乎稍微可惜了下,可最终还是把烟在窗台上摁熄了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西曼把衣服丢还给他。
“初中就会了。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怎么,你才知道?”
她点点头。
他咂嘴,“你看看你,多不关心我啊!”
“你碰什么烦心事了?”
“谁说我烦心了?”
“不你说的吗?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
他像突然被问到痛处一样,看向西曼。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最后,盯住她的眼睛。
她被他盯的心里发憷。他的样子,古里古怪,眼神也是,像是藏了什么。
最后,他懊恼地抓抓头发,站起来,迅速穿上羽绒服。
“你去哪?”
他已经到了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只给她一个背影:“我下去打个电话,叫我老爸派车来接我们。”
他们走的时候,万佑礼不忘向来接他们的司机要了点钱,塞给门口的保全大哥。
“大哥,谢谢你的烟啊!”
看啊,他又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刚才还满脸看似是受伤的表情,她真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呢!
回到学校,很不幸,西曼感冒了。发烧虚脱一起来,她真的被整趴下了。
她很少生病,对病没有抵抗力。
学校的医院,周末不给看病。文蓝帮她到药店买了退烧药。
她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
先是梦到食堂收餐盘的活儿开了天窗,负责的硬是扣她工钱,任她怎么求都不肯松口;再来,是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她学费没缴齐,还说银行的贷款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拨钱给它;一下子,班主任的脸,又换成了臣向北的,他说,你不来给子墨补课了?这样的话,那薪水,就不好算了啊。
西曼挣扎着醒来。真是,梦里,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拭去额上的冷汗环顾四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维佳佳理所当然地约会去了。而回忆起她早上一回来就被佳佳追着问昨天的事的一幕,她只觉冷汗又沁出来了。
“你去哪了啊?”
“那个姓万的,找你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