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年长的那位明年就要出嫁,虽然她们家比较尊贵,不缺贡品,但明显这女子身上的袍子面实比贡品的成色还要好,要是做成了嫁衣,说不定要让整个国都的人待嫁女子都要羡慕不已…

于是,那少女便遣了丫环前来问。

“这位姑娘身上的衣料,请问是在哪卖的,还望告之!我家姑娘必有重赏!”

那丫环说的不是谢,而是赏,带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

妖皇白泽与葛红霜对视一眼,都有些傻。

他们从来没预想过,来到凡人界会遇上这种事。

前者是常放赏的人,后者…呃,原谅她离开凡人界太久,在修真界连她师尊无暇子都从来不说赏她什么东西,跟说宠物似的,哪怕去了妖界,白泽也从来没那么明目张胆的让妖娘跑来,用一张高高在上的嘴脸表示要赏赐她些什么东西——都是她直接去妖皇陛下的私库里翻腾的好嘛!

这么一感觉,葛红霜立刻感觉到了妖皇陛下对自己的森森善意!

果然有了对照组,内心感觉就不一样。

“这衣料…没地儿卖去。”

葛红霜对女子还是比较和气的。她还没学会利用修真人士,对凡人界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进行实力上绝对的碾压,让她们跪舔什么的。

不过葛红霜不想让对方跪舔,但不表示对方不想让她跪舔。

那丫环紧追不舍:“难道这衣料是你家织的不成?”

葛红霜想一想,似乎…这样勉强也说的通吧?

邙山派的藏货,对这些凡人解释,又解释不清。于是迟疑的点点头:“大约…是的。”

什么叫大约是的?

这丫环很是冒火,她跟着这样主子,就算是一二品大员家的千金,对她出带了三分客气,如今竟然被个毫无身份的野丫头给忽悠。但她身负重任,自然不能轻易罢休,忍着气继续追问:“既然是你家织的,可否卖给我家姑娘一匹,不,还是两匹好了?”她转头看到两位眼巴巴瞧过来的主子,想到就算小的一位明年不出嫁,可是保不准就在这两三年之内,还是要早早准备起来的。

葛红霜看看身上这件喜袍的面料,修真界的服装纺织业其实很发达的,上清宫的弟子服都很漂亮,面料也非常好,妖界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地方,而且服装审美非常奇葩,但是纺织业也是十分发达的,她习惯了好东西,现在被这小丫头逼着追问,四下一打量,这才发现凡人界的一个弱项:原来她们身上穿的面料其实还是差了很多的。

——难道她以后可以考虑在凡人界开绸缎庄赚钱?

这货已经考虑在凡人界扎根了,只能说她想的太天真了!

“这面料我手里真没有,你就姑娘就算想要一寸,我也拿不出来。”她心里又觉得这丫环神烦,妨碍了她继续忧伤,顺便忧伤的回忆一下自己回家的路。

但是,让一个七岁离家,对家乡的完整概念就是镇子上哪家店铺里的糖酥好吃,哪家店里的荷香肘子好吃…靠着这些外在线索找回家去,哪怕是带着一只法力极高的妖怪,也很坑爹好嘛!

那小丫环在心里默默的原谅了她这个外地人的“无礼”冒犯,竟然敢不卖给她家姑娘料子,按着常规经验,听到这话,这些人不是应该跪着高高兴兴将料子双手奉上,以能与她家主子搭上关系而荣幸万分吗?

不过常规这种事情多了,有时候也会遇上不太常规的事情。

那两姑娘身后的嬷嬷见这丫头久久不回,半天也没将此事办利索,板着一张马脸走了过来,冷冷喝问:“怎么回事?一件小事,竟然还没办成?”她那张马脸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马脸,而是脸型是马脸,但是五官…就好像被一铲子给拍扁了一样,整个都十分扁平,假如再年轻个几十岁,可以说整个人都十分扁平,包括身材。

葛红霜在修真界长大,所见的人物都是丰神俊朗或者容貌出尘的,这与修行有关,若说最出格的,也就玉珠儿那样圆润的了,乍一碰上这种扁平的马脸,看的眼都直了,指着那嬷嬷的脸给妖皇陛下看,“好扁的脸!好扁好平啊!”口气是叹为观止的!然后,带着些天真的,也追问人家:“这是拿锅铲把脸给拍平了吗?”

难道这是人类的另一种嗜好?

整个酒楼,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嬷嬷的马脸是扁的,也知道她的脸是为了保护楼上那姐俩,遭遇过非法待遇,于是才成了这副样子。但因此她也获得了主子的嘉奖,被认定为一名忠心的下仆,于是…才有了这份去哪里都跟着的体面!

虽然大家私下都会议论她这国都独一份的扁脸,但是当着她的面儿,从来没人敢提起。

可是,葛红霜与妖皇陛下不知道啊!

妖皇陛下阅历说起来比葛红霜还要高个数千年,但是也没见过这么扁平的脸,而且这么一年,鼻骨都碎掉的,却又长在了一起,他拿大手比划了一下,试探性的:“难道是一掌下去就拍的这么平?”

当她是糕点啊?

那嬷嬷顿时脸都绿了。

她平日受到的待遇自然不是这样儿的,于是大呼小叫,直呼这俩人对自家姑娘不敬,要治他们俩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葛红霜这会倒觉出了些不一样来。

她虽不太懂凡人界的把戏,但自己从头至尾全程与她们家的两位姑娘无交流,怎么就落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况那小丫头也觉得这两人问了半日,都不肯送面料给她家姑娘,她这差使也没办成,于是大呼小叫…成功替这两人拉了仇恨值,她家主子面色已然不好,丢下一句:“送他们去吃几天牢饭,大约就懂事了!”带着身边的丫环嬷嬷走了。

葛红霜:“…”这就完了?

又好心提醒身边的扁平脸妇人:“她们都走了,你还不走?”

牢饭是什么饭,她确实没吃过。

妖皇陛下自然也没吃过。

扁平马脸的嬷嬷冷笑:这俩白痴,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居然连牢饭都不知道是什么!

——真是无意中真相了。

酒楼散座上的客人目睹了这些,都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下这俩傻蛋——在凡人的眼中,他俩的举动就跟傻蛋无异。

中容国谁不知道,陛下的两位最小的公主最得陛下的宠爱,要星星从来只能得到星星,没人敢塞个月亮给她俩。

京中贵女见到这两位,无不是恭恭敬敬,更有那些商家有了好东西,都想着孝敬这两位一份,也好保佑个出入平安生意兴隆啥的,竟然是拿这两位当菩萨用了…

今日在酒楼竟然遇上了不曾带眼识人的葛红霜,不将好东西奉上就算了,还对公主身边的丫环嬷嬷冷嘲热讽…天地良心,葛红霜真木有这意思!

——她是在修真界住久了,对凡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全然陌生而已。

不过多,从外面涌进来一队官兵,当先带路的正是方才问话的丫环,指着他俩:“就是这两个,对公主殿下大不敬!”眨眼间黑白颠倒,葛红霜着实佩服。

那队官员在国都混饭吃,什么人没见过,出这种差是相当谨慎,又见白泽与葛红霜身上的衣服不似凡品,又不知来历,因此也不敢得罪的狠了,倒也十分客气:“两位请吧!”

然后…妖皇陛下跟葛红霜就去吃牢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牢饭是什么饭,这俩货确实没吃过啊!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牢饭是什么饭?

葛红霜还有几分兴奋,偷偷与妖皇陛下暗中交流。

“大约…也是请客吃饭的一种吧?”

曾经对人界走马观花并不了解的妖皇陛下也不确定了。

妖界没有牢房,有啥事儿,当时拿拳头就解决了,实在不行,直接人道毁灭了,元神毁的连渣都不剩,完全用不着牢房那玩意儿。

至于修真界,大家平日都闭关修炼的,有时候也会同门切磋一番,惩罚犯错者的方式就是关禁闭,关到想明白为止。至于对待阶级敌人,那手段就比较残酷了。比如碰上了妖界人民,就直接打回原形,取了妖珠,没听说谁还闲的没事儿干,抓一堆小妖回来养着。

妖珠不占地方好吧!

所以,对于这种人为的将囚犯固定集合在某个条件分外差的集体宿舍里共同生活的事情,除了凡人界,其他界还真没有。

领头的那武将见这二人完全不怵,态度闲适,就好像赴宴一样(其实他俩还真这样想),心下也暗暗佩服这两人,都得罪了陛下的两位公主了,竟然还这么从容不迫,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中容国的这位国主,近六七年颇做了不少残暴的事情,令国中百姓闻之色变。据说有一次两位公主见到一名商家女儿戴了一对宝石镶嵌的手镯,仗着身份上前去要,不曾想那名商家女儿平时足不出户,对这两位猛不丁冒出来要强抢自己首饰的女子很有恶感,数落了几句,故事的结局便不甚美妙。

——两公主回宫哭诉,国主下令,将这名商家女儿双手齐腕斩掉。

至于那对惹祸的镯子,自然是奉进宫里,由两名公主下令,宫中侍卫拿重锤一下一下砸的粉碎。

有了这种先例,又不止这一起事件,因此那名武将对妖皇陛下与葛红霜,其实是怀着深深的悲悯的,吩咐狱卒,有意给他们安排了两个相邻的单间。

狱卒引着二人进了牢房,闻到了里面浑浊的空气,葛红霜的小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心里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因为七岁之前的记忆,隔的时间太久,当时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其实只停留在那个血腥的时刻,以及…少数贴在父母身边的闲适日子,对外界的记忆完全模糊了。

“好难闻。”葛红霜纯粹是就事论事。

“嗯。”妖皇陛下也颇为赞同。

然后他就…做了个空气净化处理,念了个清新咒,所过之处,如漫步雨后林中,带着绿叶与尘土的芳香。

“什么味道?”

引头的狱卒与押送他们的兵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闷热难闻的牢房空气立时大变样。

葛红霜顿时觉得,做一介凡人真有那么点可怜。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只有回到家,做回无忧无虑的凡人,才是她毕生之愿。

不止是牢中官兵,便是这满室囚犯,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都抽着鼻子使劲嗅。有些关的年代久远些的,好多年没闻到过这么清新的空气,都激动的哭了起来!并在心里默默感叹:要是再能晒会太阳,就更美好了!

狱卒们每天虽然都有几个时辰在牢房上班,但是对于环境卫生,远不如对自己家关注。囚犯们又不得自由,哪怕对生活环境不满,亟待改善,也没有条件改变,但是很快他们便又有了另一个发现——周围变的好干净有木有?!

那穿着白衣的男子与红衣女子足迹所过之处,无论囚犯还是牢房,都在霎那变的十分干净了。

有囚犯低头嗅了下前一刻身上还冒着酸臭味的囚服,这一刻却已经只闻得见松木的清香,就好像浆洗过了,又拿到大太阳下面去晒了一天。

妖皇陛下与葛红霜这俩二货后知后觉的隐约有一点明白,这牢饭,似乎并不怎么好吃。

“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在妖界横行惯了的妖皇陛下只觉这体验十分新奇,从来都是别的妖怕得罪了他,这会…还真有不怕死的人类呢!

葛红霜狐疑:“我们…也没吃了谁全家啊…”

——这货已经把得罪人这种事情,自动替换成了妖怪们的日常行为,且天真的以为,只有吃了谁全家,才算是得罪了人。

妖皇对自家圈养的小丫头的认知给予了肯定:“这些人类太不讲道理了!”

引他二人进牢房的狱卒以及他们身后紧跟着的兵勇吓尿了!

光瞧这二人气度穿着,再见到了自他们二人入了牢房,这牢房里的巨大变化,周遭环境焕然一新,空气清新,牢房干净,简直可媲美国都头等客栈的干净程度,又听到葛红霜那句“要吃了谁谁全家”,顿时就有一种给这二人跪舔的冲动有木有?

狱卒与兵勇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狱卒像对大爷一样,将他二人引进相邻的单间牢房,草草将门锁了,惨白着脸小跑着往牢房外面冲。要及时向上级报告牢中的情况,免得明儿一大早,牢房里的囚犯全都不见了,(被妖怪吃了什么的)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万一这妖怪吃的兴起,连他也吞了…

狱卒越脑补越害怕,腿都要软了。与他同行往外撤的兵勇们脸色也变的很不好看。

牢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情,很快便由先头押送他们的武将将这消息传进了宫中,尽快传到了那两名公主的耳中。

在街市间被藐视,按着中容国这两位公主的脾性,哪里耐烦再同白泽与葛红霜绕舌,抓起来直接砍掉算了。不过那小公主想想葛红霜身上喜袍的面料,也不知是怎生织就,竟然泛着淡淡光晕,着实心爱,便想着关了他们吓上一吓。

事实证明这一招完全无效,那位马脸嬷嬷带着丫环再次去牢房探班,企图从白泽与葛红霜嘴里掏出那面料的来处,哪知道进了牢房,只见所有木头做成的牢门都枯木逢春,发出了新枝绿叶,牢房里的囚犯们神情呆滞…碰上这样异象,哪怕此刻环境干净,也要吓死了好嘛!

那引路的狱卒这几日吓的腿都要打颤,每日牢房异象不断,且住在里面那两位每日要不重样的酒食,连他自己也不知什么原因,只要那名白衣男子下令,他便只有乖乖执行的份,如今已在各大酒楼赊账,债台高筑了。

再做下去,他不是被吓死,就先被债主们逼死了!

狱卒看到马脸嬷嬷,便如见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恨不得扑上去求她将这二位带走:“马嬷嬷,这两位…这两位…”

马脸嬷嬷其实姓胡,并不姓马,概因她的长相异于常人,总是给人一种姓马的错觉。

狱卒本是知道她姓胡的,但忙中出错,便将平时背地里的绰号给讲了出来…讲完之后,脸色惨白的瞧着这位曾经救过两位公主的嬷嬷。

胡嬷嬷这几年不止在主子面前,便是寻常官员面前,也有几分体面。乍然被狱卒叫出绰号来,险险要翻脸,可是转头之下,硬是被这牢房之内的景像吓着了。

“这…”

牢房门枯木发新枝,已是吓人,偏有的牢门如果已经努力往上长,形状扭曲,就好像下一刻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胡嬷嬷脸色瞬间白了:敢情这两人是妖吧?

她看都没敢再看,带着小丫环跑回宫去了。

——好歹,宫中近来有法师临世,那位徐法师与其师兄弟们,皆是有大神通之人,想来收拾个把妖怪,并不在话下。

牢房之内,葛红霜与妖皇陛下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墙壁之上开了个小门,由得葛红霜随意进出隔壁牢房,吃肉喝酒,好不快哉。

对于他们俩来说,外部环境不舒服,改善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五点还有一章加更。

第四十四章

中容国这两年出了许多怪事。

三不五时出现的失踪人口,还有各种天灾人祸就都算了,时不时各地出现些精妖鬼怪,或食人,或幻做颜色媚好的女子,诱的许多青年男子种了情毒,或杀妻或杀子,取了心脏奉来表达忠诚之心。

中容国原来的国师是名道长,颇窥得些天机,给国主上书,要肃清内患,但到底法力低微,最后落入妖口,虽死亦不能瞑目。

又加之国主残暴,境内百姓苦不堪言,便在各地建了许多妖神庙,开始祭拜。又有各种传言,这些妖神灵不灵便不说了,多拜一拜,不过是祈求内心平安。

幸得近来,国都来了几名仙师,大显身手,灭了两只魅狐,由是声名大噪,便被宫中请了去供养。

胡嬷嬷疾回到宫中,将所见所闻奏报,两名公主震怒。

如今宫中有仙师镇国,且那领头的仙师生的清俊出尘,余下一干仙师们虽比不得这位,也各各容色逼人,见过的皆道一句:“仙人之姿,想来如是!”

两位公主皆是豆蔻女儿,心中仰慕不已,又认为自己生来乃是王族,凡俗夫子哪里配得起,也唯有这样清俊的仙师才能得配良缘,于是往仙师所住的宫殿跑的很是勤勉。

年长的那位公主明年便是嫁期,如今却一门心思想着悔婚,最好速战速决,能够解决了凡人的夫家,攀上仙缘,年幼些的那位也志在徐仙师,竟是盼着姐姐早日出嫁,姐妹俩心思不一,因此听得牢中竟有这般奇事,反跑的比宫女还快,前去寻那位徐仙师,又想跟去牢房见识一番大神通…

等到此事上报给中容国主,请了徐仙师及他的一帮师弟们前往商议,又派兵点将,还要护着两位公主,集齐人马赶往天牢,还未到得近前,两位公主与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中容国的牢房,原来是建在国都北面的,那里比较贫瘠,周围住着的人家皆是贫寒贱籍,不似权贵之家,有个后花园之类,路过的时候也有树枝攀墙而过,一抹j□j惹人遐思——国都北面除了牢房,便是棚户区,都是贫家小户,哪有余地栽树种花?

因此,众人入目之处是一片葱茏绿色,先自傻了,以为走错了地方。再往近些看看…原来的牢房原址被一片参天大树遮盖,但树根之处倒有许多被推倒的砖瓦石块…

周围留守的狱卒兵勇看到援军,各个热泪盈眶…

在树荫之下,围坐着许多人,穿着干净的囚服,摆着不少的酒菜,吆五喝六,吃肉喝酒,那些狱卒干看着不敢动…

事实发展成这样,看守牢狱的兵勇也很羞愧。

见过犯人使唤狱卒像使唤自家儿子的没有?

妖皇白泽使唤起这些狱卒来,便格外顺手。

那些狱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凡他有令,连一丝违逆之心也没有,无不乖乖去置办。

牢房还没被那些生长的树木给摧毁的时候,牢中犯人皆吓的魂不守舍,但闻着源源不断送来的酒菜热食的味道,肚肠抗议,不住的响。

妖皇陛下并不亲民,听到了也装没听到——能容许这些凡人与他共处一室,已经是看了小丫头的金面,哪里那么些怜老惜贫的心肠?

但葛红霜不同。

她最受不得饿,也见不得别人饿。

修真界的师门兄弟们皆辟谷,根本用不着她在这上面浪费同情心,在妖界…她就是别人的食物,还没有舍身饲虎的高贵品格,如今到了凡人界的牢房,酒菜自有人送来,于是多出来的同情心便拿来布施了。

她先是拿了只鸡腿塞给了隔壁的老伯,那老伯被关了也有好几年了,案子一直没审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好一直住在牢里,大有把牢底坐穿的架势。遇上了他们,只当要葬入妖口,眼前猛然间出现一只肉香扑鼻的鸡腿…

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好吧?!

老伯一把抢过葛红霜手里的鸡腿,直接往嘴里塞…

眼前的小姑娘模样生的齐整,笑起来也很可亲…就算是妖,也是只善心的好妖吧?

葛红霜见他吃的差点噎着,又将自己桌上的酒壶拎了过来,老伯拿起来仰头干了一口,忍不住大叹:“望仙楼的玉楼春…好酒!”这种待遇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享受过了,幸福来的太快,快的他措手不及,都快要哭出来了…

远处紧盯着葛红霜与白泽的狱卒心中泣血:姐姐,那是我举债賖来的酒食啊,出了这门,还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您居然给囚犯大嚼?

要他上前阻止,他又万万不敢的。

妖皇陛下本来对凡间食物也没多大兴趣,见小丫头看别人吃的香,先前忧愁的小眉头渐渐的松开了…原来看别人吃,也能让她开怀啊?

本着让她开心的原则,催促狱卒多拿些酒菜来,赐于狱中囚犯…

内牛满面又不敢违逆他的命令的狱卒:“…”爷!您还真当自己是国主了啊?!

于是,本来是同牢一场的狱友,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狱友大聚餐。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过离奇荒诞,奉命前来保护公主的武将听完狱卒的血泪倾诉,心中忐忑,上前去问此次任务的领头人:“徐仙师,这可如何是好?”

带着一干师弟们下邙山历练的正是徐由。

自葛红霜失踪之后,他养好了伤,便磨着无暇子,要无暇子送他去妖界寻找葛红霜,却被无暇子丢了一帮下清宫出众的弟子给他,名为带着师弟们出门历练,实则是拿他当保姆用,管着这么多弟子,自然没功夫去磨他了。

——妖界,哪是那么好去的?!

无暇子一肚子苦水,无处去说。

徐由还未到近前,已听得一声惊喜的呼喊:“大师兄——”

围观众人:“…”擦!这帮人原来是一伙的!

除了徐由带来的众师弟们,其余的皆不着痕迹往后挪了好几步远。

最高的那棵树下,葛红霜正与白泽相坐而酌,她饮了不少酒,粉面桃花,人也活泼了许多,面上笑容也多了起来,乍一看到徐由,还当自己做梦呢。

白泽自离开妖界,头发早已变成了黑色,不过模样…依旧不太像好人,邪性的厉害。

徐由很谨慎的向葛红霜招手:“小师妹你过来——”这小丫头的修为如何,他最清楚了,而且此处树根妖气冲天,自然不是她的手笔,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她身边坐着的那位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