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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定郡公燕云度行孝有嘉,温良敦厚,柔明毓德,待字闺中,当择贤女与配。值皇二女谢逸华业已成年,与安定郡公堪称天造地设,故朕下旨钦定为端王谢逸华之正夫,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燕府满门大摆香案,听完近侍宣旨,奇异的陷入了沉默,倒好似阖府都吃了哑药,连个谢恩的人都没有。
传旨的近侍举着圣旨很是尴尬,咳嗽一声:“恭喜燕老将军!贺喜郡公!端王殿下性格温厚,师从岑先生,才学与人品皆是一等一的。老将军还不赶紧谢恩接旨?!”
燕奇如梦初醒,滋味莫辨的接了圣旨亲自捧着往祠堂去供起来,自有人请了近侍入内奉茶。
燕府大管事满福将鼓鼓的荷包塞给了近侍,小声打听:“容小的多句嘴,陛下怎么想起来给我家郡公赐婚了?而且端王殿下人品贵重,与我家郡公的年纪…也差着好几岁吧?”就差点明安定郡公嫁不出去的事实了。
燕云度年已二十五岁,放眼大烈王朝,这个年纪的男儿都该为自己的儿子挑选妻主了。如他这般未曾成婚的,只好往丧偶的女君里去挑了,说不得进门就要给继子女张罗婚事。
燕奇为此一直很发愁,总觉得儿子被他给带累的耽误了婚事,将来也不知花落谁家。
而端王殿下恰值双十年华,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听说这位端王殿下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外游历,甚少在京中露面,但参加过宫宴的不少大人家中都隐隐露出口风,盛赞端王殿下才学与仪容,巴不得将自家儿郎塞到端王府去当正君。
宗室贵族娶夫,皆以男儿小几岁为宜。夫婿比妻主大了五岁,也只有民间童养夫才会差这么多。
满福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家高大轩昂的郡公,内心的疑惑都快汇集成湖,甚至暗中揣测那位端王殿下过了弱冠都未曾成婚,对正夫的形象毫不挑剔,可是…有甚隐疾不成?
那近侍是天熙帝身边常跑惯了的,捏捏荷包的形状,心里满意,面上笑意也浓了几分:“说起来也是一桩奇事,端王殿下与魏王世女在晏宾楼为了郡公大打出手,宫里的贵君不忍拂逆殿下的心意,求陛下成全殿下,也是郡公的福气,还未过门就让殿下上了心。”
满福像听天书一样听的云山雾罩。以他家郡公的模样…这事听着就像是杜撰的!
送走了宫里的人,还未从震惊中醒过味来的燕老将军问同样木着脸的儿子:“云儿不会也认识端王殿下吧?”
燕云度比燕奇还震惊,这次却反应很快:“儿子久在南疆大营,怎么会有机会认识端王?”
母子俩面面相窥:那这赐婚圣旨是怎么回事?
“要不…让牟旋去晏宾楼打听打听?”燕奇打死也不相信,端王与魏王世女会为了她家儿子争风吃醋,可宫里的近侍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瞧也不像捕风捉影。
端王府里,谢逸华跪了半天,差点被一句话砸晕头:“…今有安定郡公燕云度待字闺中,品貌端庄,温良敦厚,故朕下旨钦定为端王正夫,择吉日完婚。”
——她觉得刚刚从顺义候府挖完坑回来的自己就是个大写的笑话!
“大…大侍你没开玩笑吧?”端王殿下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殿下,赐婚的圣旨老奴敢吗?”
关大侍看着端王殿下呆呆愣愣的模样,喜没瞧出来,惊倒是有两箩筐,心里也觉得诧异:淑贵君不是再三在陛下面前保证端王殿下瞧中了安定郡公吗?
八面玲珑的崔春羽内心里替端王殿下惋惜不已。诚然安定郡公是个奇男子,战功赫赫满门忠烈,可娶正君拼的不是忠心与能力,而是…脸蛋跟身材!
哪个女子不好色?
端王殿下能在王府里端着,对后宅子一众侍君不假辞色,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些男儿都是淑贵君所赐。父女俩别苗头,殃及池鱼而已。
安定郡公凯旋归来的时候,她也曾上街去凑过热闹,亲眼目堵了这位大烈王朝的奇男子,身材高大轩昂,面色如密,威武雄装有余,娇俏可人不足,搂在怀里都嫌硌手,殿下能满意才怪!
崔春羽忙上前替端王殿下接过了圣旨,又朝水铭使眼色。
水铭常年在贵人面前良好的应对能力被这天外飞仙的圣旨给击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忙去准备跑腿的赏赐。
关大侍打道回宫去复命,谢逸华却黑着脸在正厅走来走去,崔春羽跟在她身后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暗中揣测安定郡公的性情,久在军中掌兵,若是个醋坛子,那后院里一干侍君们如娇花弱柳,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殿下,安定郡主…”八面玲珑的崔长史想要挑个安定郡公的优点夸一夸,也好平复一下端王殿下焦躁的心情,却愣是卡了壳。
难道让她夸:安定郡公英勇无双杀敌无数?
一个男儿家不在闺中绣花,却练成个莽妇模样,纵是战功赫赫,说不定连件贴身的中衣都不能替端王殿下做,夫容德工也就占了个德字,与妻主又有甚益处?
崔春羽就算是安慰,也得闭着眼睛先装个瞎子,才能昧着良心说好话。
谢逸华心中冷笑:父君真是好手段!将安定郡公塞给她,这是逼着她要站出来了!
“这是见不得本王过逍遥日子,非要把无关旁人拉扯进来!”
崔春羽不敢接话了。
相比起端王府里冷如冰窟,众人噤若寒蝉的氛围,关鸠宫里却是一派和乐。
淑贵君询问关晴:“端王接到旨意,可欢喜?”
关大侍这辈子谎话说多了,讲起来跟真的一样,都不带眨眼:“端王殿下接到赐婚的圣旨都欢喜的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帝轻抚着贵君的手,又笑又叹:“皇儿多年不肯娶夫,原来是喜欢安定郡公这样儿的。还是锦儿了解皇儿的心思,这才能玉成此事。”虽然女儿的审美观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做母亲的也不忍心拆散了有情人。
淑贵君姓蓝名锦,时年三十五岁,娇羞的偎入女帝怀里,柔情似水道:“锦儿在这宫里,也就只有陛下与两个皇儿。言儿她自小寡语,若不是陛下钦赐开言为乳名,恐怕如今还是个孤僻性子。我做父君的,总盼着她过的称心如意,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办成了一桩称心如意的事情,声音里都似抹了蜜,想象一下改日谢逸华进宫来谢恩的场景,不由便露出了抑止不住的笑意。
关大侍带着殿内侍候的人悄悄儿退了出来,还能听到女帝比平日更要轻柔几分的声音:“锦儿陪了朕十几年,朕哪有不知道你心性单纯的。这满宫上下也就只有你视朕为妻主,一心一意侍奉着,再没旁的心思。”
关大侍:只怕皇夫听到这话,要冤枉的哭出来!
端王与安定郡主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京中顿时议论纷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王世女谢芷华,她被谢逸华揍了一顿之后,在王府里休养了好几日,面上青肿未褪,便逮着府里的小侍使劲折腾。
常佩雅与吴思阳相携前去“探病”,讲起此事皆有些后怕:“京里到处在传,端王殿下与世女为了姓燕的大打出手,没想到陛下也真能下得了手,居然将姓燕的赐给了二皇女!”真要论起心狠,没人能比得上皇帝陛下了,这么丑的男人也敢给自己女儿塞。
谢芷华心有余悸:“你们哪里知道端王的厉害,太女殿下小时候都不曾欺负过我,唯独她小时候老是逮着我揍,还跟陛下说是教导我。万幸后来她自己想不开,离宫跑去崆峒山读书。”在宫里遇上谢逸华,简直是她的童年噩梦!
但魏王却喜欢把她丢到宫里去读书,三岁开蒙,四岁上就住到了宫里跟皇女皇子们一起读书,魏王府里的小霸王进了宫都快被二皇女揍成鹌鹑了。
常佩雅:“…”
吴思阳:“…”摸摸身上隐隐生疼的地方,还有几分不甘:“陛下不是对太女殿下很严厉吗?”严母也会迁就这样的熊孩子?
谢芷华:“…”她能告诉这俩人,谢逸华熊的很有技巧,每次揍她都能在女帝面前找出正当理由吗?
谁说她小时候不说话的?揍起人来凶的要命,大道理一套一套,却在女帝面前装乖巧,从小就有一肚子心机。
现在居然教她娶燕云度那个丑男做正夫,可不是报应吗?!
谢芷华又高兴了起来,吩咐身边的小侍:“去告诉正君,为端王殿下厚厚备一份大婚的贺礼,到时候我亲自登门道贺!”
世女正夫常年被谢芷华冷落,避居偏院,妇夫极少合房,对外的说词是常年卧床生病,从不出门应酬。府中中馈明面上是魏王正君在打理,实质上所有的琐碎事情还是世女正君在料理。
也只有这时候,谢芷华才能想起来自己那位正君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谢君平要笑翻了!
第十九章
谢君平被谢逸华吓到,在求助了亲爹之后,只得到一句话:“安定郡公身手应该不错,能得此佳婿为父亦心安,将来你胡闹若是不肯听劝,让他打折了你的腿,想来你也能安生些日子!”然后…就被顺义候正君给赶出了小佛堂。
她将小佛堂的门捶的咚咚直响,扯着嗓子要哭:“父君,您是谢逸华的亲爹吧?”这腔调都毫无二致。
顺义候正君使个眼色,他房里侍候的几名手脚粗大的大侍跟拖死狗般将谢君平扔出了院子。她灰头土脸回到自己的院里,还没等想到好主意,就听到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坊间都在传端王殿下与魏王世女为了安定郡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凤帝作主将安定郡公赐婚,配给了端王做正夫。
谢君平只差跪下来直呼陛下英明了!她捂着肚子笑倒在榻上,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哟端王殿下,这可怨不得我啊!您自己想娶就算了,还要装模作样给我拉郎配!”
侍候的小子站在榻边拦着她,生怕她高兴过头,从榻上掉下来。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谢逸华能做出争风吃醋的事儿,此人心肝五脏都冷如铁石,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说早年淑贵君一年往崆峒书院送去多少东西,就连书信也几乎是一月一封。亲生的父女,仇恨倒似化解不开一般,凭是多少温情攻略都打动不了。
谢君平迫不及待的命人去库房里寻贺礼:“端王殿下的大喜事,我怎么能不去道贺呢?”兴高彩烈催促侍候的小子翻箱倒柜的打扮,将新做的衣衫摊了一床,这才寻出套可心的上身。
她身边侍候的小侍心道: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去瞧热闹呢?这哪里是去道贺啊,分明是添堵!
谢君平却迫不及待收拾停当,打扮的光彩照人,才出了院门就被人拦住了。
“谢女君等等我——”
谢君平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脑壳疼,红颜知己无数的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躲着美人走的地步,闷头只管往前走,倒好似脑袋上那俩耳朵只当作装饰品,将一切不想听的声音都隔绝。
“谢女君怕我?”一根白羽箭擦着地皮划过,斜插在了谢君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阻住了她的去路。
谢君平嘻皮笑脸的转身:“银腰,你这是做什么?”
银腰自去岁跟朱明玉前往泯县救灾,好生生一个撒撒族王子被繁琐的救灾事宜跟灾区艰苦的生存环境给折磨的快成了街边的流民,还好他一身皮子细白,算是勉强保住了一点贵族气质。
他手持长弓赶了过来,似笑非笑:“不做什么啊,女君不肯留步,我只好用些非常之法。”
谢君平十分无奈:“你一个美人儿好好的绣花不学,做甚学女人家习武?”练箭就算了,准头还特么十分的好,等闲能要人命。
银腰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再次验证了他心里的结论:假货!
他从泯县回来已经是正月末了,再见到谢二总觉得她与以前大是不同。朱明玉回沧浪崖复命,临别之时依依不舍,特意来央求谢君平,想要与银腰同行。
谢君平巴不得朱明玉把这蓝眼睛的小子给带走,总觉得他时常在窥伺自己,心里无端发毛,答应的好好的,临别之时银腰气呼呼跑来质问她,问她为何要抛弃自己。
谢君平瞧在他是个异族男儿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他的不矜持,但解释再三,银腰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甩都甩不脱。
朱明玉大受打击,伤心而去,银腰就更有理由留下来了:“当初女君带我回沧浪崖,曾答应要照顾我一世,怎的现在就反悔了?”
谢君平眨眨眼睛:“…我说过这话?哦肯定是你听岔了!”
银腰捂脸要哭:“救人家的时候说过要照顾人家一生一世,有了新人转头就将人家抛至脑后…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
“别哭别哭!我府里难道还能短少你一口饭吃不成?!”谢君平安抚了美人,恨不得把谢逸华揪过来痛揍一顿——这货替她招惹的桃花也不少,每次都冒充她的名儿招惹了儿郎,最后烂摊子还要她来收。
她分明在京里只能算个末流纨绔,在谢逸华的推波助澜之下,风流的名头直盖过魏王世女谢芷华,声名大噪。
银腰从那之后,时常来寻谢君平,摆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架势,直吓的谢君平恨不得退避三舍。但今儿情况不同,往端王府贺喜,带上银腰也算是个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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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里,谢逸华在接到圣旨之后,经过了震惊——焦躁——平静三个时期。
王府长史崔春羽就跟观察狂躁症患者似的,目不转睛盯了她足有三个时辰,似乎生怕她暴起伤人,把府里的谁谁谁给咬了,不好收拾。
谢君平的大嗓门在端王府正厅门口响起的时候,崔长史终于如释重负,一缩脖子跑了。
谢逸华:“…”
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恭贺端王殿下!听说殿下得陛下赐婚,得偿所愿,我在府里听到这个好消息,想着凭咱们的同窗之谊,怎么着也应该来道一声贺,不然也显得我人情太过冷淡了不是?”谢君平窜进端王府正厅,见到谢逸华那张波澜不生的脸,好险没笑出来。
——你也有今天?!
端王殿下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给扔了过去,被谢君平轻松躲过,差点砸到后面进来的银腰,她还要眨眨眼睛,故意道:“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昨儿谢逸华跑去顺义候府挖坑,可不就是被她拿东西砸出来的嘛。
银腰将接到手里的茶壶放到了桌上,与面无表情坐在上首的谢逸华打了个照面,心里涌上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偏偏谢君平嘴贱,还要撩拨谢逸华,朝他招手:“银腰来来,端王殿下得陛下赐婚,你今日既然非要跟了来,好歹也贺一贺端王殿下罢。”
“恭贺端王殿下!”银腰近来在顺义候府学大烈礼仪,倒是有板有眼。
谢逸华烦躁的挥手:“你且退下!”四个字一出口,银腰就是一震。
他的目光在谢逸华面上扫个不住,心里怦怦跳个不住,如果他的记忆力没错的话,这把嗓子太过熟悉,分明就是沧浪崖上与他同个屋檐下相处数月的谢二。
谢君平今日带银腰过来,本来就没安好心,见这异族小王子盯着端王殿下的目光发直,笑意都快撑破肚皮,面上却仍保持着一本正经,招呼跟来的小侍:“去将我带来的贺礼捧过去给端王殿下瞧瞧!”
那小侍笑嘻嘻捧着托盘到得谢逸华面前,一手揭开上面覆盖的红巾,却是一对鸳鸯戏水的大肚瓷瓶,配色花里胡哨,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来的,既不能摆在书房,放在卧房也不雅像。
谢君平得意道:“这只是恭贺端王殿下赐婚之喜,将来成亲时的大红包殿下放心,我定然不会赖掉的!”
谢逸华磨牙:“谢君平!你近来是不是皮子痒痒了?”
谢君平进来之后就站着,准备好生把往日所受的气都找补回来,正要接着嘲笑,却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腰,脖子上抵了个冷冰冰的利刃,银腰道:“得罪了!我有一事思谋数月不明,想让世女解惑,无奈世女总是四处躲避,今日实是迫不得已,还望见谅!”
谢逸华眸光冷冷瞧过来,银腰只觉得就连那冷冷的眸光都似曾相识,心中越发笃定,手里的小银刀却抵住了谢君平的颈部大动脉。
谢君平“哇哇”乱叫:“…银腰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怎么这样对我?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一生一世吗?”
谢逸华抚额:蠢货!他说的你就信啊?
她只觉得将银腰留在谢君平身边,简直是大大的失策。
银腰一字一顿道:“当初带我上沧浪崖的是谢二没错,但却不是世女!我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在了世女手里?”他嘴里说着,目光却一直盯着上首的谢逸华。
谢逸华遣退了厅里侍候的人,只余她与银腰,以及被挟持的谢君平,食指轻点银腰:“你也猜出来了,放了君平吧。”
银腰抵在谢君平脖子上的小银刀半分未挪,固执道:“我是个笨人,殿下还请说明白!”
谢逸华在沧浪崖学武借的是谢君平的名儿,不但瞒着韩青扬等人,就连女帝与淑贵君也不知晓。
“银腰,你若是不肯收刀,别怪本王不客气!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将你斩杀,对外只说你是刺客,要本王的性命,被君平所救!”
从头至尾,谢逸华的声音都冷冷清清,半点暖意不带。
银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明明谢君平此人风流是风流,至少还带着点人气,也懂得嘘寒问暖,在顺义候府的日子也还算舒适,只除了谢世女后院那一班花花草草时不时要来骚扰他一回之外,生活也算得如意,他却不肯装糊涂,非要寻根究底。
他松开了谢君平,总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走到了她面前去,将脖子伸过去:“杀吧杀吧,反正你也不肯将我留在身边。”
谢君平捂住了眼睛嚷嚷:“喂喂打情骂俏能不能换个地方?”
谢逸华:“滚!”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第二十章
赐婚的旨意下来,按规矩端王是要进宫谢恩的。
谢逸华前往乾坤宫谢恩的时候,天熙帝的表情格外的复杂。
“今日安定郡公随其父进宫谢恩,此刻还在你父君宫中,皇儿过去时正好见上一面。”
天熙帝觉得自己很是善解人意,为女儿创造机会,聊解相思,但是她安慰自己许久,还是被女儿的审美观给打败。
大魏崇尚女子气宇轩昂,男子娇俏可人。但安定郡公这辈子恐怕离娇俏可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丢在后院一众贞静温淑的男子之中,实在有些鹤立鸡群。
天熙帝对二女儿很是宠爱,降生之初还曾经动过要将太女的位子留给她的念头,毕竟是她与淑贵君之间的第一个孩子。
谢逸华小小年纪能够在外面开府,又前往崆峒书院读书,固然是淑贵君开口请求,但若是女帝不肯答应,也是枉然。
想到她寄予厚望的孩子居然对燕云度心怀痴念,天熙帝就不知道是该欣慰女儿要成家立业,还是该后悔多年对她的疏于引导,以至于让她形成了畸形的审美观,居然被实在称不上美男的安定郡公拨动了情弦,实在令人忧伤。
谢逸华:母皇,这纯属误会!
天熙帝目送女儿从乾坤殿里走出去的身影,还忧郁的问关晴:“崆峒书院…是不是连个温柔儿郎都没有?”以至于皇儿见到安定郡公就惊为天人,居然还闹出了争风吃醋的笑话!
恐怕满京城里无人不笑话皇儿的眼神有问题。
关大侍回答的滴水不漏:“陛下,端王殿下在崆峒书院以普通学子的身份入学,并没有带侍候的人。殿下在书院里过怎样的生活,大概也只有顺义候府的世女才知道了。”
岑先生名满天下,治理崆峒书院也是严苛不讲情面,但凡拜入他门下的,无论身份如何都要遵守书院规矩,不得带侍候的人进去。
谢君平小时候就是端王的伴读,后来又一同在崆峒书院求学,相处甚是融洽。
关大侍好心提了个建议:“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如把世女宣进宫里来问问?”
窥探女儿的私生活似乎也不太光彩,天熙帝忧心忡忡:“算了!还是等她成婚之后,让贵君再挑几个温和妥当的人去侍候吧。”
安定郡公是军事奇才,但粗手笨脚,侍候人恐怕不太会。
春三月的风里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内侍省那帮拜高踩低的孙子将应季的花盆不要钱似的往关鸠宫里送,硬是堆出了鲜花着锦的效果,整个关鸠宫里的花香都要比别处的浓烈几分。
燕云度稳稳的坐在关鸠宫正殿里,常年在军中练就的坐姿让他坐成了一杆枪,腰背挺直,只是神色有些呆,心不在焉的听着淑贵君与燕正君闲话家常。
两亲家初次正式见面,少不了互夸对方儿女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