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处
作者:蓝艾草
师娘是个什么东西
秋阳斜挂,灼气逼人。
忘忧谷树林深处窜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后面跟着个浅紫色的小影子。
“风笑天,风笑天,你等等我!”后面的小影子不住口的叫着,前面白色的影子不屑似的撇了下嘴角,但身形几不可见的慢了下来。
那个小影子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面前白色的影子见她追了上来,也失去了再跑的兴致,随意慢慢的走着。
那个浅紫色的小影子原来是个身穿浅裳的小姑娘,一头乌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雪肤贝齿,唯有一双眸子灿如星子,幽黑清亮。
她抬袖胡乱的擦了一下额上的汗,踮起脚尖看面前的人:一身白衫的少年,比她高了好多,眉目极是英俊,长眉入鬓,丹目微吊,英俊中透着不羁,桀傲不驯。
“小白痴,你怎么才追上来啊?”那少年的口气非常不屑。
小姑娘非但没有生气,反对着他甜甜一笑:“我叫莫晨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叫小白痴!谁让你比我大四岁呢,等我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一定比现在的你跑得更快!”
风笑天被她笑得发愣,叫她小白痴不但不生气,那一笑还…该死的好看。
天哪,想他风笑天,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没见过,倒被个小白痴给蛊惑了!
心思斗转,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心下思量,这个小白痴的轻功倒真是…真是,他不得不承认比他十二岁的时候好多了!这方面,她可不是白痴。当然,赞赏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风笑天,我肚子饿了。”后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
“回谷里去吃啊。”
“我想在外面吃嘛。”
举目四顾,荒无人烟,方圆几十里除了谷里有饭吃,哪有地方买饭啊?只除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小白痴自从上次吃了他在溪边做的烤鱼之后,总是粘着他,美其名曰:护理他的伤口。但他可不傻。
前面草丛一动,他已经如箭离弦,转眼,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兔子。那兔子或许真是太肥了,都肥的跑不动了,没让别的野兽吃了,活了这么久,可真是奇迹了。
晨羽看着风笑天俐落的扒皮掏膛,有点怯懦的小声嘀咕:你可真狠心啊,满手的鲜血,这可是杀生啊,怎么眼都不眨一下啊…”
“再嘀咕待会儿别吃了!“头也不回的抛出一句,旁边的人很识实务的闭上了嘴。这个人,说到做到,邪气的厉害,她还是不要惹恼他了罢!
耳根清静了,他开始专心的摆弄起手中的猎物来。
直等到架上的兔肉滋滋的响着,空气中飘来肉熟了之后的香味,看着风笑天顺手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把一个粉末状的东西撒在兔肉上,晨羽小心的咽了一口口水,更小声的问:“你确定你没有把怀里的毒药撒在兔肉上?”如果真有其事,她都要欲哭无泪了,想想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兔子成了美餐,却吃不到肚里去,真可怜!~更可怜的是,假若现在不填饱肚子,回去就要吃师傅煮的饭了,师傅的那个饭,怎么说呢?咳咳,作为孝顺的徒儿,她也就不予置评了,借用风笑天的一句话:那是人吃的吗?
是人吃的吗?她吃了十二年了啊!
风笑天已经从架下拿了兔子,撕了一只腿递给她,“你师傅不是毒王吗?这点小毒你也怕啊?”
埋头啃了一大口兔肉,等那肉顺着喉管缓慢的滑了下去,感觉空空的胃里有一个小角落支起来,不再前胸贴着后背了,她才开始争辩:“我师傅是药王,不是毒王!”
“切!是药三分毒!就你师傅那样的,自己下了毒再去解,不是毒王是什么?”风笑天不屑的看着眼前为自己师傅争辩的小不点儿,再咬一大口兔肉,真香。冉修虽然医术高超,但厨艺嘛,实在是有待加强。
晨羽赌气似的咬一口兔肉,却不得不在心里默认了他的话。
“我师傅的脾气是有点怪啊!”
风笑天悠悠叹:“你师傅要娶个师娘就不怪了。”
晨羽咽下了口中的肉,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师娘是个什么东西?”
风笑天被一口兔肉噎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了一眼晨羽,这白痴,感情十二年来全白活了!
看她粉润水嫩的脸上一双眸子幽深纯净,神情认真无比,方才有点头疼:这个丫头是真白痴!什么狗屁忘忧谷嘛,该忘的忘不了,不该忘的一样都不记得!谷中共四人,谷主冉修,晨羽,晨羽的小丫头连香,还有一名哑仆。冉修是个药痴,除了在谷中植药炼药,教这小丫头之外,诸事不问。她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不知父母兄弟姐妹为何物,见了他,也只叫他“风笑天”,并不曾听过别的称呼。
一时里眉头打结,他怎么跟她说得清啊?头疼。
吃饭的时候,晨羽拨拉着碗里的米粒,鼻子里一阵一阵的当归味,再看看桌中间那一大碗当归炖鸡,很明显,当归的量放得很足,顿时半点胃口也无,抬头看风笑天,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咽,吃得温雅端庄,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每咽一下俊眉就会轻皱一下。
再看师傅,沉静儒雅,面无表情的吃着,似乎无谓好吃也无谓难吃,像他每次尝药草似的,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一双修长白晳的手指,温柔的侍侯着那些花花草草,丹石药炉,就是不会侍侯自己。
“师傅,你给我娶个师娘回来吧!”经过风笑天的恶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称呼叫“师娘”的。
噗!
冉修一口饭没来得及咽下去,全变了漫天花雨。一时里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自己徒弟那张春花含笑的脸,见她认真无辜的神色,见起不到任何作用,回头用冷厉的眼光恶狠狠的看着身旁似笑非笑的少年,悔不当初:早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嘴,这么能惹祸,真不应该救他回来!
妈的,跟你老子的三十年情谊算个屁啊!
看看,这下把麻烦救回来了吧?
想想自己的爱徒这一个月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让他心惊肉跳。他是一心想把爱徒培养成个闺中淑女,众君子寤寐求之的啊。
风笑天笑咪咪的照旧喝汤,摆明了不与他相干。
看你能奈我何?
我不是猴子
冉修没再多说一句话,对这小子的洋洋得意学会无视。即使心里不是真正的无视,其码做到面上无视。
哼,我是不能奈你何,不过好歹这谷中也是我的地盘,惹恼了我就把你踢出去!虽然不能扒皮拆骨以泄私恨,但是把一言堂的少主一脚踢出去,也是够威风的了。嗯,这主意不错。早该如此了。
晨羽只见初时师傅气得脸色煞青,以为他要跟风笑天动手,早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炮灰是好当的么?
后来见师傅气色和缓,只好重新坐好,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饭。
冉修一抬头看见爱徒的吃相,由不得一口气又气冲脑门,哼一声,饭也不吃了,拂袖而去。
看看,这什么吃相啊?风笑天没来之前他的小徒弟可不是这副样子。
话说风笑来没来之前,忘忧谷的确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没人会打扰到冉修修炼丹药或正常的作息。小徒弟聪明可爱伶俐孝顺,至少风笑天没来之前还没让他失望过。
风笑天来的时候前半个月基本上不能下床,倒也相安无事。晨羽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他的床榻边,风笑天发起脾气来疾风暴雨,她却笑的没心没肺。
据冉修估计,她一准把他当作了后园的猴子来研究。后园关着几只做药理实验的猴子,有时候他喂了猴子吃了药就让晨羽搬个小凳坐在那边观察猴子的反应。
果然,有天晨羽对着刚刚发完脾气的风笑天啧啧:你果然比猴子好玩多了!
比猴子?好玩?
风笑天严重受挫,眼神冰冷得足以杀人,他是谁?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多少人即使听到一言堂这三个字莫不大惊失色,他却在半死不活之际被个小毛丫头气得快要吐血,索性让他死了算了!
那小丫头却气不死他不罢休:不过,猴子发去火来可没你这么大破坏力!她站在一地的碎瓷片里幽幽叹:你应该学会像猴子那样生气,它们生气了至多是咆哮一会,赌气不吃饭,改天我带你去看看生气的猴子你就知道了。这些瓷器可是我师傅一件件从山下背回来的,很辛苦的。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一副他见识浅短的样子,出去玩了。
风笑天看着身旁再无可摔的东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居然让他学猴子生气?
等到风笑天第一天下地出门,晨羽拖着他: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风笑天一路慢行一路观察忘忧谷,他进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
谷应该像个葫芦或者是瓢,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葫芦底部,葫芦四周全是深山密林,难怪有时半夜会被野兽的叫声给惊醒。但这谷中却花团锦簇,四季如春,还长着许多奇珍果药。
风笑天见其中一株矮树上结着十来个紫红色的果子,大如蜜枣,颜色诱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是婆那娑,我师傅从交趾带来的,上次他出了一趟远门就带回来了这么一株树,今年也只结了十个果子,我师傅说要炼什么药,不让我摘,不过,我前几天偷偷的吃了一个,真的很好吃啊。”她小小咽了下口水,左右看看,除了他们俩个,四下无人。
风笑天已经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冷不防被她手中塞了一物,一个香气馥郁的果子已经跌落怀中。
“你快吃你快吃,别让我师傅看到。”
他一呆。他有说过想吃这果子吗?
那小丫头却以为他嫌脏,拿起那果子在自己衣袖处随便擦了两擦,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
嗯,果然好吃。
“我上次偷吃了一个婆那娑,被我师傅罚看了两天的猴子打架,连晚上都没得睡。”她笑咪咪的看着风笑天。
“你陷害我?”
“那就把果子吐出来吧,嘿嘿。”
这只是冉修一连串损失的开始。
一个果子,让他今年炼紫琼丹的计划泡汤。
风笑天皱眉看着偌大的笼子里呆着的四只猴子,其中有一只全身呈斑状脱毛。另一只全身毛色全绿,眼珠成浅褐色,眼神暴躁,还有一只爪子呈黑色,只有最小个的一只毛色看起来很正常。
“大毛,二毛,三毛,四毛。”她依次介绍。
“走吧,这有什么看头?”
“你吃了我师傅的婆那娑,早点介绍你们认识,反正过两天你也会看着它们的。”
晨羽喜不自胜。看猴子是件苦差。每次师傅炼完药,总要喂给猴子吃,晨羽要看着,然后把猴子的反应和结果记下来,以备完善药方。
冉修在次日发现少了一只果子,就威逼重伤未愈的风笑天去观察猴子。风笑天誓死反抗,冉修却把早已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你不去没关系,反正我只是要看看猴子吃下去会有什么反应和结果。你不去那就自己吃吧,完了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我又不是猴子!风笑天抗议。
最后乖乖去观察猴子了。只不过是闭着眼睛,呼噜打得山响,吃了药的二毛在笼子里上窜下跳,最后晕过去了,风笑天都没醒过来。
冉修气得手抖,绿还丹啊绿还丹,那是他守着炉子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炼成的,一共就两颗,一颗就给白白糟蹋了。
风笑天下床的第二天,损失丹药一枚。
这些是物质的,虽然林林总总损失了不下几十种,但总的来说是可以计算成本的,`至多是下回向他老子风霜要银子的时候海捞一把。最糟糕的是精神上的打击,简直难以弥补。
那日他采完药回来,路过山溪准备洗洗,却发现风笑天正在溪中泡着,旁边的火上架着几尾鱼,正烤得香,而他的亲亲小爱徒,眼也不眨的瞧着那个少年□的胸膛,毫无女儿家的羞态,风笑天悠哉惬哉,随她去瞧。
他当时只想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山石上。这个,这个,就是他教导了十二年的孩子吗?
风笑天赤着胸膛上岸,修长健硕的身体纠结着一种蓬勃生长的力量,显示这是个即将长成为男人的少年。但他的眼神却是刻薄的,有成年人的恶毒:“小白痴,看够了没?你怎么也不脸红一下啊?你还有没有点女儿家的自觉啊?”
“我为什么要脸红啊?这满山除了野兽就是飞禽,还是你长的比较好看!”研究完毕,继续关注烤鱼。
他的爱徒振振有词,让他几乎无地自容,看看,看看,这就是他的教育结果。
“女儿家的自觉,那是什么东西啊?”他的小徒不屑。
心下暗猜,那少年定会趁机鄙薄他一番了。
果然。“你师傅真是误人子弟嘛!没教过你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小的时候都是我师傅给我洗澡的呀!”她的小徒弟一脸的天真。真的真的,她决没说谎。
冉修几乎要爆发了:我容易嘛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当时连香还没买回来,只有个哑仆,又是个男的,总不能把她交给哑仆去照料吧?哭!虽然…虽然他也确实太喜欢她小时候肉肉的样子,每天也不过多给她洗了两次澡。女孩子嘛,从小就要学会爱美!小时候她一看见洗澡水就咯咯的笑,怎么越大越没形了呢?停!停!想远了!
依着他徒弟的性子,大一点也许会四下吹嘘:我小时候是个男仆人带大的,还给我洗澡把尿呢,多威风!
风笑天恼了,对一心只关注着烤鱼的莫晨羽重申了自己的意见:“你那什么师傅啊?误人子弟!”
还真是一把掌,不带一点风声掴来,皮肉不疼,脸面疼。冉修心中气哼哼的:小子,是我救了你,别不知好歹!
好在,他的小徒弟还知好歹。
“风笑天,我师傅好着呢,不许你那样说他!”
“这么说,你师傅就没有不好的了?人无完人,你好好想想。”简直是循循善诱嘛。
晨羽果真不负他望,认真想了一下:“我师傅老是把做菜当煮药,他的厨艺实在是不咋样!”
“嗯,我也觉得!这一点比起他误人子弟来更是不可饶恕!”
两个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开始商量如何消灭眼前火架上的烤鱼。
冉修听得汗湿额头,悄悄回转。
风笑天看着懒洋洋窝在他对面的晨羽,轻哂:“你这样懒,那轻功能练成这样,还真是奇迹啊。”
“你只见我窝在你这里,那知道我在来你这之前下的苦功呢。”
他再细看,紫色遥衫子不及白色的衫子显脏,但衣衫下摆还是看得出灰迹。今日晨羽打了两个娇俏的辫子,发丝虽不见多散乱,但额角发丝却似汗湿了又干的,粘成一绺一绺的。
见她这副疲累已及的样子,不知怎的,语气竟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既然累了还不回去,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听我师傅说你过两日就要走了?”她猛的探起身子,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细看他的神色,似乎隐含着丝丝不舍,紧张。
“是啊,不走难道一辈子呆在这里?”
说了这话,风笑天竟觉得一阵惆然,虽然一直在病中,虽然他料定自己有一天一定还会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去,但是还是忍不住对这样的日子不舍,不舍这悠闲的日月,还有眼前这不识愁滋味的少女。严格来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只会无法无天的胡闹。而他,对于她的情感实在算不上男女之情,甚直她的白痴都让他深为痛恨。这种痛恨似乎是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低的某个角落,他怕自己起了某个不好的念头,狠心毁了这种白痴的劲头。
还有某种隐隐浮在心上情感:羡慕。
他羡慕她这种无忧的日子,而这一个多月来的悠闲岁月竟让他忍不住想像自己,假如自己有这样一个少年时代…不,这是个蠢问题,他不愿再想。
“谁?滚出来!”
正细心揣摩风笑天神色的晨羽被他这声断喝吓了一大跳,朝后一退,不防打翻了小几上的茶碗,那茶碗在青砖上碎了一地。
“你想吓死人啊?风笑天!”说完了狠狠白了他一眼,“进来吧,连香。”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外面说的。
只见窗外树影下转出个娉娉婷婷的绿衫女子,面有畏怯之色,身量却已长足,显见得比晨羽大了三四岁,手里端了药碗,正踌躇不知是进是退。
“她是你的丫头?我在谷中这么久,怎么没见过?”
晨羽一口气把连香手中药喝完,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却朝连香挥挥手,见她出去了,才瞪大了眼睛:“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风笑天一脸迷惑。
“你刚清醒的那一天,连香端了一碗药给你,你问都没问,兜头朝她砸下去了,吓得连香再也不肯来侍候你了,远远看见你的影子都避开,你如何见得到她?师傅只好让我来看你了。”晨羽一脸的“幸好我机警,从没让你砸到过”的神气笑着窝回椅子。
风笑天不悦:“你以为你机警。只不过刚开始我并不是很清醒,以为砸的是你,后来看你那样白痴,以为是我把你给砸白痴的,不忍心让你更白痴,就没再砸你了。”
晨羽张口结舌,原来自己已经白痴到这种程度了,人家连砸都不屑砸了。眼珠转了两转,已经想到一个主意,当下,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凝视着他:“明天咱们去外面吃饭吧?你给我教怎么收拾兔子的,等你走了我也不致饿死。”
见他只是冷冷笑睇自己,墨玉般的眼里是小小的自己,神情看起来有点紧张拘促,这不是她喜欢的神情,心下发虚,轻轻一跃,已在门外了,眨眼间已不见了踪迹。她这样的年纪,轻功已到了这种境地,是以并没听见风笑天垂下眼睑,那声轻轻的:好。
真的是秋天了呢,院子里高大的槐树上虽然大部分仍是绿色,还是有几片黄色的叶子轻轻的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另:本来这是写到下一章的,但是写了一点又发现跟下章关系不太密切,所以只好贴到这一章了。今晚还会再更。亲们别生气!
杀兔子和杀人
靠近白狼水的燕郡城这一日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城北醉云楼人来客往,小二正在门口训斥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孩,那小孩全身脏兮兮的,却执拗的站在门中不走,口中只喃喃一句:“我要吃饭…”这时远处响起密密马蹄声,转眼间已来到了门前,那小二一把把小孩推出去,小孩不防跌了一跤,他却径自不顾,迎了上去。
来者当先一人却是一白衫少年,年约十六七,同他座下白马一人一骑引人注目。后面跟着四匹黑马,马上四位劲装黑衣汉子,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各位爷,楼上有雅座,马我给您牵到后面用上好的饲料喂着?”小二诌媚的迎了上去,一边扬声朝里面喊:“五位爷,楼上雅座。”
那当先的少年微蹙眉,似乎对此情景不满,由不得转头多看了那小孩一眼,那小孩满脸灰尘,一双眼睛却如星辰般闪亮灵动,流光溢彩,此时那双星辰里布满了委曲,由不得人怜惜。
那小孩被这样一个如朗月般耀眼的男子盯着看,不由大窘,他还坐在地下,却急忙通身的搜罗,最后拿出一个荷包,还有几个小药瓶子,都放在地下,对着小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并不是想吃白,白食的,我的这些东西,你想要哪一样就给你吧,换一碗饭吃。”
那小二却不识货:“去去去,我要你这些破烂有什么用,别碍着几位大爷用饭。”
那白衣少年大概觉得他有趣,于是蹲了下来问道:“你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我这可都是好药啊,可以解各种毒和疗伤的。”小孩神色认真,倒不像是在说谎。
那少年此时才发现这小孩原来是个小姑娘,只因她头发披散,衣服沾染了尘土,不辩颜色,可是那声音却是婉转动听的。
“你别胡吹大气了,你这要是好药,那对街胡一贴的都是圣药了,卖药也不看看地方。”那小二在身后冷笑。
“小妹妹,我带你上去吃饭吧。”那少年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看在那小二眼中真是惨不忍睹,直如一块白玉上面放了块厨房里用过很久的脏抹布,大大的不相配。
而那后面的黑衣汉子中有一人上前:“二少爷,让属下来吧。”
少年用眼神制止了,依旧牵着小姑娘上前。却不防那小姑娘忽然转头瞧他:“你是嫌弃我脏么?”
黑衣汉子不防让她说出心中所想,当场大窘。
那小姑娘却转轻挨近了少年,半边身子都偎在了少年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身上的灰尘都沾在了少年的白衣上,她却笑嘻嘻的转头去看那黑衣汉子。
少年微微笑了,他倒不信这小姑娘是对他投怀送抱,以她的年龄,气他的属下倒是真的。
那黑衣汉子看看自己主子恍若未闻,只得冷哼了一声跟了上去。小姑娘见他忍下了这口气,自觉无趣,也不再偎在少年身上。看着少年半边被她弄脏的衣服,一时涌上无数念头:他为什么没有推开我?一路走来,不是有很多人厌弃她么?
…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在她身旁轻柔的问道。
“哦,莫晨羽。你呢?”
就在她以为少年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话了:“东方钰。”
“东方钰。”连名带姓的叫,这是她一贯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