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未来丈母娘”,他对讨好少女的方法都是现学现卖,现思考现实践的,对讨好中老年妇女就更是两眼一摸黑。唯一知道讨好自家阿娘的,大约便是让她抱个大胖孙子,可是这招对于尚未确定身份的“未来丈母娘”实在不大适合。
现在“未来小舅子”哭的直打嗝,楚君钺就只能用关怀的眼神送温暖给他,希望能让他镇定下来。可惜楚君钺高估了自己的亲和力,他那眼神没事儿盯着人还让人哆嗦,倒有被利刃的错觉,哪怕如今再想调适过来,眼神也比较扭曲,落在容谦眼里,他哭的更厉害了。
你不但做出吃昆虫这么可怕的事情还用眼神威胁我呜呜呜~~~
楚君钺很委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盯着小儿的时候他为什么哭的更厉害了!
萧泽就是这种情况下赶过来的。
他在野外练习骑马射箭,顺风听到容谦的哭声便跑来瞧一瞧。
萧泽射艺不错,乃是容绍所教,如今只需学习在马上射箭之术,二者融汇贯通,倒也不难。
这一位也是自小没有童年的,每每练习骑射之际在广阔天地遇上他们,见得他们一帮人射弹弓玩,心中真是又羡又叹。
萧泽自小得先太子教导,后来先太子身体江河日下,大多数时候还是容绍教导,但闲暇之时也得先太子点拨。纵然不是以皇长孙的规格从小培养,也是从小苦读苦练,还要下田劳动的辛苦少年,又哪里有过童年?
因此萧泽疼容谦,愿意轻言细语去哄他开心,当真有对自己童年遗憾的补偿。
他是被迫迅速长大的孩子,总是特别羡慕小儿这种无忧无虚毫无危机感的孩子。
容谦看到他可算是看到救星了,扑到他怀里继续哭,还不忘控诉容大姐儿跟楚君钺的“罪行”。他们一个烤虫子一个吃虫子,全都可怕!
萧泽:“…”
他耐心哄劝容谦,“你阿姐可有让你吃?”
小儿大惊,复又大哭:“她还要让我吃虫子?”想起之前的麻雀跟刺猬事件,大约让他试吃虫子也大是可行,顿时哭的山崩地裂,气势如虹。
容大姐儿很头疼。
同样的阿弟,林楠就乖乖听话,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怎么家里这只小鬼头不但对她的话时常持疑,还要“恶意揣测”一下?
“阿弟,你若是再哭,我便真喂你吃虫子了!”
容谦真的止住了哭声,虽然…还打着嗝,以谴责的泪眼盯着自家阿姐,就只差说她“铁石心肠没人性”了!
萧泽好笑的看着这对姐弟,将小儿搂在怀里小心劝导,在他温柔的劝导声中,小儿渐渐平静了下来,总算不用再哭了。
容大姐儿佩服的看着他,几乎要叩头谢恩了。她是真觉得小儿有点娇生惯养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义成郡主与容大将军,自将她送走,多年之后才生了这么一个小宝贝,平时虽然也有教导他读书打拳,但到底也不肯逼迫他一定要学成什么程度,都拿放羊的态度来养孩子。
——反正哪怕这孩子学的文武双全,有惊世之才,也不会有出人投地的机会,大约一辈子只能待在四合做个小政治犯了。
索性不如让他快快活活的玩着长大。
等到小儿整天粘着容大姐儿,两个人相处日久,她便发现了这毛病。小小一件事情便能让小儿害怕恐惧,恨不得缩回阿父阿母怀里去。
大约就跟她瞧着小儿太过娇气的小毛病一样,义安郡主也深深遗憾她不肯用心学女红,也许也会觉得她这也是不能声张的小毛病。她偶尔去一两次洛家,学习了衣衫裁剪,便再也不肯出席这种后院生活的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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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据家里那只喜欢尝试各种东西的表弟小呆尝过的烤过的蝗虫大腿,形容是:像方便面的味道,挺香的。
猎奇的小呆还尝过蚂蚁,一种红的一种黑的,据说一种是酸味一种是辣味…具体哪种味道对应那种颜色…我已经不太记得精确了。
至于烤刺猬跟烤麻雀…都是真有其事!


111 生活

容谦,性别:男;年龄:五岁。
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挑战是:对野外食谱的畏惧。
若说最满意的地方,便是自家阿姐回到四合之后,家中伙食有了显著的改善,使他对厨房这个狭小的空间更为留恋了。
比如现在。
容大姐儿在熬好的糖上洒上炒好的芝麻,然后将芝麻糖敲成一块一块的,褐色的糖片上粘着密密麻麻的芝麻,咬一块在嘴里,又甜又香,方才在外面的不愉快几乎——几乎被容谦抛至脑的。
只是几乎。
等吃完了芝麻糖,他又想起此事来。
眼前的阿姐在厨房里为他做好吃的,陪着他玩的时候是最可亲可敬的人,可是到了野外逼他吃虫子的时候就有那么几分讨厌了!
又爱又恨这个词儿真是准确的诠释了容谦对容大姐儿的观感。
——这是在姐弟俩相处一个多月之后。
家里后院的杏子熟了,金黄色的杏子挂在枝叶间,在绿叶里躲躲藏藏,被微风一吹,便整个的显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颜色来。
除了留下熟的软烂的,容大姐儿又摘了一部分做甘草杏,以及晒杏脯,忙前忙后,暂时没空出去野地里疯了。
义安郡主也很忙,地里的麦子熟了,容绍每日要去田里收割麦子,她便在厨下操持。原本送饭的事儿也是她的,不过自从容大姐儿回来之后,这些事情便被她代劳了。反正院子外面有楚家护卫骑来的马,她骑马过去也快上许多。
不止是容家忙了起来,便是其余四家也十分的忙碌,壮年男子都在田里抢收庄稼,妇人们便抱揽了家中一切家务,变着花样的做吃食送到田里去,小孩子们则在田里捡麦穗,大一点的便给大人打下手,抱抱麦捆什么的,也算是一种锻炼。
往年容谦也小,田里收割过的麦茬尖锐密集,稍不注意便容易弄伤,义安郡主与容绍又舍不得他受疼,便不曾下过田,今年夏天他便被丢到了田里去拾麦穗,手里挎个小篮子,跟在容绍收割过的田里面捡。
身为“想法设法讨好未来丈人”的好青年,楚君钺想当然的让十二郎去镇子上配备了十几把镰刀,人手一把,护卫被分了一半去萧泽家,其余的连同他都留下来给容家帮忙。
没两日容谦便被晒的脸蛋黑了许多,整日提着个篮子在田里撒欢,楚家护卫连同楚君钺倒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了用镰刀收麦子。
楚少将军将镰刀挥舞的跟大刀片子似的,在容大姐儿送饭来时胆战心惊的目光下,他面前的庄稼齐茬茬卧倒,像遭遇了割草机…
他汗流浃背割的兴起,容大姐儿将这一地庄稼想象成当年在他手里吃了亏的海寇,颇有几分同情他的对手。
经过了两日的奋战,容绍对楚君钺的战斗力表示了极大的欣赏,并且口头表示了赞扬以及感谢。
按照十二郎的形容就是:少将军被老丈人夸奖比当提在海上剿匪立了军功还要兴奋。
十一郎笑着纠正他的错误:“是未来老丈人,未来。”
他们两个跟在楚君钺身后,边收割粮食边小声议论,当然音量的大小完全控制在容绍能听到的程度。
容大将军只闷头干活,专注程度让人感动,似乎这个世界上唯有收割庄稼一件事让他集中精神,又好像方才口头表扬楚少将军完全是楚家护卫的错觉。
容谦挎着小篮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心的绕过十一郎与十二郎,跑到容绍背后拍拍他的肩,一脸的懵懂:“阿爹,他们在说谁?”
一片麦子齐茬倒下,容绍转头摸了摸小儿脑门上的汗珠:“阿爹方才什么也没听到,难道在说你洛大伯?或者裘大伯?”
十一郎:“…”
十二郎:“…”
敲边鼓失败!
远处容大姐儿将吃食茶水放到树荫下,朝着田里干活的人们招手,待得他们都起身往那边过去了,容谦也将小篮子放下,跟在容绍身后过去与阿姐汇合,
待见得她捡柴生火,忽然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阿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阿弟,你去哪里?”
小儿身后响起容大姐儿温柔至极的声音。他止了步,小小步转过身来,笑的十分勉强:“阿姐…我尿急…尿急…”
容绍微笑,楚家那帮护卫轰然笑了起来,就连容绍也忍不住笑起来,唯有楚君钺朝他眨巴眼睛:“谦儿,不论你阿姐要烤什么东西来,我都帮你吃了好不好?"
容谦重重点头,大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目光,可是等到瞧清楚自家阿姐烤的东西来,他整张小脸全垮了下来。
麦子黄了之后,边边角角总还有半黄的还未熟透的麦子,容大姐儿今日的最新野外食谱是烤小麦。
半黄的还带着点绿意的小麦扎成一小把一小把之后,生起柴火来,将麦穗丢到火上,只等火烧的差不多了,不过三分钟左右,将烧的焦黑的麦穗扒拉出来,放在手心揉一揉,吹掉黑皮,里面便是烧的焦香焦香的新麦,往嘴里一填,味道奇异的好吃。
容大姐儿先揉了一把自己吃了,又揉第二把,并且示意在场众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似笑非笑的目光瞅着小儿。
容谦咬唇。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顶天立地,言而有信。
阿爹是常这么教导他,特别是那日自从被蚱蜢吓哭之后,又被阿姐嘲笑胆子还没有小娘子们的大,他便暗暗下定决定再不流金豆豆了。
鼻端缭绕着新麦焦香的味道,小儿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下,瞧见楚君钺唇边的黑灰印子,十分体贴的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子去帮他拭擦,这让楚君钺下意识一僵——被个小孩子给擦嘴巴真是又尴尬又新奇的体验。
“你瞧你瞧,三郎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说了你多少次了吃东西要干净,别弄的自己脸上身上都是!你这样真是让人太不放心了!”语气唠唠叨叨,俨然是平日义安郡主批评他的话,只是略做改动而已,最后才道出目的:“还是我来替你吃吧!”
容大姐儿指着僵在那里的楚君钺大乐,将手里那把方才就揉好的新麦示意小儿,“那阿弟也帮我吃了吧?!”

容谦的大眼睛倏的就亮了,十分欢快的跑到容大姐儿身边坐好,伸出小手来合在一处,眼巴巴瞧着她,只等容大姐儿将手里揉干净的新麦全部倒到了他手上,然后埋头苦吃,小模样十分招人。

其余护卫连同楚君钺见他吃的香甜,便时不时有人帮他揉麦穗,吹干净了给他吃。等到晚上回去,义安郡主见到脏的跟小花猫似的小儿,边打水来给他洗脸洗手,边数落他:“…说了你多少次了吃东西要干净,别弄的脸上身上都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这数落的内容太过耳熟,众人齐齐忍笑,将目光投向了楚君钺。

楚君钺:…

小儿将整个脑袋埋进面盆里朝外吹泡泡,义安郡主虽觉得众人表情奇怪,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收完了庄稼,只等脱粒之后,剩下的事情便是交税。

四合村种的地乃是边陲垦荒所得,但亩数却是丈量过的,且每年都有官吏前来重新丈量,只怕四合村人做也偷税漏税的事情来。而四合村的赋税也是重的出奇,比之寻常百姓还要重上三成,碰上好的年景交完了赋税尚且不够一家人一年的嚼裹,若是碰上大旱之年,忍饥挨饿几乎是常事。

况四合再往西去,便是北狄,此处乃是两国相邻之地,当初将先太子流放至此,今上继位之后,一度派了嫡系前来此间镇守,也不知是得了今上密旨还是别的,反正待四合村民绝谈不上和善,反压迫的更为厉害,有时候甚直让人怀疑今上是想将先太子逼迫让他逃亡至北狄,背负个叛国的罪名,好翻身无望。

不过现在无论何种猜测,都随着先太子长眠于地下了。最重要的是,事情以离奇的方式又迎来了新的希望。

脱粒之后,连粮仓也未进,便有官吏带着兵勇前来征粮。

本地的官员年年有新花样,有时候会要求四合村人将粮税自己担到府衙门口去,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带上官兵前来征粮,但无论何种情况,必定都不会给四合村人留下多少余粮,总之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今年征粮的官吏前来,与楚君钺打了个照面,他心中便一沉。

不巧的是,他恰巧在数年之前与征粮官有过一面之缘。那征粮官与本朝的藩王之中的某一位恰巧有瓜葛,而且此事唯有他与楚老将军暗中猜测,并未证实,明面上,那位征粮官倒是今上嫡系。


112 风波

这位征粮官姓孙名渔,四年前楚君钺在东南平倭寇荡海盗之时,孙渔曾经做过一回副钦差,跟着钦差大人前去劳军。
待得钦差大人走了之后,楚老将军曾经与他谈过,能够跟着钦差大人前来东南海防区来劳军的,必然是很得圣心之辈。
当时孙渔乃是兵部侍郎,孙氏一族也很有几位势头很好的子弟为官,有一位甚至比孙渔官位还要高。
去年春孙渔因为贪渎被贬,楚君钺倒不曾留意过孙渔被贬往何处。唯诸王携子进京之后,也有到将军府求拜的,也有结交别的朝臣打探消息的。楚家得到的消息是,孙家似乎与齐王关系交好。
派出去的护卫们再三打探,最后从齐王长随口里听到个消息:原来在三年前孙家就跟齐王搭上了线。
齐王嫡子萧伟生的很是英武,又文武双全,哪怕进了东林书院也是非常出色的儿郎,便是今上见过数次之后,也不住口夸奖,这无疑是让孙家与齐王更为团结紧密的筹码。
谁都知道未来的储君今上欲从诸王之子之中遴选一位,诸王世子不但在东林书院攀比,便是在今上面前奏答也多有攀比之心,谁若能得了今上一个赞许的眼神,必定兴奋已极,仿佛离储位更近了一步。
四合村众缴粮之时,孙渔便过来与楚君钺打招呼:“楚少将军怎的在此?”
他并未接到京中传信,完全不知道楚君钺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四合。
且看他打扮一副农夫模样,楚家怎么可能倒台?
东南水军除了楚家父子,恐怕旁人都调度不动。
自古以来,宁防小人不防君子。
楚君钺一时词穷。
若是告诉孙渔,他是押解流犯而来,没听说过押解完了流犯顺便还要帮流犯家收庄稼这种事情。
只要脑子没有毛病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
若是说他是为了保护皇长孙而来…孙家如今已经与齐家结成联盟,孙渔来到之后没有将萧泽就地灭口已算不易了,好不容易他都忘了这茬了,难道要楚君钺提醒他
孙渔年近三十,当初在上京城中也算志得意满,在一帮六部的侍郎们面前,以他的年纪也算得年轻有为,只是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盘上来,若非今年收到本家一封密信,想起这地盘上还窝着先太子一脉,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要借着征粮的名义来瞧上一瞧的。
本家信中将京中局势挑明,只道如今诸王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只盼能打动圣心立自家世子为储君,这节骨眼上,让他找机会探查一番先太子一脉的动静。哪知道一来便发现了问题。
当日征粮已毕,孙渔邀请楚君钺回府衙宴饮,楚君钺只道他还要在四合住上些日子,三日之后再往府衙去讨一杯酒水。
只等孙渔走了之后,楚君钺便去请萧泽当日尽快离开四合。
太子妃近日身体不是很好,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这一日却难得的清醒,听得萧泽与楚君钺在院子里争执,语声颇为激烈,便问身边侍候的侍姬发生了何事。
那侍姬这些日子没少听楚君钺劝说皇长孙离开四合,尽快进京,但萧泽却不肯离开。
太子妃虽久在病中,却也知道此事耽搁不得。她催促侍姬唤了萧泽进去,严词训斥,只道他不懂取舍之道。
萧泽含泪跪在太子妃榻前,却死活不肯进京去:“阿娘,当初我们一家被二叔从上京城中赶出来,在这边荒之地生活多年,一家人相依为命,难道如今就为了个皇位,孩儿便要抛弃阿娘独走?”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太子妃额头青筋根根暴起,面皮紫涨,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晕厥过去:“糊涂!你阿爹当年离开上京城…心中…心中不知道有多失望!他费尽了心力来教养你…到头来…到头来大好机会到了眼前你都不肯伸手去接着?难不成你以为没了你这个被贬的皇长孙,国中就再无萧姓儿孙了?不拘远近,只要是萧氏血脉,都可择来为储,到时候…到时候恐怕你就是连四合这小地方都不能呆了!”
“可是…可是阿娘生这么重的病,我岂能独自回去?”
“生死由命,难不成你守着我…便能将我守活了不成?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你若是…若是心疼你阿爹半生不得志,你阿娘受了这半辈子的苦楚,现在就收拾东西跟随楚小将军走!一刻都不必再耽搁!”
先太子妃出身大家,又是先帝与先皇后悉心挑选,凡事思虑周全妥贴,政治敏感度也不弱,只可惜先太子心肠太软,没想到轮到儿子也有这个短处。
她闭一闭眼,喘息几口,感觉到气息渐有几分平静,黯淡无光久病无神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却亮的惊人,面上也带了几分潮红,“阿泽,你…是个好孩子!阿娘知道,可惜就是心太软了!你一定要记得,你阿爹当年就是因为心太软,才被父弟逼到了这一步,你…一定一定不能重蹈你阿爹的覆辙!”她枯瘦的手覆在萧泽头顶,轻轻的摸了两下,看着他垂头跪着,却有泪滴如断珠儿一般渐次落下,心中软酸无以言表,唯有催促他:“快走吧,此处还有你容伯伯,他自会护我周全!”
当日下午,楚君钺便与一众护卫带着萧泽离开了四合村,只将十二郎留下来保护容大姐儿。
临别之时,他高坐在马上,向她许诺:“阿妍,我一定尽快回来接你!”却不知此一别便是经年。
容大姐儿他马臀上拍了一记:“还不快走,啰嗦什么?!我若想回上京城,不用你来接自己就走回去了,又不是没手没脚!”面上却有了几分烧意。
楚君钺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窜出去数米,一行人卷起烟尘,很快不见。
当晚太子妃便咽了气。
因考虑到天气炎热,便决定只停灵一晚,哪知道半夜里,四合村便被骑兵包围了。
领头的正是孙渔,他身边兵勇高举火把,径自扑到了萧泽家里,迎头撞见了先太子妃的灵堂,顿时一惊,便有几分止步不前的样子。被孙渔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废物!蠢材!这等时候竟然还怕个死人?焉知他们不是在耍什么花样?!”他站在院门口朝里面喴:“皇长孙殿下,你还是赶快出来吧!省得孙某进去抓你,惊扰了死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先太子妾室还有三名,内中有一名姓杨的,正是她向太子妃禀明真相,此刻站在灵堂前面冷笑一声:“太子妃便在此处,尔等若是不怕谴便来搜上一搜吧?!”
孙渔笑的十分不怀好意:“皇长孙怙恶不悛,叛国谋反,本官一经发现立郎前来抓捕,尔等难道想拒捕不成?”
“放屁!姓孙的,你这是替谁跑腿卖命呢?”远处走来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面上怒容犹在,颇有几分鹰视狼顾之感,目光扫过那些挽弓瞄过来的兵勇,那些人对上他沉怒的眼神,竟然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孙渔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箭,挽弓搭箭向着男子瞄准:“容绍,不要以为你还是当年康王府的贵婿!你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本官要你生便生,本官要你死便死,由得了你说了算吗?”箭去如流星,竟然朝着容绍面门而来。
跟在他身后的容大姐儿直觉身上冷汗骤起,呼吸都要停止了,在箭到得容绍面门之前,她已经傻住了,嗓子像被人扼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姓孙的看来是想杀人灭口。
箭到得容绍面门,也不知见怎生动作,两指一夹便将那只来意汹汹的箭给夹住了,双手用力,将那只长箭一折为二,轻蔑的抛到了脚下:“姓孙的,你今日到底为何而来?明说了吧,省得在此绕弯子!”眼角余光将容大姐儿挡在身后。
孙渔一箭被折,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虽然当初在书院学过射艺,却只能站在远处瞄准了靶子来射,又或者跟着同窗去打猎,真正对敌从来没有过的。今日却是初次与人对峙——假如四合村民算得上敌人的话。
“只消你们交出皇长孙萧泽来,今日我便放过你们!”心中却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斩草除根。
到时候只要上报的时候说明四合起了瘟疫,所有相关人员皆葬身于瘟疫便好,说不定还能等到朝廷拨一部分钱粮药草,将药草转卖给北狄商人,又是一笔进帐。
孙渔心中暗暗盘算,面上却堆起笑来:“容将军神勇无敌,不过本官也只是想请皇长孙去府衙一趟,这也不行吗?”
假如这时候容绍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他就枉跟了康王爷一阵子。


113 逃亡

孙渔如愿进了萧家搜查一圈,发现不但皇长孙不见了,便是连楚君钺以及他那帮护卫也不见了。
他带了近两百人来,容绍早已思虑过了,凭他一已之力,干翻这么多兵勇外加孙渔,还能全身而退护得身后女儿以及在场的先太子诸姬的安全,显然有难度,索性让开了让他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