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作者:蓝艾草

文案:

母女分离的郡主本以为十几年后,自家闺女会长成个温柔淑女,却不曾料到软萌闺女最终长成了一枚励志女汉纸,这真是个伤感的故事! ╮(╯▽╰)╭

作者君告诉你:市井生活很热闹啦,林三娘子表示她木有适应不良,水土不服啦,她一直有茁壮成长啦,只是…不小心长歪,这真不是故意哒!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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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评价:

市井商户女林三娘子自幼丧父,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并非林家亲生女儿。抽丝剥茧最终真相大白,此后几经波折,她终于回到亲身父母身边,面对着市井与贵族生活的截然不同,生活环境的天差地别,且看林三娘子如何应对?面对痴心竹马与少年将军,又如何抉择?作者用平实的笔触着力描述了一名被政治斗争波及,父母不得已寄养市井人家的小少女一步步成长的经历,情节轻松有趣,故事曲折温暖,背景以小见大,从市井到朝堂,个人命运起伏颠沛,身不由已,但面对波折却永不肯放弃信仰的精神气。全文温馨治愈,值得一读。


卷一: 沧海遗珠,微露胭脂一点红

1 心结

封丘门大街上,开着个蜜饯果子铺,两间的铺面,雇着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后面是个两进的小院子,住着掌柜一家。这果子铺主家姓林,名保生,因此铺子就叫林家果子铺。这样的铺子,在这上京城里,最是寻常不过。
林保生娶得妻房何氏,生了三女一子,最小的一双儿女乃是一对龙凤胎。
林家大姐儿名唤林碧云,二姐儿名唤林碧月,三姐儿名唤林碧落,与林碧落同胞的哥儿名唤林楠。
林家夫妻和睦,四个孩儿皆是聪明可爱,林大姐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眼瞅着已经有好几家媒人上门,二姐儿十一岁,最小的林三姐儿与大郎林楠也已经八岁了,不出意外,林大姐儿便会在这一两年之内择婿,及笄之时嫁出门去了。
为此,林保生与何氏私下里已经商议着,要给林大姐儿慢慢置办嫁妆。
小户人家,不比大户人家,从女儿一出世开始就准备嫁妆,出嫁之时十里红妆,端的体面。林家的生活水平还没达到那种地步。
这日,林保生与何氏在房里商议的时候,便提到了一件事儿。
“大姐儿的嫁妆,当初那笔银子再不能动了…那是三姐儿她亲娘留给她的,总要给她留点儿…”
林保生亦同意了,就家中现有的银子如何支出更细致的计划,不防林碧落却闯了进来。
夫妻两个给唬了一大跳,再看林碧落,一头的汗,小脸蛋儿红通通的,笑嘻嘻偎了上去撒娇:“阿娘,楠哥儿又不听我话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只道她小孩子家家,心慌意乱跑进来,哪里还管这些头尾,况两人说的声音又小,一会林楠追了进来,淘小子扑到他三姐身边就要拖她,“三姐你输了还耍赖!快将你房里那个砚台给我!”
原来是姐弟两个在院子里踢毽子,定了赌约,林碧落输了又想赖帐,这才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何氏忙拿帕子替林碧落擦了汗,又拉过了林楠来擦汗:“大郎是男孩儿,怎么也不让着你三姐一些?”
林碧落听了这话,一扬小下巴儿,笑的极为得意。
林保生见她这小模样儿,跟朵鲜花似的,又感慨又好笑,拧了下她的小鼻子:“三姐儿怎么淘的跟个小子似的,一点也不似姑娘家?再这样儿,小心长大嫁不出去!”
林碧落一点也没被这话羞臊,转头从何氏怀里将林楠拉出去,又挤进了何氏怀里,得意的笑:“那我就一辈子陪着阿爹阿娘,将楠哥儿嫁出去得了!”
林保生与何氏被这话逗笑,林楠小脸蛋儿涨的通红:“三姐,我再也不跟你玩了!”让他一介男儿嫁出去,这是什么话?太欺负人了!
林楠涨红着脸蹬蹬蹬便跑了出去,林碧落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的小模样:“哎呀呀楠哥儿生气了?阿爹阿娘我拿砚台去哄哄他…”说着人已经朝外面跑了。
林保生与何氏面面相窥,不禁松了一口气,看这情形,三姐儿压根没听到那句话。
这里林碧落出了房门,方才脸上的笑意便一扫而空,小肩膀也跨了下来。她跑回房去,将输给林楠的那方砚台拿过去,又笑着哄了几句。林楠眼馋她这方砚台,并非因着这方砚台有多名贵,乃是因为这砚台是塾馆里先生奖给林碧落的,他眼馋了许久。
林楠也不是多爱记仇的性子,拿了砚台又跟林碧落合好如初了。
晚饭的时候,林家一家五口人外带丫环迎儿一起吃完了饭,大姐儿二姐儿都回房去了,林碧落被林楠拉着在父母房里写大字,足写了三篇,才跟他手拉手回房。
林碧落与林楠的房间相邻,迎儿是双胞胎出生的那年来到林家的,对外只道何氏一个人照管不过来双胞胎,便买个小丫环来侍候。为此何氏的婆婆冯氏数落了儿媳妇好几次,找了好几次借口,想让迎儿过去侍候她,又或者教唆林保生将迎儿卖了,变卖几个钱。
林保生护妻,对冯氏的话充耳不闻,迎儿便在林家住了下来,从当初的十一岁的小丫头长成了十九岁的大姑娘。
迎儿分别替这姐弟俩端了洗脸水来,盯着他们分别上床歇息了,这才带上房门,悄悄出去了。
林碧落的房间并不大,摆着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衣柜桌凳之物,空间便被占去了一半。
房间里黑漆漆的,林碧落睁着眼睛,看着床帐,有些呆滞的想:当年的事情,果真不是她的细想?
投胎这种事情,有人运气好,有人运气差,特别是二次投胎。林碧落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她在林家生活了八年,有时候还会梦到高楼大厦,车水如龙,怎么来到这世界的,她比别人还糊涂,坑爹的是她还是个胎穿。
穿过来的时候,婴儿视力还不好,看不清周遭环境就算了,最坑爹的是,她还没看清亲生爹娘的模样。
只知道周围有许多的婆子丫环,各种声音都往耳朵里灌,有人称她娘为“郡主”,她还曾经被塞到一个男人的怀里,被男人粗砺的指腹抚摸过眉眼脸蛋儿,在心里狂吐槽:这都是什么没教养的人呐?不知道婴儿的皮肤嫩的吗?当时就哇哇哇哭了起来,只慌的那个男人急忙撤了手。
旁边也不知道什么人在凑趣拍马,大意是,将军身上军威太过,大姐儿都被亲爹吓哭了!
——这么说,她亲爹原来是名将军?
林碧落大致知道了自己在封建社会的地位似乎还不低,可是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在某一天醒来之后,到了林家。怎么到林家的,比她穿越还离奇——她依旧一无所知。
只知道一个柔柔的女声抱着她喂奶,还指着旁边一个闭着眼睛的丑猴儿一般的孩子道:“三姐儿可知道,这是弟弟大郎…”
林碧落一直搞不清楚,她是睡了一觉又穿了一次呢,还是遭遇了穷摇阿姨的梅花烙一书里女主角的经历,又或者只是做了个梦,原本就是林家的小孩。反正林保生与何氏待她跟待林楠并无区别,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待她还更要好一些。
于是当初自以为投了个好胎的念头很快便被她抛到了脑后,老老实实做起了林家的小孩。
林家大姐儿二姐儿生的皆是寻常,唯独林碧落,小小年纪,肤白眼大,唇红齿玉,眉目如画,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甚至与她同胞的楠哥儿都不及这位姐姐。不及就算了,姐弟俩个长的也并不太像,不知道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是亲姐弟。
外头人议论起来,只道许多龙凤胎生的本来就不甚像,也没什么大出奇的。可是落在林碧落耳中,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若不是今儿误闯了进去,听到林保生与何氏的一番话,她还当自己真的是林家小孩呢。


2 偏心

无论是遭遇了偷龙转凤的狗血戏码,还是别的什么变故,那都是婴儿时期的事情了,对于整个林家包括林碧落自己来说,都是急于掩盖的秘密,因此第二天起床,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做回她高高兴兴的八岁小萝莉。
毕竟,现在的父母待她十分的好。
就拿上学这事来讲,林碧云林碧月可没有这福气,轮到林碧落跟林楠了,林保生便提出来:“这俩个小家伙见天在一块儿,楠哥儿要是上学去了,丢下三姐儿,可不急坏了这小疯丫头?不如让他们一起去上学?”
林碧云性子柔,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若是小妹不想去,横竖家里有我跟二妹妹带着她呢。”
何氏手巧,针线茶饭皆很精致,林碧云跟林碧月一直跟着她在家学,也没人提起过要送她们姐妹俩进学堂,因此林碧云便想当然的认为,林碧落小女孩子家家,学堂又不好玩,也没必要去。
林碧落那会只有五岁,对自己生活的这个时代尚有许多不了解,没想到这个时代也很是开明,女子原来也可以上学堂识字的,立即拉着林保生的手不放:“阿爹阿爹,我要跟楠哥儿去学堂!”实则内心喜极而泣:原来她也有机会摆脱文盲的身份啊!
“小丫头片子,你去什么学堂!”林碧月不干了,她自小就是个掐尖要强的,这会哪里肯退让:“楠哥儿上学堂就算了,小妹上什么学?家里有钱供小妹上学,怎的不供我跟大姐上学?阿爹你就惯着她?!”指着林碧落,很是不满。
林保生将林碧落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朝林碧月一笑:“你也没招个弟弟回来啊。”
林碧月被这样公然的偏心眼给刺激了,大哭着跑掉了…
小丫头才八岁,还没经历过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哪想到林保生别有隐情,招个弟弟回来此语,纯属逗闺女玩的。别的借口…难道要他说,三姐儿亲娘早给了她上学堂的银子,咱可不能亏了她?
那时候林碧落还当自己是林保生的亲闺女,满心眼里觉得这阿爹真是又开明又慈爱,偏心眼儿这种事情做的光明正大,又有点想笑林碧月,小脸儿绷着,怪模怪样的,被林保生在额头弹了一下:“心里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古怪?”
林碧云也是抿唇一笑:“小妹这是能上学堂了,高兴的。”
林碧落连连点头:“对!对!我高兴的!”回头又去找林碧月:“二姐,我要在学堂里认了字,回来教你?”
“谁稀罕!”林碧月哭的很伤心。
不过等到林碧落真的从学堂里回来了,教林碧云跟林碧月认字,林碧云只学了几日便放弃了,比起识字来,她更喜欢绣花打络子。
林碧月虽然别扭,但学的倒是极为认真,只是她慢慢就发现,林碧落在学堂里认字似乎特别的快,连林楠也比不了,自己跟着学就更为吃力了,断断续续跟着林碧落学了一年多,勉强认得些字了,拿起笔来写的还是一个个墨团,东倒西歪,不比林碧落,已经能写的工工整整,听林楠说,在学堂里,连先生也赞她,林碧月也不肯学了。
她觉得林碧落学的这样快,自己当姐姐的反倒比不上她,心里始终憋着股气儿,学针线茶饭倒越发用心了,还给林保生做了个荷包,被林保生夸了好几回,又觉自己这方面的才艺林碧落大概是比不上了,心气儿遂平了许多。
林碧落到底并非懵懂小儿,直夸她针线做的好,又缠了她好几日:“二姐,也给我做个荷包嘛,你做的这样好,我也戴到学校去给同学夸一夸。”
林碧月勉强拒绝了好几次,觉得这小丫头着实缠人,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还真裁了块红绸,上面扎了几朵小花,给林碧落做了个红彤彤的小荷包。
林碧落收到的时候欢天喜地,背过林碧月,拿着荷包端祥…小丫头的配色,红配绿黄,色彩缤纷而热闹,实在与学堂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她哪里知道,林碧月想着她一个小丫头,自然爱鲜艳的颜色,这才特意配了这么个鲜艳的荷包。
迎儿常送了她们姐弟俩上学,见她小眉头皱的死紧,便给她出主意:“不如…三娘子送给要好的同窗,回来再让二娘子重做个颜色淡一点的?”
这主意好!
林碧落改日上学,特意绕到铺子里去,往荷包里装了半荷包乌梅,到学堂里特意在要好的同窗孙玉娇面前打开,掏乌梅来吃。
孙玉娇是前街上绸缎铺子家的闺女,两家皆开着铺子,地位相当,又素来与林碧落玩在一块,不等林碧落吃第二颗,她连荷包一块儿抢走了。
林碧落诡计得逞,回来便拉着林碧月哭丧着个脸告状:“那个孙玉娇…就好像没见过荷包似的,直接把我的荷包抢走了…二姐你下次给我做个素一点的,她不定就不抢了!”
这种通过旁人的行为来侧面评夸奖了林碧月的荷包精致程度,林碧月很是受用,忙忙回屋找料子重新做。林碧云掩唇轻笑,点着她的额头:“你个鬼精灵!”
她是长姐,对弟妹们俱都十分和善温柔,自小就觉得,小妹妹是个异数,别人家小姑娘都喜欢鲜艳的颜色,偏她中意素净些的颜色,林碧月裁绸子的时候,她还在想,也不知道小妹会不会喜欢,哪知却是这种结果。
林碧月最喜欢鲜艳的颜色,因此给林碧落做的荷包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再做一次,虽选了素淡一点的颜色,到底不合自己心意,在林碧云面前嘟嚷了好几次:“这荷包总归没有上次的精致漂亮。”
林碧云跟何氏提起此事,又是一乐:“小妹虽然年纪小,但鬼主意可真不少,比二妹还要灵醒些。”
何氏心里一叹,这孩子到底是不同的。
林碧落跟林楠在隔着两条巷子的塾馆里上学。
开塾馆的包先生中过进士,祖上积攒了些家业,开着两个铺子过活,十年寒窗,好不容易做了个七品县令,还没任满,阿父便过世了,守完三年孝期,不等候到吏部的缺儿,阿母又过世了…
包先生接连六年,父亡母丧,同年皆有升职,唯他候缺无望,其人又耿直,索性在家开了个塾馆,教些蒙童度日。
他又是个真正有本事的,这附近但凡殷实些的人家,都将孩子送到了他那里,足有二三十个孩子,男女各半。
林碧落来的久些,又在外面上了几年学,渐知道了些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相对来说还是很开明的,女孩子们在没有订亲以前,也一样可以上学堂。只是这个时代也有女孩子十一二岁就已经订了亲,便回家习些女子针线厨事,无暇再来学堂了。那些十四五岁还没订亲的,也不屑与一帮小萝卜头们打闹,因此包先生这塾馆里的学生,大部分以五至十岁的孩子为主。
林碧落与林楠今年八岁,在塾馆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概因这姐弟俩是龙凤胎,别人提起来都道:“哦,那俩龙凤胎啊。”又顺口评论一句:“长的完全不像啊,弟弟怎么黑了那么多?”
实在并非林楠黑,而是林碧落太白。
她模样儿既出众,人又是个聪慧的,包先生又常夸她,一来二去,大部分孩子们都喜欢与她玩。
漂亮可爱的小萝莉,性格又好——她觉得没必要同这帮小屁孩儿们计较,孩子们却觉得她这优等生十分可亲,毫无架子——人缘出众,那简直是必然的。
这日林碧落与林楠依旧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去了学堂。才进了塾馆,便瞧见院子里闹成了一团,七八个孩子围着中间一个泥猴一般的男孩子取笑,那孩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张脸倒是吃的白胖,看见林碧落与林楠,便试图从人群中挤出来告状,没挤出来,便招手大叫:“三姐姐,大哥哥…”
林碧落看看身上新换的鹅黄衫儿月白裙子,眉头都皱了起来,林楠要过去,被她拉了一下:“阿弟莫动,我过去看看。”
林楠一笑:“三姐姐还当我是小孩子呢?”尾随在她身后跟了过去。
果然,那泥猴儿一见得这姐弟俩过来了,立时换了副神色,倒在地上撒起了泼来:“我哥哥姐姐来了,让你们再欺负我!”扑倒在地,抱着别人的裤腿儿,将鼻涕眼泪全糊了上去。
几个孩子忙要一哄而散,林碧落已经到了近前,看到同窗过来了,这些男孩子们下意识便不再取笑,似乎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被林碧落抓了个正着。
林碧落自己还没觉得,她自视自己是萝莉的身子成人的心,一般情况下都不与这些同窗计较,哪怕别人做了什么比较可气的事情,她只需轻飘飘一眼看过去,用眼神告诉你:姐不跟你这小屁孩儿计较!再坏的男孩子到了她面前也蔫了。
——那种成人的眼神,小屁孩子们做不出来,但又微妙的觉得,在这种眼神下不能被看扁,况又是被这样眉目如画的小萝莉看扁,自然不再做幼稚之举。

3 堂弟

“各位请留步!”林碧落看着小孩子向她伸手求援的小泥爪子,再想到何氏要是看到今儿早晨才抱给她穿的新衣印上了那样的小泥印子,哪怕这个是小叔林佑生家的独子林勇,恐怕也会伤心的。
几个已经溜到半道上的同窗乖乖低垂头头走了过来,看到她伸出的白嫩的小手:“手帕——”乖乖从怀里将自己的手帕掏了出来,递到了她手里。
林碧落一手拿着同窗的手帕,一手将林勇从地上拉起来,在他的泥爪子还未印到自己身上之前板起脸来喝一声:“别动!”大小她也曾在公司里混过管理阶层,板起脸来也颇能唬人,知道气势最重要了。
果然,林勇乖乖立在那里,任由她替自己擦脸擦鼻涕,顺便不忘告状:“三姐姐,他们欺负我!”
那帮同窗们还立在那里,眼巴巴看她拿自己的帕子给泥猴做清洁工作,都面有不忍——实在替自己的帕子可惜,最近也不曾伤风,干净的帕子上连点鼻涕都没有。
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家境都还过的去,因此这帮孩子们平常穿戴用的东西都很是齐全。
“住嘴!定然是你先辱骂在先,还有脸在我面前告状!你再这样屡教不改,我便将你送到先生面前去评理,先生的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林碧落与这帮同窗们相处也有三年了,如何不知这帮同窗们,小孩子们虽然疯了一点,但也并不坏。坏就坏在自家人身上。
林勇一缩脖子,显然是想起了包先生的戒尺,目中便有几分畏缩兼气愤。 
林碧落将他这神色尽收眼底,也大致能明白林勇心中所想,但她可不是林勇亲娘,一味只会胡搅蛮缠,宠孩子无边,跟着胡闹。
林佑生娶的媳妇儿江氏是个颇为嘴碎的妇人,说话也有几分刻薄,私下骂起人还会来几句不能入耳的市井俚语。林勇耳染目濡之下,小小年纪颇有乃母之风。况江氏止得这一个宝贝儿子,之后这么多年再未有孕,便将林勇如珠似宝捧在手心,护短护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再加上林大娘也格外疼这个幺孙,容不得他磕一点碰一点,林勇嘴里不但不饶人,还是个不能伤一点碰一点的霸王性子。
江氏几次来妯娌家串门,发现林楠懂事明理,干净乖巧,回头再瞧瞧自家宝贝疙瘩林勇,虽觉得他年纪还小,到底是被比下去了,痛定思痛,这才送到了包先生这里。
起初上课,林勇不但不听先生教导,还在课堂上大吃点心,包先生教导一句,他便顶十句回去,将包先生给气了个倒仰,一顿戒尺打下去,林勇哭的惊天动地…
包先生一怒之下,着童儿将林勇送回家去,直言:这样顽劣的弟子,包某教导不了!
江氏再是个胡搅蛮缠的妇人,也知包先生在这一代颇有清名,教出了不少上进的子弟,若因不听包先生的教导而被撵出门墙,再寻这附近的塾馆,恐怕别的先生们也不肯再收。
万般无奈,催了林佑生几次,前来给包先生道歉。
包先生起初不肯,后来被林佑生磨的厉害了,便撂下话:“若令郎非要包某来教,日后包某训戒的狠了,可别怪包某!”
林佑生耳根子绵软,在家皆听江氏或者老娘指派,夹在老娘跟媳妇中间,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只盼包先生能收下林勇,好回去向媳妇复命,哪管包先生立下什么规矩?
更何况包先生一介书生,手上再有力气,也没铺子里掌柜的手上力气大吧?
林勇若是不读书,送到铺子里当学徒,还不得被打残了啊?还不如在塾馆里跟着包先生识字呢。
他早听说大兄的一双龙凤胎读书都好,总归是一根藤蔓上结的果,难道还能差得了?
林佑生与江氏皆认定了自家儿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不输于林碧落与林楠,自然满口不迭答应了下来。回头再将林勇送到了塾馆,好生吓唬一番:“勇哥儿定要乖乖听话,若是被先生打了,阿爹阿娘可都护不了你!包先生连阿爹阿娘也敢打的!”
林勇自出世,在家里就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家里哪个人也不敢说个不字,平生头一回碰到个连阿爹阿娘也不敢得罪的包先生,戒尺挥起来着实疼,这才渐渐老实了下来。
可是他在先生面前老实,却不代表在同窗们面前老实。
私底下跟同窗相处,时不时就会冒出句难听的市井俚语,这些孩子们哪肯受这种侮辱,不上来教训他才怪。像今天这种情形,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林碧落与林楠碰上了,就算再讨厌这个小堂弟,可是总归是一家子,不管又不行,只能每次都将闹事的孩子们轰走,却一丝一毫不肯助长林勇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