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脸,低低的笑:“爹爹,这下你再不吼我了罢?你要是再不肯醒来,我立时前去找晏平,告诉他我是女儿身,我要嫁给他…你起不起来…你起不起来?”
他大概不太相信我会如此大逆不道,一动也不动。我猛然将他推给童伯,“爹爹,我可真去找晏平了…”转身一头扎进了雨幕…
泼天大雨倾盆而下,耳边听得童伯跟安清的惊叫声:“小郎…”眨眼这一切就被雨幕阻隔…
我到达晏府门口之时,晏府门口两盏八角琉璃灯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与我身处的这世界已相距极远。但我从来执意盲目,从极小的时候,便伸出手去,要死命的抓紧了他的手…总是一次次被他挣开…
心里糊里糊涂在盘算着,我是该毫无顾忌的抓紧他的手,将爹爹气得爬起来拿着大棒子追着打我呢,还是现在上前去跟他断绝关系,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大概是老天早已不动声色的摆好了这一局,我正站在大雨地里踟蹰,远远行来一对男女,合撑着一把伞,即使隔得这样远,我想我也已经看清楚了伞下男子清俊的眉眼…他的一臂正挽着身畔女子的细腰,虽大雨之势不减,但他二人依然行走翩然,纵然二人下裳皆被雨淋湿,但那份甜蜜之情不曾被冲散…
那二人到得我身畔,我听到秦玉筝娇声嗔道:“晏郎…”我立时恨不得自己已已经此死去…从不曾来过这里,从不曾认识这个人…
那把伞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伞下的男子眉目清俊,宛如旧时模样,可是瞧在我眼中却是那样的遥远陌生…爹爹从前曾笑着对我半开玩笑说:“政治斗争中,必要的时候,美男计也是计,小子你别不当心…”
我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片片掉落,以至于只能强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好巧…我出来…”
我出来干吗?
四顾踟蹰,无处可去…
秦玉筝冷冷哼一声,已先叱道:“安小郎,你也太无赖了些!大陈谁都知道,晏郎并非断袖,你这般恋他如狂,非要毁了他的名声,才开心吗?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没皮没脸吗…”
我茫然的去瞧她那一开一合的樱唇,唇形姣美,带着难言的诱人色彩,可是吐出来的话却偏偏恶毒无比。
她身边的少年俊目微仰,不过隔了半夜一日的功夫,从前如画眉目就陌生如斯。他一臂仍牢牢揽着秦玉筝的细腰,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袖手旁观…
“…你真是得了你爹爹那没皮没脸的真传…”
我瞳孔猛缩,心头一口暴戾之气猛窜了上来,想也没想,狠狠挥出一掌,只听得一声惨叫,秦玉筝的脸上已添了五个肿起来的指印。她大哭着转头寻找援兵:“晏郎,这厮居然敢打我…你要帮我教训他…”
伞下的男子默默将伞交了给少女,自己上前两步来,眉眼立时被雨水打湿,显出一种山水墨色一般的雅致来。他上前两步,薄唇轻启,低低吐出几个字,却宛如在我心上扎下一排深深的尖刺来,疼痛到了极致,人反倒显出一种钝意来。
他说:“安逸,你爹如今已不能下床,就算拿着个虎符一时半会也不能出府理事。你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大家同朝为官,给彼此留点颜面罢?”
我吃力的想要消化这几个字,只觉心头茫然,东湖小舟之上那样甜蜜的心境仿佛只是一个虚幻梦,眼前泼天大雨浇下来,现实冷且寒,无处可躲。
他见我一动不动,如画眉目微蹙,侧头想上一想,温润的眼神里渐渐漾开了些笑意:“你死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想要还那一巴掌?”说着挥手,重重一掌击在了我胸前…
我喉中一股血腥之气,猛然喷了出来,一下就染红了他的长衫。
他面上一股愕然之色,不知道是惊异于我的迟钝还是惊异于我的不曾避让。多少年流水岁月而过,面前挺拔骄傲的少年,曾是瘦弱的幼童,小时候常常被我追着屁股喊着:“媳妇儿…”
也不知是我入了魔还是中了蛊,恨不得能将心掏了出来给他。如今这段孽缘总算也到了尽头。我勉强一笑,头顶大雨飘泼,就算是泪雨如瀑,此刻也瞧不出半分狼狈,半分失态。
“媳妇儿…”
始终觉得这称呼好…时光仿佛一下便回到了小时候,他无力反抗的时候,被我死拖着走…咬着唇委屈的快要掉出眼泪来,却又不敢分辩,只要我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晃,他便乖乖听话。
秦玉筝撑着伞上前来,气愤的叫道:“安小郎,你嘴里胡沁什么呢?”
我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的再无牵挂,挥了挥手,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中,转头离开了晏府…
作者有话要说:虐完收工。
基本上…这是一个甜蜜二文,所以,已经虐完了…以后都是甜蜜幸福的故事…虎摸
另外,关于更新,我重新申明一下:此文主打日更,不会有加更双更三更之类的奇迹发生,我会不定时改错字修文…所以上午只有更新过新的章节,再看到更新列表里的有我,就不用来点开了,贪心的孩子都去面壁。
当然,本着想要替本文刷新点击这一美好愿望的孩子们,闲了也可以来刷刷嘛,嘿嘿…


22黑衣兄与禁卫军

21
爹爹的丧事一切从俭。
他生前就不喜奢侈,死后自然更不用铺张。
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人走茶凉并非什么世间奇景,而是处处皆有。
反倒是晏毓来了一次。
他在爹爹灵前上了三柱香,长声太息,抚棺欲泪,被我笑着打断了。
“晏伯伯,你还是别悲伤了,爹爹这是偷懒呢,所以才仙去了。如今大齐国十万兵卒压境,战火重燃,伯伯你虽然一把年纪,少不得要阵前指挥,爹爹倒可以多睡一会儿,让他睡吧…”
他大概是见我眼中无泪,神情很是骇异,最终又是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
总不好斥我不孝,所以转身走了。
我听到童伯苍老的声音从孝幔外传来:“老爷这一去,小郎可如何是好?”
安清颇有几分不平:“老爷一生将小郎捧在手心里,哪知临了临了,不但被小郎气死,而且小□石,连一滴泪也不曾流…真是不孝…”
我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棺椁之上,好几日不曾睡过,自那夜大雨之后,整个人便无法入睡,无论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眼前总是爹爹带血的容颜…
我日夜守在爹爹棺前,也不知道是哪一日晕晕乎乎之间,鬼使神差摸出自己的随身小匕,在腿上扎了一下,初始还能感觉到痛,可是很快,心底里的痛仿佛掩盖了身体上的痛,我只是呆呆看着那一块逐渐洇湿的胭脂之色,触目惊心的红,同爹爹那张带血的容颜连成了一片,刺得我干涩的眼眶生疼。
我听到童伯低低的叹息:“安清,你不明白,老爷自来觉得朝庭之中藏污纳垢,他就喜欢小郎这样没心没肺的笑,并不想将小郎也推进那烂泥塘子里去…”
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给紧紧的攥住,直让我喘不过气来,隐在孝幔之后,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朝着自己腿上戳去。轻一下或者重一下都没什么感觉,可是看着那样触目惊心的红,总觉得自己掉进了血池里,染了一身的血,怎么样都不能洗干净…
安清不服气的辩解:“这事不是小郎不想搀和就不搀和的…前两日不是还有人前来求见小郎嘛,说是要迎少主去主持大局…我不明白童伯你为何要拦下来?让小郎继承老爷遗钵,重振家声,这有什么不好?”
童伯意态龙钟,这几日极是辛苦,这桩事我倒没听他来禀报过。
“你懂什么?那些人迎少主回去有几个真心辅佐的?还不是想着推个傀儡主子上去,将来好各自称王…安清,你若想立些功名,我不拦你。如今老爷去了,你也好早奔前程。可是小郎不行,她只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够了,这是老爷的希望…”
我咬了咬唇,齿间一股血腥之味…爹爹,是不是,我只要乖乖听话,平平安安活在这世上,你就会更少生我一点气?是不是就可以少少的,原谅我一点点?
我将脑袋一下下磕着棺木,感觉紧攥着我心脏的那只手越来越紧了…我想我很快就会喘不过气来了…
太后的赏赐流水价送下来,陪葬器皿极多。
停棺的这几日,家中已经是来了四五拨黑衣人。
每天夜里我只令人将家中所有火烛都亮着,与童伯他们守着灵堂,任凭后院书房传出的声响,偶尔出去解手,还能与黑衣兄相撞,我颔首:“兄台你随意!”转身径自往茅房去了。
这样侵扰了四五夜之后,也不知道是宫中得知了消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太后忽尔派了一队禁卫军前来,奉旨保护安宅。
那些禁卫军在府中横冲直撞,将各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掘地三尺,我在这般纷扰之下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那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
我径自往房里去找绷带,孝衣虽极宽大,可是腿上的血迹要是给童伯发现了,还是免不了一顿好骂。
我朝他们礼貌的点点头:“鄙府简陋,招待多有不周。各位如果口渴了,自去厨房寻碗水喝吧,家中老仆年迈,多担待!”
当啷之声不绝,那些禁卫军都惊得将手里的铁锹掉下了地。
爹爹你瞧,我如今安安份份,听从你的话,平平安安活着…
我的卧房自然也不能幸免,东西被翻动的厉害。所幸所有的东西还在原来的地方。我翻出些细白布来,将腿上的伤细细的扎好。捂着天晕地转的脑袋往隔壁而去。
爹爹的卧房就在隔壁,我进去之后,好像迎面被人重重一拳砸在面门之上,连整个脑浆子都生疼。房内被翻的面目全非,连地砖都被撬了开来,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找什么东西。
我在这房内走了几步,在胡乱堆着的地砖与衣物之间,瞧见一个红色的小东西,只觉颇为眼熟,弯腰捡起来,却是一个木头做的小鱼,鱼身被打磨的极是光滑,小鱼被染成了红色,极为鲜活。鱼嘴里有只小金环,上面打着双鱼结,似小孩系在腰间的配饰。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我极小的时候,爹爹亲手为我做的,这小木鱼是他亲自打磨了,又拿染料细细的染了,连上面歪歪扭扭的双鱼结,也是爹爹所编。我当时极是珍爱,每天带在身上把玩个不停,等颜色褪了以后,有了新的所爱,这才解了下来,随手丢在房里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爹爹收拾在了房里,而且这颜色很是鲜艳,想来是后来又重新染过的。
原来我一直是任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随手丢弃了最珍爱的宝贝,现在被这帮人无意之中从爹爹的房里翻了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重重的砸了下来,砸在小木鱼身上,我的手上,立即被染红了一片…
我紧紧握着小木鱼,就像握着最后的珍宝,恨不得将它塞进我的心里,填补那里被生生挖去的一大块缺口…
爹爹封棺的那一夜,府中格外的宁静。
封棺之时,府中忌行。
童伯捧了个匣子来,在我面前打开了,“小郎,老爷这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探头瞧一眼,是一块巴掌大的墨玉块,只是缺了半边,样子有点奇怪,握在手里重甸甸的。我忽然福至心灵,那些人掘地三尺,不是要找这玩意儿吧?
“这是爹爹的?”
童伯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连盒子抱了起来,“既然是爹爹的,那就随他入葬吧!”转身轻轻放在爹爹脚边,最后一次看看安静的沉睡着的爹爹,将棺盖缓缓盖了起来。
童伯目瞪口呆瞧着我:“小郎…小郎…”
我奇道:“墨玉不能入葬?有这规矩吗?”
童伯哑然失笑,面容是说不出的古怪:“好!好!就依小郎,这东西葬了也好!全凭小郎作主!”他虽笑着,两行浊泪却顺着苍老的面颊缓缓流了一下。
我与他合力封棺,第二日爹爹下葬,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下来。
三日之后,我进宫谢恩。
太后在怡宁殿哭的悲悲切切,宛如她死了老子一般,令我极是尴尬,心想亏得爹爹早已下葬,太后要是与我同去守灵,没准人家还以为她与爹爹有血缘之亲呢?
我本来觉得,爹爹那日被抬回家,多半是她想“意外”了爹爹,可是见她哭的这般伤痛,好几次气噎难言,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又听她追思些爹爹当年的恩情,与先帝如何如何患难与共,如今英年早逝什么的…我撑着久未曾入睡的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
女人哭起来,果然要命!
好在小黄还是老样子,见到我老,忙不迭的搬了许多点心来,又指着我的眼睛奇道:“小逸,你不是应该眼睛肿的像桃子,不能见人吗?”
我朝他狠狠瞪一眼,“你说的那是女人吧?”拈了块红豆糕送进了嘴里。
他也不算太傻,盯着我瞧了半晌,无精打彩好像他死了爹一样。
我方才在怡宁殿里安慰太后累得慌,如今也没力气来安慰他,吃了会点心,约莫有个半饱,才道了此行目的:“皇上,我想去绥城当兵。”
小黄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小逸,摄政王去了你必然伤心。我父皇去了我都很伤心。不过母后已经说了,要好好安置你,你瞧着喜欢六部哪一处,都可以开口,只是打仗就算了吧?”他转头飞快的瞧了眼门口,见宫人们一个都不在,这才附耳过来:“听说那个大齐太子极是厉害,你还是别去绥城了。”
童伯听到我要去绥城,只差抱着我的胳膊哭了。
“小郎你既然要去绥城打仗…那东西…还埋了那东西…”
我对他说的那什么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最近大齐终于将北方附属小国清扫干净,摆开卒马,与大陈夺这天下。
我淡淡道:“爹爹其实是想着大齐的打过来舍身成仁的吧?”爹爹是耿直刚烈的性子,从来宁折不弯。
童伯呆呆瞧着我,“你怎么知道?”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他面上苍老了十岁,连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我抬头望天,铅云压顶,一场暴雨怕是疏忽而至。
我如今,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文,群中有如下对话,特别生动鲜明的表现出了某草最近的窘境:
~茶茶~ 22:35:57
本群最新报道,宝丫存稿沽清,日更鸭梨巨大,为纾解憋闷,深夜裸奔,引来众人围观。宝丫见状愈发兴奋,大力出卖色相,撩拨围观群众,以求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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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昨晚宝丫果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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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12:03:18
想看宝丫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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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好看的
~茶茶~12:03:33
身材没你好
泥巴12:04:10
噗,咱是胖纸,她是艾草棒…
~茶茶~12:04:41
再怎么胖纸,总有曲线,再怎么艾草,只有直线
~茶茶~12:05:07
我朋友昨天说了:饭团也是身材,鸡蛋也是曲线
泥巴12:05:10
(茶你在变相表扬自己?)

掩目…虽然在日更,可是更的很辛苦,请等文的筒子们谅解!我希望能表达的更好一点!
明天周末,你们懂得的,更文时间跟平时不一样,不会很早…
如果您喜欢,请把《不侍寝?砍了!22》,方便以后阅读不侍寝?砍了!22黑衣兄与禁卫军后的更新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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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战前欢乐总动员

22
半个月后,我揣着圣旨进了绥城的军营,作了一名八品校尉。
能令童伯这样固执的人同意,还是因为替爹爹诊过病的那些太医们与爹爹的脉案一同消失了。
他陪着我去走访那些太医的家属们,恐惧悲哀的眼神,有一家张姓太医的小儿子红着眼眶朝着我怒吼:“都是你害死了我爹爹…”被他兄长一巴掌打倒在泥地里。
动手的长兄与躺倒在泥地里的幼弟都是同样悲怆绝望的眸子。
童伯牵着失魂落魄的我离开了张太医的家。
回到府中以后,他就替我收拾了行李战马,将我送到了军营。
我听他在嘴里嘀嘀咕咕念叨:“没准在军营里还更安全一点呢。”又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送我出门去宫里做伴读一样叮咛:“小郎,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万事当心啊!”
我的直属上官,绥城西营的黄介将军挥着他那蒲扇般的大掌在我肩上狠狠拍了两巴掌,极是高兴:“摄政王一生英勇,当真虎父无犬子!值此国难当头,正应是儿郎们热血报国的时候!”
…我的半个肩膀立时木了。
听说他能力敌千斤!
等他夸完了去得远了,我摇摇晃晃差点朝后跌去,身后窜上来两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一边一个像拖死狗一般将我搀了起来,看着我哈哈大乐。
我靠在紫脸膛的年轻人身上,对着黄脸膛的家伙呲牙,“笑什么笑?”
那家伙捂着肚子笑得尽兴了,才重重拍了我两巴掌:“安小将军,黄将军历来喜欢拿自己那双铁掌试试新来的家伙,上次有个九品校尉被他一巴掌拍在了泥地里,当场就尿了裤子,灰溜溜的滚回京城去了。听说他是太后娘家的远房侄子。”
帝京纨绔与军中寒门将士之间,总有些需要跨越的鸿沟。
“噗——”那个不幸的家伙治愈了我。
我也忍不住乐了:“叫我安小郎吧。”安小将军,那是爹爹的荣荫,我受不起。
扶着我的男子叫赵勇,此刻笑得像只猴子的瘦高个子叫苏仁。
定远将军黄介生性耿直,对官兵一视同仁,我被丢进他帐下,在赵勇与苏仁的挟持之下,每日累得像条狗一样,早早起来便操练,听着黄介将军粗豪的嗓门在校场内做战前动员,身边的每个人都嗷嗷叫着热血奔涌,面孔涨红的样子,想象着这帮家伙像出闸猛虎一般扑向大齐兵卒的样子,就很鼓舞人心。
军营里面伙食并不好,顿顿糙米饭,菜里面有时候见到块大肉片子,提起筷子便是一顿哄抢。
初来的那一天,我尚有矜持之心,被赵勇拖着与他们坐在一处,等伙夫把菜盆子端上来以后,不等我明白过来,齐齐六双筷子已经挑了块肉片,呼啦两下,不等我扒饭,菜盆子里便只有青菜不见肉片了。
这情景,怎一个振奋了得?
想我抢菜吃,连兵部尚书老大人与自已亲爹都不肯退让,怎会抢不过这帮家伙?
第二顿饭的时候,不等他们下筷子,我已经两片肉入了口。
苏仁狠狠瞪着我:“安小郎你一介贵公子跟我们这几个寒门子弟抢肉吃,是不是想打一架啊?”
在肉面前,这会儿大概亲妈也不紧要了吧?
桌上其他人起哄架秧子,我嘿嘿直乐,将桌子拍的山响:“打就打,谁怕谁?”
一帮人饭也不吃了,肉也不抢了,蜂涌往小校场而去。
赵仁在校场上拉开了架势,又犹豫了下:“安小郎,要不还是算了吧?别回头你打架输了,哭着鼻子回帝京去,求小皇帝做主,那我可就惨了!听说你还是小皇帝伴读呢?”
我嘿嘿一乐,“苏大哥你哪那么多废话?”扑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苏仁这下认了真,与我拳来脚往打了起来。我虽然有人教导武功,但无应敌经验,苏仁虽招式不多,但招招击中的乃是致命的要害,几个回合我已觉受益匪浅,观战的赵勇大声喊:“安小郎,将苏仁打趴下!”
旁边另有人给苏仁助威:“苏大哥,打倒这帝京来的花拳绣腿的白面小子。”
场面乱哄哄很是热闹。
这一场架直打了一个时辰,最后我与苏仁同时倒在小校场的泥地里。
“多谢苏大哥指点。”我对着他明亮的眼睛笑。
他眼一瞪:“谁没事闲的慌指点你?!敢跟我抢肉,就做好天天打架的准备!”
我抱拳:“敢不奉陪!”忍俊不禁,两个人视线相接,哈哈大乐。
绥城乃南北交接之地,躺倒了去瞧,天空高远辽阔,晶蓝透澈,耳边全是乱哄哄的声音,我摸摸自己胸膛里正剧烈跳动着的心。
原来,它还安好。
有人道:“赵大哥,看不出这白面小子倒真有两下子,比那些花拳绣腿强多了。”
赵勇扬扬得意:“要不我怎么肯让他与我们一桌吃饭?”
另有人不满:“这小子下筷子忒快,下次吃饭可得注意着些,别肉让他一人吃光了…”
苏仁爬起来拖我:“安小郎快起来快起来,别赖在地上了,不过打一架,哪有那么累?”
我抖着自己直打哆嗦的手脚,死活不肯爬起来。最后还是苏仁与赵勇将我拖了起来。我将半个身子几乎都倚在了赵勇身上,苏仁嫌弃的瞪着我:“就这模样,还想天天来跟我打一架?”
我半死不活靠在赵勇的身上回营,顺便朝苏仁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人家身娇肉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