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那少年只是咬唇瞅了她一眼,便老老实实点头:“晚辈确是闻蝶谷中之人,秦庄主与晚辈半点关系也无,不过一路气性相投,他见不得晚辈被欺强于挺身出头而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望前辈不要坏了秦庄主声名!”
“小兄弟——”秦渠眉出声阻止不及,眼瞧着无尘道长挽起剑花,当胸便刺了谢描描一剑,那小丫头毫无防备,只觉胸前巨痛,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胸前直扎了一把剑,那把剑分外熟悉,过去的七年里曾与这把剑对练过无数次,背上有一股巨大的内力奔涌,将那剑从她胸口震了出去,她伸出手来捂住流血的胸口,瞧见师尊那张陌生到可怕的面上,正带着快意的笑容,不由缓缓叹道:“师傅——”
身子向后倾倒,软软跌进了秦渠眉的怀中…
秦渠眉惊怒交加,极目四顾,周围皆是小巷子,怀中女子已是不支,微微的呼吸掠过他前胸,轻如蝶栖,随时会有离去的可能,无尘道长手中长剑铛啷一声掉了下去,她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师傅给吓着了,颤声道:“你…是谁?”
夜色渐渐黯沉,也许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谢描描如是想,疼痛无边无际,唇边却绽开了淡淡的笑意来,无尘道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空着手欲扑上来,秦渠眉生怕她再发怒,补一刀给怀中的人儿,抱着她大大后退了一步,语声森森隐带杀气,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道长要想让她死,再补一剑便是了,何苦还要伸出手来恨不得掐死她?”出手如电,已是点了她胸前几处大穴止血。
“你是…描描?”
无尘道长似乎此时才想起什么,见得秦渠眉面上嘲讽之色甚重,似有了一丝愧疚之意,但她从来便是强硬之人,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出软话来,听得他怀中之人轻声呻呤,也只硬声道:“即便是描描,若是真入了闻蝶谷,贫道遇见了,也应是大义灭亲,而不是姑息养奸!”说着俯下身来,将长剑捡了起来。
谢描描此时清醒一时糊涂一时,只拿手捂着胸前伤口,穷尽目力只痴痴盯着怀抱自己的那人,极是歉然道:“秦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秦渠眉朝着怀中之人绽出一抹极尽温柔的笑意来,安慰她道:“我早就知道了,你这傻姑娘!乖…别说话,我带你回去治伤!”
方迈开两步,便被无尘道长拦剑所阻,她极力不去看秦渠眉怀中之人,语声生冷似冰块相击,溅起无数冰花,令秦渠眉怀中之人尽力畏缩,她道:“就算是描描,我既亲眼瞧见她私通闻蝶谷之人,定然要给江湖同道一个交待,否则于理难安!”
秦渠眉冷冷一晒:“道长就算爱惜声名,也不该拿描描来祭奠你那好名声!”身如烟松,纵上墙头而去,徒留无尘道长拄剑而立。
客栈的房间里,少女胸前的血洞甚是骇人,纵是四周穴道被点,亦有血缓缓流出。她身上衣衫早被脱得精光,莹润女体如山峦起伏,玲珑有致,只可惜上面新布了不少伤口,正有鲜红的小血珠沁出,令人怜惜。
床边立着的年轻男子剑眉朗目,额头冒汗,颊染红晕,暗道好险,轻颤着手替她处理伤口,轻轻抚过女子每一寸肌肤,轻叹这胸口剑伤偏了半寸,若是再左进半寸,只怕就命丧当场了。
漫漫长夜,再无人前来打搅,男子将这少女身上伤口一一处理妥当,只静坐床前,许久,似想起了什么旧事,面上渐浮上一丝温柔笑意,轻叹道:“你既然回来了,我便再无放你走的道理!”似誓言似赌咒一般。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静静躺着的少女紧蹙了黛眉轻轻呻吟了一声,男子堪称石雕一般的完美瞬间打破,慌乱道:“描描,哪里痛?哪里痛?”
床上的女子只是无意识的呻吟,他拿自己的大手去抚摸她通红的小脸,感觉手下烫人的肌肤,顿时吓得缩回手去。想想,起身向着隔壁而去。
天将大亮,玉真子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进来的那人一反平日的从容有礼,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只拍门叫道:“前辈,快快起床,请救救我的夫人!”
玉真子听得清楚,这声音分明是秦渠眉,但这份心慌却非他所有,心内沉思:莫非,谢描描那小丫头回来了?
生死道
ˇ生死道ˇ
谢描描这夜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再睁开眼时,天光早已大亮,面前俯下来一张欢欣喜悦不已的面孔,连连感叹:“醒了,醒了!道长,描描醒了!”
正是秦渠眉。
她吃力的从被中伸出手来,感觉铁臂一般沉重,终究是抚上了自己的脸,那份触感,确信无疑是自己本来的面皮,不禁哑然。良久方道:“相…秦大哥…”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
秦渠眉目中喜悦因着这声称呼,更有海上日出,粼粼金波之光,他不及回应,便被人一掌推了开去,一人头戴道观,俯视了下来,探手去摸她额头温度,长吁一口气,叹道:“可算是救回来了!”
这般慈蔼与毫不掩饰的担心,居然也能从父母之外的长辈身上得来,谢描描不禁微红了眼眶,极是艰难道:“前辈…晚辈又劳烦您了!”
玉真子见得这孩子微红了眼眶,再想想无尘的火爆脾气,还有她那骇人的伤口,也不知该如何劝起,只得握着她的手,道:“你且好好将养!”
谢描描甚直谈不上好好将养,已听得门前乱糟糟吵嚷成一片。
“将闻蝶谷的贼子交出来!”
“把这通风报信的奸细拖出来!”
“哐啷”一声,秦渠眉铁青着脸拉开门,只见门口挤满了同行的江湖豪客,每人皆是手执武器,先头一人正是谢描描的师尊无尘道长,手握剑柄,冷冷道:“谢描描在你这里?”
谢描描吃力的仰起头来,只觉胸口痛得厉害,几乎跌回枕上去,玉真子连忙上前要扶了她躺下,却被她摆手拒绝,只得让她倚在她怀里,谢描描苦笑着转头问道:“前辈,晚辈乃是闻蝶谷的人,前辈不生气么?”
玉真子轻挪她靠在自己颈间,寻得个舒适的位子,才轻声道:“我只认识那个紫竹山庄慈心仁术的少夫人。”
谢描描惨然一笑。门口秦渠眉一夫当关,声如冰棱玉碎,俱是寒意,道:“谢描描乃是晚辈的夫人,前辈若要她,还请从晚辈身体上踏过去!”
无尘道长似是一震,难得苦口婆心:“秦庄主少年英才,为何非要收留闻蝶谷的人?这次江湖同道誓要诛杀闻蝶谷中人,秦庄主这般执着,却不是什么好事!”
玉真子只觉怀中那人使力挣了两挣,似要站起来一般,无奈身有重伤,终究不曾坐起来,只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前辈…让…让秦大哥放他们进来…要杀要剐…晚辈一力承担,决不想带累了他!”
不料秦渠眉转头怒道:“你这丫头给我乖乖躺着,相公说话哪轮得到娘子插嘴?”
谢描描被他这话吓得一怔,下意识去看他,只瞧见他赤红的眸子,想是一夜未睡,眸中虽有盛怒,但半点也惊吓不了她,相反,却令她内心冰封一角渐渐消融,只觉面前男子如山岳般令人信赖,目光渐渐模糊,一年多以为辗转矛盾的心结似悄然解开,虽心内万般不忍,面上却渐有凄然笑意扬起。
玉真子替她紧掖了被角一下,亦是含笑道:“今日你若是紫竹山庄少夫人,贫道自然豁出命来护你周全,你若还是执意要做闻蝶谷的谢描描,不与秦庄主有半点瓜葛,那今日贫道也护不了你,由得门外这些豺狼将你给撕了!”
谢描描难得心思剔透了一回,回味她话中之意,凄凉甜蜜俱上心头,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此话被秦渠眉听在耳中,却是波澜骤起,一时之间,他紧抠着门框之上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一边与无尘道长争执,一面侧耳凝神去听床上那小丫头的话。只听得她极是轻细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是…秦大哥…他不嫌弃我…闻蝶谷之人…自然…我还是愿意…做秦夫人…”
他心中狂喜,数月之间的心结瞬间打开,面上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淡淡道:“今日之事既然难了,晚辈爱妻心切,前辈不肯放描描一马,自然免不了一战,前辈请!”
无尘道长气得几乎要发抖,她身后一干豪客七嘴八舌,万分不能理解秦渠眉这番举动,只觉得自己既然是误娶了邪魔歪道,大可不必留情,大义灭亲方是正理,哪晓得他这般的固执?枉顾前程声名,江湖道义,偏要护着这女子,剑如惊风疾雨,杀将过来,立时与秦渠眉斗在了一处。
她身后那一干人兴灾乐祸者有之,往日只觉秦渠眉武功深不可测只可高山仰止者,今日借机见缝插针攻击两招者有之,楼道狭窄,众人这番举动早吓跑了店家,闹哄哄也有被挤下楼梯者,不一而足。
秦渠眉死守着门口,起先还顾忌着无尘道长乃谢描描师尊不肯痛下杀手,不成想无尘道长联合八卦门的商无隐对他痛下杀手,他被迫后退了两步,众人蜂涌而上,无尘与秦渠眉缠斗在了一处,商无隐借机进得房来,向着床头面去。
谢描描眼前寒光一闪,商无隐的 子午鸳鸯钺毫不容情,直取她双目。她大睁了双目留恋的最后一眼向着秦渠眉看去,那人正与无尘道长厮缠在一处,望向这边的目光亦是惊慌恐惧,眼前骤然漆黑,隔着被子传来玉真子的笑语:“商掌门,对着个全无招架之力的小丫头痛下杀手,你这番举动传出去可有些丢八卦门的脸了!”
谢描描人在被中,只感觉玉真子从她身后抽身而过,房中兵器相斗,商无隐急怒交加:“玉真子你怎么犯糊涂?庇护了这丫头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秦渠眉那头极是感激的声音:“多谢前辈仗义施手!”
玉真子带笑的声音:“贫道当日瞧着,秦夫人便是个仁厚的孩子,今日不过略略尽尽心罢了!商掌门,无尘道友,二位可得盘算明白了!”
谢描描浑身无力,只隔着被子听得兵器相斗之声不断,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人受伤的惨呼声,秦渠眉极是恼怒的声音:“谁人再进得屋内来,秦某今日便不客气了!”房间里的响声便弱了一层。她在被中费神侧耳去听,居然也教她辨出了一些风声,床头床尾便有响声,似乎是两人相斗,一个偏要向着床上而来,一个使力阻着,房内另有两人在斗,怕是秦渠眉与师尊无尘道长。
她昨夜受了重伤,今日刚刚醒来,不过是被外面之事惊扰,略略醒得一醒,也顾不得外面正斗得热闹,被中漆黑温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只觉危险却是隔着一堵墙一般,心神松懈,便半昏半睡失了知觉。
再醒来之时,只觉胸口痛得厉害,全身颠簸,应是在马上,自己正窝在一幅宽厚的胸膛,鼻间满是血腥之味,她不由呻吟出声,背后那人似已发觉她醒来,极为紧张道:“描描…描描,痛得厉害吗?”
她长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缓缓道:“秦大哥,我没事!”眼前仍是漆黑一片,身下马儿疾驰,旁边有马匹并驰而行,竟然是玉真子道长关切的声音近在耳边:“秦庄主,描描既然已经醒了,不如我们往前面去歇息一番?”
紧抱着她的胸膛轻轻震动了一下,秦渠眉轻“嗯”了一声,她也只得忍痛蜷着,不过半个时辰,却似极为漫长一般,前方终于出现了灯光,却原来是山间一处独居的农家,独门独户,正有淡淡灯光映出来。
秦渠眉下得马来,小心翼翼将谢描描抱在怀中,无尘已是叩响了门扉,前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苍颜的老丈,见得三人这般情形,骇的不轻,亏得玉真子一身道袍还算完好,上前施得一礼,道:“老丈万莫惊怕,贫道与两位朋友夜遇强盗,方才有此劫。贫道两位朋友受了点伤,想借老丈家一宿,包扎处理伤口,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那老丈虽骇怕,见这中年道姑面目慈和,举止有度,倒也勉强答应了下来。三人随得他进门去,只见院内倒有四间草屋,一个老婆子立在院内,见这三人皆是身有血迹,面色几乎吓得煞白,又不敢出言拦阻,只得让她三人进得屋内。
房内便是寻常农家的住所,桌椅床铺俱全,虽有些简陋,却胜在整洁。秦渠眉将谢描描放在床上,正欲起身,衣襟却被她牢牢抓住,他大是疑惑不解,柔声道:“描描,怎么啦?”
那人极是艰难的揪着他的衣襟,显是费尽了全身力气,又被这一路之上颠波,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此刻却一字一顿,道:“秦大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我…瞒了你这么久…不是故意的!我只怕…只怕你不认我…”
秦渠眉那张素来称得上冰冷端肃的脸上此时又是欢喜又是怜惜,急切的俯下身来,双目炯炯几乎要放出光来,紧握了她扯着自己衣襟的手叹息:“我哪里又会不认你呢?——描描,你可知道你走了一年多,我找你找得几乎要疯了…”
谢描描也不知是自己胸口痛的厉害还是心里痛得厉害,双目瞬间水雾蒸腾,只瞧着自己面前模糊的人,一年多以来的脆弱仿佛都不能掩,抽抽咽咽道:“你现下已经知道我是闻蝶谷中的人了…”虽是如此说着,手下倒底不放,仍将他抓得死紧。
秦渠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以为,描描应该叫我相公才对…”
随君往
ˇ随君往ˇ 这农家房内灯烛昏黄,秦渠眉瞧着她闻言潮红的脸色,嘴唇嗫嚅半晌,目中羞意乍现,却愣是没唤出“相公”两字,全无过去一派天真烂漫之情,这分别的一年多时间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知情解意,若非她此刻着男装,几乎算得上出落成了个妙人儿,内心只觉燥热无比,瞧着她那明丽的面容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呆滞,忽听得身后猛然一咳,均吓得二人老大一跳,无尘道长已是不怀好意笑道:“秦庄主,身上的伤口不痛么?”
经她提醒,谢描描方才注意到,之前她鼻间淡淡的血腥味正是秦渠眉身上伤口,面上已是带了担忧之色,一叠声道:“相公…要紧么?”
秦渠眉顿时喜上眉梢,瞅着她的目光几乎能烫伤了人,口齿绵软,似被几十斤糖粘住了,甜得化不开:“我没事,娘子不用担心!”简直不像素日的秦渠眉。
玉真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道:“小两口这般恩爱,真是羡煞贫道了!”
此言一出,谢描描方省起自己方才居然色令智昏,张口便叫了秦渠眉一声“相公”,这称呼以前在人前未尝没有称呼过,只是此次重遇,再称呼起来竟是添了一层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甜蜜羞涩在里面,顿时满面通红。
那农家老夫妇两烧了热水过来,玉真子替秦渠眉处理了伤口,三人便勉强进了些农家粥食,合衣而卧。
如此这般,三人在这山居之内几乎住了一月有余,也不知外界闹得天翻地覆,只等谢描描身上伤口基本愈合,方才起程离去,临去之时送了那对老夫妇一个大银锞子,只喜得那对夫妇笑不拢嘴,将山间之路指了有指。
三人离了那对老夫妇,晓行夜宿,向着紫竹山庄而去。玉真子与海烈认识了几十年,熟知这人秉性,既然秦渠眉做出了这种回护闻蝶谷之人的举动,很难说海烈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报复。
这日三人行至丰秀,还未进城便听见闹哄哄一片,及止进得城来,几乎愕住,只瞧见街上店铺几乎全关,半个闲逛的人影也无,迎面走过来一队暴民,各个手持利器,却不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武器,大多数人竟然手持菜刀杀猪刀等物,刀上沾满鲜血,瞧见了他三人,内中有一膀大腰圆的汉子大喝道:“砍了这闻蝶谷的妖魔!”
谢描描几乎是本能的退缩,躲在了秦渠眉的背后,又觉得不妥,想要探出身来,已见得那堆暴民冲了上来,挥舞菜刀砍了过来,虽无章法,但凶悍至极。
秦渠眉与玉真子万料不到这帮人说砍便砍,全无一丝商讨的余地,只得赤手应战。好在这些人不过瞧着凶恶,但都是些莽汉,并无厉害高深的招数,连玉真子亦暗暗讶异,海烈缘何寻了一帮全无功夫的人来?
不过是三两下功夫,秦渠眉与玉真子已将这帮莽汉打倒在地,从这帮莽汉身上搜出了许多黄白之物并许多银票。
秦渠眉揪了其中一个壮硕的汉子的领子逼问,那汉子起先不肯说,被他用分筋错骨手法整治得嗷嗷惨叫,方才抬了出来.原来这帮人皆是街上闲汉与丰秀城内凶悍之人,早几日闻得四处流言,闻蝶谷乃天下第一富贵之地,各地但凡数得上名号的银楼钱庄无不是闻蝶谷中产业。谷主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但凡稍有良知之人,无不奋起而行,将银楼钱庄哄抢一空,楼内伙计帐房并杂役尽数丧命。
谢描描闻听此言,大是诧异,问及这些人今日哄抢行凶的银楼,却是一家名叫丰胜的钱庄,细思闻蝶谷中产业,极是困惑道:“秦大哥,闻蝶谷中并无一处名叫丰胜的钱庄,这些人却又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秦渠眉略一思索,长眉微敛,亦是疑惑不解:“前辈,此事若是东海门所为,大可不必!他们旨在诛杀闻蝶谷中人,若是无端挑起普通百姓与富户之间的仇恨,造成血债累累,引起各地钱庄与银楼百业的恐慌,得不偿失。但此事如不是海门主所为,又是何人所为?”
玉真子不过在心头略过得一过,便想得明白:"海烈虽为东海门主,未尝没有敌手!他既挑起了争端,也要防着暗处的敌手.再者闻蝶谷此次损失,贫道不以为那位年轻的叶谷主会束手待毙!"谢描描闻言头疼万分,抚额长叹:"叶初尘那厮行事从来大异于常人,唯恐天下不乱.此事若不是海烈所为,十有八九与他有关."此言引得秦渠眉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似笑非笑:"描描倒是很了解叶谷主啊?"谢描描不知就里,接口道:"秦大哥有所不知,那家伙只是玩心重了一点,倒谈不上残忍毒辣,若说残忍毒辣,怕是还比不上海门主的一半.那位海门主满口的仁义道德,行事半点顾忌不留,贪财成性,怂恿别人枉杀了多少无辜?"玉真子瞧着秦渠眉素来波澜不兴的面上似乎矛盾万分,瞅着面前缺心少肺的小丫头又怜又恼,极是无奈道:"你又了解这位叶谷主多少?"谢描描情绪激动,不服气道:"谁说我不了解他?那厮逼着我为他没日没夜的卖命…整个一个奸商!"这话听来其实颇有歧义,顿教秦渠眉黑了面孔,抬脚踹了那汉子一脚,不成想那汉子倒会察颜观色,"哎哟"一声惨叫,哭丧着脸道:"大侠饶命啊!您与夫人斗气,犯不着拿小人出气吧?"谢描描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分辩道:"你这汉子忒会胡说,秦大哥何曾与我怄气?__大哥你说?"玉真子在旁瞧得有趣,见秦渠眉面上一僵,又踢了那汉子一脚:"你们这起人杀之不尽,快滚!"那群被他与玉真子打倒在地的汉子顿时连滚带爬,去得远了.又过得四日,三人沿途所见,已有官府纠集兵卒戒严,但依旧不能制止各地暴行.普通老百姓家无恒产者,无不跃跃欲试,年轻力壮性顽凶悍者,皆上街成群结伙行凶抢劫,各地银楼钱庄皆是损失惨重,险遭灭门.富户叫苦不迭,穷人拍手称快.倒是曾经啸聚东海门的武林豪客皆失了手.待得那三批人到了目的地,那银庄银楼皆是人去楼空,不知所踪.反倒是当地城中悍民手持刀械,冲进别家银楼,口中大叫:"杀了闻蝶谷的恶人!"等语,一顿菜刀将别家银楼伙计掌柜剁成了一堆肉酱,直让那起出手如电武功高绝浴血如常的江湖豪客瞠目结舌,不知所以.等得秦渠眉一行人到得紫竹山庄辖处十五里之外,见得一骑飞奔而来,那马上之人连滚带爬跌下马来,三人骇然瞧见那人衣衫凌乱,身上血迹斑然,哭告道:"庄主,你可回来了!东海门的少门主联合江湖中人在庄门口大闹,声言要交出闻蝶谷的谢描描,如若不然,必定血洗山庄.属下从庄后门一路杀将出来,瑞少爷现下正在门前与海非川对峙…”说着一眼瞧见了谢描描,不自禁喃喃道:"夫人果然在…”忽然死死的咬紧了嘴唇,目中神色复杂,挣扎良久,见得从前被他们一众护卫奉若菩萨心的女子苍白了面颊,不知所措的立在秦渠眉身边,瑟缩般的几乎要夺路而逃,若非庄主伸出铁臂将她紧紧牵住,怕是下一刻他已经瞧不见这女子的踪迹了.那护卫原本心存侥幸,岂料见得谢描描这般模样,心中立时确立无疑,积于秦渠眉往日所为,本着对庄主的一片信赖之心,方才没有跳起来喊:"庄主,你就将少夫人交出去吧?!"秦渠眉凤目一扫,岂不明白这护卫所想?他将身旁不住退缩的女子紧揽进怀中,斩钉截铁般道:"少夫人本是无辜之人,铁虎,身为山庄护卫首领,你应明白,紫竹山庄向来为了道义而存,东海门主居心不良,怂勇江湖中人围剿闻蝶谷中人,挟私怨以报,滥杀无辜,怎能任由他们横行?"那名叫铁虎的护卫首领虎目圆睁,目中现出迷茫之色,不过一时复又清明,小声但坚决道:"庄主有命,属下但有不从!铁虎会告谕手下兄弟,谨尊庄主之命,定不教东海门之人踏进庄中一步!"说罢领命而去.秦渠眉将谢描描紧揽在怀中,感觉她的退缩之意甚浓,俯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休怕,万事自有为夫处理,定教娘子行得堂堂正正!"谢描描侧脸去看他坚毅的眉眼,年轻男子的肌肤如刀塑一般平整,不曾生一丝皱纹,她却似乎一望而知一生,那是信赖的值得托付之人…于是她放下心来,顾不得玉真子在旁打趣的笑容,似受了委曲的孩子一般,将自己整个人投进了秦渠眉那宽阔的怀中,心忧惧怕皆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