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局限的视线里,一双年轻男人的帆布鞋站定在面前。
心里惊了一下,疲倦的大脑反应慢半拍,本能的熟悉感让她抬起伞面。然后看见一双黑色长裤包裹着的笔直长腿,再往上是深军绿色卫衣,还有被衬托得很白皙、近乎有种能看见血管的透明感的脖颈皮肤。
最后,是那张清冷的脸。眉上的头发是湿的,还在滴水。
吸了一口凉气,许罂后退了一步。
“……顾星沉?”她试着喊了一声。
面前这个男孩子阴沉得可怕,他盯着她,眼睛像冰,让人刺骨,又像火,能把人灼出个窟窿。他那么用力的盯着她,整个人像即将与黑暗融为一体。
“许罂。”
他嗓音低沉沙哑得厉害。
这个人不可能是顾星沉!许罂觉得害怕,攥紧了伞柄,下意识盯着他打量,然而他却是和顾星沉一模一样的眉眼。
“顾星沉你终于肯出现了?!你怎么不继续玩儿失踪啊?”
“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喜欢玩儿失踪你继续,别找我。”
许罂转身就走,可刚拉开步子就被拽住手腕往后一扯。
啪,伞落在地上。
她背靠着少年冰冷的胸膛,一双手腕都被他的大手扣住了——他把她拘在了怀里,拖到了旁边无人的拐角,企图诡异。许罂挣扎那点儿力气,落在顾星沉手里,根本纹丝不动。
“顾星沉你干嘛呀!”
“嘘……”
顾星沉弯腰,头埋在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气味。“你好香……”
许罂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捂住了嘴巴。顾星沉身上被淋湿了,盖住她唇的掌心是冰凉的,冷像没有生气儿的手。但他洒在耳边的呼吸很热:
“我们分开好久了,想过我吗?”
“跟我亲热吧。”
“许罂。”
他说:“我好冷,给我点温暖,好不好……”
被捂着嘴,许罂说不出话,只听见少年低低沉沉的嗓音笑一下。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这个怀抱是冰凉的,许罂感受到顾星沉冰凉的手从她领口直接探了进去,她心窝是暖的,一冰一热的相触,她立马激灵得浑身一颤。
——顾星沉、顾星沉他要干什么?
顾星沉一边揉着她,一边像是狠,又像是温柔地轻声说: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我让你好好上课、学习,不要睡觉,你就偏要睡、偏不学。”
“我让你不要穿那么少,可你偏要穿短裤短裙,让别的男人都盯着你垂涎……”
“我给你选好了学校、专业,我们呆在一起,年纪到了就结婚生孩子,你却偏偏要去考艺校,要进娱乐圈……”
“许罂,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
“我对你太失望了……”
阴郁的少年紧贴着她,暧昧得不得了。
许罂忽然有点儿慌,越来越漆黑的夜晚,这样阴郁不正常的顾星沉,好吓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终于推开他,彼此都是一个踉跄。
许罂揪住领口护住被他侵犯的地方:
“顾星沉你干嘛呀!”
顾星沉盯着她许久,拽住她手腕扯到怀里,彼此近距离盯着着彼此眼睛。
许罂:“你刚刚想欺负我吗?”
阴郁的少年盯了她好一会儿,像潜伏在夜色里的一匹落单的狼,身上有冰雪的冷感,眼睛牙齿有寒风的锋利。
“我是想让你别进娱乐圈。”他说。
“什么?”许罂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不要进娱乐圈,也别考艺校。不要当明星!”
许罂讶然。
“所以,你突然消失,就是因为我想进娱乐圈?你莫名其妙不见了一个多月,就是想威胁我让我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
顾星沉没有否认:“你不进娱乐圈。然后我们就和好,我还像以前那样疼你,照顾你。等我们大学,年纪到了就结婚生宝宝。”
说着,少年笑了一下,他纯黑的眸子有天生的冷淡感,浮过一层浅浅的笑意:
“你答应过我,给我生宝宝。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许罂,相信我。”
许罂看着他,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可怕。
明明她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才开始接触到社会上那些精彩的东西,面前这个男孩子却告诉她,她的未来是早早跟他结婚生孩子。她都没来得及闯荡,不,是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去尝试人生,就要被他关进牢笼。
不要,她不要那样。
她刚刚才找到方向,找到自己的价值。让她放弃?怎么可能!
“顾星沉,你凭什么剥夺我的梦想?我不擅长读书,我就擅长这些东西,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做?”
顾星沉:“娱乐圈多脏多乱,你去凑什么热闹。”
许罂:“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人生!”
许罂盯了顾星沉一会儿,有怒气从心口冒上来,甩开他手,声音冷下去。
“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管着我了!”
“顾星沉,我只是想跟别的女孩儿一样,跟你谈一场轻松的恋爱,没想负那么大责任。”
“跟你谈恋爱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忍得好辛苦。”
“到现在,我真是觉得够了……”
“就这样吧!”
许罂转身就走,捡起了伞。
空气里短暂的沉默,背后的人问:“许罂,我们……真分手吗?”
许罂随口怒道:
“是啊真分手了!”
“我真的好烦你……”
“还有,你最好找个医生看看,你刚刚那样子完全像个变态!”
如遭雷击。阴郁的少年愣在那里。
夜色里,许罂拍了拍伞面沾染的草叶,余光向后瞥了一眼,拉开步子走,鞋跟在寂静的傍晚轻轻敲着水泥地面,像乐器的击打,把心敲碎得稀巴烂。
“站住!”
顾星沉声音很凶很冷,像冰棱的撞击。
许罂顿了一下,继续走。
“许罂!”
再走一步你试试!!”
许罂:“你别喊我,我不想理你了!”
“许罂,你会失去我……”
“那失去好了。”
许罂头也没回回答他,走自己的,直到走了好几米,背后诡异地安静,只有头顶伞面雨滴逐渐变大的轻敲声。
潜意识让她停下来,然后,许罂想起,顾星沉没打伞,他会淋湿……
抿了下唇,许罂厚着脸皮转身,登时就怔了——
夜色席卷,冷白的路灯已亮起。
顾星沉站在那里,在看着她,整个人被抽了灵魂一样。总是淡淡的脸上,有碎裂的空寂,有水珠从他眼睛里,一滴一滴,往外坠。
刹那的静寂。
许罂理智来不及思考,伞就被丢开了,快步折回去,直到站在顾星沉跟前,看清楚那双本该坚韧冷漠的眼睛,空洞得让人心慌。他看不见她,望着虚空,那透明的眼泪,安静地坠。
许罂像骤然天灵盖被雷劈中,无法把面前支离破碎的少年,和那个升旗台上高冷骄傲的顾星沉重合……
“顾星沉……”
最会哄人的舌头,现在却僵了,许罂心像被扎了一把刀。
她急了,手足无措。像看着喜欢的人流血,可你却该死的不是医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连声音都在颤。
“你为什么要哭。”
“你不要哭了……”
心尖有疼在蔓延,逐渐得发麻。许罂哆嗦着手捧住顾星沉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星沉,顾星沉……”
顾星沉没反应,许罂狠狠抱住他,埋在他冰凉的怀里,情绪与理智溃不成堤。
“对不起,对不起!”
“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你知道我脾气坏,吵架的话不能信……”
“我发誓,我们不分手,永远都不。”
她在他怀里抽泣,强迫他的手来抱自己。
“不要哭。”
“……求你……”
顾星沉没有反应,像游离在世界之外,从身体到眼神都冷漠到极致。
许罂有点慌了。
他像沙,像水,每分每秒在她指尖消失,她快抓不住他。
许罂急切地吻上他的唇,热烈地吻,恨不能把自己燃烧成火,把他灵魂从冰冷阴暗里找回来。
“顾星沉,我不艺考了、也不进娱乐圈了!”
“我和你在一起!”
“永远不分手……”
你不要哭。
我心在痛。


第53章 温柔
夜里,雨一直下着。
窗帘唰一声被拉开,雨滴在玻璃窗上冲出纹路,顺着玻璃窗蜿蜒留下来,一条,两条,三条……密密麻麻,覆盖、消失,不断重复。
玻璃后少女俏丽的脸有些模糊。
她有一双眼珠圆黑水亮的眼睛,但眼神有些忧郁。
许罂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从酒店13层看出去,夜雨蒙蒙,稍远些的建筑只见隐约的轮廓。夜很深了,也很冷。
她从没想过,会有个男孩子那样对着她流泪。而且,还是顾星沉。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顾星沉示弱,哪怕初三那次出车祸他碰断了肋骨,也只是皱了皱眉,最难受的时候,也只是闭目忍着而已。
什么大场面都不会胆怯、退缩;家境普通,但约会从不许她掏一分钱,她想要什么他会去打工赚钱买给她,会养她。有着不容亵渎的骨气,这是她认识的顾星沉。
可那么高傲坚韧的顾星沉,竟会被她几句话,击碎。
许罂一面惊叹自己竟有这样的力量,一面又……疼惜她的少年。她理解不了他当时的心境,会多难过才哭。
对于顾星沉,她肯定是喜欢的,许罂暗暗想着。
她热爱自由,可也喜欢他。
屋子有些闷,许罂把窗推开了一些。房间里有咔地一声响,是桌上热水壶水开了。许罂取了玻璃杯洗过,然后倒了一杯热水,又拆开了刚买的感冒药。
三种颜色的药丸,许罂按照说明书各取一两粒,放在掌心里。
许罂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安静睡着,顾星沉的睡姿大部分时候都是平躺着,很安静,很规矩。以前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夜,她嘲笑他,只有死人才像他那样死气沉沉地睡呢,活人都像她那样。
她一直嚷嚷,欺负他,结果把顾星沉气得两天没理她。
——这种睡姿虽然死气沉沉的,但是……还蛮顺眼的。
“顾星沉,醒醒,先把药吃了再睡啊。”
闻声少年的眉头动了动,皱起来。
许罂又轻轻摇了摇他手,那双眼皮白皙、睫毛很黑的眼睛,慢慢睁开一些。目光略麻木,像在看她,又像没有看见。
“不认识我啊?这么看着……”许罂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摸顾星沉的额头, “好烫!都烧糊涂了吧,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打个伞……来,快把药吞了。”
刚在雨里对峙之后,顾星沉就靠着墙半昏过去,许罂才发现他额头烫得厉害。
许罂把人起来,药丸腾到顾星沉手里,却见对方盯着手心里的东西直皱眉。
“不想吃?”
“那可不行,你脑子都烧得不清楚了。”
“乖。”
“赶紧的!”
许罂伸手揉揉他脸颊,可顾星沉疲倦漠然,只是看她一眼。
手顿住,缩回来。许罂觉得面前的顾星沉有点儿陌生——那么的冷漠,而且眼睛里没有生气,看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扫,像在看一张桌子、椅子。
许罂不喜欢这种感觉,然后就发生了让她惊讶的一幕:顾星沉把手心的药,全部丢进了水杯。
药片缓慢地溶解,有气泡,一颗一颗上升。
然后顾星沉好像累极了,又闭上了眼。许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神志清楚,看起来是有些恍惚。
为了不影响顾星沉睡觉,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晕着一小盏。灯光下,水杯里药片慢慢溶成一滩残渣。
许罂拿起杯子晃了晃,残渣溶散,水重新变得透明。
“好奇怪。”许罂喃喃,瞟一眼昏睡的顾星沉,把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样子能喝?得多苦啊……”
说到苦,一个画面闪现过脑海,许罂猛地想起有一次,在顾星沉家她误喝了一杯水,苦涩带点儿怪味的甜,难受得她至今难忘。
细细想来,顾星沉的书桌上,教室桌子,好像经常有一杯那样的水。
所以,那泡的其实不是饮料,而是……
药?
这想法一跳过,许罂心头就惊了一下。
顾星沉一直昏睡,许罂想着给顾奶奶拨个电话,报个行踪,好让老人家放心,可在顾星沉手机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顾奶奶的号码。
手指上下滑动通讯录,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母亲”这个联系人,刚好落在许罂食指下。
——对了,问顾阿姨啊!她肯定知道顾奶奶电话。
一点拨号,许罂把手机紧贴耳边。
记忆里,顾星沉的母亲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她清了清嗓子,想留个好印象,等待接通。
然而等来的,却是听筒里刻板的语音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许罂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是“母亲”,而且好吗归属地也确实是N市那边。“没错啊,怎么会是空号……”
许罂正疑惑,眼前一团阴影笼罩下来,忽如其来的强大气压压下来,许罂来不及躲避,身体就被拦腰一掐,整个身子倒在个怀抱里。对方强势,不容她半分拒绝。
屋里没开主灯,有些暗,许罂只看见顾星沉冷淡深邃的眼睛,不眨眼地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给谁拨电话。”
许罂有点怕。性格那么张扬大胆的她,也被少年完全释放、毫无掩饰的强势气场,压抑得说不出话。
——极致的冰冷、无情,这个陌生的顾星沉,眼神里好像什么也不爱,漠视所有,厌恶所有。
但。
他闭目低头,吻了她的唇。
许罂闭上眼,感受他的粗暴,他的温柔。
她第一次发现,顾星沉原来是这样矛盾的一个男人,他有英俊动人的外表,一方面斯文温柔,一方面又极致的冷酷暴力。
她那点不良少女的“凶残”,在他那里根本不够看。完全被他强大的气场控制住,彻底征服。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满身刺的许罂,只是一个被他随意掌控玩弄的玩物。
在她几乎迷失自己,感受到少年极致的温柔,却在这时候,听见他凉凉软软的唇在她脸颊、耳朵轻吻,用她熟悉的清冷低沉嗓音,说着既冰冷可怕的话:
“许罂,我真想杀了你……”
---
三月底有二诊考试。
高三年级被免了课间操,教室后头黑板的板报变成“距离高考还有XX天”,每天的值日生负责更换数字XX。
最后一排,许罂单手托腮,懒懒翻看着自己尚还崭新的高二上册物理教材。
了无兴趣地翻了几页,她就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然后目光往同桌一瞟,红唇就弯了起来,眼尾弯弯,有勾人的笑意。
同桌的少年端坐着,在认真地写作业,不时在草稿纸上写画,他皮肤白,睫毛比一般男生长,鼻梁跟雕刻的一样,校服的衬衫领口干干净净的,很有纯洁气质。从侧面看,特别少女杀。
许罂趴桌上,偏头枕着自己手背看顾星沉。
顾星沉被看得久了,有些不自在,偏头来。他的眼神本就清冷,俯视的样子更有些慵懒和漠然,“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许罂和人娇嗔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偏头斜睨着人,并且带一点笑。
她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你那天晚上说想杀了我,是认真的吗?”
顾星沉很黑的眼瞳动了动,低垂了目光。“有吗?”
“有啊。”
“……我当时烧糊涂了,不记得了。”
“是么?”
“嗯。”
许罂觉得他应该没撒谎,那天晚上顾星沉确实神志不清,后来烧得一直说胡话。
顾星沉埋头学习。许罂笑眯眯,但也不再说话,
看了一会儿,许罂就有点儿困,偏头换了个方向,看着墙面。这个角度谁也看不见她的脸,短短几秒,她的笑容淡下去,眉头陇上阴郁……
最近许罂很懒,课间也不跟朋友玩儿,就趴在位置上,要么懒懒地翻书,要么趴着睡觉。
以前桌上、抽屉里到处是娱乐杂志,现在却一本也没了。
许罂转过去之后,顾星沉看着数学题的文字,目光渐渐暗潮汹涌。笔尖,在他手指间越掐越紧,胶带被掐出了印子,指甲根泛白。
许罂稀里糊涂睡了一会儿,醒来顾星沉不在,她桌上放着一杯刚冲好的热牛奶。
旁边隔着两张桌子,江寰和陈星凡正在日常互怼。
许罂喝着顾星沉给她冲的热牛奶,瞟那对冤家。陈星凡被家里逼着留长了发,现在都披肩了,整个人柔和许多,居然有几分女人味。而江寰一边喷陈星凡长头发不伦不类,一边又对着她长发的样子脸红。
他们的雅思是1月份考的,十多天就出了成绩。陈星凡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给过了!
但狗屎运不是谁都有的。
江寰歇菜。
陈星凡高兴:终于可以甩掉这块娃娃脸牛皮糖。然而牛高马大的江寰郁闷了几个星期,今天突然兴冲冲告诉她:他也出国!去国外读一年语言预科,再申请她那个大学。
剧情反转不要太快,陈星凡一下脸就臭了。
陈星凡:“你这块牛皮糖,真是甩你不掉啊!”
江寰欠嗖嗖地冲她舔牙齿笑:“知道甩不掉就别做无谓地挣扎啊你!”
然后陈星凡说:“傻逼!”
许罂看着他俩吵嘴,忍不住笑出声。陈星凡听见许罂笑,赶紧凑过来:“小罂,你真不混娱乐圈了?”
“嗯。”尾音上扬。
“前天我跟金宇说你退圈的事儿了,他说给你打电话。”
“没接。”
“……”陈星凡挠了挠脸,“我知道你没接,他告诉我了。然后他说给你发微信。”
许罂瞟她一眼,“没看。”
陈星凡:……
“卧槽,你这典型的有男朋友就没朋友啊,好歹看一下!当可怜可怜那傻逼呗?”
许罂捧着热牛奶杯,顾星沉性格有些内敛,有时寡淡清冷到有些冷漠,但真在一起,他给她的感觉却时常是温柔、温暖的。他真的很会照顾人,很会疼人。
喝完牛奶,许罂拿了湿巾擦擦嘴巴。
陈星凡又催促问她为什么不看,她才说:“我没兴趣,干嘛要看。”
陈星凡:“就当看在,他还蛮帅的份儿上?帅哥都该被温柔对待,这你以前说的。”
许罂嘁了一下,不正经地笑,“这理由倒还行。”
然后她懒懒翻开金宇的微信,点开那条语音贴在耳边。
金宇的嗓音厚而有力,他应该是咬着牙的,但又有说不出的温柔:“傻逼女人!你退什么圈,等我回学校……”
后面许罂就没听了,翻了个白眼,随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撂。
——谁TM要等他呀。
陈星凡说金宇下周回学校,一直要呆到高考结束。许罂兴致缺缺听着,没搭腔,满脑子都是顾星沉的事。
她最近好像对别的事都不太感兴趣了,一门心思就关注顾星沉。
但顾星沉比以前更安静,而且与她保持着距离。
直觉告诉她,顾星沉不大对。他在偷偷吃药,却不让她知道,他母亲的电话是空号,他奶奶跟他关系好像也很淡,不像普通的婆孙。
还有,这一年来,顾星沉的母亲从没来过北方看他。
对了,那个药……
她是不是碰过?
去年,被错装进她书包的那瓶。记得那晚飙车,她的朋友还挨个儿看过来着。都是些生僻字,谁也没念得出来。大伙儿在赛道边闹哄哄笑了一顿。
啊。
生活对于学渣的歧视真无处不在啊!连药名字都认不全~
所以,那个到底叫什么来着?


第54章 破
星期六的傍晚,阴,夜雾里渐渐飘起雨霏。
顾星沉从图书馆来,迎面扑来的空气有些湿。鼻腔里有花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等等我呀顾星沉。”
声音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到末尾的时候他胳膊就被双柔软的手儿捉住了。
来人不知矜持,把他胳膊紧贴着胸口抱在怀里。那里有少女的柔软。
“干嘛走那么快?”许罂说。
市图书馆门口人很多,顾星沉还穿着八中校服,引来各色观看早恋的目光。
顾星沉有一些不自然,但还是没有推开许罂,“是你走太慢。”
“知道我走得慢,你就等等我嘛!”
“嗯。”
顾星沉抬头看了一眼渐黑天空,刚亮起的灯下有浓稠的雨雾。
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住许罂,顺了顺她额前挡住眼的碎发。
“别淋湿了。”
顾星沉笑了一下,很浅。
许罂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啄,她的笑容跟他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