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沉手指插入许罂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心里跟着软成一片。
好爱,好爱她。
“许罂……”
“我把命给你。”
“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难得和多动症少女安静温存一会儿,黑暗里就有手机屏幕亮起,床头的手机震了几下,陆陆续续来了短信。
顾星沉伸手去拿。
是个陌生号码。
但不是前两个月那个,这个号码从这个月初才开始出现在他手机上。
屏幕上显示了三条信息。
【直说吧,要多少钱】
【卡号发过来】
【算我补偿你们母子】
顾星沉眉头皱起来,掐着手机的指关节白得没有血色。过了一会儿那边好似没等到回信,又过来两条。
【但认你是不可能的】
【别抱不该有的希望】
向来稳重的少年,呼吸凌乱,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轻轻掩上门出来,顾星沉走入黑暗,他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郁、锋利得可怕,像一只深不见底的黑洞。
提起呼吸,盯着那串陌生号码许久,顾星沉第一次拨了过去。
过了很久,在即将被挂断的时候,那边才通了。
谁都没说话,又过了十多秒,听筒里才有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喂。”
顾星沉没回应,然后那边人又开了口,声音很冷漠:“说吧,你要多少钱。”
夜色在头顶如漩涡,深得能把人心搅碎。
顾星沉眼皮缓慢地眨了一下,攥手机的指头渐渐泛白,他的嗓音天生偏清冷,但平时是温和,可现在却如三九天的冰凌,极致的冷漠和刺人。
“我警告你,别再发骚扰短信!否则……”
他吸了一口气,指尖掐破了掌心。
“否则,我会替我母亲告你强奸。”
-
门扣拢,轻响了一下,顾星沉看一眼床上的人,许罂正压着被子睡得乱七八糟,没醒。
他走过去,拿了把凳子在床前坐着。
旁边四方的窗,路灯稀薄的光亮从中投射进来,把少年垂着头的疲惫侧影,雕刻在地上。
依稀可见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还有鼻梁和唇的轮廓。
顾星沉坐了好一会儿,双目像抽空了灵魂,很累。许罂睡着,浑然不觉这一双目光的打量。
他的床上,活泼阳光的少女,干干净净的,纯洁无瑕。是他从小就觊觎着的,很小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霸占的想法。真的很坏,很龌龊。
顾星沉站在阴暗里默默看了许罂好久,突然胆怯,不敢去碰她。
他太脏。
从这条命存在开始,就是罪恶的,不堪。
谁也不知道,顾星沉,他是一个强奸犯的孩子。
生父的罪孽,生母的悲剧。
他不是被爱带到这个世界,而是被,难以启齿的丑陋和龌龊……
他厌恶自己,甚至有时恨不能从来没活过。小时候母亲看他的眼神,有时爱,有时恨,有时躲着他,好几天不看他。
顾星沉长得不太像母亲,更像那个恶魔。而且越长大越像。
母亲每天看着他的脸,会是什么心情……顾星沉小时候会揣测,到后来,不再去揣测了。
星光坠毁,天崩地裂。所以,他叫星沉。还有什么好说的……
少年坐在阴暗里,安静阴郁得像一只幽灵。什么干净、纯正与他都不沾边,他的双脚一直踩在地狱最恶心的泥潭里,连骨头都是腐烂的。
顾星沉忽然觉得闷到喘不过气,灵魂像要闷死在躯壳里。
他拉开抽屉,摸摸索索又吃了一回药,心情才渐渐平复,却不敢再抱着许罂睡了。
顾星沉紧靠着墙那侧,看着许罂安睡的脸,有些迷茫。
“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许罂。”
“其实……你会怕吧。”
“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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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又是个冷冬,操场边上寒风呼呼地吹,许罂在篮球架下抱着胳膊站了一会儿,被冷得直弯腰。
她搓搓手,从兜儿里掏出手机,翻到顾星沉的微信。
最新一条是:【别等我,快回教室,冷】
此时,年级主任办公室,徐静也在,顾星沉被喊来。
“徐老师,周老师。”
“坐坐坐,别拘谨,啊?”年级主任站起来,让了个凳子给顾星沉坐下。
顾星沉话不多,做事做人一直很稳当谦逊,成绩更是好得没话说,年级的老师都很喜欢。他们教了那么多学生,这种孩子,以后肯定有很大出息的。
“谢谢周老师。”顾星沉也没退缩,道了谢,让坐就坐了。
“星沉啊,今儿是跟你说留学的事。”年级主任提了一句,就朝徐静看了一下。
徐静收到眼色,慈祥地笑了笑。“是这样,年级有两名全额奖学金留美的名额,按照平时成绩和表现来评定。你回去准备下,下周来参加个考试。过了之后会有个简单的面试过程。”
顾星沉抬起眼皮。他一向没有过多表情,英俊的脸有种最讨女孩子喜欢的冷淡感,很内敛,让人猜不到他想法、情绪。
徐静也没猜中,明显跑偏了。
“别担心,考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徐静安慰,“凭你的综合素质,十拿九稳的。”
教学楼顶楼的铃打响之后,学校里走动的学生多起来。
叶子掉光的梧桐树,指头结着冰渣,麻雀飞过时枝头晃了晃。
许罂在树和篮球架之间来回走动,风大,吹得她脑仁儿冻疼,直冒眼泪。
“还是南方好,没这么大风……”
“唉,顾星沉怎么还不出来呀~”
许罂嘀嘀咕咕,又看了看手机,抬头,终于看见顾星沉迎面走来。“喂,快点儿啊!好冷哦……”
顾星沉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又确认了一眼,然后拉开步子走来背着风,把许罂护在怀里。
“笨丫头,不是发微信让你别等吗。”
顾星沉把自己围巾给她,裹好。“总不听话,也不爱惜自己!穿这么少站这儿挨冻。”
其实他心里卑微地欣喜着,清冷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温柔感。
现在,许罂也会等他了。
许罂冻得舌头发麻,冷得直摇头,麻利地钻顾星沉怀里抱他腰取暖,然后冲他笑。
“你爱惜我啊,我就懒得爱惜自己啦。干嘛要两个人干同样的事,浪费体力。”
顾星沉稍稍退开些,“有人看许罂!”
“抱一下嘛,我好冷。”她就哼哼恶劣地笑,偏要凑过去,撒娇:“疼疼我咯?”
少年还在犹豫。
许罂就已经哼哼笑,把他搂紧了。那边有学生认出他们,跟见鬼了一样盯着,顾星沉僵硬了一下,许罂却抱得更紧,恶劣地笑着说:“抱归抱,你别起不该有的反应哦。”
顾星沉比她高,垂眸恼她一眼,有些脸红。
许罂就喜欢看顾星沉这个高冷的闷葫芦憋着不高兴的样子,特别逗。
顾星沉家教很好,从小就矜持有礼貌,别看他现在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多别扭害羞呢。
——呵呵。
——很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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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一到冬天风就很大,大概是因为地势太平坦的原因。风刮过来就跟刀子似的,冻得人浑身冷
教学楼门口铺了棕垫子,上头踩得乱七八糟全是灰色的雪脚印儿。好歹在学校,许罂到门口就分开了。
顾星沉掀起军绿色的棉帘子,许罂一溜烟儿窜进去。暖气扑面而来,温度立马从零下飙升到一二十度,许罂才有气儿说话。
“我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才等你啊。”
“后天分赛区十强选拔赛,我一去就得好多天。”
“见不着你我多想你啊。”
许罂的嘴最会哄人。
顾星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平常口吻说:“那就别去了。正好期末,我给你补习下。不要你考进多少名,但至少基本的要会,别到时候连专科线都上不了。”
“那怎么行!这次比赛一定要去的!而且,我还要赢呢!”
许罂像这样正经地信誓旦旦并不多,顾星沉觉察出她的不寻常:“你很喜欢唱歌?我以为你闹着玩儿的。”
“还可以啊。”许罂点点头, “你擅长读书,我擅长唱歌表演。每个人总得有点儿擅长的吧,所以我得把它发扬好啊。”
然后许罂斜看过去:“而且你天天逼我读书,我也得透透气是吧?”
顾星沉拍掉她头顶不知在那儿弄的雪粒子,注意到了她最后一句话,但没有提,转而说说:
“你喜欢就好。但期末考试你总分要没我单科高,我找你算账。”
“还有,上台不许再穿那么短的短裤!都快走光了你知道吗?”
他们上着楼梯,迎面有学生下来。
许罂拧眉头:“顾星沉,你管得可真宽……”
她拉脸斜看了顾星沉好一会儿,然后又笑了,背着手、踮起脚尖,在少年脸颊亲了一下。
“顾星沉,我发现你其实特黏人!”
“占有欲还强得要死。”
“老想霸占我。”
顾星沉眼睛有光掠过,他的心思深,一般人难以察觉。许罂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食指飞快一点他喉结:
“但我郑重警告你啊。”
“再管我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她促狭着笑他,背着手走在前头。
顾星沉没立刻跟上去一直等许罂走了好几步远,顾星沉才沉着声音冲她背影问。
“许罂。”
“你……烦我了。”
-
夜晚的老街道没人。
只有几个学生骑着单车结伴回来的吵闹、丁铃声。然后逐渐没入各家。
虽然是同年级,但顾星沉并不认识他们,那几个学生倒是认识顾星沉,但是顾星沉太优秀,又有一些高冷的味道,一般人不太敢跟他做朋友,所以谁也没理谁。
顾奶奶最近住院,病情不太好,家里只有顾星沉一个人。冲了澡,顾星沉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台灯被摁亮。猫儿跳上椅子来,靠在背后。
顾星沉翻了翻书,却看不进去,盯了数学卷子好一会儿,干脆收起来,从抽屉里拿了日记本,又丢了药片进水杯。他看着细小的透明气泡缓缓上升,然后到水面上碎掉。
脑海里是许罂在楼道里半真半假的口吻,她背着手回头来,带着一点儿邪气危险的笑。
“烦啊,快烦死了!你再这样我就跟你分手哦。”
像有一根针,卡在了他心里。
顾星沉手指捉着笔,圆珠落在纸上,竟然有些发僵,好久才落成了字。
12月30号 天气 雪
她好像开始烦我了
写完后,看着那几个字,顾星沉又皱了眉。
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写不下去。
黑暗的房间,只有台灯亮着,桌上有整齐摆放的书本。
少年穿着干净的灰色卫衣,白皙的皮肤,和纯黑没有一点杂色的眼珠,有一种天然的冷淡、纯洁感。很清俊。
顾星沉半垂着眼睛,盯着日记本走了一会儿神,然后笔尖来回划掉那几个字,认真地在下面写:
没关系...
我能改
-
徐静推推眼镜,盯了顾星沉很久,觉得不可思议。
“星沉,你真想好了?全额奖学金留学,这种机会你都不要?”
顾星沉倒是很平静。“谢谢徐老师对我的欣赏,但我不会出国,很抱歉让你们失望。”
“你真考虑好啦?”徐静还在劝, “这么好的机会要放掉了老师都替你惋惜啊。要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明天再答复也行。”
“不用了徐老师。我考虑得很清楚。”
顾星沉表达完自己想法,又感谢了老师的厚爱,之后没有犹豫,走出办公室,扬长而去。
旁边任课老师问徐静,“他是哪儿想不开,这种好机会都放过了。”
徐静:“不清楚。”然后,她想起了许罂。又觉得不是十分确定。
“老徐,我看你对顾星沉挺关心嘛。”
冷空气里,听到徐静一声叹息,“无父无母的一个孩子,挺不容易,就总忍不住想关心两句。”
那老师也跟着叹:“成绩好,人聪明,命却不好啊。”
徐静看着没入走廊学生群体里的顾星沉的背影,人才气质都很出众,比旁边那些男生优秀了不止一个档次,怎么看,都是值得被人疼爱的一个孩子。
可惜,命运并不善待他。
“谁说不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49章 愿望
这是分赛区最后一场比赛了,胜出的10强进入全国赛,地点在有“娱乐之都”美称的C市,广电大楼的大型演播厅。
CTV卫视在全国卫视收视率排名第二,能上去的,再扑都有水花。
所以这一场10强赛,各个选手都铆足了劲儿。
后台休息间,刚下场的歌手推开门进来,外面观众、粉丝的呐喊喝彩,瞬间摧枯拉朽。门关上,又弱下去。
许罂刚掏出手机,瞟了一眼,从门缝里隐约看见外头摄像师大哥扛着机器在奔跑,捕捉一些突发花絮。
她重新垂眼,涂了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顾星沉的微信。上一条是四天前发的了。
离开后,顾星沉居然一直没联系她。奇怪,他最近不好挺主动的么?怎么突然又克制了一样。
许罂猜不透那闷闷的男人想什么,手指摁住说话键发语音,语气妖妖娆娆,很讨喜。
“乖老公,干嘛呢?”
那边回得倒是快。
【考试】顾星沉
哈?许罂觉得有趣,又发了两条:
“考试你还跟我发微信。不乖哦!”
“考不了第一,我就不理你了。”
【提前交卷了】顾星沉
许罂背过身去,不理别人因为她那声“老公”盯来的异样目光,她抱着胳膊靠着化妆台。
“好啦乖老公,快该我上台啦。手机充好电,等我的热搜哦!”
许罂把手机收好,转身来就对上同赛的几个选手五花八门的表情。
有个打扮、眼神都比较有棱角的人,促狭她:“你心态真好。都快上台了还跟男朋友聊天?”
许罂拿棒球帽戴上,把编了辫子的马尾从帽子后面扯出来,冲那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就还好咯。紧张也没用啊。”
主持人已经在念她的名字,越靠近舞台,粉丝呐喊她名字的声音越大。
许罂举目扫去,有人举着她名字的牌子、横幅,为她呐喊助威,有几个女生看见她出来,尖叫着喊“许罂加油”“爱你”之类的话,然后后面是朵简笔画的花。
那些是她的野生粉。
许罂跟她们挥了挥手,那边喊得更大声了。
她微微上扬的眼尾,脸上笑意更加笃定。
有一种渴望,在这一瞬的粉丝喝彩里炸开美丽的烟花。
明星。
她要当明星。
万众瞩目那种,被很多人喜欢那种。
她不想再继续困在学校那仅仅只有几千个人的地方,当个所谓的“风云人物”了……
观众席稍稍安静,男主持已经在台上铿锵有力地介绍她。
“下面有请九号选手,许罂!为我们带来,《龙卷风》。”
提了口气在胸口,许罂昂首挺胸,握着麦克风,往聚光下最亮眼闪耀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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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轻不重,高三的上学期就要过去了。
因为元旦放假,所以31号晚上没上晚自习。一打铃,教室里就是一片收拾书包文具的声音,吆吆喝喝,夹着各种话题的闲聊。
“哇,许罂分赛区夺了冠耶!不会吧这么厉害。”
“几天前的新闻了都,你反射弧是在南极吗……”
那女生把耳机取下来一个递给同桌,同桌听了几句,“改编的《龙卷风》,声音Nice又有点儿酷,完全校花风格!”
“许罂是要火吧?”
“感觉她跟咱们走不同道路了。高三就是人生分水岭,一点儿没错啊。”
前面聊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顾星沉就已经收拾好自己书包了,他正要走,徐少庆急急忙忙叫住他。
“星沉,你出国准备得怎么样?”
然后别的学生都很惊讶,纷纷来问。
顾星沉淡淡回答他们:“没有出国这回事。”
徐少庆惊讶了一下。“不可能啊,年级两个全额留美名额,你转来咱们学校一年了,一直第一,又是学生会的会长,而且学校大小活动你表现也非常好,怎么都该是你呀!”
他替顾星沉不平,以为有黑幕,“这太不公平了,怎么能没你呢!”
顾星沉稍稍意外,没想到会有人关心自己,然后对徐少庆报以浅浅一笑。 “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想出,放弃了。”
徐少奇几个就惊讶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一伙人想要刨根究底,然顾星沉却早已聪明地走出教室,好奇宝宝们面面相觑,没处问。
然后有人说:“是因为许罂吧!那么好的大学,又在国外,校花砸多少钱都进不去啊。”
然后是一阵唏嘘。
“顾星沉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做事儿这么有魄力啊!”
“就是啊,全额奖学金留美耶!疯了疯了……”
“所以说早恋耽误前途,让你们别谈恋爱。”
“没想到连顾星沉这么聪明的男生也栽了。”
辛辰成绩一落千丈,期中的时候转学去了外省,当时在年级的八卦小消息里传了挺久,所以他们对顾星沉也不觉得乐观。
许罂那种女孩儿,活泼漂亮,会来事儿,会哄人,家里又有钱,确实是很招男生喜欢,可是……许妖精没心的,她会为谁停下来吗?
唐诗看陈星凡正嚼着口香糖眯眼睛看他们,就怯怯过去问。“许罂是真打算跟顾星沉在一起吧?别又把人甩了……”
陈星凡不屑地“嘁”了一下,“你们这些凡人,只会看表象……”
明明是顾星沉在玩儿许罂,虽然她也是从金宇那儿才知道的。
江寰提起书包,“走了陈星凡,你雅思看完了?还闲聊。”
“娃娃脸你给我收敛点儿啊,敢管我了你。”陈星凡瞪他。
然后两人又打打闹闹、互相怼着一道出教室回家。
S市这种平原城市一到冬天风就很大。好多天没下雪了,只有零下七八度的风一直刮,顾星沉拐进老街的巷子里才好一些。
城市其他地方都有新年的声音,只有老街区比较守旧,要等农历新年才会有动静。
到家门口,顾星沉刚把单车停在旁边,就听背后有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他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轻悄的脚步声,停在他背后。
一双细白的手从顾星沉背后滑倒前面来,把他抱住。有深呼吸埋在他背上,热气穿过衣服烙在他皮肤上,热热的。
“乖宝宝,我回来了……”一声软软的撒娇。
顾星沉转过身,许罂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从顾星沉有皂香的怀里抬起脸。“怎么不说话?”
风有点大,刮得许罂披散的头发有些乱,顾星沉垂着眼睛,伸手替她顺了顺头顶毛躁的几缕发丝。“在看是不是你啊。”
许罂笑容拉大,行李箱倒在一边,她跳起来挂在他脖子上,热情不容抗拒地吻他,手也不知矜持,从少年的领口探进去,感受到顾星沉的退缩和紧张。
“许罂,在街上……”
许罂才收敛一些,略微上扬的眼尾弯弯的勾着他笑,咬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少年的眼睛就波光动荡了。
顾星沉看着许罂,清冷的脸,有些红。
许罂拉着他走,则笑眯眯的,有点儿坏。
顾星沉目光幽深起来,一拽许罂,摁到阴暗的地方。
少年大部分时候是个清冷寡淡的人,但绝不是和许罂在一起的时候。
街道上有偶尔的犬吠,东一声西一声,偶尔从老式楼房里传出来的咳嗽或者人语。
顾星沉按住许罂的头侧以强迫的姿势让她与自己接吻,许罂也热烈而顺从。
幽暗里,少女稚嫩的身体在发颤,她长发铺散在他臂弯,又顺又滑,喉咙里有轻浅的喘息,看见那双伏在她上头的清深的眼睛,盯着她,像火焰一样滚烫。
她勾着他脖子,手下顾星沉的肌肤,有腾腾热汗。
冬日的冷风,从窗户缝隙里钻井来一丝。
然后许罂听见,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洒着灼热的呼吸说笑——
“乖,再哼两声给我听听。”
……
今晚跨年夜,来钟鼓楼听跨年钟声的人很多,马路再往前就交通管制,过不去了。许罂跟在顾星沉之后从出租车上下来。
步行街人很多,风又冷,游人都手挽手或者搂在一起,有三三两两的朋友,也有很多一对对的小情侣。其中穿插卖各种发光玩具的走贩,买的人也很多。
一个热闹,浪漫的夜晚。
熙攘的游人里,许罂穿着顾星沉外套,有些体力不支地黏在他怀里喝热奶茶,倒是难得地安静。
见许罂蔫儿蔫儿的,顾星沉有些心疼,把她围巾拢了拢。“奶茶凉了就不要喝了。”
“嗯。”她摇了摇,“还没有。”
话音刚落一对学生情侣擦着他们走过,还穿着校服,也不知道是哪个中学的,许罂眼珠追随这一对盯了好久,她抬头,看了一会儿顾星沉。
顾星沉鼻根长得特别好,一到夜晚,灯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就有一点儿凌人的高傲冰冷感,很有男孩子的英俊冷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