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晚上,无论在哪里,他都会给我打个电话,聊上几句。有时候,如果太晚了,他怕我已经睡下,就改发短信。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疲倦,任谁这么一连五天精神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都无法再生龙活虎。
“不要太累哦。”我关心的叮嘱他。
“等忙完,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他憧憬着。
我当然说好。
谁知他不是说着玩的,到了周五,我吃过晚饭,在房里翻书,他的电话就打来了,很高兴的告诉我,他订了两张去苏州的火车票,明天一早出发,周日晚上回来。
“你真疯狂啊!”我讶异的叫,我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可惜时间紧,只能去近一点的地方,等我们蜜月的时候,一定带你去巴厘岛玩。”他絮絮叨叨的说。
我算了一下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赶紧要挂了电话收拾行囊。
“哎,等等,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去超市买些吃的,留着路上用。”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超市早关门了。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非得什么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做。”
他好脾气的解释,“本来以为来不及的,没想到提前结束了,我就赶着去买了,也是想给你个惊喜。”
说毕,顿了一下,又轻柔道:“秀妍,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软化了下来,“那你过来吧,开车小心一些。”
见我这么晚还要出去,妈妈张了张嘴,想开口,最后居然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待我走到门口,她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早点回来哦。”
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唉。
我坐进钟俊海的车,看他一脸满足的笑,心情也好起来,毕竟一周没聚,我也很想他。
“打算去哪里?”我问。
他启动了车,胸有成竹道:“我知道有家超市营业到夜里12点呢。”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家,位于离市区很远的北城郊,周围有许多别墅。
我摇着头道:“跟着你,不但脸皮变厚,还越来越疯狂,我的作息时间全被你带乱了。”
钟俊海得意起来,“是不是觉得越活越年轻了?”
我直乐,“说你胖,你就喘。”
超市里果然灯火辉煌,而且客人不少。我们直接去了糕点和水果相连的一块区域,他看见喜欢的就往推车里抓,我顺手捡起,审视了一下,又放回去一些。
“天,你怎么这么霸道,还帮我审核?”他瞪着我。
我毫不示弱,“你有没有脑子,拿这么多,明天全你背?”
他举手投降,“好,我不挑了,你搞定吧,省得浪费我的劳力。”
我朝推车里望了望,已经差不多了,还要拣几个水果。
“在这里等着。”我对他挥挥手,就跑去水果架那边。
挑了几个嫩黄的水晶梨,又解渴又好吃。
一瞥眼,旁边的橙子也不错,油亮饱满,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两个人的负重极限,看能不能再拿几个,全然没有察觉身边悄悄站过来一个人。
“是…秀妍?”那曾经刻骨铭心的声音突然在我耳旁响起,依旧那么低沉,富有磁性。
我浑身一震,赫然转过脸去,然后整个人都僵持住了。
正是卫黎军,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似乎很随意却永远得体的着装,举手投足间更加持重和沉稳,如今的他,应该一切尽在掌控了罢。
他注视我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和一丝我永远琢磨不透的神色。
时隔三年,我才发现再见到他还是会心跳紊乱,手足无措。
当我终于意识到应该对他有所反应时,舌头竟有些打结,“你好…卫总。”我沿用了以前在公司的叫法,除此之外,不知道要怎样去称呼。我甚至不清楚此刻脸上摆出的表情是否自然。
不知何时,钟俊海已经来到我身边,本能的抓住我的手,默默的持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我逐渐恢复了意识。
卫黎军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很自然的转向钟俊海,“这位是…”
钟俊海的声音稳稳的传来,“我是秀妍的男朋友。”
卫黎军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光,转眼就消声匿迹,我没有看真切。
他微笑颔首,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道: “哦,你们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多作停留,他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不觉自问,我,还在乎他吗?
他依旧那样儒雅,风度翩翩,连眼神都不曾老去。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曾经没有一点尊严的杵在他面前,恸哭流涕的逼问他,可是得到的只有沉默,哪怕连一句否定他也吝惜给我,宁愿看着我痛苦,如今想来,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善良还是残忍。
“嗨!”钟俊海摇摇我的手。
我惊觉回首,见他一脸不满。
“我吃醋了。”他虎着脸道,然后扬起握住我的那只手,“你刚才心跳失控,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行,我得追他去。”
钟俊海咬牙道:“你试试看!”
我见他真的紧张起来,才扑过去,拉拉他的面颊,“好啦,真是个醋坛子。”我一本正经的扬起空着的那只手,对着天道:“我发誓,秦秀妍的心里只有钟俊海一个。”
这么老土的话,在情人之间传递时依然很有效果,他凝视我良久,终于灿烂的笑了。
卫黎军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曾经苦苦思索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蓦地发现,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那些曾经困扰我很久的伤怀愁绪在不经意间已如过眼烟云般消散在风中,他,或许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而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释然。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漫步在千年古城苏州,虽然满目所见不外商市,楼宇,密布的人群,但这里毕竟曾经孕育过无数文人墨客,谦谦才子,那些耀眼的辉煌,被长长的历史流光所卷散,又逐渐的沉淀下来,累积成锦缎一样华美的凝重。置身其中,耳边不时飘来香糯酥软的吴侬软语,走在绿树荫荫的老街上,情不自禁就产生了浓浓的眷恋。胥门,乌鹊桥,太监弄,醋库巷,光听名字就猜得到后面会隐藏怎样浪漫和久远的一段典故。
第一天下午我们象赶集一样去了周庄。据说是个比城市更有江南水乡特色的小镇。
可惜人太多,镇上的乡亲早已失去了淳朴,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你问,“要船吗?25块钱一条。”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快乐。
我一身运动装,头发高高束起,盘在棒球帽中,身后是一个不重的背包,踩下去的每一步都轻快而有弹性。身旁的钟俊海除了比我高些,背上的包比我的鼓一些之外,打扮跟我相仿。
我们混迹于游客中,开心得象两个逃了课出来玩的高中生。对我们来说,在哪里游玩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这个人。
也许是心情太好,钟俊海又开始泛起顽劣的本性,我走着走着,一回头,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急急的返身去寻,人潮如海,哪能轻易淘得到。于是只好站在显眼的街头,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正等着,耳边就感到热热的气息,他的声音里强忍着笑意,“美女,在给谁打电话呢?”
我屏息凝神,猛的回头,抬手向他挥去,他大笑着灵巧闪过,扭头就跑。我拔腿在后面猛追,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停在原地,双掌撑着膝盖,大口呼气,虎视耽耽的望着离我五米远,同样气喘吁吁的钟俊海。
“你再跑,我真生气啦。”我大声的嚷道。
他脸上漾着顽皮的笑,眼里却仍不失机警,回道:“那你保证不打我,我就过去。”
我啼笑皆非,“笑话,我打得过你么?”
他终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待我够得着他的身体时,冷不丁伸手去挠他的痒处。
他躲闪着,哇哇乱叫起来,“秦秀妍,你耍赖!”
我得意的反诘,“笨蛋,我说过不打你,可没说不挠你痒啊!”
就这样闹着,笑着,终于被他重新拥入怀中,他凑近我,轻声道:“秀妍,今天还没亲你呢,我们来表演一个法式长吻,怎么样?”
我刚要表示反对,嘴已经迅速被他堵上,一阵酥软从脚底袭上心头,我没再挣扎,温顺的配合着他,在这陌生的城市的街头,与他深情拥吻…
跟着钟俊海,觉得自己的生命力也旺盛起来,第二天我们游览了城里的几个景点,虎丘,拙政园,狮子林等之后,下午居然还有力气去爬天平山。
天平山其实一点也不高,海拔区区200米,顶多算个小山丘。可是我到底体力不支,到了半山腰,就只想歇着,任钟俊海怎么催,都不肯再挪动半步。
“只差几步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嘛。”他不断的说服我。
“要不你背我。”我开始耍赖。
“就知道你是个懒虫。”他无奈的嘟哝着,走到我跟前,背对着我,半蹲下身子,粗声道:“上来吧。”
我乐了,“你行不行?别连人带马一起滚下去就糗大了。”
“要不要,你再不上来,我反悔啦。”
我慌忙站起来,往他后背一趴,有得省力不省力,难道傻不成。
他稳稳的驮起我,开始往上攀。
“你看起来不怎么壮实,没想到力气还不小。”我身上轻松,嘴便也没闲着。
“我经常锻炼的,不像你,老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肯动。”
呼哧呼哧爬了一段,他瓮声瓮气道:“你怎么这么沉,下次做锻炼一定得带你一起去,太胖了我可不喜欢。”
我轻敲一记他的头,嚷道:“好大胆,敢嫌我胖!”
他直叫,“你可别落井下石啊。”
不时有游客好奇的看我们,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冲我呲牙乐,我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喂,放我下来吧,人家都看呢。”
他狡猾的一笑,“不放,就让人看看,这么大还要背。”
不但不放,他还直往人多的地方走,得意道:“看你羞不羞?”
我把头埋进他的脖子,藏起了自己的脸,吃吃的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快松开,好痒啊!”
我伏在他背上,笑得岔不过气来。
忽然发现,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
二十二
又一个周五的早上,我埋头修改一份文件。
习惯于把思维先涂鸦在纸面上,然后整理进电脑,对着一片光亮的白屏,我的脑子也会空空如也。
文件是要送海关的,措词得格外谨慎才行。我不时咬咬笔头,有点象小学生憋作文那样痛苦。
“你好,秦san。”一个生硬的嗓音在我右手边响起。
我闲闲的抬头,转向,然后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人,白而胖的面庞上,双目狭长,正笑眯眯的盯着我,咧开的大嘴里,两颗门牙中间有道明显的缝隙,如此粗糙的一张脸,却顶着一个小丸子的发型。
我的脑袋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鬼子进村了。
老板费力争取过来那台机器后,断了中国同事去日本旅游的念想,反过来,却给日本同事来中国观光开辟了途径。
开春之后,第一批“观光团”就积极的赶来了。
我起身,微笑,用英语回应,“欢迎你,原田先生。”
原田是日本的资深工程师,我们经常邮件来往,但他的尊容还是头一回欣赏到。
在他身后,还尾随着一小批年轻的日本工程师,清一色的藏青工作服,干净清爽,朝气蓬勃,但面目均有些诚惶诚恐。虽然一直对日本人不感冒,但眼前的男孩们与电视剧里的可憎嘴脸大相径庭,到底是和平年代了。
寒暄过后,我带他们去了一间空会议室,他们将在这里呆一周,由原田给新工程师讲解机器的原理及维修的知识。
日本人通常都比较内向拘谨,且因为语言的关系,他们的交流只局限于自己人,一旦要跟我们打交道,总是显得有些羞涩,而原田显然属于日本人当中的异数,他性格开朗,英语也比较流利,见谁都能聊上几句,仅半天的工夫,就跟办公室里在座的每一位都热络了,尤其跟我,有许多的细节的东西需要接口,打交道就格外多些。
下午,我们坐在一楼试验区的休息室里,我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规则一一讲给他听。几个工程师则就着手册在机器上做实验,偶尔过来向他请教一二。
拌得熟了,难免就聊些题外话,不知怎么,话题就跑到中日战争上去了,不得不承认,这是许多爱国人士心上的一个结。
原田远在他乡,当然不会逞口舌之能,说一些找抽的诸如拥护靖国神社的话,但在我义愤填膺的谴责日本军人残暴的时候,他还是小声的提出了一些疑义。
“在当时,大家手里都有枪,如果他不发,那么对方也会把他打死,所以作为日本人也是很无奈的。”他小心的辩解着。
我顿时怒了,反驳道:“可是,请你别忘了,是你们自说自话的跑来我们国家,没人请你们来,这是赤裸裸的侵略。”
原田神色一愣,立刻识时务的投降,“是,是,那些都是政府的问题,作为百姓,我们是反对任何形式的侵略的。”
在这小小的战场上,我赢得一役,心情甚爽。
晚上,和钟俊海相对坐在PIZZA HUT吃匹萨时,我仍沉浸在胜利的欢欣之中。
钟俊海边往嘴里塞饼,边诧异的打量我,“这么高兴,买彩票中奖了?”
我正扭头望着窗外,周末的必胜客店格外受欢迎,门外的队伍接起了长龙,许多年轻人悠闲的边聊边等,丝毫没有不耐烦,似乎以此为时尚。
掉回目光,我骄傲的撇嘴,“庸俗!我干了件为国为民的大事。”
于是口若悬河的把跟原田的辩论原原本本的搬给他听。
他笑得嘎嘎的,“没想到你还有外交潜质,假以时日,搞不好又是一个吴仪。”
我眉飞色舞,欣然接受他的表扬,完全忘了他是见不得我得意的。
他话锋一转,就开始打击我,“只怕他是担心遭你暗算,所以虚以委蛇,内心不见得就真的服了。”
我把头昂得高高的,“那我就管不了了,反正他已经代表日本政府向我道了歉,我也代表中国人民接受了。”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我低头从包里翻出来,扫了一眼号码,脸上的笑即刻荡然无存,是温静。
钟俊海注意到我迅速变幻的表情,奇怪的问:“谁啊?”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小静。”
他正端了果汁来喝,杯子举到唇边,就停顿住了,神色不自然起来。
我轻吸了口气,惴惴不安的接通了电话。
“秀妍,你不在家吗?”温静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甜的,充满了信任,只是此刻听来,竟象堵在胸口的石块一样令我窒闷。
“是啊,我在外面吃饭。”我勉强笑着说。
“和男朋友?”她咯咯的乐。
她总是爱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以往我会很俏皮的与她唇枪舌剑,可是今天,这无意的一句戏言竟让我如哽在喉。
我无法回答,又不想说谎,只好转移话题,“你呢,在做什么?”
她欢快的声音再度响起,“还在事务所里,一会儿出去吃晚饭。告诉你,秀妍,今天我正式上庭了,心情好紧张,不过总算顺利过关,师兄说我表现不错呢。”
“祝贺你。”我仔细的听着,小心的应答,失去了往日接她电话的那份愉悦。
温静接着道:“这边的节奏好快,工作也辛苦,好在我适应力强,已经能应付下来了。就是…有时候觉得挺孤单的。除了事务所的几个同事,再没有别的朋友可以聊天了。”
“有得必有失,你这么能干,一定会有很好的前途。”我安慰她。
我能想象得出她踌躇满志的模样,渐渐的也替她高兴起来。
温静突然放低了声音,出其不意的问,“阿海…他还好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瞄了钟俊海一眼,他正低头拨弄着叉子,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含糊的回答:“还行吧。”
她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问哪一方面,沉默了片刻,怅怅的“哦”了一声。
我怕她再问,急忙换了个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好久没看见你了。”
“唔,没想好呢。看这边工作的情况,有空就回去一趟。我妈老跟我抱怨,说我心里没有她,嘻嘻。”
我心中一动,舔了一下唇,艰难的问,“小静,你…还爱阿海吗?”
钟俊海闻言蓦地抬头看向我,目光与我碰撞,他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紧张。
电话那头,温静语带羞涩的问:“是阿海让你来问的?”
我顿时张口结舌,深知让她误会了,“没,我只是…”心里懊悔自己的鲁莽。
温静支吾了一会儿才黯然道:“我也说不清,也许吧…虽然高师兄对我不错,可我一直很矛盾…”
我的心突然很不安,甚至觉得自己很邪恶,象个间谍,为了一己的私欲,卑鄙的探听好友的口风。
有人在叫她,她脆脆的应了一声,才又对我道:“秀妍,我要出去啦,下次再跟你聊,拜拜!”
终于挂了电话,我心情沉重的把手机搁在桌上,然后定定的望住钟俊海,有些茫然。
他同样也在看我,漆黑的双眸中有闪烁不定的光芒。
他忽然拔出手机开始拨号。
“我跟她讲清楚吧。”他飞快的说。
“不要!”我大惊失色的跳起来,急急的探手阻止他。
他的右手持着手机任我握住,俊眉越拧越紧,“秀妍,我也不想她难过,可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断,拖得越久,对她的伤害只能越深。”
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是换个位子,如果我是温静,远在异乡,思念亲朋好友之时,却接到所爱之人的分手电话,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还是等她回来,面对面跟她说,行吗?”我央求着。
他长久的凝视我,执扭的神色最终缓和了下来,我想,无论如何,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歉疚和忐忑的。我们已经习惯了在潜意识里去维护温静,却没料到有一天会迫不得已的去刺伤她。
这顿饭接下来就吃得有些沉闷,从餐厅出来,满含春意的夜风徐徐刮过面庞,我的心里却并不温暖。
本来说好去看场电影的,可是现在什么兴致都没有。
“就在外面走走吧。”我淡淡的说。
钟俊海捉住我的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我们就这样默默的随着人潮向前涌动。
我绞尽脑汁,希望寻找到一条顺利的解决途径,可终究是徒劳,无论以何种方式说出,结果其实都一样。
可是人总有侥幸和延缓危机的心理,一旦觉察到那是一道坎,总会不由自主的想避开,或者停顿不前。我就是在这样一种心理的驱使下,既累且乏的把问题搁到一边,明天再想吧。
良久,钟俊海才启口问:“在想什么呢?”
我歪头望向他,似笑非笑的说:“我在考虑,是不是该把你退还给温静。”
他脸上的笑容倏然间消失,脚步也即刻停驻,一把将我拉到他跟前,逼视着我,道:“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他抿起的嘴棱角分明,黑眸中压抑着怒气,我有些后悔自己出言轻率了,抬起手掌抚了抚他生硬的脸,柔声道:“傻瓜,我舍不得不要你的。”
他并不为我所动,只是怔怔的盯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心。
我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腰,仰着头面向他的脸,与他四目相接。
他平静而郑重的说:“秀妍,要对自己有信心,没什么坎儿是过不了的。”
他的坚定感染了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点下了头。
爱情,只有在责任感的护驾下才能开花结果,我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这一次,绝不做逃兵。
这天比往日回来的要早些,进了门,看见妈妈刚好从阳台上钻进来,脸上有些怪异之色。我没在意,直接进了房间。
稍顷,妈妈也跟了进来。
“送你回来的是谁?”
我愣了一下,知道她一定觉察到了什么,只得如实回答,“阿海。”
妈妈紧张起来,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秀妍,你是不是在跟阿海谈恋爱?”
我点头,供认不讳。
我如此坦白,妈妈反而有些无措,呆了半晌,才道:“那他跟小静…”
“妈妈,这件事我们会解决的。”
她在床上坐下,呆怔了半天,才忧虑的说道:“秀妍,我知道阿海人很好,可是,他和小静毕竟是双方家里都认可了的,你现在这样横插一脚,会让人说闲话,说我们攀附…”
“妈!”我心烦意乱的打断她,“你就让我自己处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