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芝鼻子里酸酸的,有热气要冲出来,她不断的忍着。
他搂紧她,再次恳求,“回到我身边,好么?回来狠狠的折磨我,让我把这六年欠你的债都还清,只要你回来!”
她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哭泣,那声音象锯子一样割着邵云的心,他死死的搂住她,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哭声渐渐大起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除了哭,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别的本能,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把她逼到这样两难的境地,常少辉?邵云?还是她自己?
常少辉在窗前驻足良久,邵氏的几个同仁都相继过来跟他聊过天,此时逐一散去,只有他依然矗立不动。
孔令宜走到他身边,眺望繁花似海的夜色,轻声道:“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
他微愣,继而沉默,举起杯子,大饮了一口,纯天然的木瓜汁,有些涩口。
孔令宜对他的沉着感到意外,“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他终于开口,“正相反,我其实很没有信心。”他扭过头来,望着她讶异的双眼,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追出去,和邵云打一架?”
孔令宜想笑,可是他虽然语气轻松,面容却是沉窒的,她便笑不出来了。
他的语调依旧低柔,却有些冰冷,“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了。”
孔令宜无语,良久才轻叹一声道:“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遇到的那个人是对的,折腾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常少辉低头注视自己杯中显得有些浊然的液体,“你在说我?”
“不,我说我自己呢。”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须多语,彼此心中都已了然。
他沉吟片刻才道:“你说得没错,可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我们怎么知道究竟对还是错,只有试过才会明白。”
他侧过身,正对着她,口气执着而肯定道:“我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所以,我要试一次。”
他瞬间放松下来,带着些许调侃道:“你没必要急着走,留下来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孔令宜困惑的望向他。
“我…会带曼芝离开这里。”
孔令宜愕然,半晌才道:“你不一定能成功。”
常少辉干笑两声,长长的吁了口气,“至少我试过了,如果真的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
第二十六章(上)
前往洛杉矶的行程已经安排妥当,常少辉订的是周末的航班,曼芝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准备。
常少辉告诉她不用带太多东西,现在飞美国的安检极其严格,很多东西都可以到了那边再添置,省得在机场麻烦。
他说什么,她都听话得点头应承,这场全新的旅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最后的四天,他们碰面的次数却少了,科艺的新品研发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常少辉回美之后也能提供远程指点,但毕竟不如面对面交流来得方便透彻,项目组于是竭力挽留他多呆一段时间,而他坚决不肯。
他急于要带曼芝离开,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为此,他宁愿加班帮忙。
对于那天曼芝在魔芋餐厅的不告而别,常少辉只字未提,可她清楚,他其实是在等自己给他一个解释,他偶尔瞥向她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忧虑和异样,令曼芝的心骤然间缩紧。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或者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区里伏在邵云怀中不知哭了多久,越哭心越乱,精神脆弱到了极点,后来邵云也慌了手脚,好言相劝,直到送她回到家,都没敢再逼她给自己一个答复。他明白,操之过急反无益,她需要的是缓冲和思考的时间,而不是过度的压力。
接下来的几天,曼芝开始变得很焦虑,很敏感,有时坐在店里,偶有风吹草动,也会悚然一惊,以为是邵云来了。
她害怕再见到他,害怕被他逼着做这样那样的决定…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最终要当逃兵!
这样的日子让她度日如年,惶惶不安,好在,终于也快熬到头了。
临行的前一天,她早早起来,花了一个上午把行李收拾了出来,不论怎么精挑细选,还是装了两大箱,太多的记忆她想带走,明知这样做不理智。
她只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脆弱,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苏曼芝,那个坚强得象铁一样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无法带走的东西她也仔细归置了一遍,房子没有退租,私下里,她总想着有朝一日还会再回来。
她在邵氏的那些资产,也已经找了律师做了转赠手续,等她一离开,律师就会找邵云办理移交。
花店一家转给了李茜,一家给了海峰和嫂子打理,将来是好是坏,她已经无法再多操心了。
她亲手埋下了一个个悬疑,只等离开之后,一一解开谜底。至于后果是什么,则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反正届时她已经身在异乡。
美国,等到了美国,她就安全了…
草草下了点面来吃,权当中饭。
她在沙发上小憩片刻,很快就发现不能这样无所事事的坐着,脑子里太乱,一停下来,各种念头就开始横冲直撞。
她考虑是否再去见萌萌一面。其实昨天刚去学校看过她,萌萌见了曼芝又诧异又高兴,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而她只是想流泪。
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还是取了手袋出门,决定去花店转转,跟哥哥再聊两句,晚上顺便去海峰家里蹭顿饭,见见老父亲,常少辉一早就告诉她自己今晚还得加班,明天早上他过来跟她一起去机场。
曼芝想着他从酒店往这边来不顺路,得绕个大圈,反正都是打车,最后两人商量好了就在机场直接碰面。
她的车已经给了海峰,所以只能打的去花店,一路上,她近乎贪婪的观望沿街风景,仿佛要把每一幅图像都牢牢映在脑海里。然而,那种无边无际的不踏实的感觉还是在不断的包拢过来…
车子拐了个弯,就上了申宁路,花店已经遥遥可见,但申宁路段却严重堵车了。
这里靠近边郊,平常车流量不多,虽然临近机场高速,但高速下来的分岔道有好几条,象今天这样的拥堵简直史无前例。
曼芝不赶时间,所以并不着急,司机师傅嘟嘟哝哝的下车,到前面转了一圈,带回来的消息是申宁路和机场高速交界处发生车祸,两辆小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嗨,撞得那叫一个惨!车里那人听说抬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血,光有出气没进气了都!”
曼芝对血淋淋的场面毫无兴趣,打断了他津津有味的描述,“师傅,咱们还是折回去吧。照这架势,不定还得堵多长时间呢。”
司机答应着上了车,发动车子,准备调转方向,后面陆续又接上来几辆车,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原道退了出来。
“咱们再去哪儿?”他朝坐在后面的曼芝朗声问道。
曼芝想了想,既然花店去不成了,就回家看看父亲吧。
中午的时间,路上空旷,车子开得飞快,连眼前的景致都有些打飘,曼芝一味的盯着窗外出神,神思再度涣散。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猜想可能是常少辉的,也许又要嘱咐自己什么注意事项,于是慢吞吞的解开手袋的扣子,翻出来接听。
怎么也没想到,邵雷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跟平常不太一样,象是受到了惊吓,“大嫂,你在申宁路的花店吗?”
曼芝含糊的“嗯”了一声,她的行程没有告诉过邵家任何一位,此时也不便戳穿,但仍是诧异的问:“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令她隐隐不安。
邵雷仿佛匀了口气,才颤颤的说道:“大嫂,我哥他…出事了,从机场高速下来跟人撞了车,现在在富安医院…”
曼芝忽然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什么,只有那几个关键字眼在耳朵里隆隆的回响,“出事了…撞车…富安医院…”
她眼前猛地一黑,手机从掌心跌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她腿上,又摔向车底…
她离申宁路不远,富安医院就在附近,车子开过去仅仅花了七八分钟,可曼芝还是觉得慢,等她终于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司机探头把她掉在车里的手机还给她,她接过来,张了张嘴,简单的“谢谢”二字半天没能说得出来。
她没有多少知觉的朝急诊大厅里走,茫然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涌过来涌过去。
远远的,她望见一群人围着一辆推车向急救室方向挪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焦虑,嘴里还在大声嚷嚷,可她却象与他们隔了层玻璃似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恐惧越来越浓重的漫上心头,她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盖过所有喧哗,呼之欲出,萦绕在她耳边,急促而不平稳;她的牙齿也开始格格的抖起来,有一种力量很执着的要拆散她的全身,让她趋向崩溃,她拼命的抵御住,不让自己散架,命令自己继续朝前走。
她要看清楚,她要确认,躺在那架推车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如果是他,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她发现,即使只是假设,她都无法承受!
天是灰的,所有人的脸也是灰色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色彩,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
心痛得象被尖利的锥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戳着,早已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世界瞬间坍塌下来,她不得不扶住墙角镇定一下自己。
是的,邵云说得没错,她是恨他!然而,恨了这么多年,这种恨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混合进了她的血液,在周身循环流淌,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她已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
她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看得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她始终还是爱他的!
不过走了几步,额上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咬着牙在心里默念,她只要他活着,他能活着就好…
她终于跟上了那堆焦急的人群,边移动边努力凑上去,仓惶的去张望白被单下那张虚弱的脸,然后…停住脚步,长长的,长长的吐气。
那个可怜的人,她并不认识!
好容易撑住的一股气此时再也攒不住,从身体里呼的逃出来,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就近的椅子里,半天没能站得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意识又开始复苏,一颗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那个人不是他,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事!!
她再一次绷紧了全身,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满医院的搜索,她要见他,不管他是何种情形,她都必须先见到他!!
脚底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跑得飞快,一楼没有,就上二楼,每一个科室都去看一看,每一扇紧闭的门都要去敲开,她顾不了别人或怪异,或厌恶的目光,她只要能找到他!
她在医院的每层楼面上团团转过,跑得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她知道自己很笨,连找人都不会,可她真的尽力了,因为脑子和心都已失落了方向…
胳膊蓦地被人牢牢拽住,一个声音充满了惊异跟不满的大声道:“苏曼芝,你在这里乱串什么?!”
第二十六章(下)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所有疯狂跃动的细胞都在刹那间安分下来,世界恢复了正常和平静――仅仅因为这个声音!
神经松弛的同时,眼泪也开闸一样的倾泻了下来。
她怔了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回过头去,果然是他,毫发无伤的站在面前,俊眉紧拧瞪着自己。
邵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楼道里狂奔,跟疯了似的,他在后面喊她,她也听不见,他被一堆事缠着,才转了个身,她就失去踪影,害得他好找。
本待再盘问她两句,却被她满脸的泪水震得呆住,只见一双朦胧的泪眼痴痴的凝在自己脸上,惊痛尚未完全消弭,那一丝仓促的喜悦就显得格外凄楚。
邵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头象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了几下,有热浪要破体而出,半晌才嘶哑的道:“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的胳膊还被他拽在手里不肯放,她便任他握着,可是心里渐渐涌起悲凉,他近在咫尺,然而,过了今天,就将远隔天涯。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真是心疼,正想把她拉进怀里,身后有个人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他就走,嘴里叫唤着,“阿云,快跟我去ICU,那家伙醒过来了!”
邵云被迫松开了曼芝,踉跄了几步又慌忙打住,低吼了一声,“等一下!”
拽他的老杨这才注意到曼芝,有点张口结舌。
曼芝不愿意让人见识自己的狼狈,赶紧扭过脸去,抬手偷偷抹去面颊上的泪痕,欣慰还是盖过了一切离愁别绪,这终究只是虚惊了一场!
邵雷从走廊的那头匆匆赶过来,见了她,却换了副欢喜的口吻,“大嫂,你来得还真快!”双目滴溜溜的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打转。
曼芝急于避过他探究的眼神,竟忘了责问他那通害自己差点崩溃的电话。
邵云再想去拉曼芝,却被她轻轻挣脱了,她对他强笑了一下道:“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她说着,不等他开口就转身疾步离去,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处。
邵云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惆怅,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欣喜,呆怔了几秒,猛地将邵雷扯过来,喝道:“谁让你告诉她的?!你有病是不是??”
邵雷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嚷道:“我还没讲完她就冲过来了,这能怪我嘛!”瞅瞅哥哥的脸色仍旧很青,继而嘻嘻笑道:“我要不打这个电话,你怎么知道大嫂是不是还心疼你?你该好好谢谢我才对!”
邵云对这个不知轻重的弟弟简直无语,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的老杨再次拍他的肩膀,“阿云,黏糊什么,还不快走!”
邵云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转身指着邵雷怒道:“回头再找你算帐!”
邵雷根本没放在心上,就势靠在墙上对他挤眉弄眼,令邵云哭笑不得。
一路走过去,老杨的脸绷得紧紧的,这事儿本不用他管,无奈牵连到邵云,他不得不过来盯着。
ICU的门口站了两个警察,眉眼肃穆,老杨问:“人怎么样?”
一个瘦削点的年轻警察道:“又不行了,正接氧呢…醒了也问不出什么来,都撞成那样了。”
邵云听了,在一旁阴着脸道:“不用问了,就是冯涛指使的。”
老杨扭过头气恼的对他低喝,“你少说两句罢!”
邵云只得不吭声,当着外人的面,老杨也不好说什么,两人隔着玻璃望了望内间床上的“肇事者”,心电监护仪还算平稳的在波动,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么。
老杨把邵云引到隔壁的一间开着门的普通病房,两张病床都是空着的,这医院地处偏僻,规模并不大,也就门诊处热闹些,住院的人不多。
今天实在事出突然,富安医院又是靠近机场高速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事故发生后,交刑警大队果断作出了就近处理的方案,并紧急从市级医院调了几个专家过来会诊。
两车相撞,造成一死三重伤,机场高速也关闭了两个多小时,附近几条路相继大堵,算得上一起比较重大的恶性交通事故了。
老杨的心情格外沉重,烟没抽完两口,就忍不住数落邵云,“你小子胆儿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私自从国外押人回来!我问你,你要找李江,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
邵云弹了弹手上的烟,掸去一些灰烬,低声道:“他人在瑞士,你们能怎么抓,找国际刑警?我可等不了!”
老杨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是谁?占士邦?007?这次要不是你命大,搞不好,也得搭进去。”
邵云轻笑了一声,“嗬,杨叔还知道007哪!”
老杨怒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邵云这才敛眉道:“您别生气,即使我报了警,你们把李江抓回来,冯涛一样会找人来灭了他,还有我,这事儿左右都逃不了!”
老杨闷闷的抽着烟,无话可说。
邵云叹了口气,“这次事故,该赔多少钱,我来出得了。”
死掉的那个和另外两个重伤者都是无辜的旁人。
老杨哼了一声,“你装什么大方,我也做不了主,看上面怎么处理吧,总之你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也别强出头我就省心了。”
邵云冲他点点头,没再辩驳。
“还有,一会儿李江出了院,我得把他转经济案件科,该怎么审,是他们的事儿,你只管配合就成。”
李江其实没什么大碍,车子大拐弯时膝盖撞在前座椅背上,左腿中度骨折。
邵云这回倒爽快,“行,人反正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事,我都听您的!”
一名小护士从这里经过,探头进来瞧了一眼,满屋子飘着灰蒙蒙的烟雾,眉心立刻一皱,尖起嗓子道:“这里不准抽烟,要抽到外面去!”
两人只得掐灭了烟头出来,小护士绷着脸在他们身后把门给锁上了。
老杨碰碰邵云的胳膊肘,“哎,刚才哭哭啼啼那个不是你原来的媳妇儿么?”
邵云笑笑,想起曼芝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又是揪然,又是心暖。
“你们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呃,又和好了?”
邵云沉默了一会儿,呵呵一笑,“快了。”
老杨不觉大笑起来,“你小子,一向不学好,这回遇到煞星了吧?嗨,是该有人好好管管你了。”
邵云由着他说,只是笑。
老杨蓦地想到什么,又对他正色道:“张昆有没有再给你来电话?”
邵云摇头,“没有,我打过去,手机关机。”
老杨一拳砸在墙上,“妈的!刚才小王给我来电话,这仨混蛋一个都没逮着,溜得比泥鳅还快,局里又得忙活一阵了。”他乜斜着邵云,冷哼道:““都是你从前拜把子的弟兄吧?你们不是挺讲义气的,现在怎么咬你这么狠,跟疯狗似的!”
邵云无语,顿了一下,语气诚挚道:“杨叔,其他两个你随便看着办,对张昆…能不能网开一面?出事前,如果没有他给我打的那个电话,现在躺床上的人是我!”
想起高速上惊心动魄的一幕,绕是邵云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想来还有点悚然,冯涛找来的是个纯粹的亡命徒。
老杨也沉默了,隔了片刻道:“我尽力吧,但不一定有用,他毕竟也参与了。还有,万一他再打电话给你,让他尽快自首,这样也许还能救得了他。”
“我明白…我会给他请最好的律师!”邵云沉重的说。
一个下午,他根本没法闲着,由老杨陪着去交警大队,公安局分别做了笔录。等他终于坐上车往邵氏赶,已经是六点多钟了。
路上,他才得空给曼芝拨电话,没想到她的手机占线,隔了一会儿再拨,还是忙音,他纳闷起来,对着手机屏发了会儿愣,她一向不煲电话粥的。
而他自己的电话却是一个接一个的进来,应接不暇。
邵雷和时副总,赵永福等人是直接从医院回来的,此时都窝在时副总的办公室里紧张的等他回来。
邵云一早得到消息,李江上午十点的班机到达F市,他等不及的亲自去了机场,李江整个象换了个人似的,黑瘦不说,神经也显然趋向崩溃的边缘,逃亡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路上,他吃吃艾艾的向邵云招了供,怎样被冯涛,古超和张昆他们下套子,抓了把柄在手里,又怎样被胁迫着做假账,挪公款,一笔笔的吞钱…
时副总听了,不免叹一声,“我就说李江不像那么胆大的人,原来…”他瞄了瞄邵云铁青的面色,没敢再说什么,这件事说到底,引狼入室的人还是邵云自己。
冯涛等人已经被下了通缉,邵云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儿。
大家还在商谈着后续事宜的处理方案,时副总却接到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捂住听筒对邵云道:“邵董,孔小姐来的电话,您要不要接?”
邵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令宜,还没走么?”他温和的问。
“嗯,明天早上的航班。”孔令宜听到他如常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我刚刚看新闻,有今天机场高速的车祸场面,我在里面看到你的车…所以打个电话来问一下。”
她的心意邵云岂能不了解,感动之余,声音也不觉柔和,“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对她的离开,如果说没有一丝不舍,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他终究会辜负她,留她在身边徒受煎熬,又有何益?
他略略给她透漏了几句原委,虽然知道她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愿意讲太多,很快转了话题道:“明天你几时的飞机,我安排人送你吧。”
孔令宜洒脱得笑道:“别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独来独往惯了,并没有形影相吊的凄凉之感,更何况,他的好意对她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