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晓雪的自杀是带着威胁性质的,仍是深深撼动了海舟,他能感到她的愤怒和无奈。他看轻她,所以她用死来向他表示抗议,多么决绝的一个女人。
晓雪曾经跟他说过,跟着他,感觉自己象在玩火,此刻的海舟却深切的体会到,真正玩火的那个人是他。
他该怎样面对醒来的晓雪,还有他深爱的莱贞。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只盒子,然后死死的攥着它,可是攥得再紧,他还是觉得虚脱无力。
护士来给晓雪换点滴瓶,晓雪虚弱的醒来,看到身边的海舟,无动于衷的又闭上了眼睛。
“晓雪,”海舟轻轻叫了她一声,“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晓雪头略偏向一边,置若罔闻。
“她需要休息,还是不要跟她多说话。”护士善意的提醒。
海舟只得作罢。
天亮时分,晓雪的父母风尘仆仆的赶来,一对面目极为慈祥的夫妻,海舟看不出晓雪象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不知情的父母对海舟感激不尽,唯唯诺诺的说了很多好话,海舟看不得那样的表情,仿佛鞭子似的抽打在自己心上,他交待了几句,匆匆离开。
先回了趟家,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
想起了什么,他给小金打了个电话,嘱她从今天开始去医院守着,有情况随时告诉自己。
上午公司有个例行会议,海舟到得晚了。
走近会议室门口,听到里面议论纷纷,就数生产经理的嗓门最大,“老钱,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以后别跟小翁较真,搞不好她再来一自杀,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伴随着哄哄的笑声,辛海舟铁青着脸推门进去,一切响声顿时嘎然而止,几个刚才还说得兴高采烈的人立刻把头低伏下来,都知道翁晓雪和辛海舟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一旦动怒,那真是只能灰溜溜的走人了。
海舟在第一张位子坐下,冷冷扫视了台下一眼,“我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昨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果再听到什么对翁经理不利的风言风语,我不会客气!”
会议照开,甚至开得比以往更有效率,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摸老虎屁股,死得会很冤。
回到办公室,发现小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海舟心一紧,赶紧回电。
“辛总,翁经理她…不肯吃东西。”小金无奈的说。
晓雪要绝食?
海舟脑子发胀,“我马上过去。”
千真万确,晓雪果然在绝食,任谁劝说都没用,海舟赶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晓雪的母亲舀了一小勺粥喂她,晓雪倔强的紧闭双唇,粥水顺着唇角淌进颈部,母亲又气又急的拿了毛巾边擦边数落。父亲在一边搓着手长嘘短叹,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惯坏了的。
辛海舟走进去,客气的对屋里束手无策的三个人道:“要不,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单独跟晓雪谈谈。”
晓雪的父母连连点头,“真是麻烦您了。”他们不明白,在一个有着这么负责的好领导的单位里,晓雪还有什么事想不通。
海舟从角落拖过来一张椅子,在晓雪床前坐下。
“我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晓雪漠然。
海舟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该做无谓的事。我不希望你再有意外,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晓雪转过脸来看向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的要求你应该很清楚――和我结婚。”
海舟眉头紧锁,“这个我做不到,你明知道我…”
“你爱的是宋莱贞,对吧?”晓雪勾着一抹冷笑替他说了下去,“那么,请问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接受我,我是一个麻烦,你不知道吗?”
海舟不得不低下头,“我承认这一切是我的错,对不起。”
晓雪冷冷的问:“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么?我没那么容易就打发的。”
“除了结婚,别的要求你尽可以提。”
“我只要和你结婚。”
海舟瞪着她,咬牙道:“绝对不行!”
晓雪微闭了眼睛,不再理他,铁了心视死如归。
海舟倏的起身,手指着门外,抬高嗓音道:“你这么做,想过你的父母没有,你忍心看他们一把年纪还在为你担心?”
晓雪的脸黯淡下来,但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必须要撑到最后,等来一个结果,她在跟自己赌一把,赌辛海舟的良心。
她把下巴高高扬起,瞪视着海舟,“那也是你逼我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海舟愤怒了,“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没人能帮得了你。”
他放弃了劝解,径直走向门口。
“辛海舟!”晓雪在身后叫住他,“如果我变成了鬼魂,你和宋莱贞还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吗?如果她知道我是为你而死,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她的质问象一把剑刺向他的心脏,引来一阵疼痛,海舟使劲拉开门,走出去,门合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响,晓雪怔怔的坐在床上,流下了泪水。
深夜,辛海舟从噩梦中醒来,起身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良久,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踱到窗边,慢慢的喝。
有一个人,正在为他一点一点的死去,他了解晓雪的脾气,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可是他自己呢,他有够心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而无动于衷吗?
他想起了晓雪的父母颤巍巍的神情,想起晓雪看着他时倨傲的面色下毫不掩盖的一丝嘲弄,是的,她吃定了他,知道他实则没有勇气承受一条人命和由此带来的舆论谴责。她有胜算的把握,所以她敢这么玩。
海舟猛的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地毯迅速吸收了水份,杯子歪在一边,丝毫未损。
他忽然愤懑不已,象困兽一般在卧室里打转,不管不顾的见东西就砸,就摔,直到气力用尽,房内狼狈不堪,才颓败的在落地窗前坐下,精疲力尽的的靠着玻璃,木雕似的盯着漆黑的窗外。
他必须为自己曾经的荒唐付出代价。
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心一截一截的凉下去,他和莱贞,越走越远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晓雪接到了海舟的电话。
“我答应你。”他说。
激动的泪水疯狂的溢出眼眶,晓雪在呜咽中听到海舟缓缓的说出下半句话:“但是,有一点请你明白,强迫来的婚姻不见得会好过。”
晓雪被胜利的喜悦激荡着,丝毫不以为意,她艰难的撑到了最后,以为快支持不下去了,但到底还是赢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莱贞置身于这间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的别墅内,颇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墙上挂着张大千的《雨荷》和《清池游鱼》两幅图。走上前两步,她轻声念起上面的款书,“船入荷花里,船从荷叶开,先生归去后,谁坐此船来。”回味一下,似有淡淡的凄清之色。
“是宋小姐吧?”身后一个老者的声音让莱贞惊觉转身。
“您好,施总。”莱贞略弯下腰,恭谨的招呼。
施总身着绸布对襟衫,跟屋内的环境相得益彰,手里还持一把折扇,矍铄的神情中掩藏起一丝精明。他用扇子点点红木大椅,和蔼的说:“坐吧。”
莱贞不敢造次,等施总先落了座,才缓缓就座。
保姆端上来一盘茶水。
“宋小姐跟冯逸是朋友?”施总笑呵呵的发问。
“叫我莱贞就好,我跟冯逸以前在一起工作过,他是我师傅。”
施总点头,“冯逸是个不错的孩子,如今象他这样清心寡欲的年轻人不多了。做事也踏实,为人内敛,我一直很欣赏他。”
莱贞微笑着聆听。
“偶尔,他也过来跟我下下棋,谈故论今,偷的浮生半日闲,呵呵。”
莱贞没想到冯逸跟面前这位施总交情这么好,难怪替自己约到了他,心下暗喜。
施总伸出双臂要给莱贞斟茶,莱贞赶紧起身,抢在前面,“我来吧。”
她小心的捏起茶壶,仔细的将茶水快速的冲入周围一圈小茶杯,倒得有点急,茶水洒出来几滴。
施总冷眼看着,笑道:“手要端稳。”
莱贞面露腼腆之色,老实道:“不瞒您说,我也是来之前现学的。”
施总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两人喝着茶,漫天的闲扯,莱贞谨记冯逸的话,施总不提生意,自己也不能提。
“您这屋里,有很多好东西呢!”莱贞环顾四周,忍不住赞道,进门处一个博古架上,搁着琳琅满目的摆设。
但凡喜爱收藏的人也很愿意与人分享,当下施总领她过去观赏,一件件的讲着来历,莱贞一味听着,不觉有点汗颜,因为是个门外汉。
施总收藏的玩意儿不拘一格,有陶器,有玉,有瓷,细细的看时,做工均很细腻,虽多为仿制,但价格估计不菲。
目光掠过一套瓷瓶,在第四个蹲子上陡然少了一个,莱贞好奇道:“咦,这边怎么空着了?”
施总神情遗憾的解释,“这是挺难得的一套青花瓷,一个朋友送的,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飞玉,原来有四个,可惜,过年时被小孙子打碎了一个。”
莱贞用手轻触冰凉的瓶身,不解的问:“不能再配一个吗?”
施总摇头,“随便配的,颜色,花纹都会有差异,不稀奇,要同一窑烧制出来的才好。我倒是曾经在珍景斋见过,后来再去看,说已经卖掉了,可惜啊!我也不愿意将就,就这么空着罢。”
莱贞仔细的端详着。
“出去走走?”施总提议。
“哎。”莱贞赶紧跟上。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看得出来,这位施总很爱附庸风雅。
“你的来意,冯逸跟我提过。”施总忽然道。
莱贞屏息凝神的听。
“我知道你们公司,还有你们的产品,东西确实不错。”
莱贞觉得有戏,心突突跳着。
“就是价格上面没什么优势,我还想不出要接受的理由。”
莱贞悬起的心又跌落了回去,“价格,我想还可以商量的。”她斟酌着说,其实并没有底。
“呵呵,”施总微笑的瞥她一眼,“不过呢,话说回来,即使生意做不成,朋友我还是愿意交的,看得出来,你比一般的小年轻要踏实一些。”
莱贞讪讪的,谈了半天,还是原地踏步。
“走,我们去喝碗莲子羹,解解暑。”施总向她招手。
“…好。”莱贞快步上前。
冯逸说过,这位施总是个性情中人,那么,必有一样东西能打动他。
今天比较空闲,莱贞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想着想着,思绪就有点飘远了。
辛海舟有两周多没跟她联系了,自从那天爽约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声无息。她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
她记得海舟跟自己说过,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会是什么事呢?为什么又不说了?是反悔了吗?
有几次,电话已经拿在手里了,莱贞还是生生的放下,如果海舟愿意跟她说,肯定会来找她,她平白的去问,只怕会碰一鼻子灰。唉,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小许拿笔敲敲她的桌,“莱贞,外面有人找。”
“啊?”莱贞蓦地抬头,“什么人?”
小许看她眼睛放光,遂笑道:“不是帅哥,是美女。”
莱贞纳闷的走下楼,一眼看到坐在会客间椅子里的晓雪。
“晓雪?”莱贞无比吃惊的走进去,什么风会把她吹到这儿来?
“莱贞!”晓雪欢快的叫她,这样的热情反而让莱贞有点无所适从,她们一直是横眉冷对惯了的。
晓雪虽然气色欠佳,但精神状态不错。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了?”莱贞诧异的问,“有事吗?”
晓雪媚笑着,“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她看了一下外面,“你们公司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格调满好的。”
莱贞笑笑,“还可以吧。你呢,现在好吗?”
晓雪满脸的喜悦,“我要结婚了。”
“哦?”莱贞有点意外,不过也替她高兴,“恭喜你了,新郎是哪位啊?我认识吗?”心里不由想起冯逸,替他有点难过。
晓雪抿嘴不语,从小包里郑重的取出一张喜帖,双手递过去,“你看了就知道了。”
喜帖很精美,不是一贯的大红色,浅粉的,有淡淡的丁香花的味道。
莱贞含笑打开,看到上面有婚礼的日子,地点,在左手最下方,是新郎新娘的签名。
“新娘翁晓雪,新郎辛海…”莱贞骤然睁大了眼睛,仔细再看,新郎辛海舟,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晓雪仍是含羞带怯的微笑着,满意的看着莱贞越来越白的脸。
“我还请了岚岚和汪寒,她们都答应过来,你也一定要来哦!”
莱贞的耳朵嗡嗡作响,晓雪的声音仿佛隔着强大的气流穿越过来,隐约而模糊。
“莱贞,莱贞?”晓雪一遍遍的叫她。
莱贞猛醒似的看向她,后者的眼里有得意,有试探,她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
“好…一定去。”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
“那就好,到时有很多老同事可以在一起叙叙旧。”
“你…请冯逸了吗?”莱贞忽然问。
晓雪脸上有一丝尴尬,转瞬即逝,“没有。”
莱贞深深的瞅着她,晓雪的心里便莫名的起了些不安。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一定要来。”晓雪起身告辞,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复留何益。
走在回家的路上,莱贞几次差点撞到车,被数个司机咒骂,数落,她却丝毫不觉得难堪,她反复的追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心情就象丢失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东西那样难受,可是,仅此而已吗?
张婶见她这么早回来,不免多问一句:“今天没去看你奶奶?”
“哦。”莱贞这才想起来,但她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易天坐在客厅中央给他专门铺设的软垫上,周围散满了玩具,衣服等幼儿用品,他置身当中,俨然暴发户的模样,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莱贞愕然,“张婶,这些东西哪来的?”
张婶在厨房里炒着菜,大声回答:“今天辛总来过,都是他买给易天的。”
莱贞在易天身旁看着他喜悦的忙碌,终于还是掏出了手机。
对方很久才接听。
“是我,莱贞。”
“我知道,有事吗?”海舟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你今天,来看过易天?”
“嗯。”
“你不该给他买那么多东西,会把他宠坏的。”
“…好,下次注意。”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
“…有点突然,咳,咳…恭喜你。”
“…谢谢。”
“没别的事了,那么,再见。”
“…再见。”
海舟摁断电话,闭了眼埋坐在椅子里,只想就这样永远静止下去。
是的,他爱莱贞,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深切的体会到,他的爱是如此强烈,也是如此绝望。
既然无法给予,既然承诺不能兑现,那么,他情愿选择不说,让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所有的痛苦,他一人承担就够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清晨,莱贞倒了几辆公交车,才辗转来到这个前临湖背靠山,风水极佳的居住小区。
远离城市的繁华,这里绿茵缤纷,鸟鸣苍脆,连空气都比平日要清新几分。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的人,应该也算非富即贵了吧,当然,莱贞并不是来考察贫富差距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进了小区大门,先向保安问路,诺大的一个区域,对于她这样的路盲来说,如果自己寻找,势必要走许多冤枉路。
保安给她指了个大致方向,“三区倒数第五幢。”
莱贞道了谢,直奔而去。
“3-56号101室。”莱贞念念有词的一栋栋看过去,然后在正确的那栋停下来。
再核对一下,没错,于是走上前,按门铃,时值早上6点,估计主人不会这么早就出门,这时候来逮人,应该十拿九稳。
足足等待了十分钟,莱贞都快心凉了,门才不情不愿的开出来。一个留了寸头,穿着睡衣模样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一脸被扰了清梦的愤怒。
“你找谁?”口气相当不客气。
莱贞赶紧礼貌的问:“不好意思,请问江远先生在吗?”她盯着面前这个其实长得不难看,但因为不耐烦而五官有些扭曲的男人,心里不觉疑惑,古董店的老板不是说江远是个老头吗?
“他不在。”那人说着就要把门合上。
“哎,等等。”莱贞眼疾手快的一把抵住,心里稍稍放心,最起码,江远这个人还是存在的,古董店没骗她。
她涎着脸问:“那能麻烦告诉我一下他在哪儿吗?”
那人没想到莱贞如此厚脸皮,睡意也去了三分,皱眉反问:“你是谁?”
“是这样的,”莱贞急急的解释,“我听说江远先生买过一套叫‘飞玉’的瓷器,我是来跟他谈生意的。”
“莫名其妙!”眼前的男子给完评语,捏住莱贞撑在门上的手,有力的轻推出去,迅速关上了门。
任莱贞怎么按铃,怎么拍门,里面再无反应。
莱贞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到底舍不得放弃,于是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顺便给老周回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晚些再去上班。
“你忙什么呢?”老周纳闷的问。
“攻克堡垒呢。”莱贞有气无力。
老周顿时无语。
莱贞双手托着面颊撑在膝盖上,静静的开始守候。没想到原先预想的谈生意的场面居然会是象现在这样无聊的独坐。
为了能找到施总家里那只缺失的青花瓷瓶,她先去了珍景斋,人家告诉她确实已经出售,建议她到古玩市场去淘淘,也许会有。她把整个古玩市场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与施总家那个同一系列的。又实在不甘心放弃,于是再奔珍景斋,她想到可以去找买家试试,也许人家愿意转手。
珍景斋的老板一口回绝了她的要求,他们不能泄露客户资料。莱贞好说歹说,连缠了老板三天,以至于那胖胖的老头一见她就想逃。
“老板,我只是想问问他而已,也许他愿意卖呢,那个瓶子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是坏人,你看我象坏人吗?”莱贞把死缠烂打的劲头发挥到极致。
老板最终拗不过她,为了能尽早让她离开,勉强给她抄了个姓名和地址。
莱贞喜出望外,信誓旦旦的说:“我保证不把你供出来!”
老板朝她挥挥手,只求她赶紧走。
好不容易找到江远的家,才知道万里长征不过走了两步,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要紧,所谓有志者,事竟成!”莱贞捏紧拳头,给自己鼓劲。
当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男子已然穿戴整齐,一身休闲的打扮,跟适才有点狼狈的模样相去甚远,神清气爽,肩上还背了个挎包,看上去不像上班,倒像出游。
见莱贞还在门口,他不觉一怔,迅速关门,仿佛怕莱贞再强行入室似的。
莱贞惊喜的站起来,全然不顾脚麻,自来熟的没话找话,“你们上班挺晚的嘛,九点吧?”
那人只当她透明,毫不理睬的大踏步往台阶下走去。莱贞立刻跟上,因为脚的缘故,有点一瘸一拐。
两个人十分滑稽的一前一后向小区门口走去。
即将走出小区,保安向那人殷勤的打招呼,“江先生,又出去采风?”
被称作江先生的人咧嘴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那笑容居然很阳光。莱贞稍有信心,看来他不是完全冷血。
保安诧异的看着尾随其后的莱贞,认出是两小时前问路的女孩,但又实在搞不明白两人的关系。
“江先生?江远是你父亲吧?”莱贞自作聪明的问。
江先生鼻子里出气的哼了一声,跳跃着走到了小区外的车站。
“这边环境不错哦。”莱贞略靠近他一点,再一次主动搭讪,“你打算去哪儿?”
江先生终于把目光投到她身上,眼里满含讥讽,“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做销售的吧?”
听到这个评价的莱贞惊喜交加,全然不顾对方口气中的嘲弄,连连点头,“是,是,这你也看得出来?”
江先生见她如此反应,居然也气笑了,莱贞眉飞色舞,所谓不打笑面人,看来自己良好的态度使得事态发生转机了。
车来了,江先生轻快的跳了上去,莱贞想都没想,就跟着一起上了车,她要乘热打铁。
公车上没几个人,江先生拣位子坐下,莱贞紧挨着他。
“看你就觉得不像一般人,你是…记者?…画家?采风,什么样的职业需要采风呢?”坐定的莱贞嘴巴一点也没闲着。
江先生冷横了她一眼,向里挪了一挪。
莱贞立刻贴进一点有点无赖道:“其实你只要告诉我江远先生在哪儿,我就立刻从你眼前消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