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他让我对你小心点儿,他说——你不是好人。”
许晖干笑:“这家伙,果然没讲什么好话!”
杜悦把头转向许晖这边,默默看了他几秒:“你是好人吗?”
不知为何,许晖觉得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股难以名状的强硬,他顿了一顿,反问:“你认为呢?”
杜悦轻吁了口气,重新目视前方,幽然道:“好或是不好,得看从什么角度去评判了,角度换了,从前的‘好’也就成了‘不好’。”
今晚的杜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时不时就会露出一截尖尖的小刺,冷不丁扎许晖一下,尽管不疼,但他很不舒服。
“说得真深奥,我都听糊涂了。”他不想正面接她的话头,探手抚了下她的脖颈。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杜悦却不肯就此罢休。
“…你说。”许晖勾勾嘴角,有点无奈。
“你…还会结婚吗?”
她的问题太突然,以至于许晖一瞬间差点忘了自己在开车。
他定了定神,这才扭过头去瞟她一眼:“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在忽明忽暗的街灯的光线里,杜悦的脸上没有一丝寓意明确的色彩,她冷静得像一座雕塑,让许晖心里蓦地冰了一下,他暗忖,一定是戴高阳跟她说过些什么了。
“没什么,忽然想到,随便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车子进入一截弯道,在转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原本密集的车流分散成几股,路面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许晖放缓车速,他觉得有必要和杜悦好好谈谈。
“杜悦,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说,我…没打算再结婚。”他斟酌着字句,慢声道。
杜悦没吭声,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内。
“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离过婚,那是我唯一一次婚姻。”许阵继续往下语气里不无伤感,“也许我天生不讨女人喜欢。所以…我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可他想说的话其实还没有讲完,只是他没把他们送出口,而是选择藏在了心里。
如果不是因为自尊,他很想坦白地告诉杜悦:“你还这样年轻,摆在你面前的机会和诱惑会有很多,而我正在慢慢变老,我不想在重新付出全部之后,再接受一次被人甩弃的打击,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小,因为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他至今无法忘怀前妻向他提出分手时的感受,他记得他在她面前愣了足有一分多钟,完全不知所措。
那呆滞的一分钟,是他心头永难磨灭的耻辱。
尽管对这样的回答杜悦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许晖真的这样说出来了,她还是感到无边的愤怒。
她很想问他:“如果我想结婚怎么办?”她的嘴巴已经张开,但还是及时合上了。
她能猜出他会怎么回答:“你想结婚?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当然,以他的温文儒雅,他会把话说得比她想的要漂亮一些,但意思不含有变。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隔了一会儿,许晖再度开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想嫁的人…随时…可以离开。”
这句话其实在许晖的心里盘旋很久了,从杜悦跟他开始,他就一直在导找机会对她说。
今天他终于把它说出口了,感到的却不是轻松自在,竟有种无言的沉重和不舍。
他对她的感情就是这样矛盾。
一方面,他很清楚,他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他对婚姻和感情现在全持怀疑态度;可另一方面,他却不由自主被杜悦吸引,总想靠近她,挽留她。
他不知道那必定的分离具体会在哪―刻等着他们,但他知道,它终究会来,或早或晚,这一切,取决于杜悦。
此时,他多希望杜悦能跳起来反驳自己,奚落甚至怒骂自己,因为他的的确是自私的——没有与她长久的打算,却如此厚颜地拖住她。
他甚至想,如果她唾弃自己或者逼自己跟她结婚,他或许不会拒绝,但要他主动去求她,他做不到。
车里的气氛异常沉闷,他们谁都没开口,却各自在心里把什么都想了一遍。
在把最初泛滥起来的酸楚压制下去后,杜悦选择用轻松的口吻来给这个沉重的话题做结束语:“既然如此,我们就算说定了,以后谁也不许反悔哦!”
这本来就是个能预见到的结局,只是今晚,作为对双方的警戒,他们都郑重地把它翻了—遍,如此而已。
杜悦觉得,她的悠长假期是时候结束了。
许晖没有随她―起笑,心里有团乌云状的东西正在越聚越浓。
惶惑中,他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掉进了自己预设的陷讲,他的心情忽然遭透了。
第十五章同床异梦
杜悦突然变得勤快起来,她第三次把英语口语提上议事日程,为了防止自己再半途而废,这次她铁了心、认了真,一咬牙,花了好几千块去报了个口语强化班,如此一来,只要想想那花出去的钱,她就无论如何也没心思偷懒了。
在公司里,她一改往日喜欢混聊天的“恶习”,一有空就拿本资料坐在位子上默念。下班回到居所,她更是复读机不离身,连煮饭都把机器别在腰间训练听力。
陡然间,她浑身充满斗志,仿佛又回到在世铭时的日子。
许晖对她的改头换面先是如临大敌,以为是那次关于婚姻的谈话刺激了她,然而几天下来,却见杜悦神色如常,对他的态度跟往日也没丝毫改变,问及“发愤图强”的动机,杜悦轻描淡写说是因为闲得无聊。
许晖紧张了一阵,什么事都没发生,神经才松弛下来。
口语最大的难关还是在敢于张嘴说。课堂上被老师逼着,杜悦还能勉强讲两句,但出了课堂,除了读读课本外,很难有锻炼的机会。
实在没辙,她想到找许辉帮忙。他的口语和标准美语比起来虽然差着距离,但带她已经绰绰有余,连老师都说了,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不是用来唱的。
许晖每天下班都很累,现在还要被杜悦逼着跟她磕磕绊绊对口语,耐下性子来听了没几句心里先就烦了,总想找由头推托。
在他看来,杜悦学不学英语或者学得好不好都无关紧要,不过是打发个时间而己,何必太较真。
可杜悦还真就较起真来了,见他不甚情愿的样子,也不勉强:“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周末和同学去英语角玩,听说那儿老外多着呢!如果聊得好,他们还愿意请女孩子喝茶!”
许晖-听,面庞立刻扭曲了,强打起精神来拉住她:“我没说不陪你练啊!来,来,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玛丽去超市是吧…”
闲暇时,杜悦还是会跟许晖去参加一些他的聚会,但早已没有第一次去时的忐忑与好奇了。
她去的理由也简单,为的就是提醒自己,她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张宜是此类场合中的常客,即使不是戴高阳牵头的聚会,他也会带她一起出来,杜悦吃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说是情侣,那张宜的脾气未免就太好了,她对戴高阳简直言听计从。
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或许戴高赃与高纯分手后,连带对那一类的女孩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愿再找个性鲜明的情人,以免到头来又自讨苦吃。
张宜和杜悦倒是很谈得来,每次见面都坐一块儿。张宜从来不对杜悦和许晖的私事问长问短,说话也有分寸,这让杜悦感觉十分舒服。
她的见识面远比杜悦广,因此总是她说的时候多,杜悦则在一旁耐心倾听,张宜看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打趣她:“我要是男人’肯定也会喜你那专注的眼神,真是个小鸟依人的乖宝宝!”
日子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杜悦每天悠闲地上着班,暗地里却重新关注起招聘启事来。
她每天要去相关网站浏览好几遍,看看企业的要求,顺便也对照一下自身的资质。她还下载了不少笔试的卷子,这类资料,只要你想要,网上真是应有尽有。
她也越来越喜欢去逛一些与职场有关的论坛,听听别人对各个公司的评价、招聘时候遭遇的经历,需要注意的环节。这些东西都属于技巧,有些甚至可以被称作伎俩,搁在过去,她是不屑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要有所得,必须得做足准备。永远只有环境选择人,而人必须去适应环境,讨好环境。
有天下午,小林在QQ上告诉她,KF公司质量部在招文职人员,问杜悦要不要去试试。
她俩自从分开后,网络成了主要的联系纽带。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在质量部做过几年,这个职位挺适合你的。”
杜悦一听KF的大名,第一反应就是发憷,那是家在全球企业里都排的上名号的老牌美资企业,招人向来以门槛高着称,据说进这家公司的首要条件是名校毕业,杜悦虽然胸怀远志,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小林对她的退缩论调非常不满:“你连试都不试,干吗还老跟我谈什么职业生涯啊!是不是舍不得在那家公司呀?”
“当然不是!”杜悦劈里啪啦地打着字,“我现在一个星期统共加起来才有两小时的活儿,日子像一潭死水,骨头都快酥烂了,我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
“那不就结了!”小林也飞快地敲字回给她,“想离开就得趁早行动,你光坐那儿想,想一百年也没用!”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呢,我的英语还是…”杜悦打出个为难的表情。
小林抛给她一个白眼,“救你这种心理,你真别想跳成槽了!成功不是靠准备的,是靠争取的!你就别再官网了,看见好的公司就上,脸皮放厚点儿,就算热价不录取,你也可以当是演习嘛!人家不收你钱,免费给你当陪练,这种好事哪儿找去?”
一番话说得杜悦眼明心亮,可不就是这样嘛!
她之所以畏手畏脚,还不就是个面子问题,换个视角看,的确如小林所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也怪她自己不好,被从前的那些失败打击得没了方寸,整个儿成了“有贼心,没贼胆了”。
杜悦打了个大笑的表情给小林:“惭愧惭愧,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啥也不说了,我这就投简历去!”
事情却顺利得超乎想象。
简历投出去两天后,杜悦接到了KF邀她明天上午去面试的通知,她激动地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挪步。
花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杜悦精心准备了一份面试问答卷,背得滚瓜烂熟。
这天许晖晚上有应酬,很晚才回来,他照例是先到杜悦这边,才回自己那儿。
等电梯停在杜悦所在的楼层,他才恍然察觉时间已经太晚,说不定她已经睡了,但还是止不住想去看她一眼。
杜悦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却透出丝丝光亮,原来她还没睡。
许晖心头一热,在房门上象征性地敲了几下,直接推门进去,但见杜悦穿着睡衣坐在被窝里,双颊红彤彤的,一脸兴奋,手上擒了两张纸,正念念有词,许晖不觉笑了。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明天要考试?”他走过去,用手臂圈住她,感觉自己像在搂一个正在紧张备考中的高中女生。
杜悦的注意力被他搅散,不得不放下“功课”来敷衍他几句,“今天回来得真晚,喝酒了?”
“一点点,是不是很难闻?”许晖说着,离开她一些,“我去洗个澡再过来。”
一看他脸上的表情杜悦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暗暗叫苦,她还不想让许晖知道自己要去面试的事儿,而且他如果今晚睡这儿,她的预习不久泡汤了。
“我累了,想早点睡。”她故意打了个哈欠,躺下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顺便也遮住了那两张写满问卷的纸。
许晖站在床前,见杜悦一副疏远的样子,刚刚挑起的兴奋不尴不尬地被晾在一旁,他有些失望,但不想勉强她,“…那好,你睡吧,我走了。”
杜悦在被子里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有他轻轻关门的动静,心里一时也有些怔忡。
她不是不愿意跟他温存,可是却不得不拒绝他。
不久前,她为自己规划了一幅蓝图,她也正一步步地照着这幅蓝图在走,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计划更重要,甚至许晖,因为她的蓝图里不包括他。 杜悦想得失了神,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必将把她带离许晖身边,可她忽然
感到恍惚,她真的愿意离开他?
她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KF公司的大堂跟它的名字一样充满气魄,两百来平方米的空间内以黑白色为基调,陈设简洁,墙上的公司全称字体小到要走近才能看清,这里除了虚空外,一切实在的东西都显得很渺小,尤其是置身其中的人。
杜悦在前台处报上自己的姓名,接洽的女孩请她在一旁稍等。没多久,人事部就下来一个女孩,把她带进了会议室。
洁白的墙壁,莹白的灯光,深棕色的桌椅,对面坐着的几位面试官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着装既不幼稚也不过于咄咄逼人,整体面貌在专业与亲和力之间取了个平衡点,这是小林特别关照过的,要她“对症下药”, 看清职位的需求,不要盲目拔高或贬低。
不过服饰只是面试考核的一个环节,仅作参考,她要努力的重点是眼下的 面谈。
先开口的是个穿蓝色衬衫的中年男子,他是质量部负责客户投诉的主管, 也是杜悦应聘之职的顶头上司,姓林。
简单的几句开场白,缓解了杜悦皱缩成一团的紧张,她仔细聆听每个人的 问题,在大脑里迅速组织语句,然后有条不紊地回答。
看得出来,林经理对她的陈述比较满意,这给了杜悦极大的信心该问的似乎都差不多问到了,林经理对杜悦微笑颌首:“杜小姐,你的英语怎么样? ”
杜悦心头一紧:“…还可以。”
“口语呢,能讲吗? ”
…还可以。”^
林经理轻笑:“那么,请用英文给我们讲一个你在目前公司经历过的印象比较深刻的事吧。”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杜悦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却是汗流浃背。她不敢去想刚才自己的表现究竟如何,几乎可以确定,她没戏。
第二天在QQ上碰见小林,她把面试经过如实说了一遍,小林玩笑似的安慰她,“有没有觉得经过这趟闯关,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
“我现在心如死灰。”
“我呸,你真没出息…”
谁知一周后,杜悦竟接到KF公司的来电,通知她参加第二轮面试。
接完电话,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出办公大楼去透透气。
天很蓝。
天真的很蓝。
杜悦对着湛蓝如洗的碧空长长吐出一 口气。
吃着晚饭,杜悦把一双筷子举起又放下,许阵扫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都写 着心事:“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
杜悦抿了抿唇,点头道:“嗯,有件事…我想跟你讲一声。”
许晖仔细体会她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她说的是“有件事想跟你讲一声” 而不是“商量一下”,这么说,她已经决定了。
“你说。”他眉头也没抬,自顾自细嚼慢咽。
“我今天…辞职了。”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紧张,但不知为何,心中难去忐忑之意。
许晖握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短暂停顿,之后朝杜悦笑了笑:“怎么这么突然?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
社悦见他没有板脸,心里宽松了许多。
“也不是。”她解释,“主要是太空闲了,整天无所事事,感觉自己很没用。”
“你找到新公司了? ”以许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有备而来。
“是啊!”一提这茬,杜悦把原本的不安都抛到了脑后,神情振奋,“准备去KF,他们昨天给我发了录取通知书。”
被KF录取的整个过程至今还让杜悦有做梦的感觉。
参加复试的一共三人,先是被关在会议室里做一份与专业相关的试卷这个职位是文职,题目番外虽然各个领域多有所涉及,但均不深入,杜悦在世铭质量部时锻炼出来的扎实功底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她解答得相当顺利,也是第一个交卷的人。
之后,仍然是那位林经理带着一名姓江的工程师和她面谈,问了几个针对专业的问题,杜悦都尽自己所能回答了。
从会议室旱走出来,再次经过那间空旷到夸张的大堂时,杜悦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或许自己和KF有些缘分。
结局也果然如此,她的自信心从没像现在这样膨胀过。
一听到KF的名字,许晖的双眸在杜悦脸上停留得格外长久,随即笑道:“原来是进了大公司,恭喜。”
杜悦莞尔,她的心被喜悦浸润,以至于忽略了许晖眼里那一抹深沉的黯淡。
那天晚上,许晖没有回自己的寓所,他在楼下有常备的衣衫,洗完澡直接进杜悦的房间。
他摸索上来的时候,力道有些粗鲁,杜悦吃痛,本能地推了他一把,却激起了许晖更强硬的攻势,两人在床上撕扯了一番,最终杜悦落败。
从年龄上来讲,许晖要比杜悦大了十岁,平时他很照顾她,体贴她,然而,在床上,他们之间却没有长幼的观念,永远是两个平等的竞争对手,遵循 着最原始的角逐,强者征服弱者的游戏,并乐此不疲。
许晖要得很急,他的身上仿佛蕴藏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急于要将它发泄出来。
夜半醒来时,杜悦发现许晖开了盏壁灯,在微弱的光线中支起脑袋审视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你在干什么? ”
许晖捉住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面庞上轻轻摩挲,杜悦在朦昽的意识里感受那丝丝缕缕的痒意,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想好好看看你。”耳边传来许晖幽然的声音,大概是久不说话,嗓音有 些嘶哑,“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了,至少我还记得你现在的模样。”
杜悦一怔,睡意消散大半,随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真无聊。”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许晖,眼眶却开始湿润。
她知道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早晚会成陌路,而她现在所作的一切,都 是在一步步地远离他。
是否,他也有所察觉?
许晖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睡着了似的,但杜悦明白,他还醒着。
她勒令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只有弱者才会沉溺于过去,缅怀那些无法长久的甜蜜,而她,要当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
头天上班,上司林罗杰领着杜悦在公司逛了一圈,给她介绍需要认识的同事。
杜悦所在的部门是专门处理客户投诉的,连老板在内一共五人,除了她之外,另有三个工程师。
她的主要职责是接听投诉电话,并按照内容分门别类地整理成档案,传达给具体受理事务的同事,与她联络最密切的就是在二面时见到的那位姓江的工程师。
江浩然皮肤很白,个子又高,典型的瘦长身材,再加上端正的五官和一脸 友好的笑容,简直是老少通吃的角色。
林罗杰介绍到他时,不忘和杜悦开玩笑:“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派江帅哥 出去面对客户,只有等各种办法都试尽,实在没辙了,江老大才会出马。我们 QS的定律是,如果这个Case连江老大都搞不定了,那我们在客户那边是准输无疑了! ”
众人大乐时,江浩然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坦然受之,目光从杜悦脸上掠过时,露出一抹格外热情的微笑。
KF的福利待遇都不错,除了在行业里排名甚佳的工资水准外,它还额外提 供给员工一部分住房补贴,这个补贴在员工结束试用期转成正式员工时即可享 受,但前提是必须买了房才能生效。
杜悦一边仔细阅读着福利手册中的种种好处,一边在心里感慨,看来自己 的霉运真的快要结束了。
午餐是江浩然跟质量部其他部门的几个同事陪着杜悦一起去吃的,这几个年轻人都工作了五年左右,彼此共同话题多,很容易就熟稔起来。
其中有个叫李薇的女孩,肚子腆得老大,说话也很爽快,杜悦一时兴起, 冲口问了她一句:“你还有几个月生啊? ”
“什么? ”李薇没明白过来。
旁边的人却很快就会过意来,呵呵哈哈笑成了一团。
杜悦觉得很尴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只是向孕妇表达一下问候而已,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生了啊? ”李薇一旦明白了,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收敛了起来,很不髙兴地反问杜悦。#
杜悦一下子手足无措,难道她看错了?李薇根本没怀孕,她是天生就这样胖的?
可看她的脸型和胳膊手都不像啊!
见杜悦尴尬地僵着脸,江浩然给她解围:“杜悦,实话跟你说吧,李薇她半年前就生完孩子啦!”
他又转过脸去看李薇:“我们跟你说什么来着,早就让你一生完就去减肥 了,你偏不肯!让人家误会了吧? ”
杜悦脸涨得通红,深知自己今天这个乌龙搞大了,连忙结结巴巴地对李薇道歉:“对不起,我,我真没别的意思…”
李薇苦笑:“行啦,你别解释了,越解释越说明我问题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