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第一次相亲,倒也没有太多青涩与拘束,主要还是季杰的口才好,说话思维清晰,条理分明,时而妙语连珠,气氛一时颇为融洽。当然,因为彼此都还不熟悉,话题便有意无意地围绕着方好转起来。
“那个傻丫头,从我刚认识她开始就一直是这么实心眼儿,谁说的话都信,有一回关总身体不舒服,让她去买几片止痛药,她居然相信了另一个同事的玩笑,把一瓶人家带回来的小洋酒当成止痛良方去献给了老板,结果被训足一个小时,哈哈!”
何琳止不住也笑起来,她认识的方好就是这么个傻呵呵的又心地善良的女孩。
“不过傻人有傻福,她最后竟然嫁给了关总,真是谁也没想到啊!”
正聊得愉快,何琳的手机响了,是姜岚从办公室打来的,跟她确认宣传栏里的一个数字。
何琳告诉了她,又嘱咐她不要弄得太晚,早点回家。
挂了电话,季杰笑望着她,“工作很忙?”
“最近在忙一个新项目。”
“呵呵,是国源吧。”季杰居然也知道,他夹了片鱼肉,却没马上往嘴里送,而是搁在了盘子里。
“那可是块大肥肉啊!我们公司原来也想去试试的,后来一接触,感觉水太深,老板立刻让我们收手了,呵呵。”
何琳的神思全聚拢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会有什么不当交易?”
季杰慢慢吃着鱼肉,笃定道:“这个很难说,上亿的买卖,背后没有一点猫腻说出去谁相信!我们盛嘉虽然也眼馋,不过毕竟船小,万一惹上官司没后台撑啊!”
何琳不觉陷入沉思,她在忖度赵勇此次冒险,他的后台会是谁,又能否撑得住。
没吃几个菜,姜岚的电话倒来了好几个,最后一次几乎有点儿气急败坏了。
“Helen,你那里还有咱们去年底做的那份产品手册吗?”
何琳蹙眉,“产品手册我办公室里有,这时候要了做什么?”
“还是翟副总啦,他刚才匆匆忙忙过来找你,我们说你已经走了,他不太高兴呢!然后说要拿去年的手册看。”
“你们不是有电子版的吗?给他发一份不就行了?”何琳有些抓狂。
“他说不行,要看实物才看得出效果,急得要命的样子。”
“可是我现在…”何琳扫了季杰一眼,压低了嗓音,“我在会客,不太方便回去。非要今天吗?”
“翟副总等着呢!”姜岚也被搞得烦不胜烦,“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让Frank过去找你拿办公室钥匙好了。”
何琳正沉吟,姜岚手上的听筒已经被许维桀夺了过去,“Helen,你在哪里?”
“我…”何琳开始天人交战,她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告诉别人自己正在相亲,可是如果许维桀找上门来,一看这架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到时候自己指不定有多难堪!
“算了,我还是回去一趟吧。”她万般无奈地松了口。
撂下电话,她朝着季节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我…”
季杰见她措辞艰难,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有事你去忙。”
何琳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她的第一次相亲会餐,坐在出租车里往回开的时候,只觉得满心沮丧,刚才他们连电话都没互相留,这叫什么事儿啊!
回到公司,三个喽罗果然都眼巴巴地在门口守她,把手册找出来交到翟副总手上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今天的帷幕才算正式得以拉上。
四个人出了办公大楼,街边照例停着一溜出租车。
何琳看看手表,涌起个可笑的念头,如果现在回去,不知道季杰还会不会在原位上等她?
“Helen,你怎么走?”许维桀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打车。”她边说边扭头看,姜岚跟小夏居然都不见了。
“咦?她们俩呢?”她讶然。
许维桀瞪着她,“她们一起打车走了,刚才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嘛!走吧,我送你。”
何琳失笑,转而打趣许维桀,“你怎么没送小夏?”
许维桀没有笑,目光在她脸上定住,慢慢地说:“你也开我玩笑。”
本来挺自然的说笑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反问了一下,再加上他双眸里流露出来的一丝凝重的神色,让何琳无端有些紧张和尴尬起来。
她正了正神色道:“我去打车,你自己回吧,路上小心。”
“我说了送你。”
“真不用,你的车又不是公司的,油费不能报销,还是省着点儿吧。”何琳不想跟他多废话,每次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许维桀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为领导服务,烧掉点儿油算什么!”
何琳还待推辞,他瞪着她问:“你是嫌弃我的车?还是我的车技?还是我这个人?”
何琳被他驳得简直无可奈何。
“走啦,快上车吧,有这争论的时间,也许你家都到了!”
这是何琳第三次坐他的车了,跟前两次不同,这次他们都不赶时间,许维桀单手拉开储物箱的盖子,让何琳挑张CD来放了听听。
“没几分钟就到了,还听音乐啊!”何琳一边嘟哝一边挑选。
“万一堵车呢?”他微笑着说,仿佛堵车是件幸运的事情。
他车上存放的都是些老牌歌手唱的歌,许多何琳都没听过,有种懒散的颓败感,跟他平时的为人不太吻合。
他把声音调到很低,纯粹成了背景,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何琳聊,街灯在两边恍惚地晃过,连成两道绚丽的流火。
“翟副总这人挺有意思的。”许维桀笑着说,“他恨不能把一个星期的事在一天内都做完。”
何琳心里说:“翟副总是赵总的小舅子,平时老挂个名头,难得遇到大项目,还不得上心着做。”
她笑了笑道:“刚才看你们一起做事,反而是她们两个听你指挥,你还挺有想法的,平时不怎么看得出来。”
许维桀扭头瞥了她一眼,“你直接说我看着傻就行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我脸皮厚着呢!”
何琳一乐,刚想再说两句,手机“丁玲”一声,有短信进来,她低头察看,是方好发来的,问她“相亲”进展如何。
她思忖了下,回过去一条,“人还不错,就是今天我有事,先离开了。”
发出去没到二十秒,方好的回复又过来了,是张胸有成竹的大笑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许维桀见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觉问道。
“哦,一个朋友。”何琳简洁地回答。
“…男的?”许维桀又猜。
何琳本想否定,目光一瞥,无意中发现他那双看似不在乎的眼眸里仿佛有两团灼灼的亮光,满含某种期待,是期待她否定,还是肯定?
她心念一转,就这么随口“嗯”了一声,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许维桀原本高涨的情绪果然沉默下来,何琳想不出什么话题来填补这份空白,也一味紧抿着唇,车里唯有那作为背景音乐的披头士的歌声回旋辗转,颓废而无所谓。
方好从何琳那里拿到良好的反馈后,立刻兴冲冲地又给季杰拨了电话询问这头的意见,他正在开车。
“你觉得我师姐人怎么样?”
“挺不错的。”季杰声音爽朗。
方好听得如饮琼浆玉液,喜滋滋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对方不错,那你可得抓紧啊,接下来的事情该不用我操心了吧?”
“哎,等一下!”季杰叫道,“我说她不错,可不代表就得追她呀!”
“嗯?”方好懵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不适合。”季杰解释道,“我自己已经是个工作狂了,总不见得再娶一个工作狂吧,那将来大家顶多也就做做周末夫妻!”
方好被噎住。
“还有啊,有机会你提醒一下何小姐,出来约会最好不要戴眼镜,没听过那句名言嘛——男人从来不跟戴眼镜的女人调情!哈哈!”
这次相亲,季杰纯属是给方好逼的,此时应完了卯儿,他不知道有多轻松!
跟季杰通完电话,方好满腔郁闷,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都歪在了沙发里。
关海波趿着拖鞋从书房里出来,见她闷闷不乐的,茶几上一碗银耳羹纹丝未动,便走过去劝了她几句。
方好哪里忍得住,把季杰那些混帐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抖了出来,听得关海波直乐。
看见他笑,方好更加气不打一处,“你们男人真虚伪,平时口口声声说只注重女孩子的人品,一到关键时候,还不是以貌取人的多!戴眼镜怎么啦!戴眼镜就不是好女人啦?”
关海波忍着笑把她搂在怀里,“这些话你刚才怎么不跟季杰说啊!”
见方好还气鼓鼓的,他又道:“季杰也没说你师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那种妩媚靓丽的女人。”
方好哼了一声。
“不是每个男人都象我这么品位独特的。”关海波搂紧了她,象安抚小孩似的拍她的背。
方好既迷惑又好奇,“你品位怎么独特了?”
关海波捏捏她圆润的下巴,“只看人品,不看脸蛋啊!”
4-3
从择偶的角度来看,何琳觉得季杰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相貌中看,职业体面,经济有保障,又幽默风趣,似乎男人所应当具备的优点他都有了,她思来想去,似乎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对他欠缺那一丁点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无法用具体的指标来衡量的,考验的完全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眼缘——第一眼看见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何琳不觉想起自己在飞机上看到许维桀侧影时的感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峥——”的一声脆响。
那当然只是她在昏沉之间萌发的臆想而已,跟现实里的许维桀没有多大关系。
她迫使自己停止这种荒诞的联想,把思路整合到正道上来。
一见钟情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尤其是对两个成熟的、适婚年龄的男女而言。何琳是追求现实的女子,她明白,只要条件适当,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她不介意跟季杰这样的黄金级人物作此尝试。
然而,妾有意,郎却未必有情。
一连几天,季杰都没有电话打来,甚至连方好都象得了失语症,迟迟不来个电话通声气儿。
等得久了,何琳初始的信心开始退潮,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没有多少相亲经验,只觉得当时彼此都聊得挺开心,如果是因为自己中途离开,那也是情非得已的事儿,怎么就至于让对方生气了呢?
时间越久,她对背后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的好奇心就弥增。相亲跟招聘面试一样,应征者总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真实的反馈,以望后期改进。而相亲的成败似乎还关系着参与者的面子、尊严等问题。
她又不好意思打给方好细问,只能这样胡乱猜测着,越发觉得憋闷。
就在这样一种淡淡的抑郁中,迎来了肖敬业宝贝女儿的满月庆典。
酒宴设在市区一家豪华餐馆内,肖敬业订了个特大包厢,置办了二十来桌酒席,场面很是热闹。
出来应酬的主要是肖敬业的媳妇儿和双方老人,抱着孩子四处转悠展览,刚满月的婴儿只知道闭紧眼睛酣睡,对谁的引逗都置之不理。
肖敬业本人则优哉游哉地跟同事们凑在一起说笑。联创的同事来了三桌,基本上所有的领导以及办公室里跟他相熟的同仁们都请到了。
赵勇另有应酬缺席了,隔天就包了个红包嘱咐秘书带了过来。
何琳跟姜岚、小夏等人同坐一桌,除了环境豪华外,那热闹的劲儿跟在公司餐厅也没什么分别。
正跟姜岚聊着她在沈阳工作的男朋友时,许维桀穿着件粉紫色的休闲抓绒外套晃荡了进来,他瘦高个儿,肤色白净,再加上面庞上浮现起来的一丝因为一时找不到组织而困惑的表情,足以吸引在场很多女士的眼球。
小夏本能地一挺腰,想要召唤他,终究有些迟疑,反而是姜岚眼明手快,伸手对许维桀晃了几下,他看见了,咧嘴一笑,立刻跋山涉水穿越过来。
何琳左边坐着姜岚,右边坐着小夏,整张桌子上只有小夏的下手还空着一个位子,众人哄哄笑着打趣他们,这是无聊等待中最值得期待的一个节目。
小夏有些局促不安,低头去喝瓷杯里的茶水,许维桀打量着众人的“阴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小夏身旁落座。
“你这家伙怎么老喜欢穿艳丽的颜色啊!”姜岚半是讥讽半是真诚地笑他,“而且穿出来比女孩还好看!”
许维桀来回打量了下自己,表情有点无辜,“这颜色,不算妖啊!”
何琳看着他噗哧一笑,转而发现他瞥向自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她不知怎么有些尴尬,端起杯子来喝水掩饰。
立刻就有人替他回击了,“哟!姜岚,现在不都这样嘛!男的越来越阴柔,女的越来越彪悍,你看看你自己不就明白了!”
姜岚咬着牙把一团纸巾揉巴揉巴丢过去,正打中对方的头,大家哄笑得更厉害了!
肖敬业见他们这一桌笑声连连,乘机挪了过来,插科打诨他也是一把好手。
吃了没多久,肖敬业的母亲抱着孙女过来敬酒了,见儿子躲在这里享清福,便嗔道:“我们到处找你,你也到各桌招呼一下呢!”
肖敬业虽然是销售,对应付自己家里的一干亲戚却甚感头大,当下就找理由推辞。
他母亲无奈地对大家道:“我们小肖就是人太老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教育应该算失败还是成功——长这么大了,连句谎话都不会说。大家在公司要多多包涵啊!”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等他母亲离开了,姜岚瞪起眼睛道:“老肖,你没有兄弟吧?”
肖敬业埋头吃菜,摇摇头。
“你妈刚才说的那个是你吗?我怎么觉得跟你浑身没关系呢?”
销售部另一个年轻人连连点头,拍着肖敬业的背道:“据我所知,他一天说的谎话比我一年说的都多!”
何琳置身于喜宴的喧嚣中,却没有感染到多少欢乐的气氛,左边的姜岚在跟肖敬业斗嘴,右手的小夏也在跟许维桀低声聊着什么,她周身好像给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了,隔着一层膜看外面,那些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只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以前她也沉静,但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也许是触景生情。
仿佛为了挽救她的无聊,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她因为状态始终游离在话题之外,立刻就听到了,翻出来看了一眼,居然是方好。
心头一阵猛跳,她立刻朝包厢外走,想找个清净的地方。
许维桀偶一回头,瞥见何琳低着头接电话,脸上表情莫测,便有些出神,连小夏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Helen这两天好像有什么事?”他醒觉过来才狐疑地问了一句。
小夏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心里的别扭也早就褪却,面对自己心仪的人,女孩子就是这么好哄,甚至根本不需要哄,自己就能给自己找来一堆跟他冰释的理由,更何况他们之间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还是国源的事吧。”小夏敷衍地说:“下周就要去做演示了,翟副总逼得紧,连赵总都很紧张。”
许维桀直觉跟公事无关,但他还是沉吟着点了点头。
方好在电话里又是一番拉扯,何琳越听心里越有种不详的感觉,最后,方好明白没法再拖了,终于吞吞吐吐道:“何琳姐,季杰那边,他的意思是,他现在还,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我又给你物色了一个,这次…”
没等她说完,何琳就打断了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方好还是听出了一丝失落,女人的嗅觉是异常灵敏的,尤其在这方面,她很歉疚,嗫嚅着说:“对不起。”
何琳一哂,“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我最近也挺忙的,公司在打一个大单,不能不上心着点儿,也的确分不出身来。”
方好见她一力推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复地抱歉跟安慰着何琳,殊不知,这番话她说的越多,何琳只会越觉得难受,好像自己真的很可怜。
她不得不借个由头早早掐断了电话。
回到位子上,面前的小碗里盛了一碗温热的鱼翅羹,许维桀正头也不抬地在替小夏盛,嘴上道:“鱼翅羹要乘热吃,否则会很腥。”
对面的同事纷纷嚷,“Frank不能这么露骨,光替女士盛,不行,也得给我们来一碗。”
许维桀也不起身,只把嘴朝肖敬业一努,“老肖,赶紧起来待客!”
肖敬业正在跟年轻人聊“肾亏“的话题,挥挥手敷衍道:“到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都得自己解决!”
扭头又眉飞色舞地说开了,“足浴中心有这么个理论,如果你肾亏,按摩到脚的这块穴位,”他说着,把自己脚抬起来虚虚做了个比划,“就会觉得非常疼!”
他把脚放下,“所以你们去足浴房看好了,只要是按到那个地方,所有男人无一例外,统统是这个表情——”
他脸突然一肃,浑身紧绷,唯有嘴角抽-搐,一副忍疼不要命的神色,大家都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连小夏都有些脸红。
唯有姜岚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啊?疼的话叫出来不就完了嘛!”
肖敬业神色怪异地凑近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许维桀乐不可支地替她答。
“男人嘛,都好个面子,明白了吧!”肖敬业打着哈哈道。
姜岚这才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懂了之后就呵呵傻乐。
何琳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她突然觉得很需要这样的热闹,来填补她内心的虚空与落寞。
同事们难得这么齐全地聚在一起,说笑话显然不尽兴,到后来总躲不过要拼酒,何琳是领导级别的人物,敬酒的人多,不知不觉间,她就喝多了几杯。
无意中,她瞥见许维桀虚虚地望着自己,眸中流露出担忧,她忽然百感交集,有种想把自己灌醉的欲望。
不过这一次,许维桀没有出面阻拦她。
于是,在酒宴结束时,她已然微醺。
4-4
肖敬业没有食言,酒宴结束后,就带着大家去了附近的酒吧一条街,找了家他常光顾的歌厅K歌。
跟着去的人不多,都是一帮没有牵挂的年轻人,有家有口的都用各种理由婉拒了。
何琳左右无事,被姜岚硬拉着去了——小夏临时有事,去不了。
包厢很别致,粉色调,墙上挂着各种形状的镜子,配上幽暗的灯光,气氛感十足。
这群人里很奇迹地没有麦霸,赌王倒是有一堆,纷纷聚在三张桌子前玩色子,输了的人就罚喝酒。
何琳喝醉了酒既不呕吐,也不撒酒疯,静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几乎看不出异样来,她平时在公众场合话就不多,现在越发沉默。
姜岚邀她一起去猜点数,她摆手拒绝了,酒有些上头,她只想坐着休息会儿。
她其实酒量很好,还没有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喝了点儿白水,渐渐的,觉得身上热烘烘的,感觉很舒服。
没人唱歌,音箱里反复播放着伴奏音乐。她于是坐到点歌机前,拣了首自己会唱的歌切了进去。
她嗓音偏向低沉的那一类,还有点沙沙的感觉,先唱了一曲梅艳芳的《女人心》,到底把“赌徒”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纷纷拍手称好,嚷着要她再唱。
她得到了鼓励,一首接一首的唱,什么也不用想,完全沉浸在歌曲营造的虚幻浪漫的情境里,酣畅淋漓。
许维桀渐渐从热闹的桌子上脱身出来,坐在与何琳相对的另一角上,默默听着她的歌声。
也许,他是今天唯一发现她异样的人。
肖敬业毕竟惦记着家里,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歌唱到六点钟左右就散了。大家的兴致却高,商量着去哪里搞定晚饭,晚上接着找地方happy。
何琳起身时一阵晕眩,身体有种不受控的感觉,心知不对,她从没在同事和下属面前失过态,当即拒绝了众人的邀请,强撑着走到门外。
“Helen,你真不去啊?”姜岚甚为遗憾地看着她。
“不了,你们玩儿吧。”她手扶在门口停车场的铁栏杆上,勉强笑了笑,面色惨白如纸。
姜岚看着她也疑惑起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能自己回去吗?”
“可以的,你们玩得尽兴点儿。”她还在硬撑。
“我也不去了,我送Helen回去。”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姜岚正在犹豫要不要照顾何琳,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妙,可是又舍不得接下来的活动泡汤,正天人交战时,许维桀挺身而出,立刻喜不自胜,“那最好了,Frank,Helen就交给你啦,好好照顾她!”
许维桀已经走到何琳身边,扭头瞟了她一眼,“放心。”
他的车就停在这附近,走过去不过十几米的路,何琳却寸步难移。
许维桀自然地探手揽在她的腰际,“走吧。”
何琳只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拖曳着她,把她从一场“危难”中解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