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三江前没想到这儿会这么冷。”
“主要是湿冷,很多北方人都不习惯。”叶吟风道,“不过你好像也不是兰溪人吧?”
“嗯,我是在梅岭长大的。”
“那离三江不远。没想过要回去?”
文萱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哪里还敢再回去。”
“你父母…”
“他们都在,我还有个弟弟,不过我有差不多七八年没跟他们联络了…我十九岁那年,我爸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为什么?”叶吟风意外。
“我不好好读书,成天跟一群小流氓在一起鬼混,这样的女儿,把他的脸都丢尽了。”文萱朝他笑笑,“你一定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一个曾经的问题少女面对面坐着聊天吧?”
叶吟风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说:“但你毕竟还是回到正轨上来了,结了婚,也有了孩子,虽说后来你又…”
文萱低头:“迄今为止,我只结过一次婚,就是和叶孝祥。”
叶吟风吃了一惊:“那小冬…”
“她是我生的,但我跟她父亲没有办过法律手续。”往事不堪回首,文萱重重吁了口气。
“我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他那个人,现在想想,其实就像我爸评价的那样,一个混日子的流氓地痞。可在当时的我眼里,他就像个真正的男人,会保护我,爱惜我,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为了他,你跟家里闹翻了?”
“很愚蠢是不是?”
她低首啜了口茶水,眼帘低垂,仿佛要在那暗红的水波中搜索曾经年少的自己。
“我跟着他疯狂了四年,后来,我发现自己怀了孕,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他也没反对。我开始为孩子的将来考虑,觉得我们应该有个家,他也应该有个稳定的工作,不能再这么混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从我有了这个想法开始,我们之间就没停止过争吵。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时我还大着肚子,我再也受不了跟他过日子了,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
叶吟风正听得出神,文萱举起茶壶给他杯子里续水,他忙道谢:“你很会照顾别人。”
文萱苦笑笑:“都是独自带孩子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叶吟风同情地看她:“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是啊!”文萱感慨,“我离开小冬父亲的时候,身上没多少钱,孩子还是靠朋友的接济才生下来的。”
“她父亲难道没再来找过你们?”
“找过,还想给我钱,但我没要。”
“你的性子…”叶吟风笑了笑,“其实也很倔。”
文萱不置可否地耸肩:“我事后才知道,他早就在外面有人了,还不止一个。所以说,我曾经就是那个很好骗的无知少女。”她的嘴角勾勒起浓浓的嘲讽。
“我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去找事做了。为了以后有更多的机会,我拼命读书,考各种证件。想想那阵子真是累,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别人都会拿异样的目光看我,因为我是单身妈妈。”
世道就是这样,抱怨也无济于事。叶吟风陪她沉默了片刻才问:“所以你离开梅岭,去了兰溪?”
“除了离开,我找不到别的出路。你知道,你可以跟一两个人抗争,但你没办法争得过一群人。而且,我还得为小冬考虑,我不想让她被小孩子骂难听的话。”
叶吟风用带点怜惜的目光注视眼前这个倔犟的女人:“你很爱你的女儿。”
文萱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幽深:“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叶吟风的手机响起来,是叶母打来的。
“吟风啊!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哦,妈,我在路上耽搁了会儿,马上就到家了,您先睡吧。”
挂了电话,叶吟风发现文萱正紧盯自己,他有点尴尬:“我妈总拿我当小孩子,如果晚回去没告诉她,她会睡不着觉。”
文萱本想问他为什么要撒谎,嘴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叶吟风起身:“我该走了。”晚上的时间总是溜得飞快,不知不觉,他已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
这次文萱没再挽留,送他到门口,叶吟风回首跟她说再见,文萱含着笑凝视他,那笑容像红玫瑰上的一滴露水,带着花瓣艳丽的姿色,悄然坠落至他心田。
叶吟风一路开车回去,只觉得体内有股燥热滚来滚去,令他无法宁静下来,他索性落下车窗,让冷风倒灌进来,冷却他烦躁的心情。
文萱的身上仿佛有股魔力,每次只要一接近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走。
一个念头起了又落,他一直努力压制着,不敢细想,哪怕稍微思索一下都是对孝祥的亵渎,可他无法赶走停留在脑海里的那张脸,一种无力感从内心深处腾升而起,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车子越跑越快,最后索性在空寂的夜间马路上狂飙起来。
叶吟风走后,文萱在沙发中重新坐下,脑子里空茫茫一片,她拉开小几抽屉,掏出一包烟,就手抽出一根,打火机啪的一声响,她叼着烟往上凑,没碰到火苗就下意识地又退回来,把烟和火机一并丢进抽屉,怔怔地发起呆来。
她有些懊悔刚才对叶吟风的那番坦言,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事呢?难道就为留他多待一会儿?
她颓然站起身,走入卧室。小冬在床上正睡得香。她在床沿边坐下,用怜惜的目光凝视女儿,良久,俯首在小冬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是她的女儿,她这辈子唯一靠得住的人,她一定要让她过得无忧无虑,不再受一点伤害。


第四章 当心一剑

月底捷报频传,叶吟风最重视的永新公司的项目顺利拿下,另一家文达,因为预算出了点差错,要到元旦后才能开标,但该下的功夫迈信都下足了,合同应该不成问题。
锦华的失手本就在预料之中,谁也没拿这事难为小郑。
销售总结会上,叶吟风终于有心情和崔友新开玩笑了:“田宁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崔友新也笑道:“绝对的!田敬宜把自己这个亲侄子当救命稻草,以为有多大能耐呢!”
“也不能这么说。”叶吟风敛笑正色道,“田宁虽然专业方面逊色一些,但他脑筋活络,而且黑的白的都来得,几乎没什么忌讳,我们一方面要抓牢关键客户,另一方面也要作好防守…”
夏夏对“田宁”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最近被提及的频率实在太高,但具体是群新的哪一位她可一点都不关心,只要迈信赢到单子,只要笑容常挂在叶吟风脸上,她的心情自然也就好得不行。
好心情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终于涨工资了。
月初工资一到账,夏夏就邀请晓春出来玩。
12月的早晨,即使阳光充沛,也仍然驱散不掉浓浓的寒意。两人在城中公园的一条长凳上哆哆嗦嗦坐了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不在户外玩了。
“去喝茶吧!”夏夏提议。
反正不是晓春付钱,她当然没意见。
乌桕树五颜六色的叶子落了一地,红艳艳的火棘果爬满枝头。两人踩着枯黄的香樟叶子往人工湖对面的一间茶室走,夏夏顺口问起晓春和她那位小学同学的进展。
“他有没有约过你?”
晓春缩了缩脖子,没精打采的:“吃过两次饭。”
“那就是有进展了?”
“什么呀!好几个人一起吃的,大锅饭!”
“那你们平时一点联络都没有?”
“有,QQ上时不时碰见,说几句不痛不痒的,仅此而已。”
夏夏扭头端详她:“你该不会对他认真了吧?”
晓春一反常态没有驳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她目视前方时那种茫然的表情倒有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楚楚动人之态,夏夏偷偷做了个鬼脸。
进了茶室,晓春正埋头看点单,夏夏已经对服务员熟稔地吩咐开了:“来壶大吉岭吧!”
“没有。”
“哦,那滇红也行。”
“也没有。”
夏夏皱眉:“那你们有什么?”
服务员手朝点单一指:“都写在上面了。”
等点完单,服务员一走,晓春就咯咯乐着取笑夏夏:“你想摆谱也不看看地方,这种小茶馆哪有什么好茶!”
夏夏气馁地捧着脸:“没意思,怎么尽是花茶。”
“你肯定没少跟叶吟风去高级茶馆腐败吧?还大吉岭呢,我听都没听过!”
夏夏郁闷地喝着花茶,不接她的茬儿。
两杯茶下肚,早晨萧瑟的气氛明显回暖。在夏夏的诱导下,晓春聊起自己和小学同学江友天重逢的始末。
“胡璇不是结婚么,我去喝喜酒。对了,胡璇你还有印象吧?原来在你隔壁办公室的。”
“不记得了。”
“她老公和江友天一个单位的。那天我去得有点晚,女方同事席位都给坐满了,就被安排去了男方同事的席位,没想到跟江友天坐了一桌。”
“真有缘。”
“大家都这么说,那一桌上又有好多男的,特别会起哄,那天开了我们不少玩笑。”
夏夏挤眉弄眼:“结果你就当真了?”
晓春白她一眼:“你少拿我开涮,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夏一脸欠揍的笑容:“我挺好的啊!丰衣足食,也没得相思病。”
“滚!”晓春扬手欲威胁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惊一乍,“糟了!把一件大事给忘了,今晚上梁主任乔迁之喜,请了整个部门的同事,我,我连礼物都没准备呢!”
“你打算送什么?”
“没谱!”晓春愁眉苦脸,“搬家是不是得给弄个摆设什么的,但总得去商场挑啊!我最恨去大商场买礼物了,每次都挑得头晕目眩,想吐!”
夏夏一拍桌子:“我想到个好地方,门面小,东西也有品位,保管你满意。吃了饭我带你去。”
可晓春是急性子,想到了就要去做,夏夏没辙,匆匆结完账,领着她直奔文萱的店铺。
一路上,夏夏把文萱的品位夸上了天,没承想两人吃了个闭门羹,文萱的店铺拉着卷帘门,什么也看不见。晓春大为扫兴。
夏夏不死心,站在铁门前给文萱打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文萱听夏夏说明来意,歉然道:“这两天我都没法去店里,小冬得了肺炎,正住院呢!医生说至少得一星期才好得了。实在不好意思!”
“小冬病啦?”夏夏讶然,连声问,“在儿童医院?要帮忙吗?你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谢谢!我可以的,不用麻烦了!”
打完电话,夏夏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东西放不下,小冬那瘦小的身影老在眼前晃悠。
她心不在焉地陪晓春吃了顿饭,又在商场逛了两个来回,总算帮晓春解决了麻烦。
晓春兴致勃勃还想逛,夏夏拉住她:“哎,你愿意陪我去趟儿童医院么?”
“去看那小孩?”晓春斜眼睨她,“她什么人哪,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和她妈妈一起过。”夏夏简短地说了文萱母女的身世。
晓春却不以为然:“这种人可怜什么呀!你那公司有一半是她们娘儿俩的!你别滥用同情心了!”
说是这么说,晓春还是陪夏夏去了医院。
听到敲门声,文萱赶来开门,见了夏夏她们,不免惊讶,小冬正在床上熟睡,文萱只让她们扫了一眼就把门关上了。
“肺炎,有可能会传染,就不让你们进去了。”文萱笑着解释,有人来探病,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夏夏把刚买的水果递给文萱,问:“你晚上也陪在这儿?”
“嗯,所以店铺也得等她出了院才能重新做生意,好在客人也不多。只是今天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夏夏忙道:“没关系,礼物我们已经解决了。文萱姐,你一个人照顾孩子挺累的吧?”
“没办法,习惯了。”
文萱见晓春默不作声打量自己,且目光大胆,便对夏夏笑着说:“你同学比你出道多了。”
晓春咧咧嘴:“夏夏刚才使劲夸你品位独特来着,我没想到你还这么漂亮!”
文萱抿唇一笑。
彼此又说了不少客气话。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夏夏担心影响文萱照顾孩子,便早早地告辞了。文萱一直送她们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阖上才走回去。
晓春还没从震撼中醒过神来:“这个,应该算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是啊!我第一次看见她也呆了,主要是气质超好!”现在的夏夏对文萱早已从一开始的提防转为佩服仰慕了。
两个小女生叽叽喳喳议论了一番后,晓春忽然叹息:“你说,女人长这么漂亮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夏没多想:“当然是好事了,谁不希望自己是美女呢!”
晓春摇头:“非也,正所谓红颜祸水,你看看书,历史上有哪个美女能不惹是生非,又能善始善终?这个邱文萱不也是,年纪轻轻就没了老公!”
这话夏夏很不爱听:“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这么陈腐——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晓春还在自己的思绪里打转,想象着文萱可能的遭遇,老气横秋地总结:“这位美女怎么看都活脱脱像是一妖孽啊!”
话音刚落,胸口就遭夏夏一记粉拳。
傍晚,文萱正给小冬喂白米粥,叶吟风的电话不期而至。
文萱看清来电显示后心头一阵猛跳,深深吸了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文萱,是我,叶吟风。”叶吟风的口吻里关切显而易见,“我刚从夏夏那里知道小冬病了。”
“嗯,肺炎,在住院。”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文萱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医生说她恢复得挺快的,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你晚饭吃过没有?”
“没,我在医院吃,现在还早。”
“医院的东西没法常吃。”叶吟风沉吟了一下,“这样,你等我,我给你买点好吃的过去,你喜欢什么?”
文萱忙拒绝,怎奈叶吟风很坚持:“我总归要来看看你们,顺便的事。再说我也还没吃呢,跟你们一块儿吧。”
“那…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吧,我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挂了线,文萱仍握着手机,舍不得放回床头柜上。这是自那天晚上叶吟风送她们回去后首次打电话给她。
“妈妈,你笑什么?”小冬眨巴着眼睛问她。
文萱忙放好手机,用手揉揉脸:“小冬好得快,妈妈当然高兴了。”
一小时后,叶吟风就拎着大包小袋地赶来,文萱本不欲让他进屋,叶吟风毫不在乎:“我身体棒着呢!这点小毛病传染不了我!”
病房还算洁净,有两张床,小冬坐在靠墙的一张上,正和自己的小熊做游戏。靠窗那张床上搁着文萱的外套和围巾。
叶吟风走过去和小冬聊了几句,多日不见,小家伙见了他又隔膜起来。
文萱把他带来的饭菜在长柜上摆开,又招呼他一起来吃。
叶吟风直接从饭店打包了两份商务套餐,用保温袋装好的,拿到医院还是热乎的,米饭香软,菜品可口,医院的饭菜自然没法比。
文萱很过意不去:“你这么忙,就不必专程跑来了,反正没几天就出院了。”
叶吟风却听成了别的意思,轻咳两声道:“前阵子确实比较忙,有两张单子得时刻盯着,还有江润集团的项目需要跟,现在能签的单子都签了,江润暂时也没进一步的动作,可以稍微缓口气,到月中估计又有得忙了。”
他抬头瞟了文萱一眼:“你都瘦了,照顾孩子很辛苦。”
“我这点辛苦没法跟你比。”文萱把餐盒里的一块牛肉挑到叶吟风碗里,“你多吃点儿。”
小冬在床上闻到香气,咽了咽口水,细声细气地嚷:“妈妈,我也要。”
两人都笑起来。
文萱宽慰女儿:“小冬乖,你现在还不能吃,等病好了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叶吟风初来时,心头还是有点别扭的,他没法说得清这别扭的确切来由,只是觉得那天晚上自己不该留在文萱的公寓,听她讲那些过去的事。他始终觉得,自己跟文萱之间应该保持距离才安全,至于接近她会有什么危险,他不敢深想。
隔了半个月后,两人再度相对,他发现自己之前脑海里的警报多少有点可笑,眼前的女人温柔而家常,目光中常有慈母般的柔和光彩涌动,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致,但不再与“危险”二字沾边。
两人随意地说着闲话,叶吟风顺带给她讲了点公司最近的业务进展,文萱听得认真,眉眼中却流露出极放心的神色。她也不胡乱插嘴或打断对方,只在叶吟风目光向她投射过去时微微笑一笑,点点头。她沉静信赖的表情让叶吟风感到惬意。
夜幕彻底笼罩住了这座城市。远近的高楼都争先恐后亮起霓虹,梦幻般绚丽的色彩落在病房透明的玻璃窗上,宛如构建了一个童话世界。
在叶吟风眼中,文萱就是这个美丽世界的主角,而她就坐在他对面,看得见,够得着。
他忽然对这半个月来自己对文萱不闻不问的态度充满内疚。
文萱看看时间,提醒叶吟风:“快九点了,你还是回去吧,别让伯母着急。”
叶吟风扭头瞅瞅小冬,她正张着小嘴打呵欠。他明白自己再待下去就影响她们母女休息了。
“小冬,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小冬瞥他一眼,没吭声,搂住小熊往被窝里一钻,叶吟风回首,见文萱正无奈地笑,他也笑起来,他对小冬的“冷漠”已经见怪不怪了。
起身向门口走时,他的心头竟涌起缱绻的不舍。
文萱本待送他出去,却在门口被叶吟风拦住:“你陪小冬吧,早点休息。”
文萱知道他的脾气,没再坚持,扶着门框目送他远去。
走到即将拐弯时,叶吟风又忍不住回眸,看见文萱仍在门边探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那副茫茫然的神情宛如未涉尘世的少女。他像被击中,心头努力筑就的堤坝于无形间垮塌。
他朝文萱挥挥手,旋即转过身来,双手插进裤兜,略低着头走至电梯前。胸腔里仍有热流涌动,一种极度的喜悦和悲哀交织在一起,不时冲刷他的心田,让他迷惘而怔忡。
电梯门缓缓开启,坐在椅子里的管理员见他迟迟不进来,有点不耐:“要下去吗?”
“哦,好。”他如梦初醒,木讷地跨了进去。
小冬出院那天,叶吟风特地抛下公司的事务赶去医院接她,半道又陪她们去了趟超市购物。等送母女俩回到公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吃了饭再走吧。”
“太麻烦了。”
“不会,我们也要吃的,你坐坐,一会儿就好。”
叶吟风拒绝之意本也不强烈,被文萱力挽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萱把窗户打开通风,又安置好小冬,立刻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叶吟风想陪小冬玩,但插不进去,她和她的玩具们在自己的世界里,闲人免进。
他踱进厨房,文萱早已脱了外套,紧身毛衣包裹着窈窕的身材,腰间还围了条紫色围裙,越发显得淑雅端庄。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文萱洗着青菜,莞尔谢绝:“让你帮忙,太大材小用了。”
“怕我越帮越忙?”
两人正笑着,叶吟风的手机响了,是夏夏的来电。
“叶总,崔总让我问问你,下午一点的销售会议你要参加吗?”
叶吟风略一沉吟:“我在外面,可能赶不回去,你让老崔他们先谈吧,注意几个要点。”
夏夏边听边一一记录清楚,末了,换了俏皮的口吻低声问:“你在忙什么呢?这么神秘!”
叶吟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笑着反问:“什么时候老板的行踪要向秘书汇报了?”
夏夏顿时脸红,叶吟风不用看也能猜到她的窘相,笑着补充了一句:“在忙一点私事。”
“哦,原来是忙家里的事呀,难怪不说了。”夏夏又恢复了轻快,“那就不打扰了。”
“嗯,有事给我电话。”
文萱在他打电话的当儿,已经把米饭煮上,切好的蔬菜分门别类装在容器里待炒。
“你真是神速。”叶吟风不禁赞叹,“以前常听人说,漂亮女人干家务都不在行,你跟她们不一样。”
“我没什么本事,如果连家务都做不好,那真是一无是处了。”
叶吟风靠在冰箱门上笑,看文萱做饭是种享受。
“刚才是夏夏给你打电话吧?”文萱似不经意地问起。
“嗯,说下午开会的事呢!”叶吟风漫不经心地答,“冯远哲拉来了一个客户,情况还不熟悉,我让老崔先了解起来。”
他迟疑了片刻,问:“你在财务部时,远哲没为难你吧?”
文萱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没什么地方可以让他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