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震宇用无情的目光望着他笑:“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血骤然往脑子里涌,一瞬间造成思维的短路,陈元没有多想,挥拳就朝龙震宇扑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狼狈地躺在地上,疼痛不均匀地分布于全身上下,连后脑勺也隐隐作痛,鼻下和嘴边还散发着血腥味。

他抬头,龙震宇稳笃地坐在沙发里,居高临下望着他:“以后别再起跟人动武的念头,你不是那块料。”

陈元爬起来,忽然横了心:“你杀了我吧!”

龙震宇微笑:“总算有点男人样了。我干吗要杀你?我妹妹拿你当个宝,杀了你我怎么跟她交待?”

他从不知哪里抽出条手绢来,俯身替陈元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随手将绢子抛在地上。

“好好想想我的建议,我觉得对你来说挺不赖。不用去坐牢,也不会被人追杀。你要舍弃的,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女人。”

“可她是我最爱的女人!”陈元的叫喊中带了绝望的哭腔。

龙震宇在他凄厉的喊声中再次笑起来。

“别在我面前充什么情圣。对你来说,爱到底值几个钱?你真的是为了爱才走到这一步的?”

他的脸向陈元逼近,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在陈元眼里俨然成为来自地狱的恶魔。

“比起牺牲自己,你更愿意牺牲你最爱的这个女人。因为在你心里,成功永远比爱重要。即使这次你顺利溜走了,以后如果遇到同样的选择,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甩掉那个女人。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吧,对你,对她,都不是坏事。”

陈元呼吸欲窒。

龙震宇掏出他写给静雯的那封诀别信:“至于这封信上的秘密,最好让它们都烂在你肚子里。”

他打亮火机,点燃了那封信,须臾间化为灰烬。

龙震宇起身欲走。

“给你两天时间,把自己调理得体面一点,两天后,我会安排你去向静雯求婚。以你的魅力,她不会不同意。”

陈元冲着他的背影嘶哑地低呼:“你到底把柳诗怎么样了?”

龙震宇在门口驻足:“她很好。”

“我为什么要信你?”陈元仇恨地瞪着这个撕掉自己所有尊严的人。

龙震宇觉得他问得很好笑:“你有得选吗?”

陈元还想争辩,龙震宇没再给他机会,拉门出去了。

几乎同时,几个壮汉走进来,为首那个陈元还有印象,就是刚才把自己“请”过来的那位。

“陈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陈元于是明白,自己从此与自由无缘。


“龙震宇对他妹妹真是用心良苦。”袁雪说:“他明知道龙静雯和你交往是为了气他,还这么尽心尽力帮她维持早已输得一塌糊涂的局面,为的就是不让龙静雯知道她在自己面前栽了大跟头吧。”

陈元闷闷道:“也不完全是。我慢慢才想明白,龙震宇对静雯的感情很复杂,他想照顾好她,又不想和她越过那条底线,所以,早晚得找个人来插在他们中间,隔开静雯对他的感情。”

“不过他挑人的眼光也不错。”袁雪笑望着他:“你道德负罪感强,很难生出害人之心,脾气又好,胆子也不大,属于…很容易操控的那种人。”

她尖锐的评价令陈元微觉不舒服,但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柳诗呢?她后来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陈元黯然神伤:“龙震宇抓着我的把柄,我只能什么都听他的,我跟静雯不久就结婚了。关于柳诗的下落,我私下问过龙震宇,他告诉我柳诗后来病愈,跟着方老板走了。”

回忆让陈元陷入深深的痛苦,那些他本以为愈合的伤口,随着他讲述的细节,再次被撕开,汩汩地往外冒血。

“这些年,我再没见过柳诗,可我一天也没忘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她肯定恨死我了。”

他用手掌捂住面庞,语气中充满忏悔:“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现在过得幸福不幸福,我一定要祈求她的原谅,否则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你不必找了。”袁雪的声音忽然很冷,仿佛掺进了一把碎冰:“她已经死了。”

滚动在陈元喉咙口的哽咽忽然顿住,他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不知何时,袁雪已经站在他面前,表情冰寒如刀:“我说——柳诗已经死了。”

陈元不由自主也站起来,全身止不住颤抖:“你胡说!”

“怎么,你受不了了?”

袁雪冷冷地笑着后退:“柳诗那么爱你,视你如生命,你又是以那种方式离开她的。这个结果,你猜都猜得出来,你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而已。”

“她什么时候…死的?”陈元落下泪来。

“死了三年了。”

袁雪有点厌烦地转过头去,她不想看见他这副凄凉的神色,但她无法阻止他的哭声传入自己的耳朵。

“是我害了她。”陈元痛苦到痉挛。

袁雪站在窗前,目光投向很远的天际,天色灰濛濛的,迟早会有一场大雪会落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元忍住悲戚反问。

袁雪面向阴沉的天色笑了笑,这对她而言,是个极为沉重的问题。

陈元望着她和柳诗形似的背影,神智渐渐复苏,一颗心更是怦怦作跳,他试探地轻呼:“你是…小洁?”

袁雪缓缓回过头来:“原来她什么都告诉过你。”

“你果然是她妹妹。”陈元的精神再度恍惚起来:“难怪,难怪第一次看见你,总觉得你很面熟…柳诗一直很牵挂你,也经常跟我提起你。我还帮她找过你,但一直没消息。”

他眼圈再度发红:“柳诗她…终于找到你了。”

“不,她没找到我。”袁雪在窗边的圈手椅里坐下,她要给面前这个男人好好谈谈柳诗,谈谈那个曾经被他高调称作“最爱的女人”的悲惨经历。

“柳诗出院后,千方百计想和你联系,但你的租房退了,手机也换了,连证券公司的工作都辞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都是龙震宇逼我干的。”陈元痛苦地垂下头。

袁雪对他的忏悔视若无睹。

“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龙静雯的住处,她找上门去,很快就被龙家的保镖打发出来。她不死心,想在龙家别墅外面守株待兔,却几次三番遭遇驱逐。有一次,他们还强行把她拉上车,开到三十多公里外的郊野,又把她扔下车扬长而去。”

她瞥了陈元一眼:“她把这些经历都记录了下来,以为有朝一日,可以让你知道她曾经有多么恐惧。”

这些陈元完全陌生的信息,他既想听,又害怕。

“‘我是多么想见陈元一面,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个女人布下天罗地网,将我们隔开!陈元,你究竟在哪里?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袁雪流利地给陈元背柳诗的日记,那些字句从她嘴里流出,就像发自肺腑的控诉,让陈元再也承受不住,他瑟瑟地抖着身子,嗓音发颤地想阻止袁雪再给自己铺陈细节。

“后来…她后来怎么样?”

“她找了你整整十天,直到你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在媒体上散播出来,她万念俱灰,那份绝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

袁雪蓦地笑了一下:“方老板很会抓时机,一看到这则新闻,立刻就去找她。这次,她没有犹疑地跟了他。”

陈元绞痛的心在此略作停顿,这似乎是个还过得去的结果。

“那她又怎么会…”他喃喃地问,不敢直视袁雪的眼睛。

“你问她怎么会死?”袁雪冷哼:“因为她不久就发现自己怀上了你的孩子。”

陈元倏地仰头。

“方老板也知道了,他当然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所以要柳诗去打掉,可她不肯。”

她笑着转过脸来,与陈元相对,口吻是和气的商量式的:“你说她傻不傻?其实,如果她当时答应了方老板的要求,把孩子做掉,说不定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怎么说,那孩子对你,对她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说是不是?”

陈元痛苦地别转脸,他忽然发现,袁雪的残忍不亚于龙震宇。

“柳诗坚持要留下你的孩子,她不愿让方老板为难,更不想看谁的脸色,就打包了自己的东西,来了个不辞而别。那是在你婚后的第十天。”

“她去了哪儿?”陈元哑声问,仿佛只要知道了那个地点,他还来得及赶去救她。

“没人知道。”袁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关心。我想,她一直在流浪,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她就是在那个时期写下了大量的日记,记录了你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她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是龙震宇安排的,她一心一意记恨那个把你抢走的女人——龙静雯。”

袁雪闭起眼睛,微仰起头,日记里的一行行怨毒的语句再度映入脑海。

“‘那个女人无非仗着自己有钱,就敢这么强行霸道。她用钱收买陈元,可她一定收买不了陈元的心。我要把他的孩子好好养大,将来带他去见陈元,陈元不会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的,我要让那个女人脸面都丢尽!’”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陈元,还有那个女人,陈元想回来,可那个女人拉着他不肯放手。我手里不知怎么会有一把刀,后来,我将这把刀插进了那个女人的胸膛,她死了,而我自己吓醒了…’”

“‘我好恨,恨自己这么没用,我想杀人,杀了那个女人,不是仅仅在梦里,而是真的去做,那样,陈元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

这些怨愤的话语让陈元觉得陌生,他的柳诗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虽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从不怨天尤人。

是他,把善良的柳诗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袁雪睁开眼睛,嘴边带着细品美味似的微笑:“你看,柳诗直到临死前还那么爱你,她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龙静雯头上,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指责。”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认为她在这种癫狂的状态下还能正常地活多久?”袁雪发出讥讽的笑声,随即语气转为凌厉:“她是在路上被车撞死的,死时,肚子里孩子快五个月了。”

陈元泣不成声。

“她的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一本日记和一些现金外,没有可以辨认身份的物件。她的尸体在殡仪馆里停了很久都没人去认领。后来,有人翻看了她的日记,并在日记底页上找到一个地址,那是她生活过十年的福利院的地址,那人好心地把她的遗物都寄了过去。”

袁雪轻吁了口气,她和柳诗分别多年,虽然在情感上,她很想念姐姐,但现实的东西总是会给人设置很多障碍。

所以,即使当福利院辗转多方,终于找到远在异国刻苦读书的她,并告诉她姐姐因车祸离世的消息时,她除了伤心地恸哭一场外,并没有想到要立刻回国缅怀姐姐。

那时的她,日子也不好过,养父母相继离世,名义上的哥哥姐姐本就对她没有好感,现在更有理由和她撇清关系了。

她正读大学二年级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只能靠没日没夜的打工来维持生活,负担学费。那样辛苦的日子,完全是靠咬着牙忍受过来的。

直到她收到福利院给她寄来的柳诗的日记,她忽然在已逝的姐姐绝望无助的文字面前崩溃。

过往种种零碎片段疯狂涌入袁雪的脑海——都是柳诗对她的好。

她三岁那年,父母出意外双双亡故,五岁的姐姐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福利院,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成天偎依在姐姐身旁,希望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妈妈的味道,尽管姐姐比她大不了多少。

后来,她们慢慢长大。

六岁时,袁雪已经成为福利院里破坏力最强的小女生,她和别的小孩打架,砸碎玻璃,推翻桌子,几乎隔三岔五都要被看护老师拎进办公室训斥一番。但如果没有柳诗的掩护,她得到的惩罚也许会更多。

袁雪挨骂挨罚的时候从来不哭,这使得责罚她的老师一点都不心软,而每次,柳诗总是会跑去办公室看她,并可怜楚楚地央求老师:“老师,饶了小洁吧,她还小,我会给她讲道理的。”

和袁雪不同,漂亮文气的柳诗很惹人喜爱,老师心情好时,就会看在她的面上,早点放了袁雪。

“好好学学你姐姐,别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没点女孩子的样!”

柳诗赶紧高声替她答应:“知道啦,老师!”

袁雪则淘气地回头向老师扮鬼脸,她从不认输。

如果老师生气要追上来,柳诗就会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奔跑,两人跑回自己的宿舍时,通常都会笑得浑身乱颤,几乎忘记是为了什么要逃。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啦!”柳诗每回都会温柔地叮嘱妹妹一句。

袁雪点了点头,但转眼就忘得烟消云散。

袁雪十岁那年,有对华裔美籍老夫妇来福利院认养孩子。

老夫妇年纪很大了,儿女都已成家离去,膝下寂寞,又想在垂暮之年做点好事,便返回家乡,打算领养一个孤儿。

他们一眼就相中了亭亭玉立的柳诗。

听说姐姐要离开自己,而且还是去国外生活,袁雪又伤心又羡慕。

柳诗也舍不得妹妹,可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太可惜,于是她拉着妹妹一起去找老夫妇求情,希望他们能带上妹妹一起走。

老夫妇很为难,他们只拿到了一个领养名额,而且经济能力也有限。

柳诗见无望,索性咬咬牙说:“那你们就带我妹妹走吧,她很聪明,又能吃苦,以后会比我更有出息。”

老夫妇俩面面相觑,看着柳诗时,有点惊讶又有点佩服:“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柳诗很坚决。

于是,最终的结果是袁雪先于姐姐离开了福利院,远赴太平洋彼岸的陌生国度,她没想到,这一走,她和姐姐竟是生死相别。

柳诗在福利院一直生活到十八岁才离开。这期间,她和袁雪的联络断断续续,几次都差点中断。后来柳诗频繁地辗转在各个城市打工,而袁雪在美国又搬了两次家,他们由此彻底失去联络。

袁雪在美国的生活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养父养母家境普通,子女对他们**的行径又不理解,明里暗里的争吵时常发生。袁雪本性不喜欢讨好别人,脾气又直,和养父母相处得也不愉快,日子只能说是勉强维持。

即便如此,她一直没放弃过那个愿望——等有朝一日能自食其力了,就把姐姐接过来,既算是和姐姐团圆,也能还了压在她心头的那个欠了姐姐许久的情。

她又怎么可能料到,姐姐会在国内遭遇那样的事,并怀着对世界的愤恨郁郁死去。


袁雪望向跪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陈元。

“如果姐姐是因普通意外而离去,我想我也许还能继续我的生活。但在读过她的日记后,我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过自己的日子。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年去美国的是柳诗,不是我,或许她会过得很幸福,因为她一直比我讨人喜欢。可她为了我…姐姐就这么死了,没人会再记得世上曾有过这样一个人。可我不能让她的血白流,把她推下悬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袁雪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透出刺骨的寒意。

陈元低垂着头,袁雪不难看出他在死死熬住痛苦。

她相信陈元对后来发生的事并不陌生,但她还是想亲口告诉他,她曾经为了“他”,都作过些什么。

“我在美国勉强应付完最后一年的学业,这一年里,我调查了许多关于你和龙静雯的资料,也做过不少复仇计划,最后我选择了最麻烦的那条——拆散你跟龙静雯这对‘幸福组合’,这也是柳诗的心愿,如果我做到了,她在天上一定也会觉得欣慰。”

“去年年初我回国,花了大半年时间伪造新身份,然后出现在你面前。那时候,我以为龙静雯很爱你,我想做一枚嵌在你们中间的楔子,即使最终你没跟我走,只要你动心,就足够令她崩溃——我查到过她看心理医生的资料,知道她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但我很快发现,你太懦弱了,根本不敢接招。”

陈元这时慢慢仰起脸来,惨然笑了笑:“我说过,我的心早就死了。”

袁雪没理他:“而且,我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来自龙震宇。”

她笑了笑,有点无奈:“他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没安好心。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到后来,甚至拿赶我走来威胁我。我不想半途而废,答应了他的条件。我以为,只要我不远离你们,总有可以下手的机会。可事态忽然变了。”

她转头瞥了陈元一眼,他正用一种畏惧的目光望着自己。

“我发现整件事情中你也很可怜,不仅失去了柳诗,还彻头彻尾成为一个傀儡。其实,在发现龙静雯秘密的那一刻起,你在我的计划中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了。那时候,我也猜到龙震宇在害死柳诗的事上十有八九也有份。我要求他跟我结婚,我明白这对龙静雯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龙静雯果然自杀了,我再次被当作牺牲品踢出了龙家。”

陈元黯然转开目光:“所以你又找了舒展,你想激化他和龙震宇早就存在的矛盾,让他们斗起来?你太小看龙震宇了,舒展跟他力量悬殊,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没错。我没有指望一场婚礼就能分出胜负来。我作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袁雪微扬起下巴,“我会帮舒展对付他,只要有我在,龙震宇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陈元已经没有表示惊惧的能力了,只是摇摇头:“太危险了,你这样玩下去,迟早会赔上性命。”

袁雪微微一笑:“我从踏入宏泰那天起,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这片土地。”

陈元缓缓移目到她年轻美丽的面庞上:“为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姐姐,我才能心安。”

陈元的心脏像被重物猛力撞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再度缩紧身躯。

当年,他为了填补自己一时失足挖下的漏洞,不仅牺牲了自己,也牺牲了柳诗,而现在,又一个年华正茂的女孩正在疯狂地燃烧自己——都是他的错。

他猛烈地摇头:“不!不!你不能这么想,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如果要牺牲,也该牺牲我!”

袁雪缓缓走近他,蹲下来,语声温柔:“陈元,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你,这就是我会跟你逃出来的原因。”

陈元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脑袋一下子顿住。

“也许是我表述得不太清楚,我刚才的意思是,你在我报复龙静雯的计划里暂时派不上用了,但不代表我不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你没有犯下那个错误,如果你在犯错后能勇敢一点,你跟柳诗,怎么也走不到今天这步。所以,尽管她在日记里咬牙切齿地痛恨着龙静雯,依然掩盖不了她是因你而死的事实。”

陈元的心在她陈述的过程中急遽下落,直至粉身碎骨,之后,他竟感到获赦一般的轻松。

“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袁雪甜甜地笑,就像他第一次在电梯口邂逅她时那样,然后摇头:“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自己必须给柳诗一个交待。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陈元心中早有预料,想了想,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此时,他的眼神不再惶惧悲苦,而是散发出宁静温和的光芒:“你…接下来会怎么样?”

“做我该做的事。”

一看袁雪的双眸,陈元就知道她不会罢休,他想了想,如同交待后事一般,郑重地对袁雪道:“能不能请你放过静雯,她对柳诗的事一无所知,她也是个可怜人。而且,她曾经帮过我,我希望…”

袁雪握住陈元冰凉的手:“你不觉得,你们都是可怜人么?柳诗,你,龙静雯,可有些事,该做的还是必须去做,因为没得选择。”

陈元苦笑:“是,我操心得太多了。”


陈元出门时是中午,阳光正从云层的缝隙中照耀下来,刹那间营造出灿烂晴好的景观。

袁雪在客房门口与他告别,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她审判官一样的眼神片刻不离自己,一瞬间,陈元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袁雪的心里会不会样也存着对她自己的裁决?

但他已不想再过问,正如他所言,自己操的心过多了。

然而,就在转身离去之前,他仍然忍不住多嘴又问了一句:“袁雪,你爱龙震宇吗?”

他问话时,目光紧紧凝视在她脸上,他不期冀她的言语,但眼睛有时候骗不了人。

可惜,他什么也没读到,袁雪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女人,心里不会给爱情留位置。”她这样回答他。

陈元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