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不难看,甚至称得上英俊,如果没有眉骨上那道疤痕的话,袁雪瞬间明白他为什么爱戴墨镜了。
事实上,那道疤痕并不触目惊心,已经很淡很细了,略微泛出一点深于肌肤颜色的暗褐色。
“龙哥!”向荣忙迎上去:“还没回去?”
“你们不也没走呢!”龙震宇扫了眼室内,随手抓了张新做好的胸牌来看:“明天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向荣赶紧利索地跟他汇报起来,袁雪发现向荣语言表达能力要远胜于他的实际组织能力。
末了,向荣也表现出极大的义气,可劲儿抬了袁雪一把:“龙哥,这次多亏有袁雪,帮了咱很大的忙!喏,这些片子也是因为她发现有点问题,连夜赶着重做的,为的就是甭在人前出洋相!”
龙震宇目光转向袁雪:“你就是袁雪?”
袁雪点了下头,对他这骄慢的态度有点不以为然,她才不信龙震宇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龙震宇把胸牌放下,悠然道:“这名字我有印象,上回在宏泰搞宣传算错帐的就是你吧,进步挺快。”
袁雪被他这一褒一贬说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个人的存在总给人一种压迫感。
幸好龙震宇并没过多注意她,看着大家道:“差不多就早点散了吧,别弄太晚,明天还得早起!”
众人纷纷答应。
龙震宇一走,袁雪重重呼了口气,龇牙咧嘴问向荣:“龙先生是不是跟谁说话都这么冲?”
“不是。”向荣笑嘻嘻地:“他只跟两种人这么较劲儿。”
“都谁啊?”
“一种是他讨厌的人。”
“还有一种呢?”
“他觉得不错的人。”
袁雪翻了个白眼:“不等于没说嘛——那如果是他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呢?”
“他压根不搭理!”向荣说完,自己笑得跟什么似的。
又拖延了五六分钟,小兵们把胸牌也都装好了,向荣挥手让大家散:“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售楼中心集合,不许迟到啊!”
向荣问袁雪要不要安排个车子送她,她不想麻烦人家,中宇位于市中心,下楼打车很方便。
等她上了趟洗手间出来,发现向荣的办公室已经铁将军把门了,都够利索的。
她背着包,一路小跑去电梯间,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击有声。
三部电梯,一部正在下降,一部停在一楼,另一部是龙震宇专用的,刚好停在28层,她按了下行按钮,等待一楼的电梯上来,同时带点鄙夷地斜视龙氏专用梯。
没留神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一起走?”
袁雪吃了一惊,猛地转过身去,龙震宇无声无息站在她面前,背剪双手,一脸闲适。
她被吓着,有点气恼,连伪装客气都忘了:“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是你研究电梯太专注。”龙震宇并未为她鲁莽的口吻生气,嘴角还带一点戏谑的笑,一揿按钮,专用电梯立刻华丽地为他打开。
他走进去,对还绷脸傻站着的袁雪说:“不进来?”
“不是你专用的吗?”袁雪故意刺他。
“经过我同意就可以。”得到他泰然的回答。
袁雪望了眼另一部上行电梯,也没几层就到了,神情有点犹豫。
龙震宇笑了笑:“你不会是不敢吧?”
袁雪眼睛立刻睁大了半公分,毫不犹豫地跨步进去,和龙震宇并排站在一起。他轻笑一下,电梯门缓缓合上。
袁雪欠身看看他左右,表情有点夸张:“您居然一个人下楼?我还以为没一**人簇拥着您就不会出门呢!”
龙震宇啼笑皆非:“你的意思是我胆儿小?”
“那我可不敢乱说。您这级别的不都讲究排场么!”
龙震宇斜眼睨她,语气有点冷:“你胆儿倒是挺肥的——还从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袁雪察觉出异样,耍赖似的对他笑:“您用得着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吗?”
他哼笑一声。
袁雪瞅瞅他眉骨上那道疤,小心地试探:“哎,这儿——”她比划着:“是怎么回事呀?”
龙震宇抬手摸了一下疤痕,淡淡道:“门框上磕的。”
袁雪扑哧一笑:“你骗三岁小孩呀!”
龙震宇也笑:“你也不大吧。”
袁雪聊天聊得投入,电梯停下时才发现自己在负一层的车库内。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嘟哝道:“我要在一楼出去的!”
“这么晚了,我送你吧。”龙震宇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不用不用!”袁雪赶忙回绝,抬手按了一层的钮,她可不想跟这位龙老大长时间相处,她早看出来了,这是位随时可能翻脸的主儿,她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龙震宇也不勉强,径自走了。电梯阖上的刹那,袁雪看见一辆车正朝他驶过来,驾驶窗落着,露出陈缜的脸。
袁雪诡谲地一笑,她确实没评价错,龙震宇到哪儿都离不开保镖。 典礼那天还算顺利,小差错是难免的,幸好没出什么大纰漏。
陈缜代表龙震宇上台发言——龙震宇果然不爱在公众面前露脸——陈缜表情严肃,不过配上简洁有力的演讲内容,看起来也算真诚,和许多夸夸其谈的开发商不太一样,尽管袁雪认为本质上这两拨人没啥分别。
剪彩时,袁雪发现陈元也在嘉宾队伍里,拿着大剪刀,笑吟吟地随大流往大红绸缎上剪,她的目光不免逡巡在他周围,流连忘返。
媒体采访之后就是自由交流与自助午餐时间,会场里人头攒动,袁雪没经过这么大场面,一开始挺紧张,十多分钟后,看四下都井然有序,神经自然而然松懈下来,和两个小兵混进就餐队伍,匆忙填充早已饿得发虚的肚子。
陈缜像分水兽似的从人**那一端瞄准了袁雪的方向走过来,手上还拎着个小礼包。
“袁**,这个给你,今天辛苦了。”他说话像背书,脸上的表情完全跟不上这温暖的问候。
袁雪打开一看,是特别为这次活动定制的一套纪念币,只有十来套,专门送贵宾的。她吐了下舌头:“金币啊,给我不合适吧。”
“龙哥让我拿给你的。”陈缜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也不是纯金币,合金的,不过收藏价值还成。”
袁雪止不住惊讶,龙震宇居然送她这个,什么意思?就因为那天晚上大家聊得还凑合,敢情越是大人物越感性。
陈缜不善多言,待袁雪懵懵然把袋子接过去,连谢谢都未及说,他已经转身走了。
袁雪盯着他笔直的背影,想起胡颖那天问自己的话来:“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她撇撇嘴,暗暗摇了摇头。
填饱肚子,袁雪正和同事猫在角落整理礼品袋,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忙起身,是陈元,一脸笑容。
“还在忙?”
袁雪拍了拍手:“快好了。”
“我听吴天说,你越来越能干了。”他语气关切,笑容温和:“这两天很累吧?”
袁雪顿时一阵心暖:“累不累的无所谓,不过学到不少东西,我觉得挺值的。”
陈元把手上一个袋子递过来:“这个给你。”
袁雪一看,又是纪念币,连忙摆手:“不用啦,你留着吧,我已经有了。”
陈元也没追究她从哪儿弄来的,还是执着地伸着手:“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回去,自己收藏也好,送人也好,都可以。”
袁雪却不过,只得接了,想到可以给胡颖。
“那就谢谢陈总了。”
陈元没急着离开,站在角落和她聊了会儿天,袁雪乘势打听房价,陈元瞥她一眼:“你想买房?”
“谁不想呢!”袁雪一脸憧憬:“有了房子就等于有了安生立命的本钱——不过,这里的房子我估计是买不起的,也就随便打听打听。”
“也不见得。”陈元沉吟着:“等什么时候开盘,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拿到优惠价。”
袁雪立刻喜笑颜开:“那就先谢谢陈总啦!”
陈元望着她的笑脸,眼神越发柔和:“我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您尽管说。”
“过两天是我太太生日,我打算送她一幅画,不过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她对画又比较挑剔,那天你说你学过画画,所以我想…”
“让我帮你选一幅画?” 袁雪一点就透。
陈元笑问:“可以吗?”
“我的荣幸。”
“谢谢!”
“您太太喜欢哪些大师的作品?”
“这个么,”陈元凝神思索,勉强报出几个名气挺大的画家名字,又带着歉意说:“大概是这几个,她最喜欢的是一位旅美女画家,名字我忘了,不过即使记得住,也不见得能买到她的画,我听静雯说,这位画家作品很少,而且也没什么名气。”
袁雪凝神听着,正要说什么,有人走过来找陈元:“陈总,龙先生让您过去一下。”
陈元只得打住,匆忙总结:“反正你就按你的审美挑一幅就行了,你眼光肯定比我好。”
袁雪含笑答应下来,目送陈元离开,视线一转,不自觉眺向远处,正好与站在斜对角的龙震宇撞个正着,他站在一块不起眼的角落,一边在听什么人说话,一边看着袁雪的方向。
袁雪微愣了一下,想起他刚差人送来的礼品,忙给对方送过去一个大大的笑脸。然而龙震宇浑然无觉似的转眸,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讨了个没趣,抽抽鼻子蹲下身去继续整理,恍惚思量间,感觉龙震宇刚才的眼神有点阴沉。
等她直起腰来又往那个角落瞧时,哪里还有龙震宇的影子。
在中宇忙完典礼的大事后,袁雪回宏泰,毫不肉疼地把两套纪念币送给了吴天和胡颖。
胡颖用满含羡慕妒嫉恨的口吻低呼:“怎么你就能收到这么厚的礼,我在那儿帮了三五天的忙,连个屁都没有!”
主任眉开眼笑,又不失时机地借批评胡颖表扬袁雪:“态度决定一切,知道不?你看小雪,不管让她干什么都笑呵呵的,哪像你,活儿重一点就瞎叫唤!”
胡颖腆着脸跟主任撒娇:“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保证不推,主任你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去啊!”
主任气乐:“行,我让你去,我明天就打电话给向荣,让他直接把你调过去!”
袁雪抿唇笑着旁听他们斗嘴,感觉碰上这么个活宝上司和活宝同事,实在是自己的幸运。
11、
周末下午,袁雪正在往电脑里登录购物卡金额,桌上的内部分机响了,她随手接起。
“袁雪?我是陈元。”
“你好,陈总。”袁雪精神一振。
陈元听上去心情不错:“昨天我把你挑的那张画送给静雯,她非常喜欢。”
“是嘛!”袁雪也眯着眼笑起来。
陈元道了谢,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我没想到你这么有心,那天我随口提到那位旅美画家,你居然能猜出她是戴曦,而且还找到了她的作品…”
袁雪谦虚地笑:“不过是偶然撞对了而已,而且只是复制品,不值钱。”
“不,跟钱没关系。”陈元真诚地解释:“即使不是真的,静雯也高兴坏了,一个劲儿问我从哪里淘来的。我告诉她是公司同事帮我选的。”
“哎呀,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实话呢!”袁雪笑:“你直接说是你自己挑的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从不做夺人之美的事。”陈元也爽朗地笑起来:“言归正传,静雯想请你来家里吃顿便饭以示感谢,你不是对她的画感兴趣吗,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袁雪不免惊讶:“陈太太这么客气呀!可我…”
陈元抢在她拒绝前拦住:“你就别推辞了,静雯很少请客人去家里,她是真的很想见见你。”
袁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那好吧,既然是陈太太的美意,我恭敬不如从命。”
陈元很高兴:“那么,晚上你留下来等我,我们一起走。”
袁雪刚把听筒搁下,胡颖锐利的目光就杀向她面门:“陈总找你?”
袁雪也不瞒她:“嗯,陈太太生日的时候,我帮陈总挑了幅画送她作礼物,陈总又告诉她是我挑的,所以她想请我吃饭。”
她表述的时候,胡颖脸上的神色称得上千变万化,惊讶、好奇、匪夷所思,最后定格在一半忧心一半恐惧的消极表情上。
“你小心,可能是鸿门宴。”
袁雪咯咯笑:“刘邦赴鸿门宴心虚是因为他对项羽确有所图,我又不想得到什么,只是借个机会去参观下富人别墅,怕什么。”
胡颖可不这么认为,手一戳她脑门:“说你傻真是一点也不假。以前那么多人帮陈总和陈夫人的忙,怎么也没听说她请人家吃饭呀!这分明是听到了什么!”
她一副实在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神色:“不瞒你说,自从那回你算错帐,陈总放你一码后,我可是听到一些关于你的流言碎语,我怕告诉你乱心,就没提。这回你可得小心点儿,说不定是有什么话传进陈夫人耳朵了,她找个由头好敲山震虎!”
“哪儿跟哪儿呀!”袁雪一点没放心上:“胡姐,你别替我担心,等我去会会她不就什么都明白啦!”
“你就没心没肺吧!”
龙家的别墅位于嵩山半山腰,前面是一片景致极佳的湖泊,有个美丽的名字:鹅湖。据说此处风水极佳。
陈元驱车经过环湖路,又转向廊下路,点缀在葱翠树林中的别墅**便隐约可见。
“这里的房子真大。”袁雪津津有味地观赏沿途景致:“就您和陈太太两人住,是不是有点空空荡荡的感觉?”
“确实有点。”陈元边开着车边回答:“不过她哥哥有时也会回来住,主要是周末的时候,平时他太忙,住在市区的公寓里。”
“你是说龙先生?”
“对,你认识他?”陈元听她口气熟稔似的。
“见过两面,前阵子在中宇帮忙的时候。”袁雪泛泛地解释,想到今天刚好是周末,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龙先生今天在家吗?”
“不在,他有事不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袁雪居然松了口气。
车子驶进别墅区的大门,袁雪朝大门口竖起的巍峨标志瞥了一眼,上面用遒劲的狂草书写着“鹤鸣山庄”四个大字。
十分钟后,袁雪在龙家别墅豪华的客厅里见到了陈元的太太龙静雯。
龙静雯毫无富家太太的高傲,相反,她美丽娴静,气质优雅,如果非要挑什么毛病,那就是她长得过于苍白了一点、显得特别柔弱,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她在打量龙静雯的同时,龙静雯也在打量她。
“袁**和我想像得不太一样。”龙静雯目光澄澈:“我以为喜欢戴曦的人会比较内向,不过你不仅漂亮,而且很活泼。谢谢你的画,我非常喜欢。”
“叫我袁雪就可以了。”袁雪笑着和她握手,瞥了陈元一眼:“画是陈总送您的,我只是帮忙作了选择,您还是应该感谢陈总。”
龙静雯莞尔,笑容纯真如小孩:“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认识你,袁雪。”
晚饭丰盛可口,三个人相处得也颇为愉快。龙静雯和袁雪从电影聊到音乐,惊喜地发现两人居然有很多共通之处,比如她们最爱的电影都是《卡萨布兰卡》,最喜欢的乐队是Beyond,两人还都喜欢看推理小说。最后,话题还是落在画师戴曦身上。
“我在美国游学时曾有幸观赏过一次她的画展,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的作品有种脱离世俗的冷静,充满灵秀的气质,我当时买下她两幅作品,很后悔没有多买,因为后来再要找她的画作很难。她创作不多,而且听说性格比较孤僻,极不愿意见人。”
袁雪对她的评价表示同意:“戴曦中年离婚,儿女都不和她在一起,加上她的作品一直不被世人重视,失落是难免的。不过我反而觉得,正是因为她长久以来处在寂寞中,才能使作品少掉许多市侩气,多几分本真出来,这未尝不是好事。”
龙静雯眼睛亮亮的:“你说得对!我喜欢的就是她这样一种孤独的气质。”她语气充满遗憾:“最近两年我一直在留意她,但她再也没有举办过画展,也极少有作品流入市场。”
“虽然少,也不是没有。”袁雪微笑:“我学画时认识的一位师姐,拐几个弯能和戴曦的启蒙老师扯上点关系,如今开了家画廊,你手上这幅画就是找她买的。”
龙静雯眼睛一下子睁大:“那我可以问她买戴曦的真迹吗?”
“我帮你再问问,但这事难度不小,戴曦的个性出名的倔犟,她艰苦了这么多年,到老了,更不把钱放在眼里了,想求她画作的人不少,但她基本不为所动。”
“我明白!”龙静雯激动得脸红红的,连连点头:“这事急不得,只能看缘分。”
陈元在她们聊天的间隙总算插上了嘴,打趣地对太太道:“你是不是有终于遇到知音的感觉?以后有画画方面的事,可以直接找袁雪聊了,不必再对我这头‘牛’弹琴!”
龙静雯和袁雪都笑起来。
龙静雯喜悦地感慨:“袁雪,今天能够认识你,也是我的缘分。”
袁雪没说话,朝她甜甜地一笑。
龙静雯问她几岁,然后说:“我比你大五岁,今年28,以后你别老陈太太陈太太地叫我,听着真别扭,你就叫我姐姐吧。”
饭后,陈元去房间处理一些公务,龙静雯则带袁雪去参观她的画室。
画室在二楼,几乎占掉一半的楼层,宽敞、通透,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有的作品已经完成,有些显然还有待加工。
“都是我画的。”龙静雯背着手笑:“不过满意的很少,让你见笑啦!”
袁雪逐一品赏,龙静雯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但她还是适时给予赞美:“很不错。喏,比如这幅小雏菊,如果色彩再暗一些会更好看,可以突显出画面的静谧美。”
“我也这么觉得。”龙静雯很高兴,又有点赧然:“你一定看出来了吧,我的画都想往戴曦的风格上靠,不过学不来她那种神韵。也许因为我缺乏她那样的阅历。”
袁雪听出她的怅然,安慰道:“画得再好也不如人生圆满来得重要,我觉得你和她比起来要幸福得多。”
龙静雯嫣然一笑,显得很开心。她拉袁雪到一张支起的画布前。
“你来看看我设计的这个天空,觉得怎么样?你知道春天傍晚,太阳落山后的天空吗?蓝得没有一丝杂色,我想把那种湛蓝的颜色调出来,但总不如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袁雪想了想:“是一种很纯很均匀的墨蓝吧,比你现在的颜色还要深一点儿。”
“对对!”龙静雯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兴奋:“你能帮我调出来吗?”
“我试试。”
袁雪在几种蓝色间踌躇琢磨,反复调试,并在画布上作实验,龙静雯很安静地旁观。
当画布上终于呈现出袁雪觉得比较满意的色彩来时,她盯着纯蓝的天空微笑:“静雯姐,你要的是不是这种感觉?”
身后无人答她。
袁雪回眸,刚才她太专注了,连静雯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但此刻她身后也并非空无一人,离她五步远的近门处,龙震宇正默默地站在那里。
12、
袁雪怔了足有四五秒,才失笑:“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像变魔术?”
龙震宇缓慢地走进来,神色却不再似前次在电梯里遇见时那样友好。
“我是变魔术?”他拉长的语调里透出一丝傲慢和漠然:“那么你是什么,袁**?”
袁雪听他口气不对,有点诧异地眨巴了下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幸亏龙静雯走进来,手上捧着两罐饮料,惊喜地嚷:“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家吃晚饭吗?”
对着妹妹时,龙震宇僵硬的表情立刻被暖笑替代:“晚饭已经吃过了,今天结束得早,所以回来看看你——你说今晚家里有客人,就是她么?”
他目光扫向袁雪。
“是呀,哥!”龙静雯喜滋滋地:“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袁雪,宏泰的职员,她…”
“不必介绍,我们应该算认识了吧,你说呢,袁**?”
袁雪怎么听都觉得龙震宇像在讽刺,她矜持地笑了笑。
龙静雯讶然:“原来你们认识呀!”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进画室,陈元亲自端了一碗汤药走进来:“静雯,你该吃药了——咦,大哥也在。”
看见药碗,龙静雯嫌恶地皱了皱眉。
龙震宇见状,缓声劝妹妹:“药还是得按时吃。”
“是啊!刚才她下楼,小雅就让她喝药,她一下子跑了,小雅没办法就找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