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我又不给你做小喇叭乱传!”

长治笑得有点尴尬,吞吞吐吐道:“他是龙哥以前那女朋友的叔叔,不是亲的,隔着好几房的那种。”

袁雪满不在乎地笑:“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呢!”

长治见她这副表情,立刻放下心来,说话也流利了许多:“这家伙就知道狐假虎威,当年仗着自己侄女就爱在我们跟前耍横。他侄女跟龙哥一分手,立刻又蔫了,生怕被捻出去。”

“这么看来,龙哥还挺讲义气的。”

长治撇撇嘴:“龙哥当然清楚他的德性,就是给他放点儿量,不屑折腾他。不过这小子也不笨,转头就搭上魏良,谁不知道魏良和陈缜拜了把子的。魏良这一倒,他肯定忐忑,不知道该黏谁去了。”

袁雪隔岸观火地笑:“黏陈缜呗!”

“陈缜压根就不拿正眼瞧他!他当初也是想攀陈缜来着,没成,才来了这么招曲线救国!”

“龙哥为什么这么器重陈缜?”

“陈缜忠心啊!”

“难道你就不忠心?”

长治嘿嘿地笑:“而且陈缜陪龙哥坐了五年牢,从外头帮着打拼到牢里的,就陈缜一个,龙哥能不看重他么!”

袁雪舔着勺子上残余的冰激凌,一脸心满意足:“龙哥为什么事坐的牢?”

“打**架,替大哥挡了一刀,就在这儿——”他指指自己眉骨的地方:“而且还把对方给捅了,那人家里有点门路,不接受私下调解,硬是把龙哥送进去关了五年。唉,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龙哥也就二十岁左右吧!”

袁雪掐着指头给龙震宇算了算阅历,又进一步问:“那他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么风光的地步的?”

长治聊到自己擅长的话题,满面飞彩:“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龙哥坐牢前,那拼的全是胆识和勇力,那会儿打架,挂了彩你也不能撤,得给老大们死顶着,谁能顶到最后,算谁牛!”

“匹夫之勇。”袁雪撇撇嘴。

“说的是!”长治呵呵一乐,完全赞同:“我估计龙哥在牢里把这事也琢磨透了,你再有勇,再敢拼,砍来砍去还是一底层混混。要往上混,得靠脑子。”

长治指指自己的脑瓜:“龙哥出来后,凭着救大哥的来头,弄了个不错的位子,不过此后再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他就不参与了,只给大哥当军师,很受大哥器重啊!搞得舒展浑身不舒服。”

“舒展?”袁雪重复了一遍这个略带熟悉的名字。

长治提醒她:“就是你在红唇遇到的那俩狗杂碎的老大。”

“哦——”袁雪恍然,难怪舒展跟龙震宇说话也怪强怪调的。

“舒展可是大哥沾亲带故的小辈,谁都当他会是下一任老大的,平时也摇得很。谁知道最后老大的位子会落在龙哥头上呢!那小子立马不平衡了,总想逮机会炸翅儿。龙哥刚上台那会儿,没少被他搅合,他心里酸啊!”

“不是说龙哥后来退出帮会了吗?”

“那都是卖白粉闹的。”长治一击桌子:“龙哥明令禁止不许沾粉,可底下总有不听话的,闹得最凶的就是舒展,不仅玩粉,他还栽赃给龙哥哪!龙哥又得给老大哥留面子,不能对他太过分,后来实在给他擦屁股擦烦了,索性甩手走人,自个儿干!”

袁雪诧异:“这么容易就金盆洗手了?”

长治叹了口气。

袁雪略一思量,抿唇笑起来:“我觉得龙哥是给人涮了。他救了前老大,功不可没,老大得还他这个情,但心里也未必真愿意。舒展造反的事,搞不好背后还有人给撑腰呢!”

长治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觉一怔,想想还真像那么回事,很快又解气地笑:“龙哥一离开,舒展立马成了老大,玩粉玩得肆无忌惮,没多久就折了!整个一全军覆没,舒展差点还给崩了!”

袁雪事不关己地淡然一笑。

“不过这小子心眼窄,牢里出来后居然恨上龙哥了,认为是龙哥谍的他。只不过龙哥今非昔比,也是市里数得着的实业家了,暗里又有老一辈大哥们压着,舒展才勉强没闹事。”

袁雪见他讲得头头是道,笑问:“长治,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

“不是啊!”长治腼腆的笑容又浮上来:“好多都是听兄弟们说的。”

“你什么时候跟龙哥的?”

“快五年了。”长治有点感慨:“我刚出来混的时候,有人还想介绍我去认舒展当大哥,我给推了。”

“为什么呀?”袁雪故意问:“因为舒展没龙哥有钱?”

“当然不是!”长治叫屈起来,赶紧解释:“虽然舒展看上去比龙哥讲义气,可他那颗脑袋没法跟龙哥比,好歹都分不清。出狱后也嚷嚷着要干正经生意,但他那眼界和起点比龙哥低太多啦!靠给有钱人看场子挣钱,其实还不是敲有钱人的竹杠过活!不像龙哥看得远,知道再这么混下去早晚得栽,干脆辛苦点儿,踏踏实实干点实际的。”

长治表情真诚:“龙哥刚起步的时候也辛苦,给地产大亨做工程,他自己跟着弟兄们一块儿干,有了利润绝不私吞,和大伙儿一起分,有点脑子的都愿意跟着龙哥,心里塌实。这不,五六年功夫就做到现在这么厉害了!而且,龙哥不会给你玩喜怒无常那套,当然谁要敢跟他玩阴的,他也不怵。”

显然,长治很崇拜龙震宇。

袁雪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是龙哥干的吗?”

“什么?”

“告密的事。”

长治一愣,很快坚决否认:“不可能不可能!”

袁雪笑笑没说话。

和袁雪走得这么近,她对龙震宇什么态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

长治掂量着袁雪那笑容里略含轻蔑的意味,意意思思地又道:“其实龙哥对你挺不错的。”

袁雪无动于衷,拿吸管在没喝几口的饮料杯里来回搅了几下,淡淡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长治有点难堪地挠了挠头皮,偷眼瞅瞅她的脸色,识趣地不再多嘴。30、

吃过午饭,袁雪再接再厉地奋战在购物一线上。

她买的很多东西压根就不用,但还是要买,不光因为她现在无事可干,这当中还包含着不少发泄的成分。

她现在是龙震宇用笼子框住的一只宠物鸟,活动范围有限,她玩不来那套自欺欺人的假纯情、假清高。

长治提勒着袁雪丢给他的战利品,虔诚地跟在她身后。

起初,袁雪对自己凭白使唤这么个小帅哥特别过意不去,但后来见长治一脸坦然,照顾自己又殷勤有加,慢慢也就习惯了。

而且,长治还有个她很欣赏的优点,从来不会对她的行为发出任何质疑,哪怕连一丝打探的念头都没有。

两个小时后,袁雪又累又乏,挥挥手吩咐:“打道回府!”

长治开着车转出商厦的地下停车库,往右拐弯,进入一条偏僻的弄堂。

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头,穿一件光溜溜的黑夹克,神气活现,袁雪一眼就认出是在红唇欺负过自己的“小马哥”,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车子猛地在路边停下,长治抛下一句“你留在车里别出来”后就跃下车,甩上门,直奔那人而去。

“长治,你干嘛去?”

袁雪探身把脸凑到玻璃边往外瞧,长治早已和小马哥混战在一处。

长治显然沾上风,把小马哥骑在身下当老虎打。那小子没头没脑被人扑倒了狠揍,又是惶惑又是恐慌:“兄弟,你认错人了吧?我跟你不认识啊!你,你住手!你倒是看清楚了再打啊!”

“打的就是你!”长治狠狠地挥着拳,余恨未了似的:“你欺负女人的时候挺横是吧!欺软怕硬就数你能!”

袁雪也下了车,跑到长治跟前拉架:“算了长治,赶紧走吧!别跟这种人罗嗦!”

小马哥正被打得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冷不丁转眸扫到袁雪,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哇哇乱叫:“我靠!原来是为这娘们,我也没怎么她——啊!”

腮帮上又吃了一记老拳:“我叫你嘴再臭!”

小马哥的狂吼转成委屈的倾诉:“她差点把我肩上一块肉给咬下来,我受的伤比她重多了…”

长治见他还唠唠叨叨没完,更加愤怒,拳头如雨点般砸下:“不把你打老实了你下次看见女人还手痒是吧?”

“不,不敢了!”小马哥都快哭了:“哥哥你饶了我吧,弟弟下次再也不敢了!”

袁雪眼瞅着小马哥的脸肿得有猪头那么大了,担心出事,强拉长治起来:“赶紧走吧。”

长治勉为其难甩下小马哥。

马哥在地上喘了会儿粗气,一边爬起来,一边在虚胖的脸上挤出一点笑,贼眼在长治和袁雪脸上来回溜了两下:“敢情这姑娘是你马子,怪小弟有眼无珠——哎哟!”

长治的拳又送了过去,骂道:“叫你嘴巴不干不净,不说话你会死?”

小马哥跌跌撞撞爬起来,自抽嘴巴:“多嘴!多——”

“你再说!”长治拿手指指住他:“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小马哥终于把自己的频道给关了。

“去!那边墙上趴着去!”长治喝道。

小马哥都照做了。

“数到一百再滚蛋!不老实小心我再砸你——大点声!”

袁雪在旁看着,想笑又不敢笑,长治示意她上车,刚坐稳,他也溜进车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还瞪着数数的小马。

两分钟后,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条弄堂,袁雪笑问:“你说他还在不在数?”

“估计早跑了。”长治也忍不住笑。

“他会去报警吗?”

“报警?没那胆子,他那种人,自己在局子里就一堆案底,警察能信他?”

袁雪盯着他:“长治,看不出你打架还挺厉害的!”

长治谦虚地笑笑,又补充:“下次看见他我还揍!”

路上,长治接了个电话,唧唧咕咕讲了好一会儿,最后推说自己没空,又连声叮嘱对方早点回家。

袁雪玩笑地问:“老婆打来的?”

长治脸立马红了:“什么呀!我连女朋友都混不来一个,还老婆呢——我侄女打来的。”

袁雪以前听说过长治有个才上高中的小侄女,她没放在心上,长治也从没跟她提过,今天一时好奇心起,便多问了几句:“你跟你侄女关系不错嘛,她连运送铺盖这种事都找你帮忙?”

长治苦笑:“何止不错,我们吃住都在一起,根本就是我养着她!”

袁雪越发奇了:“她自己父母呢?”

长治踌躇了片刻,如实说了,原来他这侄女也不是亲的,是他二十来岁时大马路上拣来的。

“我碰见她那会儿,她也就十岁,缩在垃圾筒旁,一张脸搞得像刚从煤堆里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错,给她买了个盒饭吃,结果她还讹上我了,我到哪儿她都跟着,说是给我当佣人使唤都愿意。”

想起往事,长治发出无奈的笑:“我那时候自己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到处混饭吃,她当我多能耐呢!”

“她从哪儿来的?”

长治摇头:“一问三不知,说都不记得了。好像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你就这么认了个干侄女?”

“可不!她看上去也挺可怜的,我后来一想,就权当自己积德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养着就养着吧。谁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年上高一了,个顶个的淘!说她两句顶你十句,根本管不住!”

袁雪扑哧一乐:“你干脆认她当闺女得了,当叔叔,听着就生分,还不好管。”

长治叫屈:“我今年27,她都16了,我总不能跟人解释自己11岁就生了她吧!”

两人笑了会儿,袁雪突发奇想:“她不是要往家里运铺盖吗?你就去跑一趟吧,反正现在还早呢。”

长治当然乐意:“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袁雪笑眯眯地:“我跟你一块儿去,我正闲得慌,去看看你侄女长什么样——哎,她叫什么名字?”

“你叫她小安就行了,大名林久安。”长治笑道:“随我姓。”

袁雪默念:“林长治,林久安,合起来就是长治久安呀!长治,你水平可以哦!”

长治嘿嘿地笑。

小安并不像长治描述得那么没谱,嘴巴很甜,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骨溜溜地转,透着聪慧与灵动。

她喊长治叫“长叔”,却喊袁雪“小雪姐姐”,袁雪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回学校的路上,小安和袁雪坐在后座,两人虽然差着七八岁的年纪,聊起来倒是挺投契,尤其小安也是孤儿,这让袁雪在无形中又对她多增了几分怜惜。

她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小安,嘱咐她:“以后有什么麻烦,你长叔不肯帮忙的,尽管找我。”

小安欣喜地道了谢,对着哼唧不满的长治做了个鬼脸。

到了学校门口,按规定外来车子一律不能进去,长治下车给小安提了铺盖想送进去,被小安拦住了:“我自己能拿!”

长治还要坚持,几个小安同班的男生刚好经过,兴兴头头赶过来,争着要帮她的忙,小安给了一个长得最白净的男孩,回头对长治得意地挤了挤眼睛。

袁雪看出长治有点酸溜溜的,又不好说什么似的,对着走远的小安嚷:“别再乱吃东西啊!回头又让人给送医院!”

“知道啦——”小安扭头觑他一眼,脸上写满青春期孩子特有的不耐,又朝靠在车边看好戏的袁雪多扫了一眼,袁雪有点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成熟。

长治悻悻地上车,嘴里还在嘟嘟哝哝:“看见没,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袁雪笑笑没搭茬,心里还在琢磨小安刚才那个古怪的眼神。
31、

袁雪把左手拎着的纸袋子递给长治:“这几件衣服是给小安的。”又把右手的纸袋子也递上:“这里面的都是给你的。”

长治手足无措:“这我不能收。”

“我买都买了,你不会还让我去退掉吧。”袁雪白他一眼,甩下东西就头里走了,长治只得紧随其后。

“可我真的不能收,这不合规矩。”长治一脸难堪。

袁雪笑起来:“我一直忘了问你,龙哥派你跟着我,他每月付你多少钱?”

长治脸上的尴尬又增了几分,这种事,他没法跟龙震宇提,虽然也知道龙震宇肯定不会亏待自己。

“等过两天我正式上班,你就别再跟着我了。”袁雪心情不错,语气也悠闲起来。

“龙哥同意了?”长治有点意外。

“是啊!中宇在红峰路上不是新开出来一个楼盘么,他让我去那儿上班。”

长治闻言笑笑:“那也少不了我接送,龙哥肯定不会让你独来独往的。”

“真的不用!”袁雪正色道:“我又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长治面色惶惑起来。

袁雪又道:“再说,你老跟我这儿晃着也不是个事,不如正经找份活儿干着,为了自己也为小安。我觉得你人不错,才跟你说这些大实话,”

她的口气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成熟世故得多。“你跟龙先生身边那些人还不太一样,真的闹出什么来,你干不来心狠手辣的事。如果可能,也别在这儿混了,将来会是什么样都不好说。”

长治一时发怔,袁雪又变回脸来,笑嘻嘻地看他:“你不会把这些话回头也跟龙哥一并交待了吧?”

“怎么可能。”长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神色里还是难掩懵懂。

袁雪找了个歇脚的咖啡馆,一屁股坐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催促长治把给小安的衣服以及几盒精美糕点尽快给她送学校去。

“我就在这儿等你,累得要命,刚好休息一下,等你回来,也不过四点钟,你再送我去龙哥那儿,安排得妥妥的。”

长治还在犹豫,被袁雪一把推了出去:“别把清平世界想得跟地狱似的,龙震宇他自己心里充满黑暗,所以看什么都是黑的——你赶紧去,我在这儿等你呢!别婆妈啦!”

长治拗不过她,边走边嘟哝:“那你哪儿也别去啊!我顶多一个小时就过来。”

长治一离开,袁雪就拿出手机来拨通,对方接后,她言简意赅地说:“你到了吗…我大概一刻钟左右到。”

阖上手机,她拎起手袋走出去,在街边打了辆车,直奔西郊一个偏僻的茶馆。

服务生把袁雪带上三楼一间敞亮的房间,在那里,陈元已经久候多时。

袁雪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陈元拎起茶壶给她斟茶,水声淙淙,雾气袅袅,如同两人此刻的心一样翻腾不息。

袁雪把手机掏出来,扫了眼屏幕,果断关机,抬眸道:“我一直在等你这个电话。”

陈元低了头:“…这两天我翻来覆去在想一个问题。”

“…”

“你这么做…是不是在报复我?”

“报复”二字一出,袁雪浑身一打激灵,脸色微变,她倏地望向陈元,后者面庞上交织着无奈与怜惜。

“不,”她喃喃地反驳,继而眼眸晶亮:“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又不恨你。”

“那你…”

“我留下来,不过是想离你近一点儿。如果哪天你改主意了,至少不会找不到我。”

她眼里逐渐沁出泪来,转开目光,自嘲地咧了下嘴:“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陈元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里交织着愧疚与感动,他知道袁雪对自己有感情,但没料到会如此深情。

“袁雪,我不值得你这样。”他有点黯然。

“我觉得值得就可以了。”

“可我不想看见你毁了自己。那样我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袁雪无惧地笑笑:“谁也毁不了我,除非我自己放弃自己。”

她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充满期待:“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陈元赫然调开目光:“不,我们走不了的,走到哪儿都逃不开…尤其是我。”

“为什么走不了?难道天下都是他龙震宇的?”

袁雪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蹲下,眼神热烈地看住他:“陈元,你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对不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试去争取?到时候,我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过日子,把现在的事情都忘掉,难道这样不好吗?”

陈元痛苦地垂下头:“我欠了他的,我必须还。”

袁雪的热情像被一盆水浇灭,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不是龙震宇太强大,而是你心甘情愿被他囚着,做他妹妹的精神奴隶!”

她向后退去:“陈元,别让我看不起你。”

陈元身子一颤,倏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血丝:“袁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看得起我,但你必须离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尤其是——因为我。”

袁雪的表情有点漠然。

“你还没见识龙震宇的手段,除了对家人,他不会顾惜任何人。你现在是在玩火!”

“我说过,我要走可以,但你必须和我一块儿走。”

“为什么?”陈元蹙紧双眉:“为什么你这么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袁雪缓缓地扭过头去:“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如果现在离开,我将一无所获。”

陈元哑然,他第一次从袁雪身上读出执着的狂热,他发现她越来越像一团火,不顾一切燃烧着自己,同时也灼伤了他。

他颓然倒进沙发,在进退维谷间束手无策,他既不能说服袁雪放弃这场危险的游戏,也没法随着她一起疯。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袁雪被激情点燃的年轻面庞时,陈元干涸的心田里又似落下了什么,悄然滋长,给他梦幻般的生命力,尽管明知那或许只是个危险的陷阱。

“陈元,”袁雪的脸庞凑过来,双眸明亮得仿佛落入了璀璨的星辰,嗓音如同搀了毒的蜂蜜。

“如果你真的为我担心,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情分的话,不要忘了我今天说的话——我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陈元怔怔地望着她,如同石化,唯有她的双眸,点亮了他记忆深处的某处涟漪,让他在现实与**中恍惚摇晃,时而欢喜,时而惧怕。

这是为他而燃烧起来的一颗心,他觉得自己不配,又无法遏制来自内心深处的膨胀的满足。32、

袁雪打开手机,一时讶然,不知不觉,她和陈元已经相处了一个多小时。

手机里一下子转入好多提示,长治大概正满世界找自己,她轻叹一声,站起来:“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