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终日覆盖在她心头的来自道理以及良知的谴责终于如烟雾般徐徐散去,没有什么比自己跟自己较量更累,内心深处,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似在要她放过自己,恍惚中,她伸出手去,迟疑了几秒,终究没有退缩,第一次以主动的姿态圈住了罗俊。
她的第一分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罗俊的感觉,在海棠的手臂环上他身体的刹那,一股热浪自体内激涌而出,席卷了罗俊的周身,他倏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只为等这一刻!
“海棠,我只有你了。”
自头顶上方,传来罗俊沙哑的呢喃,海棠静静地听着,缓缓闭上眼睛。她的心上长久绷起的一根弦因为这句话铮然断裂,空余渺渺回音,幻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清清楚楚的三个字,自内心深处悠悠荡荡传来,却不明白要说给谁听。
大湖村,顾名思义,因村边的一汪湖水而得名,湖的面积其实不大,类似一个较大规模的水库,但因为是自然形成的小湖泊,有着天然去雕饰的迤逦风光。
罗俊拥着海棠临石而坐,脚下便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在若有似无的微风中,轻柔拍打着岩石。
“还疼吗?”罗俊用手轻轻拂了拂海棠的肩。
“好多了。”海棠盯着湖面,淡淡地回答,“罗俊。”
罗俊低头看着她。
海棠垂下头,隔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低声问他,“你们…为什么要杀何少冉?”
自逃亡以来,他们俩谁也没有提起过那日可怖的情景,那是海棠的一块心病,刀根本不敢碰触,可何少冉死前的惨状却象幽灵那样,频频光顾海棠的梦境,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罗俊一怔,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顿了一下才回答:“他发现了冯齐云。”
“冯叔…”这个自然的称呼甫一出口,海棠就感到一阵鸡皮悚然,她赶紧问下去,“他是不是一直躲在郑家?”
“嗯。”
“他受伤了?”海棠想起冯齐云那只残废的脚来。
“嗯。”
“怎么会受伤的?”
“…”罗俊沉默。
海棠瞅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可是既然已经把埋藏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她便欲罢不能,忽然很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只有那样,才能让她的病症有愈合的可能。
“你买的那些药…都是给他治疗的?”她坚持不懈地转了个话题接着问。
“…嗯。”罗俊却越答越勉强。
海棠恍悟,至此,一条线索清晰地在她脑海里串联了起来:冯齐云犯了事又受了伤,于是躲到郑家养伤,难怪她每次坐罗俊的车,总能看见一摞药包。而且,他在郑府名义上是谈生意,却几乎不看见他跟外人接触,大概他全部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冯齐云而已。
“何少冉为什么跟你们过不去?”
很长的一阵沉默后,罗俊幽幽地说:“这得去问问何少冉本人。”
这句话终于把海棠所有的好奇都堵了回去,她也沉默了。
其实罗俊不想刻意瞒着她什么,但是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发。尤其海棠是亲眼看见何少冉死去的场景的。如果她知道他杀的是一名警察,罗俊很难想象她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他好不容易赢得了亲近她的机会,又怎么舍得再次被她推开。
无论什么东西,什么人,都休想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2卷9.1白皙胜雪的肩膀肌肤上,那一点淡淡的红色印痕显得格外触目,海棠对着镜子端详良久,忍不住伸出两指在枪伤往按了一按,还是有些隐约的疼,不知是尚未复原完全还是心理因素所致,也许得带着这个伤疤过一辈子了,她暗暗叹了口气,未及将掀起的衣服穿好,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当然是罗俊。
他们住的旅店卫生设施很牵强,即使花了“大”价钱租到带独立卫生间的套房,卫生间也不过是很简陋的把原来的一个长条卧室硬劈出一块来改造而成的,连个门都懒得装。平日里无论是谁先洗澡还是如厕,在房间的另一端的另一个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海棠少重伤的那段日子,都是罗俊亲力亲为替他擦洗、换药,海棠虽然羞涩,却也无可奈何,她自己根本没能力照料自己,待伤势一有好转,她就坚持自己换药、洗澡,再也还不肯让罗俊帮忙,省却不必要的尴尬。
此时的海棠,薄薄一件短袖开衫半搭并落地挂在身上,露出胸前的内衣和大片雪白的肌肤,姿态极为撩人,罗俊只扫了一眼,立刻就把目光调开了,同时把手上的干净衣服递向她,“给,你忘拿了。”
海棠慌里慌张地把衣服整好,脸憋得通红,仓促地伸手去接,“谢谢。”
罗俊这才回过头来,又睃她一眼,“全好了?”
他是指她的肩部的伤。
“嗯。”海棠点点头,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却,低声道:“我要洗澡了。”
“好。”罗俊没再多问,走了出走。
洗完澡,海棠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罗俊正半倚在床上吹风扇,正是一年里最热的天气。
“我好了。”海棠已经恢复了自然。
“过来。”罗俊没动,保持着半撑在床上的姿势召唤她。
海棠愣了一愣,还是走了过去,手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了?”
待她走近,罗俊就坐起来,探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用手指指她的肩部,“真的没事了?”
“嗯。”海棠有点尴尬,尽量自如地回答,“还有一点点印子,不过没大碍了。”
罗俊盯着她,突然说:“我看看。”
海棠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脸又涨红起来,“不用了,真的已经好了,你瞧!”她举起那条手臂,向上向下各伸展了两下,示意给他看。
罗俊却很执着,嘀咕了一句:“看过才放心。”边说边已经把她拽向了身边。
跌在他胸膛上的海棠满面通红,一时又挣扎不起来,只能结结巴巴地抵抗,“真的好了,真的…”
罗俊稍一迟疑,已经果决地伸手探向她的肩部,他一副凛然的医师模样令海棠拒也不是,迎也不是,竟木讷地僵持在他怀里,由着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解开衣衫,毕竟,她受伤严重的那一阵,罗俊是她的医生兼护理,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又从未越雷池半步,由不得她不信任他。
那件略带弹性的棉短袖被罗俊轻轻一扯,海棠圆润白皙的肩头便暴露在两人的视野里,曼妙的弧线令他胸口突地一窒。
“我没骗你罢,还有一点红印子而已。”海棠依旧红着脸,却已经骑虎难下,努力镇定着自己,给罗俊指点他“关切”的目标。
适才定格在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的景象如今终于真实地呈现在眼前,罗俊没有出声,定定地望着那截裸露的酥肩,白如瓷玉,即使是那点枪伤的痕迹,也毫无丑陋的感觉,淡淡的一点红,晕开在肌肤上,仿佛一个轻柔的吻痕。
他的手指象着了魔似的,情不自禁地游走上去,滚烫的指尖传递着火热的温度,空气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炸响,难耐的火热扭来转去,要寻求出口。这是一个健康的年轻女孩的身体,与之前是多么不同。
当初,她昏死在他怀里,他急得几乎崩溃,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她救活,要医好她,每日每夜,他察看她的肌肤,不掺杂半丝杂念,象农人细心呵护幼苗那般等待着她复原,强健起来。
现在,她终于又生机勃勃了。
他投身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少有些陌生,仿佛第一次看见她的裸肩,海棠毕竟年轻,哪里经得起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在近乎爆裂的宁静里,她竭力想守住最后一道堤防,扯住衣领的手蓦地一松,羞涩地说了句:“看够了吧,”就迅速抬手,想将衣服拉起穿好。
这句话于罗俊而言,却不亚于燃起了无形中的那根导火线,他手一紧,瞬间钳制住了海棠,迫使她无法把衣服复原,那只停留在她肩上的手却依然没有收回,修长的手指在那道伤痕处来回地摩挲,这近乎引诱的举止一下子让海棠耳热心跳,浑身更像触电似的又酥又麻,一阵阵颤粟滚遍全身。
“罗俊,别…”海棠颤颤地叫了一声,试图将他从痴迷的情状里唤醒。
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不再单纯地涌动柔情蜜意,仿佛有一团火包裹在里面,随时都能奔扑而出,吞噬所有的热情。
他在她头顶上呢喃着唤她的名字,灼热的气息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她耳边,一阵颤粟如电波般从耳朵边袭来,直抵全身,罗俊吻住了她的耳垂。
海棠闭起眼睛,双臂死死地抵在他胸前,用最后残存的力量将自己支撑起来,然而,无力感还是像章鱼的触角那样牢牢将她捕住。
海棠的脑海里混乱无比,她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演变到这个地步,先前对罗俊残存的戒备和矛盾心理,此刻在他势不可挡的热情下,变得软弱无力。
罗俊的吻越来越密集,仿佛无处不在,象一张网牢牢将海棠禁锢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在粗重的呼吸声中,海棠已经分辨不清,她对这场不期而遇的亲密究竟是害怕还是期待…海棠节节败退,脑子里泛出空白,身子象浮游在海上的藻类,虚空而仓惶,可嘴上偏偏还想说点儿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无措和慌乱,“别,罗俊,好,好热,”
罗俊的嘴唇从她的脖颈又移到她的耳垂,轻轻啃咬,很有耐心地挑逗着她早已是一触即发的神经,口齿含糊地回答,“明天我们搬到山上去住,山上凉快。”
在他轻而易举把她压倒在床上,正要进一步攻城略地的时候,海棠突然伸手用力格开他,“不,不行。”
罗俊一怔,浑身已是象被火烤似的灼烧,哑声问:“你…不喜欢?”
他眼里的火热令海棠不敢正视,“我害怕。”她低声说。
罗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起来,俯首在她唇上轻柔地辗转,似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掉,在她最意乱情迷的一刻,听到他在自己的耳旁低语,“我会很小心。”
海棠侧过脸去,羞得睁不开眼,而他的温存体贴也彻底软化了她本就不坚硬的抵抗,她放弃了挣扎,顺从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动作,驰骋。
痛,还是来了,不过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可怕,她咬着唇,感受那奇妙而有节奏的韵律。在迷乱的时刻,她恍惚睁开了眼睛,借着房间里昏昏欲睡的灯光。她看见身体上方罗俊那张沉浸在情欲里的脸,近在咫尺,却又有几分陌生。
激潮褪却,罗俊依然搂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肩,沉浸在刚才的情浓之中。
海棠木然地瞪住天花板的某处,脑海里象被掏空了似的,疲倦得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顷刻间,心的某处蓦地痛不可抑,她发出一声类似绝望的呻吟,眼泪刷地掉落下来。
痴迷中的罗从被惊醒,倏然抬起头来,惊悸地望向她,“你怎么了?”
泪水沿着海棠的面颊源源不绝,他伸手欲替她抹去,却被她扭头避过。
“我,我想…回家。”海棠于呜咽中断断续续地说,这句话,在她心上压了太久。
罗俊静静地望着她,默然将她揽入怀中。
的确,他对她再好,也没法取代母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半晌,他伸手捧起海棠的面庞,用极缓慢的语调对她说:“我向你保证,会尽快带你回家。”
海棠抽抽搭搭地迎视着他,犹自不敢相信,“真,真的?”
多日的逃亡,回家的希望如此渺茫,海棠也愈加消沉寡言,这些,罗俊都看在眼里,他岂能忍心再让海棠绝望,很肯定地点头。
希望的光芒终于重回海棠的眼眸,星星点点的亮光,比天际最璀璨的星辰都令罗俊觉得耀眼,他抹干净海棠的残泪,对她一笑,“小傻瓜。”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不敢看他。
“海棠。”他唤她,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会对你好,永远。”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海棠忽然就怔住了,鼻息再度有浅浅的酸楚浮上来。
永远有多远?
没有人知道。
可海棠还是被这句话感动了,也许,没有哪个女孩会对这样一句誓言无动于衷。
肩部的那抹疼痛,若有似无,很快就堙没在用铺天盖地的吻营造出来的柔情蜜意中…早上,罗俊先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就是怀里的海棠,她像个孩子似的全身蜷缩着,拱在他的胸膛处,保持取暖的姿势,可是天晓得有多热,即使是这微明的初晨。
这个姿势让罗俊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无比,海棠,终于彻底放下对他的戒备,转而开始真正信任自己了。
只有罗俊清楚,这个转变来得如此不易。
以往,无论海棠在日常生活上对他有多依赖,精神上,她总是小心谨慎地防范着自己,她把她的那颗心看护得严严实实,在罗俊对她好的时候,她游离的目光总是反叛她真实心意,为罗俊所窥透,继而引发出他的黯然。
然而,昨晚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们之间最后的一道隔阂神奇地消失了,她躺在他怀里,是如此心安理得,仿佛他天生就是被她需要的一撑支柱,这个感知让罗俊满足地轻吁了一口气。
这一晚,海棠睡得格外酣畅,想必没有再做噩梦,嘴角微微翘着,载满了笑意。罗俊仔细端详她安静的睡态,仿佛怎么看都不够。也许是一个人孤寂了太久,一旦心里的那块虚空被填补起来,那种踏实的滋味是如此甜蜜而真切:她是他的,这一辈子都是。
过了许久,他才伸出手去,小心地帮她整理额前凌乱的发丝,手指一旦触及到她柔软的肌肤,感受她面颊上的微凉,他竟留恋地不舍得将手收回,直到她紧闭的睫毛不安分地颤抖起来,似有被惊醒的可能。
他的右胳膊还枕在海棠脖颈下,几近麻木,他极为小心地把手臂抽出来,刚悄然下床,海棠去很警醒,揉着惺松的眼睛一下子就醒了。
“你去哪儿?”看见罗俊正待离去的背影,她立刻不安起来,每个早晨,她都有这种担心,怕醒来时,孤身一人。
罗俊转身,在床边坐下,轻笑着道:“把你吵醒了?”
海棠揪住他的手,怅怅地央求,“你别走。”
“傻瓜,我去买早点。”他伸手捏捏海棠的鼻子,宠溺地解释。
“我跟你一起去。”海棠不由分说就要爬起来,浑身去象散了架似的柔软无力,忍不住嘶地低吟出声。
“怎么了?”罗俊关切地端详她的面色,红润白皙,并无异样。
海棠皱着眉强撑起床。蓦地想起昨晚与他火热的缠绵,脸腾地红了起来,低头迅速找着自己的鞋,也不理会他的盘问,径自去卫生间洗漱。
罗俊对她这反常的态度有些纳闷,在床边小坐了片刻,很快也明白过来,唇边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平时很简单的洗漱换洗,今天海棠去花了比之前多出一倍的时间,在仅有的几件衣服面前犹豫徘徊,最后终于选定了一条白底蓝碎花的连衣裙。
罗俊从卫生间里出来,正看见穿戴整齐的海棠婷婷地站在他跟前,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好看吗?”她用汪着水的大眼睛期待地盯着他。
罗俊顿了一下,朝她走去,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含着笑端详了她一会,才轻轻捧起她的脸蛋,在她鲜润的唇上深深了印了一吻,这才柔声道:“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海棠侧脸忖量他的话语,面颊上还漾着被吻时的绯红,然而,笑意很快又浮上她美丽的面庞。
出门时,罗俊紧紧牵住了海棠的手,时不时回眸瞧她一眼,总能捕捉到海棠闪烁游离的目光,然而,一旦与他的目光撞上,在他灼灼的凝视中,她便立刻红着脸把眼眸转开了。
罗俊爱极了她这副娇羞的模样。
白大爷的铺子跟往常一样热闹,罗俊拉着海棠在靠外面的一张桌子前落了座,没多久,白大娘就笑眯眯地端上来两碗稀饭加一盘肉包子。
“龙先生,啥时候搬去山上住啊?”白大爷百忙之余,还不忘跟罗俊搭讪。
罗俊笑笑,“不着急。”
话没聊两句,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突然在外头炸响,“白老头儿,你怎么还在那?胆子不小啊!”
稍顷,三条赤膊的彪形大汉晃荡到了眼前。
白大爷的脸顿时扭成了苦瓜状,向着为首的那个强撑起笑脸,“咳,王,王兄弟,你这,这不是说真的吧?”
姓王的把眼珠子一瞪,暴喝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不早告诉你了,这地方有人看上了,你立马给我滚蛋!”
“可是,我,我们在这儿都,都一年多了呀!”白大爷也着急起来,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铺子,好容易有些起色,竟被勒令卷铺盖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早把海棠看得秀眉紧拧,面颊上一直挂着那点娇羞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罗俊向近在咫尺的那几个人扫了一眼,又看看含着愠意的海棠,勾了勾唇角,伸手揉揉她的面庞,低声道:“快吃吧!”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样。
海棠哪里吃得下,含着怨意瞥了罗俊一眼,心里暗恼他的凉薄,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人本来就在逃亡途中,又有什么资格管旁人的闲事!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气馁地低下头来,食不知味地喝着粥,只想早早结束了离开。
既然管不了,那就眼不见为净吧!
坐在旁边桌上的食客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已经匆匆起身离开了,剩下的无一不是狼吞虎咽,偶尔有搞不清状况的人低声嘀咕:“怎么回事啊,这是?”
立刻有人轻轻回复,“这你都不认识,矿霸王三儿啊!专门替人收账的,这白大爷不知道又哪里惹着他了,唉!”
那边,白大爷跟王三儿一伙似乎怎么谈也谈不拢,王三儿的人脚一抬,就把粥锅给蹬翻了,几屉白花花的包子也受了牵累,一并从车架子上倒下来,滚了一地。
白大爷心疼不已,扑过去拣包子,白大娘含着泪拿了一口锅跟在他后面,没拣几个,锅子又被踹翻了,王三儿恕不可遏,“嘿!我说你这老头儿,骨头还挺硬!让你走不走,你拣了包子想给谁吃啊。你!”
他的那两名随从晃荡了进来,骂骂咧咧地驱赶已经为数不我的食客,“别吃啦,都散了吧,散了!”
没几秒,简陋的铺子里已经清理得一干二净——除了角落里的海棠跟罗俊。
海棠本来以为罗俊也会拉着自己走,没想到他一声不吭,自顾自慢条斯理地掰着馒头吃,好像压根没听见吆喝似的。海棠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也定了下来,竟然还隐隐感到几分高兴。
这扎眼的两个人立刻引起了“踢馆人”的注意,虎虎有声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哟嗬,你们没长耳朵是吧!”
罗俊头都没抬,倒是海棠,强压着厌恶仰起脸来,狠狠白了他们一眼,没想到对面那家伙一看清她的脸,眼睛立刻就变得色迷迷起来。
“这妞儿长得不错啊,够水灵!”他咧着嘴捅捅同伴,笑容猥琐。
“要不让三哥来看看,他一准喜欢。”另一个笑嘻嘻地接茬,完全无视罗俊的存在。
那家伙扭过脸去,直着噪子就朝外面扯,“哎!三哥,进来——啊!”话还没说完整,双脚就被什么东西一勾,肥胖的身子一下子失重,头重脚轻地“吧唧”摔在了地上。
没等他把气喘匀,罗俊已经眼疾手快地抬起脚,把他的脑袋牢牢踩在地上。任他手脚乱抓也无济于事,粗重的呼吸裹着尘土呛得他破口大骂,“操你妈!什么人敢打老子!狗子,快叫三哥进来啊。”
这突然的袭击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那家伙已经躺在罗俊脚下喘气了,狗子还一副懵懵然的神色,此时听到同伴的爆吼,才恍然回过神来,没顾上喊王三儿,直接抢圆了拳头就朝罗俊的面门挥去!
海棠在一旁看得真切,唯恐罗俊吃亏,真心抄起桌子上的粥就向狗子身上泼去,仓惶间还失了准头,有一小半泼到罗俊衣服上了!
“呀!”她既懊且恼地叫起来!
罗俊又好气又好笑地紧睨了她一眼,“你坐着吧。”
他的眼睛都没怎么看狗子,手一扬,挡住了他来势汹汹的那拳,顺势反手勒住了他伸来的臂,用力一转,再一送,就把狗子给甩了出去!
可怜的狗子胳膊在瞬间脱臼不说,还在桌角上把鼻子给撞破了,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脸,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在面庞上掳了一下,全是血,眼睛顿时就红了!嗷的一噪子,再度扑过来!
门外正兴兴头头整白大爷夫妇的王三儿听到里面的动静,纳闷地扭头看过来,但见罗俊象踩一只蟑螂那样轻松地钳制着他那一贯彪悍的手下,而他另一得力助手狗子,饿虎扑食的姿势尚未完全舒展开来,就被罗俊猛然揣起的脚给再度送了出去。躺在地上的“蟑螂”想乘机爬起来,却根本没逮着机会,那只踩住他的脚在他脑袋刚抬起来的时候又压了上来,面部肌肤与粗糙的地面再度亲密接触,实在是苦不堪言。
王三儿远远地看在眼里,心中不觉一凛,罗俊的身手和架势,一看就是练过的,他朝这边走过来的同时,格外仔细地打量起罗俊:四方脸:俊朗的五官,身材欣长匀称,行动之间,那副流畅的身手一览无余。此外,王三儿还格外注意到他额庭饱满,星目微睁,一看即是内敛沉静之人,但偶尔目光转瞬,就会有犀利的光芒从眸中倾泻而出,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