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精神抖擞地做了几下扩展运动,把胸脯擂得咚咚作响,“不怕,咱除了没钱,其他什么都有!”
有人在街角轻轻叫了他一声。赵磊扭头,见一身时尚打扮的郭静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他脸上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来,也说不清楚是欣喜还是尴尬,讷讷地对岚岚说:“姐,我过去一下。”
“嗯。”岚岚生硬地点了点头,眼看着他甩开步子有力地跑上前去。
岚岚一直都不喜欢郭静,总觉得她有点利用赵磊的意思。每回找他无一不是因为有了烦恼,有了不顺心的事儿,也只有象赵磊那么傻的孩子,也不看着点儿前路,就一心一意张开双臂呵护对方。
不过既然她就要离开了,岚岚也懒得横加干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转过脸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夏鹏捻着香烟的指间,他抽烟的姿势娴熟而老练,让岚岚有种恍惚的感觉,怎么也无法跟初中时那个坐在自己前面的稚气未脱的男孩重叠起来。
晓筠好久没给岚岚打电话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她们之间的联络似乎一直是单线的,主动权掌握在晓筠手里,岚岚则只能干等。因此很多她迫不及待想告诉对方的感受和八卦往往要到差不多冷却的时候才在某个时刻被强行再度拎上台面,而彼时的岚岚早已失去了绘声绘色渲染描述的热情。晓筠便因此而调侃她成熟了,说话比从前客观了不少。
岚岚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告诉晓筠关于她与徐承的僵局的,只是聊到他在电话里那几句“无情之言”时,鼻子到底没忍住酸意,压抑地抽了几下。
晓筠讶然,“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这样会很麻烦的,还没诱敌深入呢,自己就先陷进去了…”
“我哪有!”岚岚兀自强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自尊心受到一定挫伤罢了,要她承认这回是失恋,那就太屈了!还没开始呢,就被一掌拍死在摇篮里!
听她如此言之凿凿地否定,晓筠也不好跟她争论,反正有没有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是说要去新加坡么?日子定没定下来?”
“嗯,这个星期天走,下周五回来。”岚岚拿手指蹭了蹭微微有些湿漉漉的鼻息,努力调整情绪,“你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
“不用了,我也不缺什么,再说那地方好像也没多少闻名于世的盛产,也就地面比咱这儿干净点儿,还有一狮身鱼尾像,你也带不回来呀!”
岚岚嘟哝道:“成!我知道您老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也不跟你这儿假客气了。等什么时候我去北京,你跟那位大律师怎么也得带我到处去见识见识!说真的,你跟他进展如何呀?”
晓筠静默了一下,淡淡地道:“谈不上什么进展…总的来说…还行吧,有空见个面聊聊天,挺好的。我习惯了慢节奏。”
岚岚心里滚过一声哀叹,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23. 重逢在异国
临出发前一天,岚岚把她那只还是上大学时期用过的Samsonite(新秀丽)小箱包给找了出来,她很少出差,箱子保养得也好,隔了这么些年,看起来还有八成新的样子,蓝色布纹,比较耐脏耐磨。这还是她考取大学后某位上海亲戚送的,在当时也算奢侈品了。
规划了又规划,结果还剩一包鸭肫肝怎么也塞不进去了,她掂在手里直犯愁,“唉,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海关让不让过?”
赵磊蹲在旁边的地上,尽心尽力为她腾空自己的一只双肩背包,奇怪地问:“你带这个去干嘛呀?”
“唐娜要的,她一听说我要过去,非让我给她买两斤不可,说快半年没吃着了,快馋疯了!”
唐娜是岚岚的高中同学,两人同座两年,感情很好。唐娜高考时出现严重偏差,没上本科线,结果读了两年大专就出来干活了。但工作始终不如意,岚岚毕业时,她刚好作为劳务输出排遣去了新加坡打工,如今算算已有三个年头。
岚岚把鸭肫肝往赵磊递过来的包里一扔,咬牙道:“真要不让过,我就在安检这头把它们统统消灭了再过去,绝不能浪费!”
云仙正坐在饭桌上带着老花镜挑赤豆里的渣滓,一听这话,朝女儿狠狠白了一眼,“你也不怕hou死自己!”
翌日下午的航班,但岚岚一早就启程了,因为先要坐车到上海,再从上海乘飞机前往新加坡。
赵磊送她到车站,临别笑嘻嘻地祝福她,“姐,希望你能邂逅一段异国恋哈!”
岚岚亦是豪情万丈,做了个V的手势,肩挎背包,手拖拉杆箱,潇洒地隐没在火车站的乘客之中。
第一次独自去坐飞机,好在一路上都挺顺利,连那包她一直忧心忡忡的鸭肫肝都跟她一起顺利通过了安检。前往飞机的甬道上,隐约听到身后有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她谨慎地往边上让了让,却听有人唤了她一声,“岚岚。”
她扭头,于极度诧异中看到了徐承欣悦的笑脸。
徐承对这趟去新加坡参加这个所谓的公司前景展望探讨暨学术研讨会并不热衷,尽管他的顶头上司巴赫曼一再强调这是德克内部最高级的三大会之一,与会者也基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德克精英,是一次难得的技术和管理交流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技术方面有很强的探索精神,只是鉴于公司的硬性规定,我们没法逾矩。但就我个人而言,以长远来看,要想真正在一个地区把企业做大,技术是没有办法捂得住的。”
巴赫曼的这番话里所蕴含的深意徐承一目了然。年前去拜访的东莞那家客户的质量问题一个月后再度发生。工程师把问题产品召回,在追查原因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公司内有一部分资料以限制级机密为由被锁定了。当工程师向德国总部求援要求解密时竟遭到拒绝,总部的工程师让中方工厂把样品直接寄过去,由他们来做分析。这件事大大刺激了技术部的一帮热血青年,几个小年轻当即提议,可以想办法破解密码,只要东西在,不愁最后解不出来。但被徐承否决了。
把个人情绪撂一边,他们这么卖力无非是为公司做事,岂可本末倒置,违反公司纪律。
最后以中方技术部妥协的方式解决。徐承的不满没有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却明白无误地传达给了巴赫曼。
巴赫曼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用推荐开会的方式来安抚手下这位重臣,“James,对你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任何时候,当面交谈都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
徐承知道这次会议巴赫曼本来是有意安排另外一个资历颇深的工程经理前往的,虽说参加此类会议的实质性意义不大,但老外的思维总有些奇怪,喜欢把出席重要会议当恩典一样权衡地分配给下属。徐承推却了几次,最终没能拗得过老板的热情。
岚岚乍然见到徐承时,心头先涌起的竟然是喜悦,但随之想到还是那段梗在心头仿佛怎么也绕不过去的过节,脸就这么僵硬起来。
也真是见了鬼了,平常挺心胸宽广的孩子,居然对一个半月前的过节还耿耿于怀!
“真巧!你也去新加坡?”她不咸不淡地说。
徐承对她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料,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是啊!去开会,你呢?”
“培训。”她惜字如金,脚步加快了些。
“我刚才远远地看着象你,又不敢认,直到看见你手上拖的这只箱子才确定是你。”
岚岚有几分意外,“你怎么认得我的箱子?”
徐承笑着随口道:“你忘了,你大二那年暑假,我们回家不是一起走的?我还帮你拎过这只箱子。”
听他这么一说,岚岚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微微笑了一下,“你记性真好。”
说话间已经进了机舱。徐承特意跟人打招呼,把自己的位子换到岚岚旁边,他自己的位子靠窗,别人自然乐得用临近过道的位子跟他换。
岚岚仿佛那次之后受了重创,任他怎么引逗,都提不起精神来,这让徐承很无奈,感觉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还在为上次的事儿生我气哪?”他小心翼翼地问,见岚岚不吭声,遂又道:“要不这样,你也冲我几句得了。唔,狠一点的那种,不用给我面子!”
岚岚扑哧一声笑出来,再也没法强装冷淡了。
五个小时的航程,有徐承的风趣陪伴和悉心照顾,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岚岚觉得自从她卸下要“攻克”徐承的包袱后,跟他在一起时,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许多,不用挖空心思去琢磨他的一言一行,不用时时刻刻去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进展。回想之前自己的行径,她突然觉得愚蠢而惭愧。
“师兄,新加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是三天的培训,但特别申请了多逗留一天,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最著名的自然是圣淘沙了。还有鱼尾狮公园也可以去看看,一天的时间没问题,新加坡就这么大。你周六回去吗?我比你晚一天。”徐承的脑子里把会议行程飞快地过了一遍,“也许,周五我可以抽半天时间陪你转转。”
岚岚立刻兴高采烈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我虽然有同学在那儿,可她很忙,不一定抽得出时间来,我正犯愁呢!对了师兄,你住哪个酒店啊?”
“Pan Pacific,你呢?”
岚岚吐了吐舌头,“你们公司真奢侈,我以为我住的Stamford已经够风光了。唉,真想去参观一下名符其实的五星级酒店啊!”
徐承想了想道:“离得不算远,等哪天晚上咱们都有空我请你吃饭。”
岚岚连连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又不无邪恶地朝徐承笑,“先申明,我一定要吃东星斑的啊!”来之前,她可是狠狠研究过新加坡美食的。
徐承神色不改,“没问题!”
有徐承在,岚岚根本不用费什么脑子,几乎是闭着眼就清关出来了。站在新加坡整洁的大马路上,已是华灯初上,她开口就嚷了一句,“咦,接我们的车呢?”徐承啼笑皆非地在她脑袋上轻叩了一下,“摆什么谱?打车去!”
那种熟悉的亲切感又回来了。
24. 摆了个大乌龙
岚岚坐进车里没多久,就张罗着给唐娜打电话了。
为了联络方便,她不久前特地狠狠心开通了国际长途,暗忖自己也算得上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徐承无比惬意地仰靠在后座上,听着岚岚在电话里跟她同学没完没了地叽叽喳喳,暗自好笑,她那兴奋劲儿仿佛刚从月球上着陆下来似的。
好容易挂了电话,Stamford酒店已经遥遥在望。一算时间,岚岚顿时心痛不已,国际漫游话费好贵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废话连篇!
到了酒店门口,岚岚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下车,眼看她对着华丽的酒店大门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的模样,徐承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来,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帮忙。
岚岚立刻挺了挺胸膛,阳光灿烂地回了他一句,“我能行!还当我小孩哪!”
徐承笑着缩了回去。车子没开多远,随着轻微的颠簸,屁股边缘碰触到某个异物,他俯头看去,原来是个浅粉色的小包包,也就比普通皮夹大一圈。必定是岚岚同学刚才在背包里翻找手机时不慎掉落出来的。正待吩咐司机调头回去,眼前蓦地闪过她适才胸有成竹的神色,他略一挑眉,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按耐下来。
小包包仅用一个铜扣子扣住了,轻轻一掰就能翻开。两边的夹层里整整齐齐插着她的各类证件和银行卡。徐承没有去动那些卡片,只是小心地将她的身份证抽了出来。
那上面的照片大约还是七八年前照的,乌黑的短发,一对晶亮的眸子格外有神,整张脸都充满了他熟悉的那种朝气,且流露出没有丝毫遮掩的稚嫩和好奇。
徐承欣赏着她的这张玉照,不知不觉间,笑意又荡漾在他脸上。
两家酒店离得并不远,也就六七分钟的车程。到了酒店,正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他等待良久的电话终于来了。
“师兄!”岚岚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沮丧,“我有麻烦了!我怎么也找不到装证件的包包了!现在连酒店都住不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是放进背包的!”
徐承边从容地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前台小姐,边波澜不惊地回答:“在我这儿呢!”
“啊?!”岚岚惊呼一声,紧接着就火冒三丈起来,“你干嘛拿我东西啊!拿了为什么不早说!我急得都快跳河了!你还真沉得住气啊,你!”
徐承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她狼狈地站在大堂里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急不恼地道:“我没拿你东西,是你把它掉车里了,你还好意思说!”
岚岚眨巴了几下眼睛,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终于恢复了正常思路。也是,他要自己的证件干嘛呀!如果不是他捡到了,那自己还真得欲哭无泪了!
“对不起啊,师兄!我刚才是急坏了。哎,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吧!”岚岚自知理亏,嗫嚅地道。
徐承已经顺利办完手续,遂道:“不用了,你在大堂等一下,别乱走乱动。我放完行李就过去找你,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
“哎,好的。”岚岚的声音甜软了不少。
收线的徐承嘴边噙着一抹笑,步履轻松地往电梯间走。很久没有品味到这种“训”小女生的滋味了。
他是掐着点儿到的Stamford,刚一进门,就看见岚岚守着她的行李傻傻地等在大堂落地窗边的沙发里,见了他,眼睛顿时一亮,遇到救星一般。
于是接下来的手续就又由徐承代劳了。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岚岚才注意到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徐承已经换上了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和一件藏青色的短袖T恤,三月的新加坡要比国内热好多。
“师兄,你换上这身行头看上去一下子年轻好多啦!”岚岚不吝赞美地夸他。
徐承撇了撇嘴,“我平常显得很老吗?”
“不是啊!就是很久没看见你穿牛仔裤的样子了。”岚岚解释着,脑海里却浮现出许久以前他在学校的模样,跟眼前大致一样,他好像总是这么一副老成的德行。
“我们公司有亚太区着装标准,上班时男士不能穿牛仔裤,女士不能穿不过膝的短裙和无袖衫。”
在短暂的讶然后,岚岚有些愤慨,“这是什么破规矩啊!我们公司就自由得很,只要别穿沙滩裤或者比基尼,你怎么着都行!”
走出电梯,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追问徐承,“那你们公司的女孩子平时都穿些什么呀?这么苛刻的要求,她们都受得了?也太灭绝人性了!”
徐承笑道:“是啊,要按男同事们的想法,最好她们什么也别穿。”
“嘎?”岚岚被他冷不丁雷了一下,脸上顿时又窘又红,在心里暗暗琢磨:不会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送她到房间,徐承才问:“晚上有安排吗?不如咱们今天就去吃东星斑?”
岚岚小小地动心了一下,但很快打压住自己的唾沫,“不行呃,我都跟同学约好了,她刚才又打电话给我的,今天好不容易请到假可以见一面,再往后就难说了。”
徐承便道:“那没事,咱们改天吧。我一般晚上都有时间,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已经走到门口了,他突然又转身,朝岚岚扬了扬手机,似笑非笑,“要是迷路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岚岚朝他咧了咧嘴,无言以对,谁让自己刚来就出那么大个糗呢!
徐承一走,岚岚立刻紧锁房门,火速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套颜色鲜艳的裙子然后跑进盥洗室换洗。刚才又是赶路又是着急,早出了一身臭汗。
其实夜晚的新加坡远远没有白天那么闷热,微凉的海风吹在身上,很有些舒爽的味道。
与唐娜约在新加坡最繁华的乌节路上。这里真是不枉“不夜城”的美誉,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一排排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充斥着视野,将整个天地映照得与白昼无异。
岚岚一见到站在国际大厦门廊下的那个火红色身影就立刻欣喜地扑了过去。
“唐娜!”
唐娜扭头,立刻也大声叫起来,“岚岚!”
两人象刚从集中营逃出来的难民一样在异国的街头毫无顾忌地搂在一起,又叫又跳!
其实唐娜每年都会抽空回国一到两次,而每次回来也铁定会跟岚岚见个面叙叙旧,只是象这样在国外见面的概率实在少之又少,两人难免感到新鲜和欢喜。
“走,带你吃好吃的去!”激动过后的唐娜不由分说拉着岚岚就往大楼里闯。
坐在干净素丽的食铺中享用着这里很有名气的娘惹美食,岚岚好奇地问:“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名字?”
“哦,这是马来菜。据说马来人称女的叫‘娘惹’,她们做得菜就叫‘娘惹菜’,怎么样,很好吃吧?”
岚岚品着一款“娘惹咖喱鸡”,不算辛辣,有股醇厚的甜味,虽然她不太吃得惯,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想来唐娜已经吃惯了这里的美食。
“哎,你好像比年前胖一些了。”岚岚瞅着唐娜快言快语。
唐娜本就属于丰腴型的那类身材,想当年两人同桌的时候,她还因为后面位子上的男生无意间漏嘴称她“彪悍”而耿耿于怀过,即便那男生为了补救自己的过失,愣是用“魁梧”来形容岚岚,也依旧没能挽回唐娜的颜面。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两人如今都是拿来当笑话说的。岚岚比唐娜要纤瘦一些,但唐娜也自有她妩媚的一面,只是一谈到男朋友,两人的情形和感慨就又空前一致了。
唐娜于数月前跟一个比她小的男友分了手,原因是那男孩仗着比她小,老要她哄他。
“我再彪悍,也是个女孩子呀,哪有我去哄男生的道理!”她又气愤又委屈。
岚岚对此深以为然,“我也坚决不找比我小的!”
两人都为自己苍白的感情前景堪忧,唐娜叹气道:“我小时候算命的说过,中年会来桃花运,难道我真得老老实实等到自己人老珠黄不成?”
岚岚立刻否决,“那哪儿成哪!远水解不了近渴!还得接着找!”嘻嘻一笑后又道:“情愿到了中年再红杏出墙!”
25. 逍遥游
三天的培训一晃而过。岚岚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可上可不上的课程,公司竟然相当重视,还请了外教来授课。费力地理解着胖胖的洋人老师嘴里吐出来的一连串快速的英文,岚岚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在成批成批地死去。
好容易捱到周四课程结束,晚上有个隆重的聚会在翡翠水晶宫举行,相对于餐厅内富丽堂皇的奢华,更令岚岚欣喜的是,她终于吃到了念念不忘的石斑鱼,鲜嫩、味美,几乎入口即化。其实这几天晚上她跟着一班同事到处蹭饭吃,新加坡的美食也品得七七八八了。当一枚薄薄的刻着公司印章的证书发到了每位学员手里,岚岚这才长吁一口气,总算功德圆满了。
翌日一早醒来,岚岚的情绪就保持在空前高涨的状态,今天是她在新加坡唯一的自由活动日!正因为唯一,所以弥足珍贵。尽管唐娜因为要加班无法抽空陪她,尽管徐承要到中午才能结束他的会议行程,可这些负面因素都没能打击到岚岚——她早已自信满满地规划好了一天的行程。
鉴于逛商场是个哪怕独自一人都能兴致高昂的节目,而孤身游览风景区却往往容易触景伤怀,她毅然把逛街的项目摆在了上午。在自助餐厅用过早点,岚岚就向着最繁华的市中心乌节路出发了。
头天晚上她就随唐娜在这里潦草地逛过一遍,但因为忙着说话,根本无暇细品。此刻走在这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绚丽的店面,琳琅满目的美食,精致的小饰品,还有很多她说不出名字却异常可爱的装饰。
岚岚穿梭于林立的商铺之中,才小半天时间,身上就被各类包装袋给挂满了。当然,以她的精打细算,是绝对不会脑子发热地采购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的。除了适度地犒劳一下自己,买了两件经济实惠的吊带衫和一条让她怎么也挪不开步的Tiffiny水晶手链外,其余物品就全是她用于馈赠亲朋好友的了。一堆沾亲带故的人都知道了她出国的消息,甭管怎么着,总得有点物质性的东西证明和意思一下才说得过去。至于送什么就全在岚岚自己了,她基本采购的都是些小饰品和小吃,虽然不值几个钱,“礼轻情意重”嘛!
临近中午,看看约定的时间到了,岚岚的肚子也恰如其分地感到了饥饿,但徐承的电话却迟迟不来,她按耐不住,给他拨了过去。
徐承上午有一个会议项目,午餐后是所谓的team building(团队建设),可以自行选择参加与否,他答应岚岚陪她逛逛几个主要景点。
此刻,他坐在会议室里参与着一个颇为有趣的分析节目。一位资深的职业心理学家正用一项简单的任务来测算不同国家人的行为方式间的差异,以寻求合作的最佳契机。
“如果给大家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而你恰好是这个团队的领导,你将如何执行?”
法国人说:“我们当然是先出门,然后找最近的车站。上车后,再讨论去哪里。”
德国人则与法国人完全不同,“事先在酒店商量好去哪儿,路线怎么走,到哪里具体会有哪些活动,然后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