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的气总算顺了一点儿,她急于求成,也没细想陈栋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当下转过身,手便向那束娇艳欲滴的假玫瑰伸去。
玫瑰“种”得还挺牢固,她轻轻一抽,纹丝不动,不觉加大了力气,孰料仍无动静。岚岚有些尴尬起来,居然连这么娇弱的一束假花都搞不定,陈栋指不定在后面怎么幸灾乐祸呢!
一念及此,她突然注意到在自己动作的过程中,身后始终鸦雀无声,安静地让人毛骨悚然,她刚要回头发句牢骚,手下的玫瑰蓦地有松动的感觉,她忙俯下头去察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层蛋糕的顶上一层突然间象乘坐了云霄飞车一样猛弹了出来!整整八公分厚的奶油就那样结结实实地拍到了毫无防备的岚岚的脸上!
静默霎时结束,房间里爆发出一通狂野而肆意的笑声,岚岚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们此时身居顶层,估计这样的笑声足够把整片屋顶都掀掉!
她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胸膛却在剧烈地起伏。森白的奶油盖住了她脸上因为愤怒而泛起的潮红!听任那一波波笑的浪潮往自己的耳朵里涌来!
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戏弄和侮辱,如果手边有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抓起来直接冲上去赏陈栋两刀!
陈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身旁坐着的一个穿米色T恤的男子也拍着他的肩嚷,“陈栋,真有你的!我算服了,得得,我认输!”
陈栋从那家伙的手上接过一叠不薄的钞票,扬声道:“今天晚上我请客,去诺蓝夜总会,谁也不准缺席!”
其余的人立刻沸沸扬扬地应和着,没有人再去注意岚岚,仿佛她跟这房间里的花瓶或者落地灯一样,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陈栋的快乐在目睹岚岚红肿的眼睛时赫然间象潮水一样退却了,他的笑容僵滞在脸上,在岚岚冷得能杀人的目光中,轻轻干咳了一声,有些犹豫,但还是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盥洗室,“你…要不要去里边洗洗?”
岚岚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把蛋糕摔到他脸上去的欲望,一言不发地拾起桌子上自己的东西,就那样顶着一脸的昂贵奶油走了出去。
房间里有一瞬的安静,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看向陈栋,“喂!她怎么不哭不闹地就走啦?”
“是啊!陈栋,不会想不开吧?你不是说她特傻特泼嘛?傻我是看出来了,可不见得有多横啊!”
唯一没笑的一个略微年长的男子皱皱眉,朝陈栋开腔道:“你小子,玩笑开得也太离谱了,小心人家向林董告你的状!”
陈栋嘴上还挺硬,“要告告去!我怕她啊!”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岚岚离开前瞪着他的眼神象梗在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不上不下得很不舒服,仿佛一不留神间,错手打碎了某样东西。
那天晚上的聚会也没有预想中那样激昂和刺激,陈栋始终心不在焉地,特别留意自己的手机,稍微有点动静就敏感地翻出来查看。
他的魂不守舍很快就被同行的朋友发现,于是他再次成为哄闹的中心。
“哈哈,瞧他那点出息,果然怕啦!放心吧,真要被你舅舅知道了,也不过是一通海骂而已,他能怎么着你呀!”
某张油头粉脸更是凑到他眼前,吃吃笑着仔细端详他,“我觉得不对,这小子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要真担心老舅骂,一开始就不会出这馊主意了!我看哪——他大概是心疼那位小妇人了,哈哈!”
陈栋冷哼了一声,烦躁地把他从自己跟前推开,“你们他妈的都别喷粪!”
他站起身来,掏出钱包来,取出一叠钱甩在沙发上,其余的几人看状况不对,立刻有人过来哄他,“你怎么也娘们气起来了,连玩笑都开不得?坐下坐下!急什么,还早!”
陈栋没有顺着台阶下来,冷着脸道:“你们玩吧,我走了!”
他走出去后有好一会儿,沙发里才有个声音幽幽地说:“我看他这回要栽,嘿嘿!”
孤身漫步在街上的陈栋发现自己手上还拎着个喝剩了一半的酒瓶子,他百无聊赖地举起来,凑在嘴边喝上两口,状同潦倒的醉汉。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把戏,而以往每次他都觉得特别畅快,仿佛把在舅舅处憋着的委屈跟怨愤都能籍着这机会发泄出去。
可这次,他直觉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赵岚岚并非他们圈子里的人,她站在房间那一头望着自己时,欢乐中的陈栋突然有了这样一个认知: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是的,他比她有钱,比她更有权势,然而,在某个他从来没注意过的领域里,她却在用俯视的目光看着他,她的眸中,除了错愕和委屈以外,还有难以掩饰的厌憎!
他猛地把酒瓶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和流淌了一地的液体让周围几个路过的行人吓得尖叫起来,用看疯子的目光瞥他一眼,立刻逃得远远的。
酒有些上头,他靠着某个电线杆子停留片刻,心里冷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奉送给谁的。
第二天,陈栋很早就到了公司,躲在办公室里故作忙碌地把几份报表颠来倒去地看,耳朵却竖得笔直,密切注意着外面大厅里的动静。
八点半,职员们陆陆续续地进来,收拾东西、打开电脑和相互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的办公室紧靠着林董的总裁室,未几,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应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滞缓下来,有个娇脆的女声恭敬地称呼了一声,“林董早!”
陈栋屏住呼吸,等着舅舅进来训话。
可是门口迟迟不见人影,他探起身子,侧过一点角度,但见办公室外的一片场地空无一人,仿佛有专人戒严似的。
他松了口气,不知是觉得幸运还是失望。
九点准,门外终于传来他期待已久的声音,“早啊,小珍!哎,我今天路过小区的水果摊,看到草莓特别不错,就买了一些,一会儿过来拿点啊!”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那么清脆欢快,似乎昨天的那场捉弄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甚至——陈栋不由得怀疑,是否那只是自己梦里的一个产物?!
他板起脸来,把手中装模作样研究着的文件重重地往桌上一摔,整了整神色,等着岚岚如往常那样跑进来请安,心里那点原本因为愧疚而起的忐忑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他振作了一些。
生活就该是这样,她是员工,而他——是她的主宰。
岚岚收好自己的小包,又把电脑打开来,然后翻出抽屉里的茶叶罐子,哼着小调儿去茶水间给自己沏了杯绿茶,都说整天对着电脑的人多喝绿茶有好处。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比往日更为从容淡定,且始终面带微笑。重新回到位子上后,一时之间无事可干,她就点开新浪网,浏览起时事新闻来。
奥运八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内线电话响起来,她的脑袋略微扭转一点角度,扫了眼来电显示上那个不太出现的号码,冷冷一笑,她没接,直接站了起来。
岚岚其实一来就看到陈栋办公室敞开着的大门了,她当然不可能没心没肺地再跟从前一样先去面见领导。她得等,等他先找自己,今天他会来,就说明他底虚,亦或,她根本高估了他,他不过是等着她来主动辞职的!
她走过去,连门都没敲,径直走进去,省略称谓,直切主题,“找我有事?”
岚岚进门的霎那,陈栋竟感受到来自心底的一丝不受控制的紧张,他很仔细地盯着她看了几秒。
她服装得体,举止正常,脸部表情也无波无澜,除了——作为心灵窗户的眼睛里,有着难以遮掩的戒备和厌恨。
一触及她那双眼睛,他就明白,昨天的一切并未就此揭过。
“麻烦你给我…”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语气中质的飞跃,“咳,来杯咖啡。”
岚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回答:“想喝自己去弄。”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有千钧份量,箭一般嗖嗖地飞过来,让他一下子心头吃紧,恼怒蓦地盖过了愧意,他扬起嗓门,“你不想干了?”
岚岚保持着她进门时良好而舒适的姿态,脖子微微扬起,“陈总,我知道你今天过来是等着我递辞职报告呢!可惜,我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人生来吃软不吃硬,你要好好跟我商量,也许我还能给你个面子,考虑一下你的建议。不过,我之前真是高估了你的心理年龄。”她顿了一下,脸微微沉下来,“我不会主动离开,想让我走的话,先去征得林董的同意吧。”
她蓦地转过身去,又呼地一下转回来,在陈栋开口之前又说:“还有,以后除了归档理文件之类的正常事务我可以接受以外,递茶送水送外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律不要找我!”
4. 难免有莫名心软的时候
按照原定计划,新线项目的第二批设备将在首批三台投产两个月后到位,可先行的设备跑下来的效果并没有徐承预期的那么好,于是,原本沉默的反对势力乘机卷土重来,乔世宇的耳朵边充斥着各种激烈的声音,除了石坤,连原本左右摇摆的王万林在面对报表上的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值时也表现出明显的倾斜,“乔董,我承认徐副总之前给我们描绘是一幅很美好的景致,森桥在投资方面一向谨慎为先,这次我们信了他,斥资数百万购进了这些机器,虽说两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毕竟之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以这个月末核算出来的结果看,即便再有提高,也远远达不到预期。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应该暂停,至少在我们有足够收回成本的把握之前。”
石坤的话就没这么委婉了,“乔董,徐副总不会是借着进口新设备的由头把老外不要的垃圾货塞给咱们吧。我看他跟那几个洋工程师聊得热络着呢,敢情以前就认识!”
乔世宇瞥了这个口没遮拦的心腹一眼,冷冷道:“如果不是徐承出面,你想买他们还不肯卖呢!”
石坤这才讪讪地住了嘴。
“去把徐副总请过来。”乔世宇吩咐王万林。
徐承一进门,就看到几张不豫的脸,立刻心知肚明,他朝乔世宇称呼了一声,便径自走到他桌子对面,依言傍着那两员大将坐下。
乔世宇道:“徐副总,新线的第二批设备就要上马,但是我们连第一批的三台设备都还没搞定,你觉得按原计划走合适吗?”
徐承沉吟了几秒,抬头道:“如果延缓,根据合同我们会有一定比例的赔付损失,既然采购是迟早的事,不如按期执行。”
石坤冷笑起来,“按期执行?再搞三台大而无当的机器进来,赔上一笔不菲的学费?!徐副总啊,是不是花的不是你自己的钱,你一点儿也不心疼啊?”
徐承平静地迎视着他近似挑衅的目光,“设备刚开始的不稳定属于正常现象,这几天我一直在线上转悠,也找出了效果不理想的原因。”
“是什么?”王万林紧盯着徐承问,他是财政大臣,对资金流向尤为紧张。
“人!”徐承说。
“人?”王万林喃喃地重复。
徐承点头,“对,员工的技能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员工对做事的态度,我观察到,不少人在操作的过程压根就没跟着岗位指导做,全是凭着感觉走,这样的态度,即使是最好的机器也不可能获得高效的产能!”
这个问题是徐承一开始所疏忽的,当然,这也跟他在德克时所处的环境和理念有关,他以为只要通过了培训,就等于解决了“人、机、料、法、环”中“人”的问题,实际情况则是,最难搞定,也最难控制的一个环节其实还是“人”。
乔世宇对自己工厂的职员整体素质未尝不是心下了然的,但他没有释然,紧盯着徐承又问:“要怎么解决?”
“培训,再加上适度的激励。”
石坤嚷道:“又要培训?!又得叫那些昂贵的洋人过来,一小时50美金,哈!瞧这钱赚得!”
徐承向着乔世宇道:“这次我们不请外方,上次培训外方留下的讲稿我都做过了整理,也到现场去抓了一些实例,所以,会由我来主讲全部的培训课程。”
培训翌日就拉开帷幕,从课堂到现场,他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两个班的职工都“回锅”进行再教育。
乔世宇在首日去旁听了片刻。
他进门时,台上的徐承没有停顿下来,员工们却纷纷回头察看,见是总裁,都有些骚动起来。
乔世宇摆摆手,示意大家认真听,又对台上被打断的徐承点了点头。
徐承正在向一位站起来的员工提问,“如果公差范围在10+/-2mm,我们在操作的时候,应该控制的范围是多少?”
那个年轻的男孩挠了挠头,“控制在…8-12mm。”
徐承又问了其他几个,答案如出一辙。
“8-12mm是客户图纸上标出的硬规定,如果我们照这个标准执行,那么实际上的结果会是怎样——人的主观因素加上机器、材料等客观因素的综合,做出来的成品就极有可能落在这个区间范围以外。”
他把投影仪播放出来的演示文稿往下走了一张,“这就是前面三天我在线上得出的数据,看出来了吗?当最初的控制范围过于粗糙时,就会导致结果的偏差比预想的要大很多。所以,”他的手有力地在空中一抓,“我们必须严格追求10,不是8,也不是12…”
乔世宇走出来的时候给王万林打了个电话,同样是很简短的一句话,“万林,把二期上马所需的资金给我拨出来吧。”
忙完培训后,徐承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着手准备第二批设备到位的工作。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这一次明显要顺利多了,徐承也不再孤身忙碌,他开始留意培养一些可塑之材。
他的勤奋有目共睹,乔世宇发话了,要给徐承也配个秘书。
森桥的人员控制在私企中还是很严苛的,全公司有资格配备秘书的人不超过三个,且个个都是森桥的资深老将。
徐承初来时没有关注这个问题,他原本在德克就习惯了自己处理自己的一切事务。不过近来也确实有忙不过来的感觉,对于乔世宇的“恩典”便没有推辞。
人事行政部的经理王菱美领命而去。
徐承招聘以苛刻著称,不仅要看应聘者的专业知识,更看重对方德的一面。只是鱼和熊掌很难兼得,他就时常被困于究竟是以实力为基准还是以人品为基准的矛盾纠结中。所以,他招募一个人,往往最为费时耗力,对于这一点,王菱美早在帮他招其他职位的人选时就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
此次招聘徐承的贴身秘书,更加隆重,部门里上上下下组织了五六轮面试,徐承本人也独立主持了两轮,形形色色的应聘者走马观花地过,但似乎都很难入徐大人的法眼。
最后一轮面试刚结束,王菱美就敲门进了徐承的办公室。
王菱美三十开外,长相虽普通,一张干练精明的脸上倒是常年挂着亲切的笑容,很好地掩盖掉了底子里的锋芒。
据说她初进公司时只是个高中学历的打字员,凭着一股执着的劲头和不懈的勤奋,不仅靠自学拿到了本科学历,还在森桥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中层管理的位置上,深得乔董赏识,更是他任人唯贤的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王菱美在森桥工作已近十年,跟这个小小王国里的各股势力也都相处融洽,却从来不明确自己的站队标向,且在员工中也有不错的口碑,这一点是徐承最佩服她的地方,他始终认为她的成功,勤奋固然重要,更为关键的是她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那游刃有余的天赋。两人在先前一轮的整合人员中有过数度的密切合作,不仅相处融洽,彼此也都挺赏识对方。
徐承自然知她来意,打趣道:“这么性急就过来问结果了?”
王菱美笑得咯咯的,“是啊,徐副总!小陆那丫头紧张地都不敢过来找你。只好我来看看情况啦!”
瞅了瞅徐承的面色,她一摆手,“你先别开口,让我猜猜——准又是一个都没相中吧?”
徐承歉然一笑,“我是不是——太挑剔了?”
王菱美忙道:“应该的啦!要是每个部门都能象您这样认真,我们可以减掉至少三分之一的重复劳动。不过,”她眼里涌起些许诙谐之意,“我还真是好奇,徐副总选夫人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不厌其烦?”
徐承被她逗乐了,“招聘跟找老婆可是两码事。”
一想起岚岚,他心里又无端有些隐忧。昨晚上她在电话里向自己哭哭啼啼了半宿——这次她的新上司的确胡闹得有些过分了,徐承不得不劝她,还是离开得了,免得日后再受气。
“休想!”岚岚抹着眼泪就嚷开了,“他就是希望能用这种下流招数逼我走,我不会称他的心的!我让他等着瞧!”
徐承听着岚岚的誓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明白岚岚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而她的所谓上司,一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这两人真要较起真来,还不得鸡飞狗跳?!
不过隔着千山万水,他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岚岚的脾气若倔强起来,不撞南墙是绝不肯回头的。徐承担忧之余,也只得由她去了,又千叮万嘱她做事不可鲁莽,再怎么说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要闹出什么事来,总是她吃亏的可能性大。
岚岚却用成竹在胸的口气反过来劝徐承,“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该怎么做。我还不信他真敢把我怎么样,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时经王菱美这么一打趣,徐承不免联想起来——如果是岚岚来应聘,他会有怎样的心情…
王菱美没有勉强徐承一定要从目前为止的应试人员中挑选出一名来的意思,她见徐承对着桌上厚厚一摞履历都不置可否,自然心领神会,又聊了几句就回去再战了。
临下班时分,徐承终于放缓了节奏,却又不得不抽些时间出来亲自整理文件。在德克时,他可以将自己份内的东西都理得整齐明朗而无需劳烦助理,那是因为彼时的业务都有条不紊,界限分明。而现在则不同,他在森桥涉及到了公司营运的方方面面,每天有来自不同部门的各种请示文件,考核数据,业绩报告等等,而他也没时间到手就清理,于是越积越多,没多久就成呈债台高筑之势。
一边理着,一边又想,也许自己可以把条件放低一些,不需要找个特别聪慧的,能帮着踏实地搞搞后勤就可以了,说实在的,即使秘书再能干,也无法替他分担掉肩头的责任,此前他的想法实在是心理作用所致。
这么一考虑,他当即又把那几份已经准备归入废纸堆的履历再度取了出来,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试图从中选出个相对满意的。
还没等他挑选出结果来,王菱美却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小时后又找上门来,且一脸喜悦。
“副总,有个女孩我想您也许会有兴趣见一见。我们刚刚收到她的履历,又刚刚做了初试,各方面衡量下来都非常不错。”王菱美用掘到宝藏的欣悦口吻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徐承把思绪从一份产量分析报告中抽出来,并未流露出多大的兴趣,他对于惊喜一类的东西多数都不相信。纯粹是给她面子,才含笑问了句,“哦?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偏偏王菱美还要卖一下关子,“您亲自去看了就知道。”
“现在?”徐承对她风风火火的态度有些讶异,通常从初面到二面都有个沉积忖度的过程,鲜有这样立刻就召见的。
王菱美笑呵呵地解释:“不会耽误您太久的,再说,她是专程赶来应聘这个职位的,您不去见一下,是不是有点辜负人家的一番诚意?”
徐承见她如此坚持,又的确是为自己的事情这么热心,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便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是不是有你说得这么好。”
王菱美胸有成竹,“这个您要再不满意,我就真不知道该给您招什么样的了。”
徐承便道:“先把她的简历给我看一眼。”
王菱美赶紧递上,一面密切注意着徐承的反应,然而,她没有见到预期中的喜悦或者震惊。
半晌,徐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她在哪儿?”
等了许久,肚子里开始唱空城计,纸杯里的水都喝得一滴不剩了,门才被推开,张谨惊喜地扬头,果然看见徐承孤身一人走进来。
“James!”她盈盈笑着站起来唤他,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惊喜。
然而,徐承的脸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无,在她对面的桌子前驻足,眸中满是愠意,平淡的语气更是让张谨感到失望,“你怎么回事?”
见他没有坐下的意思,她也只能就这么原地杵着,“我从德克辞职了。”
“为什么?”
“太平淡,每天都是在重复过去一模一样的日子。”
“天下这么大,你干嘛跑到这儿来?”他直截了当地问。
张谨盯着他,半晌,也很直接了当地回答,“因为你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