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臣女也是被逼的,倘若殿下不那么做,臣女又岂会遭到那样的羞辱?殿下却一味怪罪臣女,难不成…您非得逼着臣女现在上吊自尽,那才是有规矩吗?”靳水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委屈极了。
“这是怎么了?”十三阿哥见靳水月说着说着就哭了,而且一番话听的他一头雾水,但是他可以断定的是,太子方才竟然是在责怪靳水月,而听着丫头的辩驳,似乎遭到了羞辱,这到底怎么了?
“水月你别哭啊,太子哥哥你干嘛欺负水月?”十公主顿时急了,瞪大眼睛看着太子,眼中带着愤怒。
“太子哥哥,水月不过是个孩子,您方才那番话也未免太重了,到底出了何事?”八公主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水月那么乖,太子哥哥怎么这般斥责她,隐约之间似乎还觉得水月不懂规矩,丢了皇家颜面,这怎么可能。
“我…。”太子也没有料到会这样,他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也没有把昨晚的事儿拆穿,不算食言,她哭什么?
昨夜,原本一开始他还觉得靳家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长得美极了,后来靳水月的那番所作所为却彻底吓到了他,特别是最后竟然把那玩意拿出来在他面前晃悠,真的让他很无语了。
他一向喜欢乖巧懂事又聪慧的女子,所以靳水月立马成了反面教材了,他才忍不住说了几句,人家就哭成这样,反而显得他太苛刻了。
“太子殿下,水月是女儿家,殿下怎么能这样?”十三阿哥抬起头看着太子,眼中带着愤怒。
太子闻言更无语了,他到底把她怎么了?
“本宫还有事儿,先回毓庆宫了。”太子实在是不愿意留在这儿被靳水月的哭声摧残耳朵了,快步走了出去,仿佛背后有个瘟神跟着似得。
太子出去片刻,靳水月立即止住了哭声,擦干眼泪。
“没事吧?”十三阿哥看着她,满脸都是担忧。
“没事。”靳水月摇头,她若是不这么做,指不定太子还得继续在这儿啰嗦,还得惹人烦,最重要的是四阿哥…太子暗中朝他动了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四阿哥此刻还在殿内站着,但是脸色苍白的可怕,额头上冷汗直流,幸亏太子方才被靳水月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快步出去了,否则他一看四阿哥这样就发现异常了。
这也是众人闹了这么久,四阿哥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原因,他现在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被太子那么一拳头过来,他腹部的伤口又撕裂开了,本就余毒未清的他也觉得头晕目眩。
因为如今已是初夏,衣着单薄,他外头的锦衣上已经有丝丝血迹了。
“四哥…你…。”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大惊失色。
“别惊动旁人。”靳水月连忙说道,知道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亲厚的很,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十三阿哥闻言也不敢怠慢,立即扶着四阿哥下去了,待四阿哥稍稍好了一些,便将他送回了贝勒府。
而太子那边,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基本上已经打消了疑虑。
“殿下,这么看来…那刺客只是侧脸和四阿哥有些相像了,夜色太浓,奴才也未能看清,更没能抓住刺客,还请殿下责罚。”郭敏章跪了下去,一脸懊恼的说道。
“不碍事,你也忙了许久了,下去歇着吧。”太子也没有再想那么多了,他也累了,便吩咐郭敏章也去歇着。
永寿宫中,由于十公主姐妹二人一再问,靳水月只得将昨夜的事儿简单讲了讲,当然不敢说她将四阿哥藏到她床上的事儿,只说藏在了屋里,也不敢把自己那些太出格的行为说给她们听。
“四哥都说是误会,肯定是误会,太子哥哥却不依不饶,还要为难你一个姑娘家,带人搜你的寝房,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他也太过分了,等皇祖母回来,可得好好告他一状。”十公主气呼呼的说道。
“太子哥哥也实在是太霸道了。”八公主也沉着脸说道。
“咱们别管他了,随便他怎么样,反正我们离他远一些便是了。”靳水月笑道,又叮嘱两位公主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时辰差不多了,皇祖母和额娘她们快要回宫了,咱们去宫门等着吧。”十公主有些雀跃的说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额娘分开这么久,心里不知道多想念呢。
“嗯,咱们宫门口候着吧。”靳水月也有些激动的点头。
她已经六年没有见到太后和敏贵妃等人了,从前在宫内住了那么久,她是将她们当做至亲之人的,如今自然是想的还能。
三个丫头迅速整理好了衣裳,带着几个奴才便出了永寿宫,到了外头。
一路上也遇到了别的嫔妃,她们也是要去迎接太后等人的。
德妃来的较早,在宫门内站了片刻才陆陆续续看到旁人前来,便和她们寒暄起来。
“德妃今儿个是怎么了?笑的那张脸都快皱成一朵花了?有喜事?本宫记得皇上昨儿个没有留宿她的永和宫啊,瞎得意什么?”荣妃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惠妃,低声说道,语中还带着一丝轻蔑。
“谁知道她怎么了,打从七公主和五公主相继仙逝后,这德妃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好似这宫里谁都是她的仇人一般,成日里甩脸色不知道要给谁看,说话也冲的很,今儿个倒真是反常。”惠妃摇头,有些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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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138章 太后回宫
“妹妹倒是听说…靳家那丫头回来了,听说德妃前几日还给人叫进宫来,在她永和宫外头的青砖地上跪了两个时辰呢,太后娘娘就要回来了,那丫头若是去告状,咱们就有好戏看了。”宜妃凑上前来低声笑道,已经略见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三人说到此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着意味深长。
“娘娘…娘娘…。”连珠一直站在德妃什么,此刻见靳水月和两位公主过来了,立即轻轻扯了扯自己身侧德妃的衣袖。
德妃闻言往前看去,果然看到靳水月笑容满面和两位公主过来了。
那死丫头当然要笑了,她怕是以为自己已经把她没办法了,怕是以为自己要等着她去救人了吧。
只可惜啊,她是不会让那臭丫头如愿以偿的。
“水月,你可来了,德娘娘等你好一会了。”德妃轻轻捏了捏手里的丝绢,向前走了几步,在靳水月诧异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
“德妃娘娘,水月给您请安了,娘娘万福金安。”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便要行礼,可德妃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拉住了她,不让她行礼。
靳水月抬起头看着德妃的笑脸,感受到她握住自己的手时那冰冷的感觉,靳水月知道,德妃的心此刻也和她的手一样的冷,但是她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温柔,让靳水月心里发毛。
“傻孩子,见到本宫何必行此大礼,本宫从前就觉得你这孩子乖得很,如今几年没见,依旧喜爱的很。”德妃拉着靳水月笑道。
一旁的八公主和十公主看到这一幕,姐妹二人眼中都有着浓浓的惊讶之色,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多谢娘娘厚爱。”靳水月笑着说道,心里却冷笑不已,这德妃又要玩什么花样?莫非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如此亲热,让旁人觉得她们之间没有嫌隙吗?
“本宫喜欢你,自然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哪些别有用心的人,总说些风言风语,说本宫不喜欢你,还说你家中姐姐被下了大狱,判了斩监候都是本宫安排的,这可是冤枉本宫了,本宫今儿个一早就禀明了皇上,求皇上做主,皇上很重视此事,也不想本宫被人诬陷,特意下旨让胤禛去查办此案,还你姐姐一个清白呢,你六年未进京了,大抵还不知道,我们四阿哥这几年帮皇上办了不少事儿,这其中断案的事儿就办了许多,绝对能处理好此事,你就放心吧,耐心在京中等着你姐姐沉冤得雪,一家人团聚便是了。”德妃拉着靳水月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浓浓的笑意,只是笑的有些不自然。
“娘娘…这个万万使不得,四阿哥身份尊贵,哪需为这样的事儿劳心,还是让刑部的人去吧。”靳水月总算知道德妃这一瞬间为什么故意对自己这么好了,原来她还安排了后手路,想让四阿哥出手啊。
“这可不是小事,这事儿事关你们靳家,你祖父可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如今虽然不在了,却是为了我大清鞠躬尽瘁,最终死在了任上的人,靳家的事儿,皇上自然关心。”德妃笑眯眯说道,轻轻拍了拍靳水月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丫头…本宫这辈子要对付的人,从来没有一个逃脱,你就慢慢受着吧。”
靳水月闻言定定的看着德妃,片刻之后,她脸上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既然德妃要和她继续玩下去,她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四阿哥吗?靳水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了。
她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多谢娘娘如此为水月安排,水月感激不尽。”靳水月看着德妃,笑眯眯回道。
“不必客气。”德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放开了。
靳水月发现德妃竟然拿着丝绢反复擦拭她这个的手,想必是觉得握了她靳水月的手很恶心、很脏了。
靳水月翻了翻白眼,看来她回去得拿自制酒精消毒了。
就在宫门口暗潮涌动之时,皇帝也到了,众人忙着行礼,不一会功夫,几辆青油布马车也到了宫门口。
太后等人此次是秘密出宫的,并没有大张旗鼓,所以出行的马车都是内务府最简单的。
靳水月死死的盯着为首的马车,先看见袁嬷嬷下来了,紧接着太后才在袁嬷嬷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除了皇帝,众人立即下跪行了。
靳水月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老人,眼眶一瞬间就湿润了,也忙不迭随着众人下跪行礼。
六年未见,太后除了鬓角多了些许银丝外,其他几乎没有变化,依旧那样的雍容华贵,依旧那样的气度高雅,连走路都是那样的有精神。
“都起来吧。”太后扫了众人一眼,眼神最终落到了靳水月身上,虽很快移开了,但眼底最深处却溢满了喜悦。
“多谢太后娘娘。”众人谢恩起身。
靳水月随两位公主退到了一旁,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在,只是和众位阿哥站在了一起,看来四阿哥是迅速处理了伤口赶来了。
皇帝和敏贵妃一左一右扶着太后上了辇轿,往宁寿宫去了。
众人此刻倒是不必跟去,因为太后刚刚礼佛回来,需要歇息,傍晚十分宫中倒是有宴饮,皇帝已下旨让众位皇子和福晋等皇亲参加了。
“水月…。”十公主拉着靳水月的手,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太后身边的小宫女快步走来。
“郡君,太后娘娘有请。”小宫女乖乖行了礼后低声说道。
“公主,我先去太后娘娘那儿一趟。”靳水月看着十公主笑道。
“去吧去吧,出宫前来永寿宫一趟。”十公主倒也没有要紧事找靳水月,只是想一块说说话而已,既然皇祖母宣召水月,她当然不会拦着。
领着妙穗,靳水月快步跟在了小宫女身后往前走去,和十三阿哥擦身而过,却见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此刻实在不方便说话,靳水月只好轻轻摇了摇头,快步往前去了。
等众人都远远的散去,十三阿哥才捏着拳头沉声道:“太子也欺人太甚了,竟然闯到水月闺房里去了,实在是可恶。”
四阿哥见他这样生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却闪动着冷冽的光芒,说到底,都是他连累了靳水月那个小丫头。
一向做事稳妥,万事皆有把握的他哪里想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最后还让一个小女娃救自己,还真是让他一时百感交集。
“放心吧,嚣张过头…总会有自食其果的那一日。”四阿哥盯着太子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他伤势复发,十三看在眼里,他当然无法隐瞒,便将昨夜的事儿告诉了他,只是没有说他藏到了靳水月床上的事儿,和靳水月一样,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谁也不告诉。
“我倒是希望这一日早些到来。”十三阿哥脸上再也不是平日里的那副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冽。
四阿哥闻言没有说什么,但两兄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相似一笑后快步离去了。
靳水月到了太后宫中,看着坐在罗汉榻上的太后,本来要下跪行礼的,但她见太后看着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溺爱之情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一酸忍不住跑上前去扑到了太后怀里,紧紧抱住了太后。
太后浑身一僵,眼神却愈发柔和下来,轻轻的拍了拍靳水月的背,本欲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孩子的抽泣声,也不知怎么的,多年没有掉过眼泪的她眼眶竟然也湿润了。
“太后娘娘…。”靳水月心里真的无法平静,在宫中六年,跟着太后长大的她已经将太后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而不是高高在上,需要自己去巴结,去讨好的太后。
“乖孩子…哀家总算见到你了,回宫途中,哀家听奴才禀报,说你回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太后轻轻摸着靳水月的小脸,眼中闪动着泪光:“真好…哀家的小水月长大了,出落的这样好看。”
靳水月闻言含泪点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哀家没有料到你回来的这样快,选秀要到六月里呢,不过也好…早早回来陪着哀家,哀家高兴。”太后握着靳水月的手笑着说道。
靳水月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太后肯定还不知道她此行回京的目的,一定以为她是为了选秀才回京的。
“太后娘娘,水月明日便要启程回广州了。”虽然万分不舍,但是一想到姐姐还等着自己救,靳水月便归心似箭。
“回广州?”太后闻言微微蹙眉:“怎么才回京又要回广州了,六月里便要选秀了,你这一去一回的,路途稍有不顺,怕是要耽搁了?是有事吗?”
139.第139章 太后的袒护
太后是十分精明的人,原本六年后见到靳水月,她是很开心的,可如今却从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担忧之色,她自然要问清楚。
靳水月本不想打扰太后了,因为这事基本上已经有眉目了,尽管德妃又出了一招,说服皇帝让四阿哥去广州府查办此事,但是她却有把握让四阿哥不偏不倚,可如今太后问起,她还是实话实说了,只是没有牵扯出德妃来。
她无凭无据的,如今自然不会多说那些没用的。
“什么?小小广州府知府,竟然敢陷害你,还想置你于死地?连两广总督郭世隆也掺和进去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你是哀家最疼爱的郡君吗?”太后闻言勃然大怒,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娘娘息怒。”靳水月见此连忙安慰太后。
“哀家知道…这宫里有人看你不顺眼,总想给你使绊子,这件事儿你即便不说,哀家也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你别怕,这件事儿哀家会给你撑腰的,一会哀家便让人去请皇帝过来一趟。”太后真的很生气,谁不知道靳水月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可偏偏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害她,还死了人,她这心里自然难受。
“太后娘娘,今儿个德妃娘娘说,她已向皇上请旨,让四阿哥去广州府查办此案,皇上已然应允了。”靳水月看着太后柔声道。
“她倒是快,不过…四阿哥和她可不是一路人,袁嬷嬷,去将四阿哥请过来。”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的袁嬷嬷吩咐道。
“太后娘娘,您是要…。”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四阿哥可不像他额娘那么糊涂,哀家自然是要点醒他,时辰不早了,你也该饿了,去偏厅吃点心去,哀家会处理好此事,决不让你和靳家有丝毫闪失。”太后轻轻摸着靳水月的小脸说道,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是。”靳水月不知道太后要对四阿哥说什么,但是太后此举显然是要她回避,她看得出,太后此时的样子真像是母鸡护犊一样,深怕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不让她知道不是要防备着她,是太后还把她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娃娃,不想让她知道某些事儿后伤心,可事实上,她什么都知道。
傍晚十分,太后带着靳水月一块参加宫宴,虽然所到之人都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连一个外臣都没有,但是还是挤满了一屋子。
大多数人,靳水月都不认识了,比如从前还小,如今却长大了的皇子皇孙,又比如各位阿哥府里新添的那些人,她几乎都不认识。
今儿个可真是家宴了,连平日里那些皇子府上上不了台面的侍妾们都到了。
女人们凑到一块总是说个没完,一屋子莺莺燕燕们欢笑连连,倒是少了平常宫中夜宴的紧张气氛。
“眼看着选秀在即,许多适龄皇子都没有嫡福晋,敏贵妃和佟贵妃操持一切,可要多费心留意了。”太后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后,看着好些皇子身边没有嫡福晋,都是侧福晋和侍妾们围着,便对敏贵妃和佟贵妃吩咐道。
“是,臣妾知道了。”二人连忙起来应道。
“是朕疏忽了,让皇额娘操心了。”皇帝站起身笑道。
“皇帝日理万机,这些事儿自然不必太操心,哀家也只是为孙儿们打算罢了。”太后笑着说道,眼中却带着一丝深意。
靳水月此刻是和两位公主在一起的,坐在敏贵妃身后,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又见太后此刻正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吃惊不已,太后该不会是要…乱点鸳鸯谱,把她赐给屋内哪位皇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靳水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九龙夺嫡何其惨烈,她不想参与其中,哪个都不想得罪啊。
接下来太后倒是没有再提此事了,殿内其乐融融,歌舞升平,到了点后众人也都散去了。
靳水月明儿个便要离京去广州了,虽然按照规矩她不能再住在宫中,可规矩能定就能破,太后的话就是规矩。
当夜,她住在了太后的宁寿宫之中,就在太后的凤塌边放了一个小榻睡着,陪着太后说。
六年没见,虽然有书信来往,但是靳水月也有太多话要和太后说了。
而太后呢,听着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着各种有趣的事儿,就仿佛回到了从前,一直笑着听着,时不时回上几句,屋内尽是两人的笑声,一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靳水月便起身了,快速洗漱用了早膳后,便辞别了太后准备出宫了。
“水月…早去早回,哀家还等着你来陪着哀家解闷呢。”太后看着靳水月笑道,从身后拿出一个锦带包裹好的卷轴给了靳水月。
“太后娘娘,这是…。”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满是疑惑。
“打开来看。”太后笑道。
“是。”靳水月乖乖的应了一声,将明黄色的卷轴从里面抽了出来,当看着上头“懿旨”两个大大的朱砂红字时,她眼中满是震惊,又看了下头的内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太后娘娘竟然给她下了一道密旨,是可以保住她和姐姐的密旨。
若无太后旨意,任何人不得动她们。
“太后娘娘…。”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闪动着泪光。
太后对她这样好,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说…天家之人高高在上,是不会有真情的吗?
她这样的小人物对于太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太后却这样对她,当真…是真心将她当做亲人看待的。
“去吧孩子,哀家等着你回来。”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是。”靳水月轻轻颔首,辞别了太后慢慢往外走去。
说出去,大抵没有人会相信,因为身在皇家,大多都是为了利用,为了互相的利益才肯付出,连亲兄弟,亲父子都要互相算计,毫不留情,所以靳水月虽然知道太后对自己好,却也不敢僭越,在太后身边也不敢完全表露真性情来,可现在看太后这样对她,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动。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谁不计得失对自己施以援手,总是会让人格外记忆犹新,深有感触。
出了太后的宁寿宫,靳水月前往永寿宫向敏贵妃和两位公主道了别,才出了宫。
而此刻,永和宫中,四阿哥正侯在正厅里等着自己的额娘。
德妃梳洗好后在连珠的伺候下走了出来。
“额娘。”四阿哥微微福身。
“免礼,坐吧。”德妃看着四阿哥,脸上带着柔和之色,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又吩咐屋里的人都退下了。
“胤禛,你今儿个便要出京前往广州府办案了,额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德妃看着四阿哥,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
“额娘请说。”四阿哥闻言看着自家额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本来昨日宫宴过后额娘便要与你说的,只是额娘派人去请你时,得知你已出宫了,便没有再传你进宫。”德妃笑着说道。,语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在。
“儿臣昨儿个多喝了几杯,有些头晕,便早早回府了。”四阿哥低声解释道,何尝没有听出自家额娘语中那一丝不痛快,仿佛他耽误了大事一般。
他昨儿个受了伤,巴不得早些回府歇息,特别是又接到了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传旨,说要让他去广州府办案,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却又无法拒绝,因为这件事儿是他的额娘主动向皇阿玛请缨的。
一想到他要在额娘和靳水月那丫头之间左右为难,他心里颇不是滋味,更别说他现在有伤在身,车马劳顿不仅不利于恢复,还有可能加重伤情。
而这一切,都是额娘自作主张,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声便定下了,他甚至…是众位皇子之中最后一个知晓的,何其讽刺。
“喝酒误事,你还是少喝些为妙,你十四弟近日都不敢饮酒了,额娘瞧着他昨儿个就不敢贪杯,他已深知其中的害处,你身为兄长更要警醒着点,特别是此次去广州府办案,万万不要饮酒误事。”德妃看着四阿哥,脸色稍稍变了变,语气也有些严厉了。
“是,儿子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刑部众人还等着儿子启程,若额娘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就先告辞了。”四阿哥低声说道,语气虽然淡淡的,但眼中已有不耐烦之色。
他不是三岁稚童了,可额娘动不动就拿出长辈的威严来训斥他,他也实在是烦了。
昨儿个他根本滴酒未沾,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托词罢了,本想宽慰她,也不想告诉她自己受伤之事,不曾想额娘还训斥他,反而夸奖起十四弟来了。
额娘倒是时刻关注着十四弟,知道其一言一行,而他呢?额娘若是多看他几眼,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的亲额娘,他自然不会和她计较的。
140.第140章 归途
“此事自然不能耽误,不过胤禛…你必须答应额娘,杀了靳家那个丫头。”德妃沉着脸说道。
“谁?靳水月?”四阿哥望着自家额娘,低声问道。
“她…如今倒是不好动她,额娘说的是她姐姐,靳家那个大丫头。”德妃冷笑一声道。
“儿子知道靳水月和额娘有仇,可那靳家大小姐却没有得罪过额娘,额娘此番做…未免过了一些。”四阿哥看着自家额娘眼中那浓烈的杀气,心也沉了下去,看来额娘真是对靳水月恨之入骨了,可…事情本不该到这样的地步。
“谁叫她是靳家人,只要是和靳水月有关的人,死了都好,额娘都开心,胤禛,想想你两个妹妹是如何死的,难道你不想帮她们报仇吗?”德妃看出儿子是不情愿的,忍不住厉声吼了起来。
“额娘,儿子此番奉旨查案,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不枉皇阿玛的信任,此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儿子便会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压的再无翻身之日,对额娘也是不好的,至于两个妹妹…七丫头当初出事,也怪不得旁人,五丫头…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尚未去热河前就曾晕倒过,太医说了要静养,额娘却让五丫头跟着皇祖母去热河,这也怪不得旁人。”四阿哥试图说服自己的额娘,不要因为这些事儿和靳水月计较了,说到底这两件事都和靳水月没什么关系,何必要将失去亲人的痛苦加注到旁人身上呢?
七丫头当初是自作自受,她若是没有害人之心,便不会最终害到自个,至于五妹妹…他当时是极力劝阻五妹妹留下的,额娘却偏偏要五妹妹跟着去,彰显太后对五妹妹的疼爱,在后宫众人面前长脸,结果…五妹妹香消玉殒了,连带着腹中的孩子都跟着去了。
失去妹妹,他这个做兄长的心里面也不好受,可觉得额娘将这一切算到靳水月头上也太牵强了一些。
“怪不得旁人…那怪谁?怪我这个做额娘的吗?”德妃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四阿哥身上砸了过去,厉声喝道:“你不想帮我就滚出去,别在这儿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的两个女儿死了,必须有人为此事负责,不是靳水月又是谁?”
“额娘…您不再是从前的额娘了,您让儿子觉得陌生,若额娘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埋葬了您自个…也埋葬了儿臣和十四弟…额娘那时候失去的不仅仅是两个妹妹,而是所有…额娘…收手吧,好好想想这一切,儿子有公务在身,告退了。”四阿哥抖了抖身上的茶叶,向德妃磕了一个头后,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四阿哥实在是心灰意冷了,这几年来,额娘一****变得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起来,似乎除了十四弟,她对任何人都不上心,都不留情了,也包括他这个儿子。
这件事儿那么多人盯着,梁九功在传旨时也侧面透露了皇阿玛的意思,皇阿玛不想因为此事让皇祖母担心,不想让靳家人为难。今儿个一大早,连皇祖母都派了袁嬷嬷过来,让他好好处理此事,额娘偏要让他反着来,他能吗?
即便他可以不顾旁人的死活,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若是一查到底,额娘做的那些事儿都包不住,到时候遭殃的便是他们母子三人了。
这其中的一切,他昨夜早就问过十四弟,再清楚不过。
他这是在奋力保住他们母子三人,额娘却还要一意孤行,他劝说根本没用,也只有让十四弟进宫说服额娘了。
宫门口,十三阿哥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自家四哥终于出来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四哥,你…。”看着自家四哥的衣裳被水浸透了一大块,十三阿哥眼中满是惊讶之色,随即也明白过来了,四哥是去见德娘娘,想必又被斥责了。
“德娘娘她…。”十三阿哥有些气不过,忍不住开了口。
“没事。”四阿哥立即打断了他,低声道:“没事,你不必再为此事去求皇阿玛,反而会让人起疑。”
十三阿哥的确去求了皇帝,说他也想去广州府,皇帝却没有答应他。
一件案子,在皇帝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让四阿哥去处理此事,是因为这件事儿事关靳家,是他看在为他鞠躬尽瘁还死在了任上的靳辅面上,是他顾忌着太后,才让四阿哥去的,否则这样的事儿哪里配得上一位皇子亲自去处理,再让十三阿哥去,成何体统?
可十三阿哥却担心四阿哥,他相信他的四阿哥看在他的面上会秉公处理此事,但是他却担心四哥的身子骨是否受得了此番奔波,毕竟四哥有伤在身啊。
“四哥…我…。”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心吧,我会尽快处理好此事回京的,倒是你…皇阿玛派你去吏部历练,你可得好好争口气。”四阿哥笑道。
“我知道了,四哥放心,我会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心服口服。”十三阿哥连忙点头,目送四阿哥上了马车。
刑部此次还是派了那个极为厉害的吏目跟着四阿哥去办理此案,另外也派了不少衙差跟着,皇子出行,是十分谨慎的,皇帝也让骁骑营抽调了一百好手保护四阿哥南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北京城时,靳水月已经带着鄂辉等人等候多时了。
她虽然归心似箭,深怕姐姐在狱中吃苦,不过她也知道四阿哥有伤在身,走这一趟其实很勉强,所以也不能催促。
既然不能快速赶回去,她当然也不会为难自己,便和妙穗坐了马车。
坐马车是要比骑马舒服很多倍的。
这次进京,她们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赶路,虽然她早有防备,但大腿内侧的皮都被磨过去了,钻心的疼,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一路无话,等天黑的时候到了驿站,靳水月才敲响了四阿哥的房门。
太监无圣旨是不能出紫禁城的,苏培盛身为太监,能跟着进四阿哥府里都是天大的恩典了,各个阿哥府上也有这样的惯例,从小伺候的太监蒙恩赐也跟着去了皇子府,却不能跟着出京城,所以此刻跟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是四贝勒府的小厮,虽然时常伺候在他身边,却不如苏培盛那般细致入微,加之四阿哥的伤势不能让人知晓,所以靳水月现在是过来帮忙换药的。
“小六子,出去。”四阿哥对小六子挥了挥手。
等小六子出去,靳水月才从自己带来的锦囊里拿出药粉和棉布来。
这些东西都是她提前为四阿哥准备好的,只因为这厮昨儿个深夜派了苏培盛送信过来,让她准备,否则她倒是想不到这么多,还以为四阿哥自己会搞定一切呢。
这上好的金疮药粉是她让京城一位十分有名的大夫开的方子,她自己又懂得一些药理,细看过后才用的,想必对他的伤势有帮助。
四阿哥这次出来不能带苏培盛,他的暗卫倒是可靠,但他一个都不想暴露,带来的小六子虽然也不错,但他受伤一事能少一个知道便少一个,只不过辛苦了靳水月。
“劳烦你了。”四阿哥等靳水月帮他的伤口消了毒,上好了药粉过后,忍着疼道谢。